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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血液不停地滴落,染红了刑场上的青石板。
夕瑶钉在罪恶柱上,胸口插着木桩,柔软的四肢再也使不上劲,她低垂着头,飘逸的短发在风中凌乱,连头发上都沾着粘稠的血液,好不狼狈,她的衣衫被扎出无数破口,每个口子都染着醒目刺眼的血,仿若无数血花开在她的白色衬衣上,她胸口插着木桩,雪白的手臂和长腿开着无数血口,翻着泛白的粉色皮肉,她的脸上不再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一切都结束了,罪恶也跟着结束,无论这份罪恶是否与她有关,她都已承受。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这里住着奇妙的第二人类,有着奇妙的古建筑,古色古香的城池和人们;那是一个同样美好的世界,那里住着善良的人类,自食其力,勤勤恳恳的人们,每天为生存而忙碌,辛苦工作,为了未来的美好生活而付出踏踏实实的劳动。这两个世界都很美好,都很光明,阳光很暖人,月亮很漂亮,繁星很璀璨,照亮人心,却唯独对夕瑶不公平,唯独对她残忍,为何会唯独对她这般偏心?
刑场上下的人们,一个个都穿戴整齐,却一直冷漠地看着逐渐死去的女孩,看着她停止呼气。对于她的死,没人任何人发出质疑和同情,仿佛她来与不来一样,死与不死也一个样。
到底是谁被这个世界遗弃了?不是因果报应都是命中注定、务须计较吗?那么谁来替可怜的夕瑶申辩?也许只有那个叫夏夕澈的少年,只有他才会义无反顾地去救她保护她,就像他们在深山老林里初遇,他却依然会誓死守护她,为她勇斗黑熊。
忽然,古城里响起一片喧闹,怪异的声音,是凶猛野兽的低吟声,从远处快速蔓延而来,势如洪水,势不可挡,如千军万马踏着铁骑飞驰而来。
“是什么声音?”
“是什么气味?”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感到十分不安。
“怕什么?妖女已受刑致死!”亚特大声回答道,满意地看着体无完肤的夕瑶。
众人却没有听进亚特的话,齐刷刷地朝那尘土飞扬、灰蒙一片的远方望去,恐惧感油然而生,只见无数尸狼飞奔而来,黑压压的一片,如地上翻滚的乌云,凶神恶煞,体型雄壮却腐烂不堪,狰狞獠牙,空气里弥散着死亡的气息,呛人的恶臭,强烈冲击人们的视觉,压迫着古城里的每一个人。
人们见状四散逃亡,刑场上的人也慌乱不堪,瞬间没了刚才的凶人气势。尸狼来势汹汹,遇人撕咬,场面顿时失控,数不胜数的尸狼纷纷跃上刑场,上百只凶恶尸狼将罪恶柱上的夕瑶团团围住,龇牙咧嘴,形成一个壮观的保护圈。其余无数尸狼扑向众人,不分男女,一片血腥。
亚特一把夺过妇人手里的长剑,虽然速度快,一时间劈开十几只尸狼,但尸狼数量上占绝对优势,亚特终究被尸狼团团围住,步步逼退。
汎尘站在原地,始终没有移动半步,他释放的蓝火也只是将自己围住,不让尸狼靠近,却并没有打算烧死它们,他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罪恶柱上的夕瑶,没人看的出他此刻的情绪。
“她到底是何许人?”洛奇诧异道,被眼前声势浩大的场面震住。
“哪里来的空闲发呆!”魁拔替洛奇打掉一只飞扑过来的尸狼,“还不快走!待在这里等着填这些腐烂的狼胃吗?”
洛奇被魁拔拽远,逃避尸狼的攻击,洛奇透过惊慌错乱的人们和肆意伤人的尸狼,望着刑场上被尸狼保护着的女孩,即便如此,尸狼已经来的很及时、很迅猛了,却已来不及,她受到的可是永世毒咒,一切都晚了。
当洛奇看到汎尘将下了毒咒的木桩刺向夕瑶时,他产生一丝想救她的冲动,那一刻锁尸绳已经就位,等着他奋力一掷,却已来不及,木桩已经扎进她的心脏,诅咒已经落下,成为永世。
众人逃窜的逃窜、受伤的受伤、死亡的死亡。
这是一场突然袭来的攻击还是一次悲哀的死卫?
青石板上横尸遍地,血迹斑斑,血肉模糊,尸不完整,太多人血溅现场,四分五裂。
“哦……哦……哦……”
无数尸狼仰起头,对天长啸,凄厉,哀怨,惨烈。
周围只剩下罪恶柱上的女孩,无数尸狼,满地尸体,还有汎尘。
汎尘还站在原地,在蓝火圈内,他看着自己的手。左手,翻阅很多遍她的梦境,她的记忆,她的期望和梦想,以及她心里面的他;右手,亲手削的木桩,亲笔写的符文,亲手下的毒咒,亲手扎进她的心脏。
汎尘还记得夕瑶最后望着他的目光,那哀怨如一把尖锐的寒冰剑,刺进他的眼眸,那眼神是在苛责他的残忍,痛斥他的无情,她仿佛在质问他:你可以不爱我,但为什么要伤害我对你的爱?
爱?对啊,一切都是因为爱。汎尘爱木芷凝,所以见不得她濒临死亡的模样,见不得她泡在血泊里的惨状,他可以因为不爱夕瑶而杀死她,他只不过是在保护他爱的女人,他似乎没有做错。可此刻,他为何觉得如此心痛?因为另一个自己,夏夕澈吗?
一只体型最为健壮的尸狼扑在罪恶柱上,咬断绑住夕瑶的绳索,将她冰冷的身体驮在背上。
众尸狼消失在古城尽头,浩浩荡荡。
汎尘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原本只是有些疼痛,还可以忍耐,此刻已疼痛难耐,心脏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生物狠狠啃食。
吉宝发现汎尘的异样,关切问道:“主人,你怎么了?”
汎尘没有回答,而是倒在地上,蓝色火焰逐渐熄灭。
“主人!主人!主人……”
汎尘醒来,已回到琉璃阁,躺在一张卧榻上。
“主人,你好些了吗?”吉宝捧着一杯暖茶,靠在榻边。
汎尘摇了摇头,不想喝茶,蓝眸迷离,胸口依然疼痛,却没有晕倒前那般难受。
“主人,需要回家去看看医师吗?”
“不用,”汎尘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也不想回去,他坐起身,“去看看她。”
又是木芷凝,吉宝只恨自己不能多嘴。
亚特刚从木芷凝的房间出来,遇见前来的汎尘。
吉宝愤怒道:“亚特大人,你只顾自己逃跑,都不管我家主人吗?”
“吉宝,你要弄清楚状况再质问我,第一,你只是一个奴隶,你没有资格这样跟我说话;第二,你家主人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哪里需要我去保护和照顾?他不伤害别人就谢天谢地了,那些尸狼哪里近得了你家主人的身!”亚特说着便离开,没有与汎尘说话。
连吉宝都感觉到,亚特变了,变得对汎尘有了敌意。
汎尘并没有理会亚特的异常态度,走进木芷凝的房间,一直守在她的床边,他握着她的手,等她苏醒,她的手很软,也很小,手心却有两颗类似老茧的东西。
几日后,奄奄一息的木芷凝睁开了眼,死里逃生,幸运地活了下来。木芷凝看到汎尘,浅浅一笑,仿佛在安慰他,告诉她没事,她很好,她总这样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汎尘心疼地拂过木芷凝的脸颊,见她活了过来,便松了一口气,他胸口依然沉闷,时不时发出一阵阵钻心的疼。
所有人都认为东厅血案是夕瑶干的,刑场上的那一幕犹如梦魇,还时不时涌现在人们心疼。事实上,夕瑶离开琉璃阁以后,琉璃阁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优雅,仿佛血案从未发生过。因为通过这件事以后,汎尘出现在刑场,处决了犯人妖女,人们都知道了一件事,琉璃阁真正的主人不是亚特,而是汎尘。
在人们的印象中,汎尘神秘而强大,他的地盘,断然是安全的,无人敢作恶,哪怕是那个能召唤无数尸狼的妖女,也依然会死在他的手上。
然而好景不长,琉璃阁再次出事,接二连三地死了八个人,都死在东侧雅阁内,全是身份极其高贵之人。与东厅血案不同,死去的人都是相对完整的,至少骨架是完整的,只是少了一些皮肉,多了肆意的獠牙痕迹,像是被恶魔啃食。
“主人,这些伤口的形状像极了……”
“那日的尸狼。”汎尘将白布遮住死尸的脸,看出来尸体上的痕迹。
“那日它们带走了……”吉宝不知该如何在汎尘面前提夕瑶,他猜不透汎尘的心思,跳过夕瑶,直接说道,“是那些尸狼来报仇了吗?”
“它们是群体生物,很少单独行动。”汎尘并不认为是尸狼干的,若要寻仇,第一个找的不应该是他汎尘吗?
亚特蹲下身,查看了另一具尸体,他嫌弃地“啧啧”道,“真是丑极了,够恶心的,这琉璃阁到底遭遇了哪个瘟神的迫害,真是越来越邪门了,越到这么多事,好不容易平息东厅血案的事件,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事端。”
吉宝白了一眼亚特,夕瑶都已经死了,他还不放过她,连个口德都不愿意积,夕瑶生前,亚特就一口“妖女妖女”地叫,夕瑶死了,他还有满口“瘟神瘟神”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