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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
不分日夜
我依在路口
望眼欲穿,
等你归来
路口的灯
亮了一片,
仿如隔世的星
闪耀明亮
我探着头,
听着路边的虫鸣
看着路人深味深长的微笑
右手轻轻的放在心房上,
一股暖流至上而下,
袭遍周身……
出版社里,出版商的办公室里,火yao味四处乱蹿。我站在出版商的对面。看他铁青的脸,棱角分明的眼翻着眼珠冲我毫不留情面的吼:“现在几号了?你交回的稿子就这么多?三分之一都没有吧?还有半个月,半个月后你要是还交不出,那别怪我无情,合同上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了,我们没有时间给你浪费,更没有时间陪你玩你要赔偿我们书稿前期宣传三倍的损失!你不是名人,我们也没时间去捧一个没有职业道德的作家!”
我认真的听,没吭一声,半个月的时间我不可能写出二十万字,除非我不吃不睡,马不停蹄……即使这样,也未必能够写出。即使能够写出,质量也会受到影响。三十万,我交完稿的收入也不过十万。别说三十万,我手中的积蓄连一万都没有。我没了时间,也没了精力,更没了心情!我下面该怎么办?走出出版社。我晃晃悠悠的走在Y闹市的街道上。一种大脑的炫晕袭卷而来,我晕倒在地。我跌倒在地,趴在地面上,我能听到地面上急促的脚步声,我睁不开眼睛!但我似乎被谁强有力的双手轻轻的抱起,紧紧的抱在怀里,我听到他的心跳,挨到他结实的胸膛。呵呵,这是个男人,我嗅到了他身上的咖啡的香气,居然有种熟悉的感觉。是谁,他是谁?我闭着眼喉间又涌出一股血腥,我把持不住,吐在了他的怀里,血带着一种温热流到了我自己的衣领里,我紧紧的想要抓住某些东西,于是我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却重重的沉睡过去。梦中我问:“莫言,是你吗?”
两个母亲同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生母坐在轮椅上来看我。而我妈妈坐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我的睡眼病态的红肿,我的喉咙发了炎,说不出话来。年轻医生查房,惊疑的说道:“二十床,你怎么在这儿,你家人到处找你呢?”
“哦……我呆会儿就回去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哭了吗?谁能给我证明??
中年医生给我做了个全身检查。嘱托了两句。对着我的母亲说:“你是她母亲?”
我妈妈看都没看我生母一眼,站在医生面前迫不及待又惴惴不安的对医生说道:“我女儿怎么了?她没什么事吧?……”
“哦,没什么大问题。”医生似乎有些安慰的意途。随后走出病房的身影又折了回来,叫出了我母亲。我的生母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她的不安与惊恐像孩子一样。她试着划破病房的宁静:“寒……”她叫出我的名字。她披肩的长发垂落在胸前,丝丝银亮的白发夹杂其中,眼角的皱纹似乎上了色彩,锈成了朵朵艳丽的花,遇水即开。
“我……”她的眼泪涌了出来。
我平躺在床上,闭着眼,不吭半声。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她压低了声音,有点饮泣的声象。她的轮椅在病房的地板上轻轻辗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的眼泪渗进了发根里。我扭过脸,用布挡了脸……
“我要和你谈谈!”我听到门口我妈妈对我生母说。
我生母停了下来。“好!”我听到了她肯定的回答。“去我的病房吧?”她说。
我妈妈没有吭声,顺着她的手势推着她回她的病房。我从床上爬了下来,扶着墙,找到她的病房,隔着病房的门窗,我在听她们谈话。
我生母坐在轮椅上对明亮光窗,只留一个背影给我。我妈妈坐在病床边,同样给了我一个瘦小的背影,我妈妈穿了我给他买的那样深蓝色的长裙。而我的生母却穿着医院的病服。门外被赶出的是我生母的女儿,正用仇视的眼睛看着我。敌意!这种眼神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带着尖利的器具,锋如刀片。我的身体被割了千万遍,早已流尽了血,只剩下烘干的躯体,僵如固体。
“你要干什么?干嘛呆在这里?”她娇小的身体冲到我的面前,冷傲的面孔生出反感与厌恶。“里面的那个乡下的丑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要进我妈妈房间?你又是谁?从哪儿冒出来的??”她鼻孔呼出的气都带有寒的气息。
我想要冷笑:“我是谁?是啊,我是谁??我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的手不客气的拽过我的衣口,太妹似的狠狠的把我朝门口推去。我毫无防备的被她强有力的手臂迫使后退,一步之遥的门随着那股推力被我强力的背给顶开,我闯入了禁地。一声巨响,我四面朝天,重重的摔倒在地,叠压在胸口的鲜血喷了出一……我妈妈惊叫冲到我面前。她跪在地上,吓得语无伦次:“寒,寒,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医生……医生……寒……”她的手上沾满了我的血。她无助的哭嗥。对那肇事的小女孩母亲发出歇斯底里嗥叫:“你……这就是你的女儿吗?这就是你调教出的有教养的女儿吗?”
“星儿,你……”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受到惊吓的女儿。“我的寒……”她惊恐的从轮椅上摔下来。同我妈妈一样受到了惊吓。“寒……”她爬到我的身边。想要抓住我。
“妈妈……我……”星儿双手捧着头,使劲的摇。“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她离开……”
“混蛋!你没看出她是个病人吗?”。
“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
“寒……”我生母拖着不便的双腿爬到我身边手颤颤的摸我的拉我的手。拍我的脸:“寒,醒醒……你不能睡……医生……医生……”她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比一声凄厉。我妈妈冲上前向她嚎叫:“走开,别碰我女儿!”她甩开她的手抱着我的头,拍我的脸:“乖,你醒醒……别睡……陪我说话……”见我不肯睁开眼睛,我妈妈对我生母吼道:“韩休莹,寒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你!”急促的脚步声穿道而来。带轮的单架推了进来,发出哧哧的声响。医生看到我大叫:“把她抬到上面,测血压!马上!上手术室!快!!”病房里因为我的摔倒变得热闹起来。哭声,嚎叫声,病房里乱作一团。
“亚真,寒这是怎么了?告诉我她怎么了?”我生母推要扶她起来的护士哭了出来,爬出了门口。我生母的女儿吓呆了,他父亲来了,叫着她的名字。看到这场景,这个男人明白了一切,他看着爬在地上的妻子,心疼的丢下手中的东西。抱起妻子:“休莹莹……”他叫着妻子的名字。
“寒,我的孩子……江涛,你去,去,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快去……”她挣脱丈夫的怀抱。肯求那个对我并不友好的男人。
“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她在发抖。
“去,你去看看,快去!”她在又在推丈夫。
“好,你安静,我去,你别激动。”他把妻子交给了那漂亮的护士,抱了一下女儿,跟了上来。
“你给我走开!韩休莹,你记着,寒要有什么意外,我会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我妈妈对生我生母发誓。跟跑在单架后面。“医生,我女儿怎么了?她怎么了?告诉我她怎么了??……”医生的白大褂刺疼我妈妈的眼。
“去签份手术协议,她要做手术……”医生飞跟在单架的身后,发生号令。“而且你要交费,要快……”
“她怎么了?我女儿怎么了?她怎么会这样??”
“医生,这丫头怎么了?”江涛替妻子问大夫。
“应激性溃疡……”
我微弱的呼吸,被迅速的推入了手术室。
输水、吃药这是我手术后的必做事项。眼前的养母再次变成了我的贴身保姆,而我再次变成了嗷嗷待哺的婴儿,需要她温暖怀抱的无助婴儿。洗完我脏衣服的她有些疲劳,娇瘦的身体趴在我的床边睡了过去。走廊的灯亮着,午夜若有若无的脚步不时的穿过我的耳膜。明亮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和淡黄色的窗帘洒在我病床上。另外两位睡着的病友呼吸均匀,一位丈夫和我母亲一样倚着床睡着了。另一位姐姐见妹妹睡了过去便轻手轻脚的提着包离开了病房。我看着这一幕,等她走后,掀开被子,走下床,轻轻拿起我床角的外衣披在了那个让我再次热泪盈眶的伟大女性身上。随后,迈出了门。
护士的值班台静得出奇。走廊里,我头伸了半天也没见个人影。抬头看看挂钟,十针刚过十二点。病室的灯息了过半,值班的两个医生,年轻医生半打着盹,几次几乎要磕到桌面上空白的医单上。年长的医生看看打盹的医生,用手里的档案轻拍了下,轻吓道:“小子,院长来了!”
帅气的医生惊醒后语无论次:“哪里?哪里?”
年长的医生大笑:“你小子走运,没来!要不,你就玩完了!”
惊魂未定的他定了定神,翻翻白眼责怪道:“切,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你不是没死吗?”说完自个哈哈大笑。
年轻的医生自觉无趣。嘻嘻换了话题:“哎,哥哥,怎么甩掉眼前的不喜欢的女人?……”
“你小子走桃花呀,女人堆里扎,应该自有一手,怎么这么笨?想办法让那个女人甩掉你呗!”阔脸医生看都不看就回答道。
年轻医生一脸崇拜道:“还是哥哥有经验!”
我用十指敲响了门。对于我的闯入他们显得有点意外。年轻的医生侧身看到我,显示出了自己的慌张,而年长的却从容镇定。
“你不是二十六床?有什么事吗?还是哪里不舒服?”年长的医生放下病人档案,戴上黑色阔边的眼镜问。
我指指护士台说:“没有值班的护士吗?”
他皱了一下眉,不等他说。年轻的医生挪了一下身后的椅子,红了脸。“没人值班吗?今天叶子,小李值班呀!”说完起身穿过我身边走向护士台。医护室里,只留他一下人。
“您能帮我看一下二十床的韩休莹病历吗?”我不知觉的问了句。
“二十床?”
“你?”他愣了一下。
“呃……”我显得不自在。“哦,她是我妈妈的朋友……”
他想了一下道:“已经出院了,今天上午。”
“出院了?她好了吗?”我显得慌乱,急急的问道。
“办了转院手续,转到了疗养院。”
我定下心来。“还好,原来是去了疗养院!”我似乎有点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摆了摆手,做出要走的姿势。但在一刹那间,我又问了句:“您记得送我来医院的人长什么样吗?”
他摇了摇头:“这个你倒要问李医生了,你被送来的时候,是由他直接负责的。”
“那个瘦瘦的医生?”我问。
“嗯。没什么事回去休息吧?”
我哦了一声,回到走廊里。那医生从第六病房的门里走出来手出多了医用的器皿。身后跟了陌生面孔的护士。他扭身对身后胖胖的护士道:“病人没什么事吧?”
“没有,换了瓶水,测了体温,一切正常。”说完又问:“哎,你不在半公室里呆着,跑出来干嘛呢?”
“当然是看美女啦!”他语态暧mei,伸着脖子,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鸭子。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调皮的越儿,我忍不住嘴角露出笑。同时也引得回视的目光。我自知尴尬,想回房间,却不想被他叫了住。
“哎,你有什么事可以说啦!”他大概不知道怎能样称呼我,对着我就这样直白的算是打了招呼。护士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又回头盯了我半天说叉了嘴道:“你是哪个病房的?怎么跑出来了?”
“二十六床的。”我正准备回答,男孩却替我回答完了。
“我没问你,你答个什么?”胖胖的小护士斜了眼年轻医生不满了。
“谁回答不都一样!”男孩嘟囊了句。
护士惹火了,夺过男孩手中的器皿,狠声说道:“吃里爬外的东西,见色忘友的家伙!走,越远越好!”
“醋坛子?呵呵,看来是我打翻了这个醋坛子。”我本来想问是不是要她我生母的一些情况,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走就走,我还不乐意呆在这儿和木头说话呢!”哼了一声,说完甩着袖口昂着头向前走。
“越远越好!”护士压低了声,但话语里有明显的失落。我暗笑了下。呵呵,人啊,为什么会这么多情?护士白了我一眼,显然我是个肇事者。走到护士台上,把器皿放在台面上,拿起病历,翻了下。背对对着我道:“有什么事您可以说?没事的话就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输水!”我望着她厚重的背影,她的背影没有娇柔的成份,却像男性一样极具阳刚。男人喜欢阴柔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要极了面子,痛时只有自己知道。南方有女人娇小,但她却同时也兼具了北方女人的粗犷。这样的女人,我构勒不出她会有怎样的未来。而这样的女人,直觉,她不会幸福。我不善言词,不喜欢猜谜,但却极喜欢谜底。才知道好奇也是我的本性。
我灰头灰脑的离开了护士台。听到身后漫骂声:“猪头!想跟我要行为艺术的舞台剧门票,门都没有!”
“行为艺术?”这个词在我的脑海里闪了下。想起了那个自称为行为艺术的艺术家。
我把走廊尽头的窗给全部打开,凉爽的风吹了近来,望夜的空,星的朦胧,夜的宁静,而我的心却丝毫不能平静。今天几号?几号??日子近了!这楼有多高?想想要跳应该是什么滋味吧?可我为什么要跳?简单是因为我担不起巨额的赔偿?还是我不能承受生活的种种波折?拉拉衣领,我意识到了冷,不是夜冷,而是心冷。
次日,输完水,我坚持出了完,回到我的住处。我把我妈妈安顿了下,便坐在了电脑面前。一天,下来我的手臂酸疼。躺在床上才想起还没有与夏楠联系。天啊,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想像老鼠一样深藏在幽暗的洞里逃避现实。可是我不能。我打电话给夏楠,告诉他我已经回来了。他没有想像中的那种惊喜,也没有想像中的那种失落。我知道我们之间有隔阂,隔了姐姐和卓雅,更隔了莫言。除非这层障碍完全消失,否则一切的现实都是空想。我躲在我的小房子里,对谁都避而不见。我打电话给了越儿,让他接我母亲回去,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外现这种种狼狈,对于我来说无异与自杀。我想活命,更想要自尊!
巷子里的魔鬼走到了尽头,雪白的毛发刺激了他的眼球。张张牙舞爪的对由于惊吓而眼球突出兔子道:“给我你的命来,剥你的皮做我的衣领……”遂后,露出狰狞的笑。把兔子从地上抓起,置于半空。“大……大……大王……慈悲……”眼球中有种希望,更有种绝望……
听罢,他激情的笑,笑到放下兔子坐在地上自语:“悲悯?悲悯??我本魔鬼,何谈悲悯???”
兔子贴着墙,流泪哭诉:“原来我脚的速度不及你的掌心的十分之一大!”
我是兔子,而那催命的鬼对我发出了最后通碟。十天以后,如果我再交不出全稿,我就要负但违约的金额。全额!全额啊!要命,要命,魔鬼,你还是来拿我的命吧!
一日三餐我母亲为我做,并且端到我的面前。她坐在我旁边看我写文章,也给我提建意。她是虽是小学老师,但对小说却有极好的语感。她指出我句子里的不足。当然,我虚心接受!
我得知我的生母已经渐渐的好转,我也自不必为她担心,但我知道如果我母亲不肯原谅她,那她永远都听不到我叫她母亲。方才知道,有些事,知道真相却不如彼此隐瞒!谎言,谎言也有美丽!
“来吧,来吧,该来的都来吧!”我望天讫求。
“下月能出书吗?”
“问天吧!”
柔顺的发被风吹乱了,蔓草一样,正如我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