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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来的时候,往往会矜持和骄傲。等到快要失去的时候却象一个任性的小孩一样去抢夺。谁说自己成熟,谁说自己理性。当你斤斤计较的时候,你已经变成了一个感性动物——浪人码头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很容易的就让自己不再去想铃了。我在高中的时候也喜欢过芳,甚至给人写过情书,可是毕竟从来没有开始过,所以我更熟悉的其实是一种叫做暗恋的感觉,而我也很习惯把这种感觉压抑在心里,并用很多其他的事情来让自己忘记。
而且铃是老二的老乡,无论从什么立场上,我都没有介入的可能。所以我起床的时候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开始洗漱,准备把心里的铃给藏起来了。
我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游戏,篮球,上网,看电影……哦对了,还有上课。毕竟我还是一个学生,虽然很不情愿,可上课依然是必须的。至于女孩子,我可以把这个选择的优先级排到很后面很后面。
今天上午有一节高等数学,据说要抓人了,所以必须要去。我们的高数老师老师是一个倍儿牛逼的猛人。前辈的师兄总是在我们面前说我们这个高数老师又得了什么什么奖,又发表了什么什么论文——当然这些都是传说中的事迹,对我来说并没有更多的存在意义。
我唯一能亲眼看到,切身感受到的只是他身为一个40多岁老男人时不时捏出的兰花指和那副尖利的像个女生的嗓子——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一直都对高数挺反感的。就算面临今天这种必须要去的情况,我也是带好了小说和随身听作好了走神的准备。
带了课堂上,老大和老二两个学习积极分子的栋梁跑第一排特规矩的坐下了。老四老五和我三个胸无大志的后进青年则毫无悬念的跑到了最后一牌的偏僻角落趴下。照篮球的说法:老大是中锋,老二是前锋,内线的脏活内活都让他们给包了,而我们三个后卫就在外线游弋配合——整个宿舍的五个人形成了前后照应偏重防守的2-3阵型。
上课铃响了,高数老师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了教室。满意的看着坐的满满的教室,仿佛觉得很爽的样子,点了点头,说到:“同校鸣(同学们),现在额们(我们)开始点名了!”
“oh,mygod!”听到他开腔了,我呻吟了一声,趴到在了桌子上。
应付完了点名之后,剩下的时间我老四和老五开始侃星际争霸了,而我则毫无悬念的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很少做梦的我做了很多的梦。我梦到了铃,梦到了她的笑容,很甜很可爱,我甚至还梦到了芳,梦到了自己的高中生活……那是一个很杂的梦,我就象看电影一样旁观着自己经历过的那么一段段生活,并擅自的添加上各种思想中存在的自由元素。我在飘荡,我在幻想,我在飞翔……
就在这个时候,老五狠狠的踢了我一脚。一阵剧痛让我清醒了过来,我一瞪眼,低声吼到:“你疯了?!”
他没理我,用手指了一下讲台的方向。
我不解,顺着他指的看了过去。然后我就看见了我们高数老师那张黑黑的脸还有他的兰花指。
“这下惨了”我心里惨叫了一声。
由于上面所说的原因,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我给自己找的借口。总之,本身对学习不感兴趣的我面对高等数学这门课的时候会很容易的给自己找到一个不去上课的借口。所以经常缺席导致的后果就是高数老师对我这个人的印象极为恶劣,早就摩拳擦掌的准备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把我拿下了。
而现在我又公然在他的课上走神,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愤怒有多么的恐怖。我甚至感觉到他一贯拿捏的很优雅的兰花指都开始微微的颤抖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丝毫不奇怪他的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十堂课会缺席八堂半的学生来说,他要认识我才真的奇怪了。他知道的只是我的名字,那个常常无故缺席的名字。
“康宜”我很老实的,对于这种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情形来说,遮遮掩掩反而显得自己不够厚道。
“哦,你就是康宜啊?”他居然在笑了,在他那么一张消瘦的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无疑会让人觉得很恐怖,我开始感觉到冷起来了。
“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他的语气像捉着耗子的猫一样得意。然后回到讲台上继续津津有味的讲着积分或是函数的什么东西。
我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这个时候老五幸灾乐祸的冲我笑了笑——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他事后解释说他笑是为了给我宽心并表示同情。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只觉得他的笑容让我有一种想给他一欢腾的冲动。(想不明白这句话的人可以去看看欢腾的logo)
不过我最终还是没有踢出去,因为我知道这么一被高数老师把名字和长相对上号之后,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我已经开始准备筹划高数的补考费了:“3个学分,每个学分80,这就是240元了,我一个月伙食费了,我靠!”我在心里暗暗的骂着。然后发现我现在更迫切的问题不是考虑补考费的筹备而应该是集中精力考虑等会怎么才能活着离开他的办公室。
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我忽略了刚刚做的那个梦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梦到一个女孩子,梦的那么真实,那么细节。“高数”的出现让我没有及早的意识到自己心底的一些真实想法,而只是把那个梦当作一件很普通的事情而已。
总算下课了,我乖巧的跟在“高数”的屁股后面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他显然很自满:一个顽劣不堪的学生终于载到了他手里,对于平静的教师生活来说无疑是一件很有趣的课外调剂。他坐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为长期战斗做好了准备。
然后他就开始训我了,从一开始的说事实讲道理这种传统的方式一直上升到引经据典回顾自己过去数十年的教学生涯从来没有遇到我这么不堪,这么颓废,这么不上进,这么不知所谓的学生。其言辞之犀利,语气之激昂简直让我怀疑坐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比着兰花指最喜欢说:“高等数学可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哦!”的那个老师。总之,要不是我脸皮一向很厚,我一定会被他说的汗流浃背体无完肤无地自容的哭出来。不过也正是因为我的脸皮不薄,所以我面对着他的滔滔不绝,还能保持着镇静和不知所谓的态度。
看着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眼前这个顽劣的学生还是一副二皮脸无所谓的样子,高数老师明显出离了愤怒。他的训斥早已经把“教导”的低限扔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完全对我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我教了这么多年书,第一次见到你这种不求上进学生的呀!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老是逃课偶尔上课还走神,你毕业之后怎么能找到工作的啦!”
看着他越说越来劲眼看着今天这个事情很难善了,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准备牺牲自己满足一下他老人家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好让自己早点解脱出来:“老师,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会改的!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做四有新人,劳动楷模,青年突击队,三八红旗手……”我的语气很诚恳,甚至还努力的挤出了两滴眼泪准备配合一下情绪。
“打住,打住,什么三八红旗手,你扯到哪里去了!”“高数”一看我连三八红旗手都扯出来了,更急了。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口误吗?您看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了,何况我还是个愚者,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是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的表情愈发的诚惶诚恐了起来。
看着我老实厚道的样子,“高数”觉得自己超过了半小时的训导终于有了效果,感觉很满意,看看时间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觉得无心恋战,于是挥了挥手让我出去了。
能够活着“高数”的办公室让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内心洋溢着一股子革命前辈“不经风险难成人”和“万水千山只等闲”的气势,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庆祝自己越来越厚的脸皮和越来越少自尊心。
于是我准备去看电影了。
人生中总是有无数的偶然,当这些偶然和自己的心情相吻合的时候,我们会欢天喜地,认为是上天关照;而当这些偶然让自己在某个瞬间显得惨绝人寰的时候,我们又会哭丧着脸,仰天长啸:我为什么那么惨。其实偶然就是偶然,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发生了一件合适的事情,这就是偶然了。所谓的幸运和倒霉,只是我们这些红尘俗世中人给它强加的意义而已。当我们欢天喜地或怨声载道的时候,上帝正在天空偷偷的发笑——浪人码头
大学的生活总是丰富多彩的,大学生的身份虽然不能在未来给我们的就业带来太多的便利,可至少在大学的时候,我们能用着自己手头的学生证便宜的享受很多的娱乐福利,比如说:电影。
我喜欢看电影的习惯应该是在大学的时候养成的,两块钱一部电影——在整个大学时代这个应该是最价廉物美的娱乐了。花上很少的代价,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轻松而安全的体验另外一段人生,感受另外一个人的生活:或是惊险刺激,或是感天动地;或是胡闹搞笑,或是柔情蜜意——这真的是一种很好的享受。
所以我就成为了一个很喜欢看电影的人——好像每一个骨子里比较自闭的人都会喜欢看电影。
从高数老师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我,嘴里一边哼着“解脱”一边一蹦一跳的带着轻松的步伐走到食堂门口的公告板。学校附近的一家电影院每天都会在这里贴上一张启示,上面写着当天放映的电影以招揽生意。
当我看到启示上写着今天要上演《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时候,我很是惊喜雀跃了一阵子。这是一部我很喜欢的电影,甚至说是最爱也不过分。让雷诺扮演的里昂和娜塔莉•波特曼扮演的玛蒂尔达在银幕上演绎的那段交织着枪林弹雨非同一般的爱情故事,让一个从小到大中轨中矩,从来没打过架很少骂过人小时候拣到钱都要交给警察叔叔的小孩羡慕不已。
尤其是当玛蒂尔达发现自己的父母都被毒贩杀死之后,焦急而无助的敲打着里昂的房门,作为杀手的里昂犹豫了很久,终于打开房门的刹那最让我感到迷恋和激动:就在那一刻,玛蒂尔达的整个世界都亮了,而那盏灯,在里昂的手上。里昂打开了房门,拿着那盏灯,把玛蒂尔达的道路照亮了,这是他的责任,他愿意一直的坚持下去,甚至付出生命。
电影很好,可惜知音很少。当我回到寝室里兴奋的把这个消息通知给那几个哥们,并大度的表示对老五当时那种幸灾乐祸的微笑不予追究的时候,却应者寥寥:老大喜欢看电影,可是晚上学生会有事找,对于从一开学就立志“参政”的老大来说,这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错过的。老二不喜欢看电影,他很爱学习,晚上是上自习的时间这是雷打不动的。老四和老五属于比我更没有追求更没有品味的人:“看电影?有这时间不如打两把星际了!”这就是他们对我的回答。
所以我只能一个人遛去电影院了。
学校附件的那家所谓的电影院其实就是原本一个古老的录像厅,在经过简单的装修之后用一台VCD配合上一个50寸的投影屏幕加上我估计统共不超过500块钱的音响设备就成了。不过在那个时候网吧还不是特别流行的时候,这一套不起眼的行头还是为老板挣了不少钱。因为不是正轨的电影院,所以在这里反而经常能看到一些正轨途径完全接触不到的片子,包括传说中的变态影片之王《索多玛120天》。也正是因为这里的片子比较少见和另类,所以这个电影院还在我们这个小城市的学生堆里颇有名气,经常有其他学校的人过来。
由于今天不是周末,来的人很少,来看电影的人更少。更多的人只是为自己找一个方便谈情说爱的地方而已。所以我只能在磕瓜子喝可乐还有不时传出来的一丝让人感觉可疑的喘息声中看完了电影。
当玛蒂尔达把那盆花埋在了树下,Sting的《ShapeOfMyHeart》冉冉响起的时候,电影院的灯亮了,我哼着调子,点着了一只烟准备等人走完之后再出去——这是我的习惯。
在一秒钟之后,我开始无比感谢自己的这个习惯了。因为我看到了静,而铃,在她的旁边,这两个女孩当时正为里昂的死哭的淅沥哗啦的。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在这么一个场景遇到铃,也从来没有想过铃会在电影院里哭的淅沥哗啦,更没有想过自己当时居然会很有一种冲过去搂住他的冲动!
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自己完了。之前对铃的感情的那种不确定和彷徨在那一刻都被自己抛到了脑后。记忆中的铃太过完美,像一副中世纪的油画一样浓墨重彩偏偏又优雅细致,而我则是一个机缘巧合欣赏到那幅画的傻小子。我痴迷的看着那幅画里的女子,可是却只能徒劳的触摸到她留在墙上的影子。
可是在那个时候,铃不再是一副画了,她变成了一个女子,一个和我同龄的普通女子。她也许在平时的生活中门户紧闭,可是也会因为电影里的剧情而不住哭泣。是的,在那一刻,我不止感受到了她的美丽,更能感受到她的脆弱和她的呼吸。
大概我也是被电影里男主角的英雄气概所感染,我那一刻没有任何犹豫的走了过去,我认为这是老天爷赐给我的缘,那就不要再因为自己的懦弱和自卑而被阻拦。
我径直的走到了铃的旁边,她像一个小孩一样哭得梨花带雨,可是那一刻却让我感到了一丝温暖。我的心底涌起了一股子叫做“大男子主义”的浪潮,而其中还有一丝细腻的感觉叫做心动的煎熬。
我没有说话,径直的递过去了一包纸巾,把它作为了我的名片。
她们两个被我的突然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我的神情还带着一丝疑惑和警惕——这也难怪,我们只是在一个很公共的场合见过一面。出于一贯的自卑心理,我当然宁愿相信我留给她的印象远没有她留给我的那么深刻。
“是我,康宜,上周联谊宿舍我们见过,特醒目的那个。”我的刚刚得出的结论让我很是伤心,所以自我介绍简单而直白并带着点自我宣传的架势。
“哦,是你啊!”两个人的语气和神态都带着“想起来了”的表情,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过了我的纸巾开始了对自己的整理。这多少安慰了我那颗有点受伤的心。于是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微笑了一下,尽可能的想向电影主人公一样笑得灿烂而煽情。
“你们怎么跑这边来看电影了?”话题是必须的,不然我就要面临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了。
“恩,听同学说今天演这个,特意过来的。”铃的回答得相当平静,彷佛刚刚的哭泣只是一段短短的失仪,擦掉了眼泪的她依然是原来那样的得体而有礼。可是静却不然,捏着纸巾,在擦过了眼泪之后甚至还狠狠的擤了一下鼻涕,声音之大让我都感到了惊异。
“你很喜欢这部片子吗?我也是的,每次遇到了总是会看一次的。”把注意力放在正在跟纸巾过不去的静身上是不明智的,我继续跟铃说话。
“好巧,我也是。不过静是第一次看。”铃的话带着一丝惊奇,她眸子里那一刻的闪亮让我的心跳瞬间加快了。
这个时候静在扔了一地的卫生纸之后也差不多能见人了,电影院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我们三个一起往外走着。
“那你都看了多少次了?”静恢复了过来,好奇的问到。
“总有十几次了吧,台词我都会背了。”
“呸,我才不信了。”还是静,铃只是微笑着听静说,她总是很聪明的把自己放在一个很安全的位置,不容易引人注意。
“不信啊,出去找个地方坐着,我背给你们听!”
“好啊,你请客!”
“没问题!”
在附近找了一个小水吧坐下以后,我开始给她们背台词了,从玛蒂尔达的“生活都这样,还是只有童年才这么苦。”到史丹的“我喜欢贝多芬……”一溜的给背了下去。两个女孩的眼睛都鼓了起来,看着铃惊讶的样子,我心里泛起了一丝自得。
“都会背台词了,你还要看电影干嘛,在家里自己背一次不就得了?”不用说,这种没经过大脑的话是静说的。
“因为这部电影我最喜欢的不是台词,而是里面的一个镜头。”我停顿了一下,“当玛蒂尔达发现她父母死的时候,去敲里昂的房门,当里昂犹豫了很久最终打开了房门的时候……”
“玛蒂尔达的整个世界都亮了!”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铃在那个时候和我异口同声的说到。
“我也很喜欢这个镜头!”铃带着微笑看着我。
那一刻,一股暖流缓缓的流淌过我的心头。
我们有了第一个联系,我心里想着。
所以,在那个时候,像电影里那样,我的整个世界也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