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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极而笑,眼中流出的不再是晶莹剔透的泪,而是黏稠的血。一颗又一颗,渐渐流掉她的精魂。她脸上的笑很美,荒原上绽放玫瑰美得傲人,惊心动魄。
却有那么一丝决绝与狠辣,就在她举起酒瓶刺向自己咽喉的瞬间,黎辰浩大声叫道:“难道,你不想见一见你爹地吗?”
话如急风骤雨瞬间浇息齐子姗满腔怨气,手一顿,酒瓶已经在她纤细的脖子上划出细细血珠。绝望死寂的双眸渐渐绽出一丝希冀的光芒,她之所以会被司徒赫哲挟制,甘心成为他的俘虏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手上捏着她爹地的命。
这一阵子听了太多人对他负面的评价,以至于她心如死灰,又处于水深火热中无暇顾及那么多。然,她所听到的都是别人口中的父亲形象,然,她所感受到的却是他对自己的百般呵护,宠爱有加。
就算他真的对不起所有的人,但他对自己的好无庸置疑。
黎辰浩击中了她心中最后的牵念与弱点,听了那么多可怕的点点滴滴,她好想亲口问问爹地,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纵然他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他仍是她的好爹地,说什么她都要看到他平安无事,才算真正无牵无挂。
见齐子姗顿住了手势,黎辰浩惊慌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重新掌握她的优越感。他差一点点就忘了这致命的利器,有了齐傲天在手,他还怕齐子姗翻了天吗?
不紧不慢,从容不迫走至沙发上坐下,脸上已不见丝毫慌乱。阴柔中透出丝丝邪气,算计着该如何好好利用。
“最近太忙,我都忘了告诉你了,我已经从司徒赫哲手上把你爹地救出来了。今后,你再也不必怕他了。”
一副施恩的神情,仿佛齐子姗应该对他感恩戴德,三跪九叩。
茫然看向他,手微微颤抖着,他不就是用这种手段逼她“心甘情愿”跟他回来的吗?说得好似救世主一样,其实,他比司徒赫哲更卑鄙千万倍!
齐子姗没有继续激动,而是定定看着他。黎辰浩知道自己又一次胜利了,扬起淡淡的笑:“姗姗,你不是一直想见你爹地吗?把手上的酒瓶扔掉,我这就带你去见他。”撒下甜美的诱饵,慢慢诱惑着她。
熟悉的哄骗的语气,齐子姗猛然惊醒,紧紧握着酒瓶,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黎辰浩,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他一次又一次利用秦妈来折磨她已经消耗掉了,她对他仅有的信任。
她的不相信如火苗点燃他心中熊熊大火,怒气爬上脸颊。“腾”一下站了起来,眼神阴鸷布满血丝:“我在你心目中就那么不可信吗?齐子姗,我可是因为你才变成今天的样子。时常照镜子,我恍惚半晌,我认不出镜中人到底是谁?我熟悉了二十多年的样子一下子不见了,陌生的五官成了我的脸,你知道那种感觉有多么可怕吗?也许,你认为我变了。是啊,我是变了,面目全非的我还能是以前的自己吗?我恨,恨所有对我落井下石的人,更恨罪魁祸首司徒赫哲。姗姗,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所以,现在我们正应该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不是吗?”
黎辰浩的迁怒和利诱,似是而非的理由已经无法在她心中激起半丝波澜。她只想知道爹地是否真的在他手上。
此时此刻她也不想再与他绕圈子了:“你所受的苦和罪,都是我的错,可是,你不应该拿秦妈的命去抵。黎辰浩,我不再欠你,我们两清了。我现在欠了秦妈一条命,我要下去陪她。爹地是不是在你手上已经不重要了,你别妄费心机了,我不会再相信你。”
她十分平静并不再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激动,情绪波动极大,而这种镇定有时候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她会脱离他的掌控。
对齐子姗淡淡笑了笑,眼里却一片愠色,接起身边的电话对里面吩咐道:“去把船舱里的男人带上来。”
握着酒瓶的微微颤了一下,虽然她已极力控制,却仍被黎辰浩看穿。“姗姗,你要做什么我不拦着你,你就再多等两分钟吧。等你见到了,再决定也不迟。”淡漠的语调似毫不在意她的生死。
迟疑着,内心压抑的渴望似春天疯长的野草,不顾一切顽强地冒出了头。冲破坚固干涩的土地,细细的尖角沾着晶莹的希冀。
求出爹地一直是她的愿望和目标,忍受着司徒赫哲对她所做的种种无非要换取爹地的平安。听闻了那么多关于他负面的消息,她更想当面求证,问问他一切是否都是真相。
更想知道她妈咪去哪了?
心中思绪万千,举棋不定之时,门已被敲响。
黎辰浩挑了挑眉,深深看了齐子姗一眼,里面的隐隐涌动的笑意令她的心猛然一颤。那是捉弄猎物的乐趣;那是向她证明的得意。
“进来。”随着话音落,雕花磨沙的玻璃门被推开。一名打手模样的男子推拒着一名被绑住双手的犯人,粗秽的语言在见到黎辰浩那一刻凝在唇边,恨恨瞪了犯人一眼。
“黎少爷,人已经带来了。”一改对犯人的粗暴,十分恭敬。
黎辰浩姿势不改对他摆了摆手:“你辛苦了,明天还有事。今天船上来了一批女人,你和兄弟们一起乐乐。”大方分享,是令人死心塌地的一种方式。
打手眼中露出**的笑,对黎辰浩鞠了一躬:“谢谢黎少爷。”
“你去吧,好好玩,尽性啊。哈哈哈哈……”他已懂得什么人用怎样的方式才能牢牢拴住他们的心,甘愿为他卖命。
齐子姗没有听进黎辰浩和手下的对话,瞠大眼睛一瞬不瞬望着双手被绑的男人,只是他始终背对着她,她又不能失控让黎辰浩有机可趁。
双手撑开放在扶手上,微微倾身向前,望了望一身狼狈的齐傲天,再看看一脸期待又要强装不在乎的齐子姗。
这出戏越来越好玩了,掌控别人命运是如此好玩的一件事!
“齐伯伯,多日不见,您老还好吗?”清朗的声音有着绝对的优势,话里不再有一丝一毫惧意,充满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呆在黑暗的船舱里,伸手不见五指,他一下子还适应不了这样的强光。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张开眼睛。
看到坐在真皮沙发上裸露着上身却云淡风轻的男人,阅人无数的他看到了他眼底的狠毒和一丝小人得志。
“你是?”俊逸的五官狂放不羁,一双桃花眼邪魅充满电力,属于女性杀手。细皮嫩肉,唇红齿白,典型的小白脸。
这样的男人心胸狭窄,一点小事便会记恨终生。他能如此悠闲坐在这里,从容指挥着大汉为他做事。看来身份不同寻常,一向记性不错的他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唇微微往上弯出一个极度优雅的弧度:“你不认识我没有关系,你转头看看右边,应该认识她吧。”
顺着黎辰浩的的话缓缓侧头,对上一双盈泪惊喜的眸子。虽然此时此刻的齐子姗十分狼狈凄惨与昔日的小公主形象有着天壤之别,不过,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激动染上眉梢:“姗姗,你怎么会在这?”若不是双手被捆,他已经冲上前将她揽入怀里了。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担忧的表情,熟悉的面容。他是世上对她最好且无条件付出的男人,他是不惜一切,不求回报,只希望她一生无忧,快乐康宁的男人。
瞠大眼,不敢眨,深恐眼前一幕成为幻影。泪,却不受控制一颗颗滚滚落下,模糊了视线。嘴唇嚅嗫了好久,声音终于冲破阻碍的呜咽喊出灵魂深处最深的期待:“爹地……”
酒瓶自手上掉下,在地上粉碎成沫。再也顾不得许多,冲上前一把抱住齐傲天:“爹地……爹地……”
千言万语鲠在喉间只能喊出这简短的称呼,手依然被绑着无法回拥女儿,却在她的声声泣血般的呼唤下老泪纵横。
被齐蒙蒙弄出来后,以为能重新过回以前潇洒的日子没想到却被狠狠一顿毒打后,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潮湿又窒闷的船舱里。茫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将会被摆弄成什么样子?
早知道齐蒙蒙是个狼心狗肺的角色却又忍不住被她所惑,从舒适的疗养院逃了出来,一脚踩进了泥沼。
想过千百种他重见天日的方式,也设想过各式可怕的结果,就是未料竟会见到自己的女儿。纵然现在情况十分复杂,可女儿阵阵泣血的啼哭还是搅乱了他的心智,碎成粉沫。
尽管齐傲天在肮脏的船舱里呆了很多天,身上全是酸臭难闻刺鼻的味道,可是,她仍狂喜万分,嗅到了熟悉的体味。
那是爸爸身上特殊的味道。
太多的压抑惊恐在这一刻决堤成灾,在父亲面前她从来为需要掩饰自己的脆弱。强大的无所不可的爹地,可以为她摆平一切,铺展一条没有荆棘,布满各色鲜花的路让她走。
所以,她可以不必再伪装坚强,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绪,在他怀里哭得天昏地暗。父亲会为她撑起一片无忧的天。
防备一旦卸下,如同蜗牛失去了厚重的壳变得极度脆弱,不堪一击。她再也无力穿上那重重坚硬的铠甲,她只想回到小时候,那最无忧无虑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