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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种事看起来非常荒谬,但是面前这些人也确实没有撒谎的迹象,而且最明显一点是——脚步声确实消失了。
一下子断了痕迹,再想要追上就困难了。
楚斯蹙着眉,依然不放心地扫了一圈,却始终没看到那崽子的影子。
这群人林林总总共三十多个,男女老少都有。有大约七八个人始终躺靠在墙角,身上披着各种外套,其中还有两件警服。露出来的脸上生气全无,双目紧闭嘴唇干裂,不是病了就是受了伤。
楚斯目光从那两件警服上扫过,又瞥向几个端着枪械的男女,但那型号一看就是民用的。倒是右手侧有两个靠着墙说话的人身上穿着黑色的警用背心,长裤利落地塞在了警靴里。
他们在看到楚斯和萨厄·杨过来时站直了身体,朝这边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楚斯冲躺靠着的那几人抬了抬下巴,问这两位警官。
警察这块虽然是由总领政府的内政部直接监管,但是他们和安全大厦有太多公务上的交集,在一些比较特殊的公务中,偶尔也会受安全大厦的指挥。
也许是职业习惯,楚斯在问话的时候下意识带了公务中的语气,听得其中一个卷发警官一愣,几乎条件反射地就要并拢后脚跟挺直腰板了。
他咳了一下掩饰那种尴尬,解释道:“我们原本聚集在地上,毕竟这种时候单枪匹马地求生不太合适。但是前阵子来了一伙流浪者,为了避免起冲突,我们临时转移到了避难所这边,然后碰到了一点儿……麻烦,他们几个受了伤。”
“什么麻烦?”楚斯目光警觉地落在两边不同的通道口,“这里还藏着别人?”
卷毛警官皱着眉道:“不是,非常奇怪的麻烦……就在地下通道中段那里,明明面前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就是过不去,走在前面的几位兄弟也不知道碰上了什么东西,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伤口也很奇怪,就像皮肤自己崩裂开来一样。”
楚斯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之前受伤的地方血迹已经被抹干净了,伤口便露了出来,一道道细密地排列在指尖,像是从皮肉内里裂开的口:“像这样的?”
卷毛一愣:“对对,没错,就是这样!你们难道也……”
他又嘶了一声疑惑道:“可是通道口那边不是已经恢复正常了么?我们等了一阵子,再尝试的时候就能顺畅进来了。”
“不在这里,另一处地方。”楚斯简单答道。
这位卷毛警官所说的看不见的屏障,应该和公寓区那边一样,属于时空非常态扭曲导致的能量场紊乱。
如果是这样的话……难不成那个突然消失的孩子是时空扭曲之后的结果?
不同时空带相互磨合挤压,最终形成了某种和平共处的状态,于是断裂处的混乱能量场趋于稳定,人能自如通过,也会在某种情况下碰到过去或者未来存在于这里的人。
如果是这样,倒是能解释那崽子跑着跑着突然消失的情况。
“你的那支小玩意,不知道会炸在哪个年代了。”萨厄·杨干脆肩膀一歪,倚在了墙上,显然他和楚斯想到了一样的可能。
楚斯捏了捏眉心:“你一定要给我添个堵么?”
他越想越觉得糟心:“毛都没长齐的一个小鬼,玩什么不好玩炸弹?谁教的?”
但凡正常点的环境都养不出这么要命的崽子,大概是一口毒一口药喂大的。
萨厄·杨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
楚斯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这种事在一生专注反社会的杨先生眼里,大概还挺正常的。
“长官,你看我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非常……无可救药。”萨厄·杨噙着笑。
楚斯平静道:“我这么看你几十年了,你反应是不是太慢了点?”
萨厄·杨玩味地看了他一会儿,“老实说,反应慢的人好像并不是我。毕竟你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和我其实差不多。”
楚斯哼了一声,没再搭腔。
不过心里却下意识琢磨了一下,如果换做八岁以前的他自己,见到一个摸炸弹的崽子,大概也觉得挺正常的。
“……”楚长官脸色突然就变得复杂起来。
他啧了一声,转头又恢复了肃然的模样,冲那个卷毛警官道:“你们在这里呆多久了?这些人的伤口有没有进行过处理?”
“本来想来打开避难所的门,但是不知道哪里出了故障,我们两个人的警官权限没有办法将大门启动,不应该这样的……”
卷毛一脸愁容,“伤员做过应急处理,本来想把他们弄进附近的医院,但是前几天外头总有不明光束扫过,我们担心有麻烦,就暂时先留在了这里。”
“不明光束?”楚斯皱起了眉。
“看来还有人想跟长官你抢时间呢。”萨厄·杨道。
确实,如果对方真的来者不善,这个碎片上能引起对方兴趣的,很有可能就是那片公寓区,他曾经住过的那间公寓。
或者说,蒋期曾经的那间公寓。
好好的探查突然就变成了双方争分夺秒的抢滩战。
对方之所以迟迟没有落地,也许就是因为混乱的能量场还没有趋于稳定,他们暂时也无法靠近。
双方一旦撞上,冲突就不可避免了。
楚斯越过人群走到避难所大门前,简略看了一番,便接通了唐他们那边的集体通讯频道。
“长官有什么情况吗?”唐问道。
“你们在屏幕上能定到我和萨厄·杨的位置么?”楚斯开口。
“可以。”
“勒庞和刘来一趟,带上趁手的工具,城市地下避难所出了故障,大门无法打开,应该是有一部分系统遭受到了损坏。”楚斯道。
勒庞很快明白了楚斯的意思:“我们这就来!”
刘:“好。”
“唐注意探查一下这块碎片附近是否有飞行物,结果实时反馈到我这里。”楚斯道。
“没问题!”唐应到。
“其他人盯着点那帮流浪者,但别起冲突。”
“收到。”
尽管指令发出去了,但是楚斯觉得情况并不那么令人乐观,如果对方真的有备而来,他们这里能用的人手实在太少……
二十多分钟后,勒庞和刘开着两架飞行器轰然落地,一人背着一个硕大的黑包钻进了通道里。
“长官!我们来了!”勒庞和刘对着楚斯用手指碰了下眉峰。
“居然有这么多人醒了!”勒庞一边扫视着地上或坐或站的人,一边把肩上的黑包甩下来拎在手里,“刘,去看看那边的控制器,我检查一下这边这个。”
这姑娘做起事来风风火火,冲所有人点个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转头便朝门侧的通道走去,一路走一路用手敲击着,然后在某一处停下来,麻利地卸掉了整块钢板,埋头检测起来。
刘则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卸掉了另一块。
刺啦啦的电流闪现了好几次,片刻之后,勒庞道:“行吧,避难所的构造都差不多,基本知道了。”
刘同时也走了过来,两人凑头嘀咕了两句,冲众人拍了拍手:“来来来,所有能动的帮忙,我们过会儿直接去中枢控制区,故障解决之后这两边的控制器会同时亮灯,长官和呃,杨先生到时候让这两边强行通流,其他所有人使劲推这扇大门,有多大劲用多大劲。”
说完两人出了通道直奔中枢控制区。
十分钟后,两边控制器指示灯突然闪烁了一下,楚斯和萨厄·杨捻着两根接线在里头捣弄一番。
电流瞬间噼啪炸响两声,惊得所有人一愣。
“快!快!推门!”卷毛警官扬手招呼着。
众人抵着门几乎是除了吃奶的力气,一张张脸生生憋成了猪腰子,“嗬——”
突然一声蜂鸣响彻整个地下,接着是呜啦啦的哨音,一声长两声短。
通道里突然亮起了白色小灯,两三米一盏,像无数条长龙一般,以避难所大门为中心瞬间延展出去。
昏暗的空间瞬间明亮起来,像是在绝境当中重新看见希望。
避难所沉重的大门发出一声金属摩擦的锵响,然后缓缓洞开,开始接纳等待了太久的人。
众人发出一声欢呼!卷毛警官絮絮叨叨组织着兴奋的人们把伤员往避难所里转移。
跟在卷毛身边的另一位小个子警官一直没怎么开口,这时却不忘转过来试探着冲楚斯道:“长官,我一直觉得你有些眼熟,恕我冒昧,您是不是……是不是安全大厦5号办公室的那位总执行官?”
楚斯:“你见过我?”
“真的是您?!那就太好了!有上头的长官那就有希望多了。”小个子警官冲他啪地行了个礼,同时转向萨厄·杨也行了一个,“先进避难所吧两位长官,我过去搭把手。”
“我会留两位朋友帮你们安顿下来,我们还得去处理另一件事。”楚斯冲洞开的避难所大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也赶紧进去。
他在通讯器里对勒庞和刘交代了几句,便冲萨厄·杨使了个眼色,“时间差不多了,去公寓区?”
萨厄·杨挑了挑眉,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思,打头走了出去。
通道里有些安静,楚斯跟在他后面走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很意外。”
“什么?”萨厄没回头。
他的语气跟往日并没有不同,懒洋洋的带着一股随意感,但在这种长而安静的通道里,莫名给人一种错觉——
好像他是在聊天,跟亲近的人不加防备不带试探和嘲讽地闲聊。
闲聊这种事,对楚斯来说都很少有,对萨厄·杨来说大概是前所未有。
也许是这一瞬间的气氛太好,楚斯道:“我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嗯?”萨厄·杨脚步没停,声音沉沉的还带了一点回音。他低笑了一声,“你究竟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