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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瑜幽幽地道,“我自然不愿就此被送到关外,因为我知道,接下来就是给我再配一个男人......不用猜,像我这样的状况,只能是个猥琐庸俗的莽汉。”
樱儿无言以对,她知道颂瑜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那一次失手,从此她的命运就会改变,而且是走向深渊的开始......尽管那次她只是被人利用而已,而那些利用她人,既然一击不成,从此就会将她作为弃子......
“颂瑜,那么你又想了什么法子?嗯......你家里的人主意已定,自然......你只能去求你的旧.......呃......旧友吧?不过并不会奏效......”
颂瑜冷笑着继续说道,“哼,你尽管嘲笑吧......我也一再嘲笑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痴心妄想着能够感化他们.......”
樱儿摇摇头,“当时你一定是求告无门,后来......不免会说些过激的话......就好比,你想对八爷、抑或是皇上说出真相之类的......唉,你那样只怕会引火烧身......颂瑜,我真希望自己猜错了......”
“樱儿,你果然聪明......不过,当时我并没有说那些话,我打听到,原来我养伤的时候,八爷还杖毙了他家的管事,并且扬言说谁敢对你有任何不利,他即刻带你出走......当时谁都不敢凑上前去接这个话茬......于是我推断大爷一定是气极、但又无可奈何。我于是找到以前和我传过话的人,说起来还和我家有些沾亲带故,我托他们给大爷传个话,说我从此可以为大爷肝脑涂地......只要大爷答应收留我留在京城,干什么我都愿意......”
樱儿叹口气,“其实,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希望逃离紫禁城?有多少人向往着过上平凡的日子?”
“你少说现成话......我可真不明白,为什么连老天都帮你?”
“颂瑜,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别管别人怎么想、怎么做......后来,大爷就把你留下了?”
“传话的人不久就有了回复,说大爷想见我问些话......还要问些你在府里的事儿......”
樱儿低头一想,那是48年出塞前后的事情了,那一次,十四假扮行商去塞外见胤祀,难怪当时胤祀一再关照自己要格外小心,他一时会顾不上她、并且让她不要再为他做什么事......看来,胤祀当时就察觉到大阿哥的怨气,但又碍于他是自己最敬重的大哥,所以,只能嘱咐她避嫌为上......唉,自己当时误会了胤祀,转而作践自己生了病,害得胤祀、胤禛、还有九阿哥、十三他们好一场虚惊......
樱儿抬头道,“你就此和大阿哥谈妥了怎么对付我?一定是八爷拦着?算起来......那时候大爷已经被圈了吧?”
“只怪我当时糊涂,一心要扳倒你......我哪里知道,当时大阿哥已经被圈了?”
“......”
“我如约去了那个地方,那里自然根本就没有大爷,那个人说,大爷发话了,要我的命......因为死人是不会泄露任何秘密的......”
“那个时候,大阿哥天天为自己喊冤,那次他是因为餍了废太子而遭的罪,自然不能让你泄露了,他另外还有玩弄巫蛊的事情。”
“那个人不怀好意地盯着我说,就这么把我杀了,有点可惜......于是就......就......把我......”
樱儿转过头,不想听下面的事,她暗自叹了口气,颂瑜为她自己的骄傲和愚蠢,到底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她岔开话题,“那么你最终还是投靠了大阿哥,是怎么接上头的?”
颂瑜冷笑道,“你不必岔开话题,这不是你最想听的吗?我这是上赶着自作自受......那个人拿着刀抵住我的脖子,说这个地方偏僻得很,我就是叫破嗓子也不会来人......我假意对他说,只要他放过我,我可以天天伺候他......后来,他将我玷污了以后,我趁他不防备,悄悄地拿起他的刀,照准他的后心,用力捅了过去......看到那人在挣扎,血流了一地,我几欲作呕......我想跑出去,但是却不想那个人死死抓住了我的脚......我慌乱中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他的头......就在我们打斗的时候,烛台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翻了......眼看着火势越烧越大,我想跑出去的,但是那个人虽然死了,但是手还紧紧抓着我的脚踝,我用力将他的手掰开,没想到,这时有一根烧着的椽子掉下来,砸中了我......我也不管身上的痛,只管没命地往外逃去......”
樱儿同情地点点头,“你的容貌就这么毁了?”
颂瑜冷笑道,“我毁了容貌,这世上就再没有人认识我了......颂瑜在那一天也死了......从此我的全部,就是向你复仇!”
“颂瑜,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恨我?你恨我夺走了原本并不属于你的东西?”樱儿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要你加倍偿还!”
樱儿觉得颂瑜有些偏执,估计也是某种心理变态,所以不想继续刺激她......于是闭口不语,等着颂瑜接下去的叙述。
“我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也不辨东南西北......一直跑到天际发白,才看到前面山野里,有一家小小的庵堂。我憋着最后一口气,冲过去想拍庵堂的门......我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有两个年长的师太,是她们救了我......我只说我是从京城逃出来的,家里把我卖到了妓馆,我趁妓馆的人看守不严,烧了房子,连夜骑马逃了出来,黑夜里马踏空了,将我摔了下来,于是我只好拼命跑,天才刚亮些,就看到了这个庵堂......我求她们不要对外人说我的行踪,还把身上所有的钱和首饰给了她们......那年长的师太说,看在我是个苦命人,身上又有伤,就让我尽管住下,养好了伤再从长计议......”
“过了一个月,我的伤也好了,但是容貌就是这样了......于是我就用皮革,给自己做了个脸罩,遮起了大半边的脸。我又反复打听,最近附近也没有出现什么命案,这才放心。想必那件事,不知道的人当然不会往这里想、知道的人也只当不知道,这件事情就算个无头案,就此了结......于是我就想着怎么回京城,我要从此悄悄的接近你,好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樱儿不理她,继续沉默着。她知道颂瑜既然已经打开了话匣子,那么一定是一吐为快了。
“我的伤好了,人家也没有继续留我的道理,我身上也没什么钱了,况且,我并没有想好以后要怎么办。于是,我就对那两个师太说,我想留下来帮佣一阵子,积攒些钱,好另外投亲去......那两位将信将疑,说她们并不需要什么帮佣的人,于是我就说,我就在厨下做活儿......嘿嘿,我先前为了和你较劲儿,还真是着意学了些素食的做法,又悉心钻研过邀月山庄的那几道拿手小食,所以不多久,那个小小庵堂的香火竟然旺了起来,人人在拜佛之余,都争相来买些素包、素面,另外索性就有了好些殷实人家的女眷们,来包了素宴......我每次就有意无意的对所有人说,京城海淀那里有一家寺庙,香火最是好,菩萨最是灵验,尤其是对女眷小孩,而且那里的素食也很不错,我是学了那里的做法,自己再试着做的......这样,人人知道我的本事和你的那个寺庙的一脉相承。”
樱儿苦笑道,“其实海淀的那个寺庙,素食并不好,只是几位阿哥们时常的在那里议事,所以经办的主持也总想着在这上面好生伺候......另外,当时邀月山庄并不做素食,所以主持这里也着实犯难......你这一手可高明啊?不动声色的,好叫那主持寻访了你去......从此,你又可以接近到众位阿哥们,但是不留任何痕迹......”
颂瑜点点头,“这个庵堂也算是京郊,这么些话儿传来传去的,传到京城也不难。难得的是这么口口相传,到底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果然,过了不到两年,就有了京城的人过来说,要请庵堂的厨子进京,报酬从优......我说我对报酬一事并不敢分辩什么,只是身有残疾,所以我不能在人前露面、并且必须准许我始终戴着面罩......果然,一切如愿。我到了海淀的寺庙后不久,那些阿哥们在那里议事的次数,果然慢慢多了起来。我又对住持说,阿哥们用膳的时候,让我在后面观察一下阿哥们对每道菜的兴趣,这样以后就能更好伺候......自然,这一点也不犯难。可是......没多久,我就看到了你......那天,你一个人来到了后院,对着银杏树发呆,我的心几乎是要跳了出来,我心想怎么踏破铁鞋,你就撞到了这里......你可比两年前又俏丽了不少,只是有些精神不振......我几乎要向你冲过去......可这时候,我却看到八爷和九爷向你走了过去,和你说着话儿。没多久,九爷就往住持这里走来,我怕和九爷对了面,只好赶紧躲过......我回到住处没多久,住持说前面传我过去回话儿。”
樱儿点点头,心想,这就是那次自己在银杏树下用树叶扔八阿哥的事情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当时周围还有一双恶毒的眼睛在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