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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桓萦拟实在是个很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人。琊残璩伤
他顺次打量了在场五人几眼,最后才把目光静静地落到王婕妤的身上,笑着问道:“却不知各位算不算也是我那里一直以来都只接待的那种人?”
王婕妤道:“毫无疑问!”妩媚一笑后,她才补充道:“我就是很有钱的人,非常非常有钱的那种人。”她说着,随随便便往身上一摸,便拿出五六七八张银票来,每张银票,赫然都是一万两银子的大钞。她又随随便便塞了两张到桓萦拟手里,就好像给的只不过是几张旋将扔到垃圾堆里的旧废纸一样。
张沧澜道:“这两张银票够不够我们将就着花销半日了?”
两万两银子,已经可以买一座好得不能再好的大别墅了,就算要将十七八个完全一样的忘忧客栈一次性盘点下来,看来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谁知桓萦拟却只是冷冷道:“只要各位吃的不是最好的菜,喝的不是最好的酒,我估计也就勉强算是够了。”
种无忌大笑道:“现在你终于让我敢相信,你真的也是个人了。”
桓萦拟笑着道:“你说的这句话,我有些不懂。”
种无忌道:“因为只有真正的人,才会蚕食同类。”
桓萦拟道:“蚕食同类?”
种无忌道:“蚕食同类的意思,通常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一栋破破烂烂的小房子,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间客栈。
排在门口的一块漆黑大招牌上,真的写着“忘忧客栈”四个大字。
桓萦拟道:“我们这里有十一间房子,还有个大得惊人的会客厅。”
会客厅的确不能算太小,要直着容纳五六七八个身材不是太臃肿的筋骨人,看来倒也绝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若要横着容纳,只怕就真的需要斟酌和考量一番了。
桓萦拟道:“我们供应的酒菜,毫无一例都是最好的,所以这忘忧客栈里,总是客满为患,无论任何时候都会有客人光临。”
现在午饭时间已过,但这里居然还有客人,虽然只有那么一个。
一个老得牙齿都快落光了的瘦小老太婆,穿着件鹅黄色的叉袖窄袍,坐在会客厅那个小小小角落里,安静地喝着酒。
从她那微现酡红的面色上来判断,她喝得虽然不能算是太多,至少也已有五六斤酒了。
她的左手上,赫然也持着一柄旱烟管,喝一口酒,又抽一口旱烟。
但这个人绝不是马大娘,马大娘比她年轻,也比她漂亮。
难道这时代已经完全变了,女人反而比男人更喜欢抽旱烟?
烟雾缭绕,王婕妤实在受不了这种呛人的旱烟味,竟忍不住轻轻咳起嗽来。
一柄四尺九寸长,七八十斤重的大旱烟管,被这么样—个老得牙齿都快落光了的瘦小老太婆持在左手里,却好像是在拿着半根枯木枝一样,似乎毫无吃力之意可言。
这柄粗重的旱烟管,无疑就是她生平最得意的武器。
像这种要人命的旱烟管,别人非但没有看到过,只怕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她枯瘦腊黄的脸上看来虽然毫无生气,却带着种说不出的迫人气概。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锋芒?也许。
一个老得牙齿都快落光了的瘦小老太婆,就这么样随随便便地坐在那个小小小角落里,气派之大,气势之盛,锋芒之露,已经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了。
母君子?不是。
杀人的君子,宁散花?一点也不错!
“那奇妙小老头子说的话是不是又错了?”种无忌再次不禁暗问自己:“也许这个人,就连他也没见过也为未可知。”
宁散花炯炯有光的眼睛盯着这些人,忽然问道:“是谁杀了我那俩宝贝干儿子丰不忧和丰不愁的?”
关定看得出,宁散花是来找人算账的。
宁散花在冷笑,笑得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关定抢着道:“我已杀的人,不止你那俩宝贝干儿子丰不忧和丰不愁,你若真想算这笔账,尽管来找我关某就是。”
宁散花道:“我听说过你这个人。”
关定道:“我叫关定。”
宁散花冷冷道:“看来你真的应该改名叫关不定才对。”
关定道:“你为什么不改叫宁散人,宁散脑?”
关定也在冷笑。
看到宁散花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的时候,他唯一忍不住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冷笑。
宁散花又冷冷的道:“既然无此!好,我等你就是。”
关定道“等我?”
宁散花道:“等你吃过午饭,歇息片刻直到起床。”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盗亦有道”?
关定道:“你不必等,我也不用你等。”
宁散花道:“忘忧客栈并不是个适合杀人的地方。”
关定道:“忘忧客栈虽然不是个适合杀人的地方,难道我们就不可以到这忘忧客栈的大门外去?”
宁散花盯着关定,抖动衣摆,提起旱烟管,霍然长身而起,阔步走出忘忧客栈的大门。
她走出去的时候,关定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了。
张沧澜和种无忌相对一视,面上原本还带着的笑意也立刻冻结。
这一战是谁胜谁负,他们根本看不出,也完全没有把握,一点把握也没有。
王婕妤压低声音道:“小关二哥他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桓萦拟浅笑着道:“有问题,一定会有问题。”
王婕妤盯着桓萦拟道:“有什么问题?”
桓萦拟道:“他遇上宁散花这大魔头,半截身子就已进了棺材。至少现在已经算是个半个死人了。”
王婕妤道:“半个死人?”
桓萦拟假装故意忧心忡忡地道:“只要一对上阵,他就死定了!”
艳阳高照,热浪袭人,浓得化不开,山风吹不散。
宁散花峙若山岳,她身上的叉袖窄袍随风而动。
她就这么样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凌人之气势简直已非同小可。
是不是只有那种身经百战、杀人无算又心狠手辣的好手,才会有这样凌人的气势?
关定也没有动。
敌不动,我不动,这道理他懂,也许比任何人都懂。
宁散花抓起旱烟管,又深深吸了一口。
烟管里的烟丝,在这一吸之下,陡然绽出一窜长长的火花。
她冷冷地看着关定,道:“我看得出,你无疑也是个好手。”
关定并不否认。
不否认,是不是就已算是承认?
宁散花手里那柄四尺九寸长,七八十斤重的大旱烟管,一式“断金削铁”,横扫出去,直取关定腰身。
旱烟管通常只不过是一种点穴,打穴的外门兵器,用的招式,跟判官笔和乾坤笔大体上也只是差不多。可是她这根旱烟管施展起来,不但有刀枪剑戟的威力,其中居然还夹杂了斧钺钩叉等其它兵器的各种怪异招式。更何况,旱烟管里那些灼热的烟丝,无疑也是一种致命的暗器。
张沧澜、种无忌、谢智通和王婕妤心里已开始在叹气。
他们是不是也在为关定担心?
桓萦拟却站在远处笑,冷笑。
现在宁散花已攻出三十气招,关定却连一招都没有回手。
难道他真的已毫无还手之力了不成?
但闻“蓬”的一声巨响,一片灼热闪亮的烟丝,随着旱烟管的泰山压顶之势,向关定打了下去。
关定仿佛已被逼入了死角,他手中的大刀仿佛已根本无法出手。
谁知就在这时,他偏偏就又出手了。
关定左右闪避的身子忽然滑出,手中青龙偃月刀不避反进,一式“怒海惊涛”,催散灼热闪亮的烟丝,迎上宁散花迫来的旱烟管。
跃动的光圈,灼热闪亮的烟丝,立刻消失不见。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青龙偃月刀击上旱烟管,火星四激之后,刀锋居然又笔直地弹了出来。
“置诸死地而后生”,宁散花的势力比他强,气势比他盛,他只有用这种法子。
张沧澜和种无忌立刻明白了关定的意思和企图。
真正高明的招式,有时并不在刀上,而在操刀者的心里。
这出手一刀,并不以势胜,而以巧胜!
这出手一刀,并不以力胜,而以智胜!
关定胜了,他真的胜了!
刀锋再度弹出,一式“怒剪狂花”,贴着烟管弹出去。
宁散花凌空翻身,衣袖飞起,那柄四尺九寸长,七八十斤重的大旱烟管,瞬时拦腰截断。
宁散花身子落地时,脸上已全无血色。就连她身上那种不可一世的凌人之势,也消失殆尽了。
关定手中大刀平举横胸,面上长髯无风自动。
宁散花忽然厉声喝道:“再刺出你的大刀!”
关定冷冷道:“你还想再战败一次?我的大刀虽是用来杀人的,但不战也一样可以屈人之兵,不战也一样可以杀人。”
宁散花的手虽然握得很紧,却在不停的发抖,整个人也忽然变得说不出苍老而衰弱。
她当然只有走。
死,毕竟不是件容易而简单的事情,有时甚而会显得非常愚蠢。
一个人,无论他已活过多久,都仍会珍视自己的生命。
生命,毕竟还是可贵的。
那柄截断的旱烟管虽然还留在地上,烟斗里的火光却已慢慢变冷,渐渐熄灭。
日已偏西,宁散花的身影已消失在阳光下。
王婕妤的眼睛里却在发着光,道:“她这一走,以后只怕就绝不会再回来了。”
张沧澜道:“哼!”
站在他们旁边的桓萦拟忽然笑道:“关大爷的身子既然还没进棺材,各位就可以多添几个小菜,多喝两杯好酒了。”
种无忌故意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桓萦拟赔着笑道:“因为这位关大爷的刀法,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我实在是佩服得很。”
突听身后一个人道:“其实我也很佩服。”
他们转回身,才发现这个不大不小的会客厅里,不知何时,又已多了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