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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崖,忘忧客栈。琊残璩伤
张沧澜长长地叹了口气,才不无心事地道:“二哥此次一去,我对他的脾性和武功虽然都很了解,却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种无忌也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也不大放心。”
王婕妤道:“但我对他却仍有信心!”
谢智通道:“我对他也有信心!”
张沧澜道:“你们真的对他有信心?”
谢智通道:“除了对他有信心以外,我们就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
王婕妤没有回答张沧澜的问题,却转而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那个故事?”
张沧澜道:“哪个故事?”
王婕妤道:“美髯公千里走单骑,汉寿侯五关斩六将,。”
这个故事,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他们当然也听说过。
张沧澜道:“这个故事和当前这些事情,似乎既没任何必然的联系,也根本没什么关系。”
种无忌替王婕妤回答了这个问题:“有,有联系,也有关系!”
张沧澜道:“有什么联系,又有什么关系?”
种无忌道:“你还记不记得,武当刀神飞鹤子曾说过的那句话?”
张沧澜道:“他在刀法造诣上已隐隐有胜乃祖之势!”
种无忌道:“一点也不错!”
谢智通道:“如此说来,我们应该觉得很放心才是了?”
桓萦拟慢慢从后庭中走出来,远远笑道:“至少现在,你们已经不用太过放心了!”
张沧澜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高声道:“你说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桓萦拟走近,又笑了笑,才慢条斯理地道:“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张沧澜道:“没什么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桓萦拟道:“没什么意思的意思,就是没有任何其它别的意思!”
桓萦拟说的这句话,似乎有些语病,但别人似乎根本不在乎,也根本没有刻意去注意到。
没有水,但却有火。
熊熊火焰,正在剧烈燃烧。
剧烈燃烧中的熊熊火焰,闪动不熄,经久不灭,让人几乎很难张得开眼睛。
关定不是火焰,但他却在燃烧。
无疑,他的心也正在燃烧。
火焰中,伤佛也有一条人影,倩影。
火焰又像是鲜花,人在花丛中。
但火焰,更像是恶魔,正不断吞噬站着花丛中的人影。
热得不得了,热得让人只想大汗淋漓。
热气冲天,简直可以将人都全部熔化掉。
可是关定没有被熔化,他慢慢地抬起头,终于张开了眼睛。
“杜韦娘,杜韦娘。”
他呼唤着,想扑过去,扑向熊熊火焰,让火焰也将自己吞噬。
飞蛾扑火?飞蛾为什么要扑火?
是因为它愚蠢呢?还是无知?抑或是因为它宁死也要追求,那永恒无限却又只是刹那的光明?
关定想扑过去,但他不能动。
他的全身上下、手足四肢都已扭曲,暂时还无法动弹。
这又是为着什么原因呢?
幸好他还能看,看得很明白。
他也能听,听得还很清楚。
他抬起头,第一个看见的人,竟是马大娘。
“十方君子”温如玉的老情人,马大娘。
马大娘站在火焰旁,笑嘻嘻地看着关定,还挥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也不知是因为火焰的闪动,还是因为关定的眼睛已经有些花了,他眼前的这个马大娘,看来已不像他以前认得的那个马大娘了。
以前的马大娘,虽然人老皮厚,又很不要脸,更喜欢抽旱烟,但看起来,至少也是个像样的人。
可是现在,这个马大娘样子却变了,完全变了,竟变得有五六分像疯子、三四分像突然得了失心疯的白痴。
马大娘以前的穿着,当然很讲究,不然她也做不了“十方君子”温如玉的老情人。可是,现在的她,非但裸露着上身,居然还只穿着条牛犊鼻一样的四角短裤。
一个人,为什么在这短短数日之间,就会产生如此翻天覆地、不可理喻的变化呢?
没有人知道,也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关定直视着马大娘,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一刀砍下这个人的脑袋。
只可惜,他握紧着的青龙偃月刀也已松开。
马大娘忽然笑嘻嘻的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关定只能用—个字答复:“哼!”
马大娘道:“以前你是不是真的认识我?”她笑起来的时候,更像极了白痴。但她还是喃喃着道:“能求得永生,你应该恭喜我才是,毕竟我们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关定厉声道:“滚,滚远点。”
马大娘道:“你叫我滚,还叫我滚远点?”
关定道:“是的!”
马大娘又笑了笑,才道:“你叫我滚,我马上就滚。”
她说着,居然真的往在地上一个横躺,居然真的滚走了,而且滚得还一点都不慢。
她滚得不但滑稽,而且可笑。
看着他像野狗般在地上打滚,关定的心里,又会是什么滋味?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毕竟还算是个人。
是人,就有尊严,都应该得到应有的、起码的尊重。
但是,现在这个人,还能不能算是个人呢?
再回想到杜韦娘,联想到她很快就会到来的遭遇,关定的心立马就全都碎了,粉碎。
但他,仍没有流泪,也不再呐喊。因为,他已发现那位真命天子的一双眼睛,正在火焰后面,冷冷的看着他,看得他不禁全身大颤,毛骨悚然。
“当然,现在你还有两条路可走。”天子慢悠悠地道。
关定当然只有听着。
天子道:“如果你诚心归入我的门下,现在也还来得及。但如果,你真的想死,也实在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甚至还简单得很。”
现在,关定真的很想死。
既救不了杜韦娘,也救不了马大娘,不想死,还能怎么样?
可是他手里,还有大刀,明晃晃、光灿灿的关圣刀—青龙偃月刀。
关定忽然道:“现在我还不想死。”
天子道:“所以,你就应该明白另外一件事情。”
关定当然也只有听着。
天子道:“你应该看得出来,现在,你的命,无疑已经完全掌握在了我的手中,我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
关定道:“我看得出来。”顿了顿后,他才接着道:“但我手里的大刀,它却不一定看不出来。”
天子似乎还不明白关定的意思,继续道:“你准备用什么来换回你这条命?”
关定道:“你想要什么?”
天子道:“王婕妤。”
关定很意外道:“你真的想要她?”
天子道:“很想,想得要命。”
关定的心在下沉,剧烈地往下沉,沉到了脚底。
天子道:“我的意思,大概你已经明白了?”
关定是个聪明人,当然已明白天子的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道:“你想让我用王婕妤来换回杜韦娘?”
天子并不否认,喃喃着道:“只要是在这忘忧崖上,谁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关定不急于回答,也不敢答应得太快,他不想让对方产生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怀疑之心。
过了很久,他才试探着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走了?”
天子道:“这个自是当然。”
关定的心在跳,狂跳,却还是喃喃着道:“你真的相信我会回来?”
天子道:“我相信,你并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关定的确不是。
关定的心跳得更快,又道:“你认为我并不是个卖友求荣的人?”
天子道:“我知道你不是,因为王婕妤暂时还不是你的朋友,杜韦娘却是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杜韦娘不单是你的朋友,也已可算是你的情人。”
关定的心又在往下沉,深深地往下沉。
天子道:“所以只要你肯答应我,我就立刻放你走,在后天日落之前,你若不将王婕妤带回来,那么你的杜韦娘就算是……”他没有再说下去,也不必说下去。他相信,关定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关定忽然道:“但有一点,直到现在我都还是不明白。”
天子道:“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尽管问。”
关定道:“你们最恨的人,本来应该是我。”
天子并不否认。
关定道:“王婕妤,却只不过是个与我们结伴而行的过路客,好像和你们也并没有什么新仇旧怨。”
天子道:“哼。”
关定道:“但是现在,你们却宁可为了她,也要放过我。她对你们来说,为什么会如此重要?”
这次天子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富裕。”
关定问:“有多富裕?”
天子道:“富裕得你连做梦都不会想到。”
富裕的意思,通常是不是说,那个人很有钱,银子也不少?
好像是的。
关定没有再开口,他转身,慢慢走了出去,走入无边黑暗之中。
天子远远地道:“你实在应该感激我的,我没有在你身上施那种法子,只给你吃了另外一种药!”
关定的指尖冰冷,忍不住问道:“你没有在我身上施哪种法子?”
天子道:“欺心中魔大f%u1CE。”
关定又问道:“你说的另外一种药,又是种什么药?”
天子道:“当然是毒药。”
关定道:“哪种毒药?”
天子淡淡道:“后天日落之前,你若还没有把人带回来,就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毒药了。”
关定迎着夜风,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再次转身走出去的时候,碰巧看见马大娘又爬了回来。她,正尝试着用她柔软的嘴唇,去亲吻天子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