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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床边,小心地坐在脚踏上,想要触碰她露在锦被之外的指尖,又克制地收了回来。
有些默契不用言说。
他知道,从此以后,她会按照自己的性子亲近他,哪怕她在看他的时候想念的应该是她的哥哥。
但没关系,她想要依赖的是谁都无所谓,因为她只能把这点温情和柔软托付给他。
他够幸运,出现在她于行宫之中孤立无援缺少心腹的时刻,他也够努力,爬到了连她也轻易离不开的位置上。
他很期待下一次她的触碰,或是拥抱,或是别的什么。
但是他也知道,除此之外,如果自己主动去索取什么,那么他们好不容易才建立的不可言说的暧昧就将烟消云散。
“萧齐,你要知足。”
他在心里对着自己不断滋长的,想要趁她熟睡而去触碰她的妄念说。
“主子不允,你就只是奴才。”
可是他又是那个对主子来说独一无二的人。
这种激荡的心情,怎能不冲向他的四肢百骸?怎能不把他的整个人都烧成只想堆积在她脚边的一堆飞灰?
又怎能不让他反复回味那个拥抱,直到把她的温度、气息和触感刻进每个感官中。
玄羽司的磨炼还是让萧齐比从前大胆了许多。
他仗着自己即使在睡梦中也能第一时间发现风吹草动的警觉,靠在她床边阖上了眼帘。
“也算与您同床共枕……”
再克制的人,也用小指缠绕了她的一缕发丝,小小地放纵了私心。
皇恩寺。
“宁夫人待咱们殿下真是如亲闺女一般啊。”
江鸿离开之后,水镜带着几名小宫女打开木篮,从一层一层的精巧抽屉里拿出宁瑜为魏怀恩准备的各种雕刻和花样。
然后把花样留下准备以后有需要再送去司衣局定制华裳,雕刻的小玩意就用棉布细心包裹好放到箱子中,等待下次魏怀恩派人来传信的时候再一并捎回东宫。
“自然,宁夫人是殿下的亲舅母,从殿下出生起,哪怕夫人跟随大将军镇守西北多年,也不曾忘了给殿下雕刻这些小玩意让殿下开心。”
水镜弯了弯眼睛,一边回着还不太经事的小女官的话,一边把一只木头雕刻的掌心大小的兔子包好。
“这些全部都是宁夫人的手艺?”
十三四的姑娘还没有学会把惊讶彻底掩藏,活泼的性子即使是在入宫好几年之后还留有端倪。
“那宁夫人也太厉害了吧,会画这些漂亮又大气的花样就算了,连雕刻都这么出色,我看比今上赐给殿下的那些摆件的手艺还要好些呢!”
“慎言!”
水镜一个眼刀过去,那不小心说了冒犯之语的小女官就急忙跪在地上,为自己刚刚的大不敬请罪。
“起来吧,没有要罚你,但是在殿下身边我们就算再自由,也不能因为忘了奴才的本分给殿下惹来灾祸。”
水镜心中叹了口气,亲手扶起了战战兢兢的小女官。
“琼儿,琼儿知道错了,姐姐别生气……”
琼儿被扶起之后,抽抽噎噎地扯住水镜的袖边道歉。
“没事了,继续收拾吧。”
水镜扶了一下她有些歪掉的簪子,便转回身继续包裹那只兔子脆弱些的耳朵。
和水镜一起留在皇恩寺里面假扮魏怀恩和仆从的宫人并不完全算得上是魏怀恩的心腹,不是说她们并不忠诚,恰恰相反,她们或许是能够和水镜的忠心相提并论的人们。
比如琼儿,当年是被分到一位失宠了的贵人宫中侍奉,差点就被那位贵人送到龙床上邀宠。
或是那位从头到尾没有抬过一次头,沉默着把花样规规矩矩折叠好收起的乐儿,曾经因为不愿意和一位总管太监做对食,是上了吊又被救下来的。
魏怀恩救了她们。
这或许与她一贯的行事准则相违背,因为她留下的这些人,一不聪明,不然也不会被深宫剥削到了需要自绝才能让自己不再受苦的地步。
二来,她们也不能干,不能在宫中各处行走帮魏怀恩传递消息,也不能走出宫门辗转各地,维系魏怀恩与魏怀德的势力与财力。
三来她们更不会讨魏怀恩欢心,因为那些无法向任何人喊冤的过去,像泥淖一样一日一日拉扯着她们向下沉。
优胜劣汰,皇宫之中只有最鲜艳的红墙绿瓦,只有最尊贵的汉白玉阶,只有森严的等级和冰冷的规矩,没有给废物的喘息之隙。
但是,她们就要被埋葬了吗?甚至连全尸都留不下?
魏怀恩做不到看着这些苦难发生而无动于衷。
就算她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人命在轻易逝去,呼救声都不被允许。
就算她知道连自己的身份和衣食用度都是靠宫墙之外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剥削才得到的。
就算她知道自己的慈悲和怜悯都毫无用处,她也不能让这一切在她眼前发生。
“琼儿很笨,琼儿什么都不会做。”
那时候她被另一位后妃拦下香车,要以清肃后宫的名义打杀她的时候,是路过的魏怀恩救了她。
“但是琼儿以后只有公主殿下一个主子,只有您!”
从那之后,琼儿就跟在水镜身边做事。好不容易快乐了些的姑娘,因为触碰这点禁忌眼看着萎蔫了下去。
水镜还是不忍心,瞟了一眼从来只有一个表情的乐儿,假装不经意地念叨起了八卦让她们放松些。
“哎你们说,咱们留在皇恩寺这么多天了,除了江鸿小将军还没有哪位青年才俊来拜见咱们殿下呢。
难道整个京城都没有倾慕殿下想要借机献殷勤的人吗?我记得大理寺卿陆重大人的妻弟,叫什么来着?”
她转向记忆最好的乐儿把问题抛给她:“乐儿,你记得那位公子的名字吗?”
“阮雁。”
乐儿终于看了一眼水镜,她当然看得出水镜想要逗她多说几句话。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哎呀,江鸿小将军嘛,人踏实,还有宁夫人在,若是成了,咱们殿下定然不会吃亏的。
但是阮雁公子也是年纪轻轻就名满天下的才子,性子也好,听说他不入官场就是因为觉得宦海污糟有辱风骨,和咱们殿下正好互补。
一鸿一雁,名字都赶在一起。你们说,咱们殿下选哪个更好?”
“哪个都不好。”
没想到比琼儿先开口的是乐儿。
琼儿正在皱着眉比较两位人选,闻言立刻忘了刚才的惊恐,回问乐儿:
“乐儿姐姐怎么知道?我觉得两位公子都不错啊?”
“江鸿小将军对殿下并没有超越兄妹之情之外的想法,而那位阮雁公子,哼,沽名钓誉之辈罢了,哪里配得上我们殿下?”
乐儿话音刚落,琼儿就急急地插话:
“乐儿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阮雁公子呢?他倾心咱们殿下可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啊?”
“就是因为全京城都知道才说他虚伪!”
乐儿不知想起了什么,声音颤抖了起来。
“宁夫人偏疼殿下,却故意让小将军亲自来送,明眼人难道看不出其中的深意?
可是这京城里,只知道大将军府与两位殿下情谊深厚,根本没有人把表哥表妹的话挂在嘴边。你难道看不出两边的高下吗?”
琼儿被乐儿噎了回去,虽然有些为阮雁公子不平,但她能感觉到乐儿的话是对的,即使里面有一些她不够聪明所以说不破的东西。
倒是水镜惊讶地把乐儿好生打量了一遍。
灼灼目光让乐儿难得有些脸红:“水镜姐姐……我……我只是随便一说……”
“不,你说得很对。”
水镜露出了个宽慰的笑。
“我居然不知道,你能通透到这个地步。”
点到为止,水镜不会再把更深的利益纠葛的东西说给无关的女官们听。
只是乐儿即使不知道那些隐藏在水面之下的盘根错节,竟然也能仅从两边的表面看到本质,真不知道让她说什么好。
有时候能找到问题核心的人,并不是眼界非同寻常……
或许只是经历过比这更惨烈的事情罢了。
水镜假装去拿新的雕刻,悄悄地握紧了乐儿还在颤抖的手。
乐儿也握紧了她的。
晚间。
“水镜姐姐快醒醒!有刺客来了!”
独自一人在应该住着魏怀恩的小院里睡着的水镜被匆忙从外面奔进来的琼儿叫醒,她连忙起身用纱衣包住了自己的脸,拉着琼儿的手就往外跑。
“护卫呢?乐儿她们呢?”
这片禅房留下的人不多,还要假装有许多人活跃的样子,让大家住得十分分散,但也让水镜她们俩有了躲藏的余地。
求援的烟花已经亮起,只要躲过这一会,只要躲过这一会……
“啊!”
两人被突然从屋顶跳下来的黑衣人吓了一跳,琼儿仿佛没看见那人手中明晃晃的长刀一样义无反顾地挡在水镜身前:“快走!”
黑衣人几个动作就轻松打倒了琼儿,却没有着急追上水镜,而是和屋顶上的同伙对视一眼确认公主禅房中再没有其他人之外,才冲上去扯掉了水镜的蒙脸布。
水镜以为自己也难逃一死,却没想到黑衣人僵硬片刻,在她想要抵死反抗之前一刀背就拍晕了她。
禅房外围的护卫被不知名的药物麻翻躺了一地,在皇恩寺的护院武僧赶来之前,这些黑衣人如同鬼魅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山林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