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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石龛都是在花岗岩的山体上直接挖出来的,虽然很结实但总有点凉飕飕的感觉,手摸上去又没有水。周怡培知道肯定是这些摆放在这里的东西有古怪,正要问,原本肯定要和他抬杠翻白眼的儿子很少见地靠过来,紧紧地抓着他的裤管,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这小子可是吃过熊心豹子胆的,头一次这样,谨慎的周怡培没有觉得自己的父爱光环有多么伟大,而是危险的临近。他装作抱儿子,往后跨了一大步。
“怎么了?”周怡培小声在艾瑞克耳边问。
小男孩摇摇头,眼睛一眨也不眨,“没用的,它们都是鬼,多小的声音它们都能听见。”
“鬼?”用当代科学的话,鬼作为一个名词被定义为生命特征结束后有个性化特征的信息集合存在的特殊方式。至于这个存在方式为了维持它的存在吃粪便啊,吃脓疮啊,吃风吃小孩什么的就不是很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存在会对还有生命特征的活人造成什么影响。天道无情,什么影响都是果报;天道有常,如果你自己都不往好的方向希望的话就真没希望了。
周怡培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汗毛顺次来了个向后转,已经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吃惊了。“还不用着急逃跑,他们都被关在这些东西里面了。”艾瑞克指着满是石龛的墙壁说。
周怡培连忙把孩子的手打下来,“别乱指!”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来,他的小舌头都在打颤。石龛里面的东西都是些炼金仪器,有等臂天平,也有像晾衣架一样的比例称量器,有带刻度的壶,也有可以用旋钮调整大小的勺子。看上去像分馏管和冷凝器的东西也有,正中间的那个黄金甑是最显眼的一个。
艾瑞克没有多看那个黄金甑,而是伸出手,拨弄了一下比例称量器。虽然以前没见过,但是一看到它奇怪的样子结合石龛上标明的名字,父子两人都能猜出它的用途。根据已知的配方,同时准备份量适当的不同材料,如果都是可以用天平来衡量的话,用这个就会很方便。
果然,一个很淡的光影从比例称量器上飞了出来。“这就是鬼吗?”周怡培努力从技术的角度来看问题,这样害怕的程度会小一点。
“你有别的概念可以归纳吗?”艾瑞克此时声音还是比较平稳的。
“没有稳定的外形,应该不具备物理上的可测量性。”周怡培觉得如果肉搏的话似乎不用担心。
“现在是以精神力的形式存在的,不过不知道有没有生前的记忆。”艾瑞克伸出一只手指,戳进光影里,过了几秒钟又收了回来。“有记忆,但是已经很模糊甚至自相矛盾了。”
“要不要试一下那个长得像阿拉丁神灯一样的壶?”周怡培自己没胆子做,不要脸地使唤小朋友。
“不用了,这些东西可以全部带回去,做实验的时候用精神力就可以联系它们,能更好的地掌握反应的进行阶段。”艾瑞克有些急躁地说完,就自己穿过洞口回去了。周怡培只好一个一个地打包搬运这些鬼魂附体的实验仪器,心里毛毛的。
那台比例称量器上的灵魂叫维塔莱尔,生前是一位修女,因为拒绝了当地领主的卑鄙要求,被当做女巫烧死了。为了做实女巫的诬告,在审讯前,那个领主强暴了她。不过对她打击最大的是,行刑人就是从小收养她的修道院院长,她是在被烧死之前嚼碎舌头用血把自己呛死的。更为悲惨的是,死后她的灵魂被修道院院长骗到一台不等臂天平上,帮助他做了很多实验,最后进化成比例称量器。
按照比较直接的逻辑,她应该很恨那个修道院院长,但实际上,她却把帮助院长做实验作为生前死后最大的快乐。这让艾瑞克觉得她很矛盾,怀疑是不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不过他也弄清楚了这些鬼魂,都是以祝福的形式和实验器材捆绑起来,成为中国道术里面所谓器灵一类的东西。
艾瑞克把达·芬奇的黄金书顶在头上,一路小跑地穿过了鸟粪雨,回到了船上。他需要换个心情,免得被鬼魂那混乱的逻辑把自己弄晕了。找到自己平常喝奶的瓶子,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喘息平稳后艾瑞克抱着一只熊形的背包窝在角落里很努力地睡了。待到被船身的摇晃弄醒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一片明亮的月光了。
“醒了?”在船头擦甲板的周怡培看到他爬起来,也收起拖把钻进驾驶室。“没事吧?没事的话,我们这就回去。”
艾瑞克伸了个懒腰,从驾驶室的窗户钻出去,坐在甲板上。“今晚月圆,我要打坐。”
周怡培还没来得及点头同意,就看到和上次一样的光点开始聚拢过来,因为这一次是直接在月光下,声势似乎比上个月还要大。周怡培连忙发动引擎,朝着远离航线的方向开去。
很多光点进入到身体后就轻车熟路地往肚脐那里的四象八卦图跑去,有些心烦意乱的艾瑞克也没有去理会,而是随意地在自己身体里面乱逛着。意识脱离身体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像看积木一样看自己的身体,哪里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很快就能知道,所以人有了这个能耐就很少生病了。
他还注意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也有一些意识体存在,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过来,是那些附在炼金仪器上的鬼魂。不过艾瑞克现在还没有从容面对这些鬼的自信,所以不打算去招惹它们,希望它们也安分点不要自己跑出来。
有意识地关注自己身体的时候,那些光点也会随着自己的意识较多地停留在相应的地方,如果有问题的话,也会尝试着修复。如果说上一次月圆的时候,这些光点只是打扫了一下建筑工地的卫生,那么这一次应该算作是在内部装修了。
回到伊佩岛天已经快要亮了,艾瑞克在退出的时候看了一眼肚脐上的那个四象八卦图,隐隐约约觉得那四片叶子好像在转动。而开了一晚上船的周怡培也发现,小码头上站着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