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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们……”
“你们什么你们?!你们还有理了?大晚上的干这种事情也不怕遭雷劈?!偷鸡摸狗也就罢了竟然还偷马?!骏原县那么多马怎么不去那里偷呢啊?!”
“你你你,你少嚷嚷!关你什么事!你不是这镇上的人就赶紧给我滚蛋!小心,小心我立马砍了你!”
“就凭你们?哼!姑奶奶现在就阉了你们信不信!”蛛心毫不畏惧,眼睛瞪得更大,在眼里闪闪亮的,“说!你们为什么要偷马?还有,你们是不是潜伏在这个城镇附近很久了?这个城镇里丢的东西是不是都是你们偷得?”
几个黑衣人看上去很有些胆怯,似乎并不是十分穷凶极恶的人,被蛛心这么一通大骂之后,互相望了望,都缩了缩脖子。
“赶紧老实交代!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蛛心眼角瞥见路边有房屋的门窗慢慢地推开了一条缝,大概是观察他们的人现在慢慢明白事因了,便不想再一味躲藏了。
孙思襄眯了眯眼,自顾自悠悠地走到马儿身边去,左右转了转,“你们到底用了什么药?马真的睡着了吗?”
“……不是睡着了……”一个黑衣人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嘀咕道,“只有我们可以牵走它。”
“真的?”孙思襄好奇道。
“啊,哥哥,先别管这些,他们几个都交代了是他们偷了这个城镇的家禽和家畜还有马,我们把他们交给这里的人就好了。”蛛心急忙道,又对着路旁的房子喊,“你们都出来吧!你们的东西都是他们偷走的,他们才是偷马的贼,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暴露了,你们自己来审问他们吧!”
“喂喂!你要把我们交给官府吗?!”一个黑衣人惊慌大喊。
“交给官府?”蛛心不屑道,“让老百姓自己来惩罚你们才是最好,交给官府,谁知道官府又会从中动什么手脚,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老百姓!”
“那,那我们还不是老百姓!我们只不过,只不过是受人所托才来……”
“你说什么?!”蛛心大怒,“受人所托?!”
“你看看!你看我们像坏人吗?!”一个黑衣人愤愤地扯掉了脸上的黑巾,一脸悲愤道,“我们兄弟几个就是混口饭吃!谁让那个人出手那么大方!”
剩下的黑衣人们也都纷纷应和着,接连着摘下了脸上的黑巾,七嘴八舌道,“你要找就去找那个人!”
“我们都是住在这个镇上的!”
蛛心目瞪口呆,一时无语,听着这些男人好像无赖一样的说法,心里感到好笑的同时还有一些悲凉——她在三冕国生活了这么多年,虽然并没有在骏原县以外的地方多走动,但通过爷爷和骏原县上那些喜欢多嘴的人,她也了解了不少三冕国的现状。
“哎呀!小虎他爹!”
“爹爹!”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突然从门里站了出来,佝偻着身子的大人就是之前那个把小虎抱回去的男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一脸哀痛地瞅着一个黑衣人,“你咋地做这种事情哟!”
“爹!你是偷马贼?”小虎冲出来,却没有扑进爹爹的怀抱,愣愣地样子让人心疼,“爹,你不是说偷马的是妖怪吗?你不是说每天晚上都有妖怪来吗?”
慢慢地,其他屋子里的人都悄悄走了出来,各种呼唤的声音都响了起来,几个黑衣人却连头也不敢抬,静默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虎他爹!你说话呀!你们这是做啥子哟!为啥子要偷自家的马哟!”
“爹你是个骗子!你明明就是偷马贼!”
不解地斥责声和痛心的呜咽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静谧的小镇子渐渐增添了些人气,气氛却沉重低下。蛛心左右望望,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三冕国的老百姓,这么多年了,从没有找到出路!
“你醒了?”
突然响起的一道清亮的声音,完全没有受到这片气氛影响的样子,众人不由自主地都望了过去,却是孙思襄正凑在马头前面,一脸认真道,“你再不醒,我就要砍你脑袋了。”
众人替那匹马倒吸了一口气,再仔细看看那马,顿时浑身冒汗,马儿的身上、腿上布满了深深的鞭痕,虽然没有见血,但看上去就很疼的样子。这马刚刚才被迫在药效中挣扎醒来,身上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恢复,此时还显得有些木讷,呆呆地站在原地眨眼,喷气。
“哥哥,你,你做了什么?”蛛心几步跑过去,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马儿,“怎么会成了这样子?”
“它一直醒不来,我就这样叫它啊。”孙思襄毫不在意道,“我师父说了,马儿不听话的话,就要多抽。”
“可是这也太……”蛛心的声音慢慢低下来,神色也惆怅起来,哥哥这些年在外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那个师父一听就很残暴的样子,哥哥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另一边,孙思襄拍了拍马头,“那我们就继续往国都去吧,这里又没有客栈。”
蛛心惊醒过来,怜惜地看着孙思襄,“哥哥,你还是歇歇吧,我们随便在谁家借宿一晚就好。”她回头望望已经惊呆了的众人,正色道,“我有银两,谁家可以让我们借宿一晚?我们不会叨扰太久的。”
“到我家来!”一只小小的胳膊举了起来,小虎一脸严肃道,“不要钱的,我们把你们当成了偷马贼,你们就在我家住几天,当做赔罪!”
“啊,对对,我们,我们家可以住。”佝偻着身子的男人也着急道,“小虎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千万不要怪罪,要怪就怪我,是我没管教好……”
于是,在众人的歉意和哀伤中,孙思襄和蛛心两人走进了小虎家,那座黑黢黢又矮小的房子。
“哥哥姐姐,请喝水。”两人进屋没多久,小虎就从屋后走进来,一手端着一只小茶碗,蛛心急忙上前接了碗,心中自在哀叹。
“你们家真小,三冕国人都长那么高,怎么住得下这么小的房子?”
孙思襄咕咚一大口喝干了一碗水,四周环视了一圈便开口道,“之前那个骏原县,我看就很大啊,外面那么大的地方,你们怎么不把房子盖大点?”
“……爷爷说,外面的地要留着种粮食,要不然就没有饭吃了。”小虎脸色黯然下来。
“可是你们的地里什么都没有啊!”孙思襄接着道。
这时候,小虎的爷爷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小虎的爹已经换下了一身黑衣,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你快点给客人赔礼道歉!你们差点把人家的马偷走了!让人家还怎么千里迢迢地赶去国都?”小虎的爷爷对着身后的男人重重道。
小虎的爹爹垂下脑袋,认认真真给孙思襄和蛛心两个鞠个躬,口中却嗫嗫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们都是这里的人,为什么不去骏原县偷马?”孙思襄忽然道,突兀却又极其认真,“你们偷自己家里的东西出去卖吗?是不是傻?”
“还,还不是为了那些银子!”大概是因为被骂“傻”了,小虎的爹有些不甘地道,“那个人给的银子多,但是我们根本没本事去偷骏原县的马,骏原县有县官,马场有人守着的,我们根本进不去!”
“说什么呢!你这不成器的东西!”小虎的爷爷忽的一巴掌就拍了上去,严厉道,“偷东西就不对了!你还想去骏原县偷?!你想去坐牢吗?!”
“我,我也没办法啊爹!”
“就是饿死也不能干这种事情!你这样怎么教你儿子!”
小虎默默站在一旁低着头,小虎的爹抬眼看了过去,很快又愧疚地低下了头。
“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办!现在城镇的人都知道是你们几个偷了东西,想想该怎么赔给人家吧!”小虎的爷爷狠狠丢下一句话,转身入了后院。那佝偻的背影微微颤着,步履不稳地绊了一下。
“那个让你们偷东西的到底是什么人?”蛛心忍下心头的痛涩,开始整理思路,“你们在哪里遇见他的?他要那些东西干什么?”
小虎的爹爹想了一会儿,有些为难道,“那个人我们其实都不认识,他自己跑到我们地里跟我们搭话,说我们老在这种不出东西的地里耗时间,不如去找些马来卖给他,他肯出大价钱。但是我们镇上总共也就那两匹生不出崽儿的老马,他就说鸡鸭也是可以的。”
“所以你们就将这镇上的家禽家畜都偷光了?全都卖给那个人了?”蛛心皱起眉。
“嗯,为了我们不被发现,那个人还给我们一种药草,他说点燃了之后大家都会睡着了,马也会乖乖跟着我们走。”
“药草?”孙思襄来了兴致,正要问什么的时候,小虎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手上捧着一小捆干草,“就是这个,今天下午我在屋子外头看见了它烧起来了,就给踩灭了。”
“……难怪大家今晚都没有睡着,还都躲在屋里抓贼。”蛛心恍然大悟。
手上的干草被孙思襄拿去研究了,小虎拍拍手道,“其实今晚大家没有约好抓贼,但是都听见了一阵马蹄声,马蹄声很大,而且越来越近,大家都很害怕,想着是不是偷马的妖怪就要来了……”小虎说着说着看了自己的爹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