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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漣漣,濕了樹影婆娑的院子。水點拍打磚瓦高牆,如畫景致被雨意暈上朦朧之美,微寒細風無孔不入。
柳霜提著還沒生火的爐子走進紫檀的寢室。
“女俠,身體好點了沒?”說著,主動在爐裏點火。
打從柳霜來到將軍府,紫檀甚少與柳霜說話,在紫檀眼裏,柳霜是個任性驕縱的女流氓,沒想到今天卻主動給她暖爐子。
蒼白病容冷淡一語:“這不像你。”
柳霜不怒反笑:“因為你不懂我嘛。”熟練用竹子吹向爐火,炭火燒得通紅,發出火熱溫度。
柳霜把爐子端到紫檀床邊,道:“我還要去給小煞星暖爐呢,我先走了呀。”
紫檀披著斗篷,想了想,最後還是送柳霜出去,看著粉衣娉婷逐漸遠去,雨聲瀝瀝傳至。
紫檀伸手關上門窗,一道驚人的雷響嚇得她心頭一顫,回過神,麗眼不其然望向火光細碎的爐火,憶起沉澱在心扉裏的往事…
那年,戰爭不斷。
無情的戰火摧毀了她的童年。
已經餓了三天的女孩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走,那時候的紫檀穿得破爛,實在是沒有力氣,便坐在石頭上,盤算著如何偷得眼前美味。
“熱騰騰的饅頭!新鮮出爐的包子!一文錢一個!”賣包子的小販推著木頭車在她眼前走過,香甜的味道傳至鼻山。
紫檀看著又白又軟的包子眼裏發光,可是…她經已餓得四肢無力,就連站起來也是困難。
就在眼睛閉上的剎那間,忽然出現了一張讓她此生難忘的臉。
“父親,這人怎麼了?”
一名與她年齡相若的少年公子出現在她眼前,軟弱的眼睛無力一閉,便失了知覺…
此時的紫檀還以為自己會死,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再次張開眼,已經是命運的轉捩點。
一名侍女端來一盆水,為她擦臉。紫檀愕然一問:“這裏是…”
“這裏是將軍府,你是老爺跟公子在街上撿回來的,公子說,如果不嫌棄,你可以在我們府上當丫環,這就不會餓死街頭了,來,先吃碗粥。”
紫檀一連吃下五碗,那侍女也看得愣住,最後給紫檀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
風雅的庭院內,一名身穿淡藍綢服的少年公子手持暗器,向遠處的箭靶擲去,好不容易才正中紅心,白皙的五指經已磨蹭得出血。
少年公子正要彎腰撿下暗器,便發現站在遠處偷看的紫檀。
“你想學?”公子問道,
紫檀點點頭,拿起地上散亂的暗器,用心向箭靶一擲,雖不中紅心,但也沾邊。
公子出乎意料的道:“你…是第一次擲?”
紫檀點點頭,又道:“我叫紫檀…你呢?”
他向紫檀笑了笑,一張溫逸的臉孔悄然走進她的心裏。
“擲中紅心,我便告訴你。”少年公子溫雅笑笑,指向箭靶。
後來,當她第一次擲中紅心之時,那公子已經進宮當上伴讀。
逢年過節,公子也會偶然回來,再次與他見面時,已隔半年有餘。
紫檀拉著少年跑到庭院,手法精準地把暗器擲中遠處的紅心。
一雙亮麗的眼睛怔怔看著眼前的公子,緊張得不會說話:“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
小公子卻驚奇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紫檀頓時臉頰一紅:“我…我想聽你親口說…”
“嚴燁。”
紫檀睜大眼睛讚道:“嚴燁…是個好名。”
“對呀,只有傻瓜才會忘記的…”
“紫檀不會忘記的。”她著緊道,
嚴燁勾唇而笑,明亮的墨眸略過一絲喜悅:“我是說…一個在宮裏頭的朋友罷了。”
灼熱的爐火發出細碎星光,把她從回憶中帶回來,柔美的容顏上,是一張幸福的臉。
遠在北漠。
雙目被毀的魯哈布與一眾殺手帶著卓雅回宮,秘密覲見假死的完顏晟曦。
眾人移步入殿,便見完顏晟曦端坐在王位之上,一雙湛藍色的眸子冷冽依舊。
行過禮後,卓雅高興地跑上王座:“哥哥,卓雅總算是回來了。”可愛的臉容似乎瘦削餘分,晟曦回望卓雅,卻沒有半點情感:“卓雅,你先退下吧。”
本想與兄長閒話家常的卓雅聞聲,想了想,還是低著頭,失望離去。
聽到卓雅的步伐完全消失時,魯哈布躬膝而跪:“啟稟大王,嚴燁要奴才代為傳話。”
晟曦走上前,沉思的腳步聲緩緩接近魯哈布耳邊:“他說了甚麼?”
魯哈布惶恐地如實告之:“有種…便堂堂正正跟大慶明刀明槍,別在背後幹些枉作小人的事。”躊躇半响,又道:“他…早已猜到大王假死。”
晟曦聽後,把腰間寶劍迅雷一揮,一顆粗獷的頭顱滾滾落地。
沒有絲毫掙扎。
奢華的地毯上血淺遍地,一雙冷酷的眸子卻平靜得驚人:“一群蠢貨。”
在場的殺手看得冷汗浹背。
若然魯哈布當時咬牙切齒地承認他早已逝世,他的計謀便可實行,到如今卻被魯哈布壞了他的好事,晟曦更恨得切齒。
堂堂北漠大王被揭穿假死,不知道背後又有多少人等著看他笑柄!晟曦心中一怒,恨得咬牙,掌控大權的手把佩劍握得老緊。
無情的眸子冷凝慶國板圖,盤算著下一步的佈局…
角逐天下的這盤棋,從來都是本王與夏侯璟鉉的把戲,何時輪到你來礙事?
這一著,本王雖落後了,但也有本事把你除掉!
鑲著寶石的佩劍驀然落地,砸得錞鏘有聲。
憤怒的王者緩緩從鮮血淋漓的屍身旁邊走過,暴戾之氣未曾減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