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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遮月,天边有冷风吹过。
“三年了…….”望着庭院中的一草一木,蒋氏低下头,轻轻地说道。
她松开了,那牵着两个孩子的手,一个人缓缓地,在这夜色之中,打量起了她曾经地“家”。
凝望了许久,她抽泣道:“三年了,一切,这里的一切仿若都没有变,只是……”
柳辰剑见她这般恍惚地模样,没来由地,心中一动,浮现出了一句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此情此景,莫不如是。
正在他低头沉思之时,蒋氏平复了心情,语气平淡地道:“走吧,我们,去佛堂”
二人默然不语,只是缓缓地跟在她的身后,俱不知道,此时还有什么样的言语,能宽慰她。
三人一路穿屋过廊,缓缓地走过一间又一间厢房,柳辰剑也不知究竟转了几个圈子,他心内感叹,看来这王家,倒确实是一户富户,相对于其他镇民,他家还真是够大的。
就在柳辰剑,马上就要迷失在这深深地庭院之中时,蒋氏蓦然停下脚步,站在了一处亮着灯光的大屋之外。
那屋内灯火摇曳,透过门窗,将一缕缕微光,映射在门外,昏黄地灯光,照在地上,影影绰绰地,令人看不清那屋内的情况。
隔着一扇厚厚地木门,柳辰剑都能闻到,那从屋内隐隐飘来的檀香之味。这股香味凝而不散隐隐约约、若隐若现地,从那门窗的缝隙中一丝丝地,透了过来。
黄吟雪拉了一下蒋氏的衣裙,小声惊呼道:“蒋姐姐,里面有人!?”
听她如此一说,柳辰剑赶忙凝神,向着那屋内望去。
入眼处,只见烛光点点,摇摆不定,在那摆满了长明灯的佛台之下,正有一个身材曼妙地女子背影,虔诚地跪在那佛台之下。
一声声低浅地念诵之音,正从那跪着的女子处,遥遥传来。
佛堂之中,的确有人!
黄吟雪和柳辰剑大惊,均想不明白,此时都已经是子时夜深时分,怎么却会还有一个女子,跪在这王家的佛堂之内呢?
两人将捂着嘴,讶异地望向蒋氏。
此时,他俩才发现,自从见到这女子之后,蒋氏的面色,似乎比起初是,更加的煞白了。
黄吟雪眼尖,一眼就望到了,蒋氏那藏在袖口之中的双手,此时竟好像在隐隐颤抖。
随着那佛堂内的女子,每念颂一次佛号,这蒋氏的手掌,便要轻轻地抖动几下,不一时功夫,就连她的双肩,都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柳辰剑刚想发问,却被黄吟雪拉了他一下,连连冲他使了好几个眼色,柳辰剑虽心中疑惑,但还是机警地闭上了嘴,将想要问的话,又重新憋回了肚子之中。
他疑惑地看了看黄吟雪,又抬头看了看蒋氏,完全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阵微风,拂过。将佛堂内地数百盏长明灯,给吹得一阵摇晃。
屋子内,那正低头跪念佛号的女子,身躯忽而微微一颤,缓缓地站起了身来,背对着木门,轻声说道:“你既然来了,为何不敢进来?”
被发现了!柳辰剑和黄吟雪二人大惊失色。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两个孩子,不知该如何应变,只得将头抬起,望向了蒋氏。
只见漆黑的夜色中,蒋氏面色上,似露出了一丝痛色,她仿佛犹豫了很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深吸了一口气,蒋氏轻颤着双手,将那佛堂的木门,用力地缓缓推开,似乎那木门的重量有千万斤之重一般。
在一阵刺耳的“吱呀”声中,蒋氏莲步轻移,缓缓地向着木门之内,走了进去。
许是那木门开启时,带起了一丝风,刚迈步进入佛堂,柳辰剑便觉得眼前的烛光,似乎猛然一暗,空气中,似乎有着一股冰冷地气息浮动,过了片刻,这昏暗地灯光,才又恢复了正常的光亮,而那阴冷地气息也转而消散,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这一刻,烛光轻摇,灯火阑珊。
那数百盏昏黄的灯光之下,有一个身着鹅黄色轻纱的美丽女子,正淡泊地站在那一片,灯火通明地阑珊之处。
只见她眼带薄愁,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深深地凝望着推门而入的蒋氏三人。
而自从蒋氏进了佛堂之后,她的目光,也一直在凝望着那个,和她遥相对望的黄裳女子,两人地目光,自蒋氏踏进这佛堂之后,就再也没有分开过。
悠长地时光,似就静止在,两人深深对望的这一刻,不再,流转……
似是过了一万年那般久远,蒋氏才终于缓缓开口。
她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颤抖和酸意,道:“你是……”
那黄裳女子听到此言,突然冷冷地笑了起来,反道:“呵呵呵,你不知道我是谁,你不知道我是谁!?”
顿了顿,她语带愤恨地道:“你不知我是谁,我却知道你!正是你,害死了我的相公。也是你,害死了我的公婆,现在,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呵呵呵……”
听她这么一说,那蒋氏身躯猛地一颤,身不由己地“腾腾”往后退了数步,直到扶住了一个柱子,才终于稳住了,自己虚弱的身形。
蒋氏脸色如霜一般的惨白,颤抖着嘴唇,伸出了一根,如葱玉一般白皙地玉指,指着那美丽女子道:“你….你是…是他的…….”
“我是他的……妾!”恨恨地望着蒋氏,那女子的目光中,似乎要喷出火一般,道:“在相公最后的三年时光里,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而我,却只是他的妾!”
说到这里,她愤怒地指着蒋氏,又大声地喊道:“而你!在相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告而别。在相公他失去双亲,最悲伤的时候,你一句安慰之词都没有说过。在相公发疯了一般,四处寻找你的时候,你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然而,你却是他的妻!”
说到这里,她似乎极为不忿,两只手死死地环扣在一起,愤然道:“凭什么?!”
自嘲地悲笑了数声,那黄裳女子接着又道:“相公找了你整整三年,我也整整照顾了他三年。这三年来,我与他朝夕相处,只希望他能忘掉你,但,无论我多么努力,在相公的心里,我却始终不如你。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看着蒋氏蒙着面纱的脸,那黄裳女子似乎因为刚才的咆哮,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此时,她声音虚弱地问道:“你,可否把你的面纱,取下?让我,瞧一瞧,你究竟长的什么模样,竟能让相公他,一直到临死之前,都还是对你念念不忘么?”
听了她的话,柳辰剑和黄吟雪大急,连忙冲着背对着他们的蒋氏道:“蒋姐姐,不可!”
但没想到,蒋氏此时,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二人的话一般,只是冲着那黄裳女子,重重地点了下头,一边将手抬起,去取那轻薄地面纱,一边口中淡淡地道:“你说的不错,我愧对相公…….这三年来,苦了你了,对不起!”
说着,她已经触及到了面颊上的手指,轻轻一动,那层薄薄地面纱,带起了一缕清风,应声落地。
烛光摇曳,如梦似幻。这一刻,烛光轻晃,令在场的四人,分不清此时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处在现实之中。
那黄裳女子在蒋氏面纱取下的一刻,双眼瞪得老大,原本那只有,樱桃一般大小地小嘴,此刻却因为过于惊骇,而张得老大。
下一刻,她身躯一颤,似乎是被蒋氏那狰狞地面容,给吓到了一般。
只见她身形猛然一慌,站立不稳,不由自主地向后,跌退了一步,正碰到了身后地佛台,将那佛台之上的三个小小地牌位,给撞得一阵晃动。
她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蒋氏地面容,用力地摇着头,口中惊呼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生的如此……”
“如此丑陋是吗?”蒋氏语气平淡地问道。
看着身前这黄裳女子,一脸难以置信地模样,蒋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世间情爱之事,大抵是缘分使然。你生的如此美艳,相公他却不甚喜爱。而我相貌如此丑陋,相公却偏偏对我情有独钟,这其中因缘,实非我等凡俗中人,可以揣测。也许,这便是我们的命吧!”
听闻此言,那黄裳女子,如遭雷击。
她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浑身颤抖了起来。低下头,喃喃地低声道:“莫非,这真的是,我的命么?”
蒋氏知道她也是个苦命之人,再加上自己相公的死,或多或少的,和自己有关,因此,在她的心中,实是对这女子含有很深地愧疚之意。
她见这女子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心中不忍,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而那女子,却对她的言语,恍若未闻,仍是一副痴痴呆呆地模样,口中在不断地念叨着:“天意”二字。
一直过了好久,那女子才终于从极度的失意中,回过了一丝神采来。
她看着蒋氏,愤恨地道:“你既然走了,为何今日又要回来?相公他死前说过,永生永世,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听了这话,蒋氏身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脸色也刷的一下,变得更加惨白。
苦笑一声,她轻声道:“他不见我,是对的。我这个不祥之人,只会给人带来灾难和痛苦,他不见我,是对的……”
喃喃自语了一会儿,蒋氏才又紧紧地凝视着那女子的眼睛,开口问道:“相公可是亲口说的,不再见我吗?”
闻听此言,那女子的眼神中,分明闪过了一丝慌乱地神色,默然无语了良久,才道:“没有……”
听了这话,蒋氏眼中地泪水,便如决堤地江水一般,哗啦啦地流了出来,再也无法忍住。
她哭着道:“相公,今生今世,我实负了你,若有来生,我们还能再见的话,我愿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再也不与你分开。”
她哭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止住了心中的悲悔之情,擦了擦脸上残留地泪水,她开口恳求道:“我想给相公上柱香,可以吗?”
那黄裳女子沉默了好久,才终于点了下头,咬着牙道:“相公这一生最爱的人,莫过于你。今日你来上香,相公心中一定也很欣慰。若我今日拦着你,恐怕便违背了相公的本意,会令他的魂魄不得安息。今日,我不阻你。”
她此话一处,蒋氏等三人都是大喜过望。
却不料那女子话锋有突然一转道:“不过,你需答允我,今日上香过后,你这一生,都不许再踏入王家的大门一步。还有,今日这柱香上完后,你便再也不能自称是相公的妻子了!你,可愿意?”
闻听此言,蒋氏沉默了起来。一旁地黄吟雪看不过眼,帮着蒋氏说道:“你这女人,好生恶毒,人家夫妻俩情投意合,那王大哥,就是死了,都还在想着蒋姐姐,你算什么?凭什么要逼迫蒋姐姐和王大哥断了夫妻的情谊?”
听到黄吟雪这样说,柳辰剑赶忙上前将她的嘴巴捂住,小声嚷她道:“嘘!嘘!这是蒋姐姐的家事,你就不要干涉了。”
黄吟雪被他捂住嘴巴,只能在他的手掌中,呜呜囔囔地挣扎起来,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思考了良久,蒋氏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冲那黄裳女子道:“好!我答应你,上了这柱香之后,我与相公,便再也没有了夫妻的名份!从今往后,你,便是相公,唯一地妻子!”
那女子凄然一笑,大声道:“好,一言为定。你这就给相公上香吧!上完香后,麻烦你快点带着这两个孩子离开吧,我们王家,不欢迎你们!”
听了此话,蒋氏默然点头,再不和这黄裳女子啰嗦,径直走到了那高高的佛台前面,凝望了一下那佛台之上的,三个牌位。最后,她幽幽地目光,定格在了那最中间的一个牌位之上。
那牌位上,工工整整地雕刻着“吾夫王氏,起山之位”这八个小字。
对着那王起山的牌位,蒋氏从香盒中,取出了三株檀香,右手一凝,便有一团青色地火焰从她的手掌之中窜起,她左手拿着香凑到了那青色的火苗之上。很快,青色火苗便将那三柱香,给一一燃着了。
香雾蒸腾在这间佛堂,凝在空气之中,久久都未能散去,那一缕青烟飘过,正将蒋氏的面容,给覆盖在了这,一片烟雾缭绕之中。令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