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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乔,松口!”
顾衍被咬住了唇,只能含混吐出几个字,往后躲,想要推开汾乔却又怕控制不住力道伤到她。
好在汾乔听到这一声制止,下意识松开了牙齿。
她抬起眼帘茫然看了他一眼,动了动身,很快又闭上眼睛睡着了,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呼吸声绵长而均匀。
睡着的汾乔面庞安详恬静,五官精致柔和,如同中世纪油画中的小天使。
如果不是顾衍尝到嘴角出血的咸腥味,他险些要以为汾乔刚才的捣乱是一场错觉。
手指擦掉唇角破皮的血迹。口腔内还残留着百利甜的香气。
良久,车厢里传来一声无奈的低叹。
驾驶座上的司机张航正襟危坐,认真开车,似乎自始至终没有对这场风波投以任何关注。
……
宿醉,汾乔早上睡醒时候头疼的都要裂开了。
昏昏沉沉从被子里爬出啦,窗外天已经大亮,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杯泡好的蜂蜜柠檬汁。
身上有酒气,汾乔皱眉,只觉得浑身黏腻,忍着难受洗了个澡,喝完柠檬水,拿着杯子下楼。
汾乔本以为起得这么晚,顾衍应该早去了公司的,却不想下楼时候顾衍还在客厅,泡了一杯热咖啡,端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
米灰色棒针编织毛衣,头发几缕散落额前,下面是高挺的鼻梁……舒适而随意,举止仍然带着十足的矜贵。
和往日里不同,今天的顾衍似乎特别年轻,是因为没穿正装吗?只有这个时候,汾乔才意识到:顾衍看起来强势,事实上还没有三十岁,也算得上是个年轻人。
但人们往往只注意到他的威严气势与雷霆手段,反而忽略了他真正的年龄。
还没等楼梯下完,汾乔就兴致勃勃唤了一声,“顾衍!”
顾衍回头,正看见汾乔三步并作两步下楼来,无奈提醒道:“汾乔,别冒失,小心脚下。”
汾乔也听话缓下脚步,脸上还是笑意:“今天不用上班吗?”
话还没说完,汾乔就注意到顾衍的下唇有个小血痂,放在顾衍清冷俊美的面上格外违和,十分刺眼。
“顾衍……你的脸怎么了?”汾乔指指自己的唇角示意,一脸疑惑。
顾衍见汾乔茫然无辜的眼神,简直哭笑不得,看来汾乔当真是把头天晚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抱了只小狗,然后被小狗咬了一口。”顾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完美掩饰了内心的不平静。
顾衍平日里正经严肃,汾乔是万万想不到他会说谎的。
汾乔信以为真了,奇怪道:“原来你喜欢小狗吗?我都不知道呢。”说完又想起什么,愤愤不平道:“小狗怎么咬你的嘴巴呢?你怎么这么笨,让着它咬?”
她心疼地看了一眼顾衍被血痂破坏的完美唇形,又道:“你打过疫苗了吗?”
顾衍简直要被汾乔气病了,板起脸:“昨天的事情都忘了吗?”
昨晚的事情?汾乔皱着眉苦苦思索。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去聚餐,然后吃饭,然后她还唱了歌,下台之后……心心说她喝了她的百利甜!
她喝酒了!
汾乔赶紧捂住嘴,仿佛这样就可以掩盖犯罪事实。
顾衍一拧眉,就有了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不说话,安静地看着汾乔。
汾乔理亏地低下头:“顾衍,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你怎么就不明白,汾乔?”顾衍皱眉直接打断了她,“这不是喝酒的问题,我教你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可为什么随手拿起来的杯子你都敢喝下去?”
“你能保证拿起来的是一杯百利甜而不是一杯□□吗?”
汾乔是顾衍身上的一处软板,若是有人心怀不轨,必定先从汾乔下手,所以汾乔校园内外的出行时刻有人手暗地保护。
可很多事情是防不胜防的,倘若汾乔自己没有警戒的心理,再周全的防护也有漏洞可循。
事实上汾乔也觉得自己是委屈的,昨天晚上那一杯百利甜也是她人生第一次喝酒,那时的情况那么紧张,众目睽睽之下,汾乔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完全没有思考能力,甚至连喝水都只是不经过大脑的下意识动作,她哪里判断得了呢?
汾乔低着头,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垂下去,不说话。
顾衍隔着一大张茶几都能感受到她心里的委屈,心理终究不忍起来,吐了一口气,重新开口:“乔乔,你要是觉得自己有道理,那就说出来,我可以向你道歉。”
汾乔的睫毛抖了抖,下一秒,晶莹的水珠盈于睫毛底端。
养孩子就是这样,你扔下她、教训她、不管她的时候,她不哭,可一旦你开始哄她,她便再也忍不住要哭了。
可小孩子也是最敏感聪明的,她们知道眼泪只对在乎的人管用。
顾衍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行到汾乔面前,手心在汾乔的头顶犹豫许久,终究没有抚下去,重新抽了纸巾递到汾乔面前,放柔声音,犹豫试探道:“那是我错了?”
汾乔不想哭,她接过纸巾,飞快擦了睫毛上的水珠,这才抬起头,漂亮的桃花眼里还带着一层朦胧的水膜,开口,“顾衍……”
那声音脆弱极了,“我不想在大家面前紧张失控的,可人们一看着我的时候,我就总是控制不了情绪……”
“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喝了那个杯子里的酒,我……我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不想这样的……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她是语无伦次的,前言不搭后语,顾衍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汾乔的情绪极其低落,声音里都是恐慌与无助。
有自知力的精神症患者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知道症结却无法改变自己的精神状态。
顾衍大概知道汾乔不喜欢与陌生人交流,厌恶人群,对众人的目光极尽惶恐。看着汾乔迷茫无助的眼神,他终究是不忍,掌心落在她的发旋,轻声安抚:“乔乔,我给你找个医生好不好?”
“你会好起来的。”那声音极其温柔,是安抚、也是肯定。
汾乔却像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猛地抱紧顾衍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哭腔:“不!我不要!我不要医生!”
她知道顾衍定然会找到一个最好的心理医生,可是那又怎样?她害怕医生洞察一切的眼神,她不愿意对一个陌生的人敞开自己的秘密,那些犹如腐肉般郁结于心底的伤痕,她绝不愿意展示给别人看!
汾乔情绪失控,顾衍浑身僵硬,却也只能连声安抚,“好,我知道了,你不愿意,那就不请医生……”
听到这就,汾乔才渐渐安静下来。
她的脸颊贴在顾衍的米色针棒编织毛衣上,忍住眼泪,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许久,待到汾乔完全平复下来,顾衍才握着她的肩膀,扶正,与她平视。
“乔乔,你想要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吗?”
那眼睛幽黑而睿智,如同深不可测的一潭,仿佛一眼便可洞察人心,又偏偏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想。”汾乔如同被蛊惑,不自觉地点头,可她随即又想到什么,又强调补充道:“可我不要去看医生。”
“那好,”顾衍伸出掌心,放在汾乔面前,他问:“你相信我吗?”
当然。
汾乔点头,目光肯定。
她只相信顾衍。
汾乔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与那大手的掌心交叠。
“我会帮你。”
如同许下誓言,顾衍语气肯定。
……
汾乔与人的防备不是一朝一夕建立的,痊愈也不是一日之功。
汾乔不愿见医生,顾衍自然也只能向医生讨教,再在汾乔身上治疗。
“乔乔!”顾衍一声催促,汾乔只得慢吞吞从卧室移动出来,面上极不情愿。
顾衍又要带她去治病!
那种传说中的强迫疗法,汾乔想想都是一身冷颤: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主动和陌生人搭讪、主动对人微笑……
汾乔想到这,没忍住想往后缩两步,顾衍却一眼看出她的意图,先一步拉住了汾乔的手腕,带着她出门。
“书上的内容都记住了吗?”顾衍边走边问。
汾乔偏过头不情愿地撇嘴,“记住了。”
“那背给我听。”
“顾衍!”汾乔嘴巴微张,惊讶地看着他:“我不是小学生!”
言下之意是,为什么还要像小学生一样,对家长背书。
“恩,汾乔当然不是小学生。”顾衍点点头,随即又开口:“现在开始背。”
哼!
汾乔恨恨地咬紧了牙,一字一句背起了王逸阳拿来的那本破书——《社交障碍的自我疗法》。
真是听名字就让人生气的一本书!
“一,不否定自己,不断告诫自己,我是最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
“二,友善地对待别人,助人为快乐之本,在帮助他人的同时也会忘记自己的烦恼,同时也可以证明自己价值的存在。”
……
内容也是那么的幼稚!这些道理汾乔会不懂吗?
汾乔在心里默默又把王逸阳踩了千万遍。
“专心!”顾衍头也不回,却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般,一眼就看出了汾乔心不在焉。
“六,每天给自己10分钟的思考,不断总结自己才能不断面对新的挑战和问题。”
“少了一条。”刷过指纹,打开电梯,顾衍回头提醒道。
少了?汾乔回想一遍,还是没觉得哪里漏了。
“三,不回忆不愉快的过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没有什么比现在更重要的了。”
顾衍的声线低沉好听,一字一字念出来,让人身心平静。
汾乔一听开头几个字就想起来,她确实把这条背漏了。
电梯下落,在失重感来临之前,汾乔看见了电梯墙壁面上倒映出来的顾衍的眼睛,与一贯的冷峻锐利不同,竟是格外的温柔平静。
他问,“乔乔,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