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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沐思语似乎很是高兴,竟然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约燕蓝夕前来与她一起用膳。
燕蓝夕看着那一桌子家常小菜,竟然流出了眼泪。一方面她因女儿为她做饭而感动,另一方面,却是想到自己的女儿本该是最高贵的公主,如今竟被世事所迫,亲自下厨而难过。
沐思语为燕蓝夕倒了一杯暖好的酒,与燕蓝夕一同饮了一杯。又为燕蓝夕布了几道菜,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吃了下去。
在沐思语的有意劝酒和满心孝义之下,本来酒量很浅的燕蓝夕也忍不住多吃了几杯。没一会,脸上就浮上了一片红云,口中的话也多了起来。
沐思语缠着燕蓝夕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听,又笑闹着劝了两杯酒,这才顺着刚才的话问道:“母妃,给我讲讲父皇的事吧。我完全不记得小时候和父皇相处的事儿呢,父皇一直都是这样严肃怕人吗?”
燕蓝夕并不知道沐思语是存了心思要套她的话,加上今日见沐思语情绪喜悦,自己也觉得快乐了不少,于是想也没想的开口道:“你父皇啊,不知道多喜爱你。你虽然是个女儿家,可他却比得了儿子还欣喜。从你出生那天起,他只要不是处理公务,都要来陪着你。那时候的你,亲近你父皇比为娘还要多。一日不见父皇,就哭嚷着不依。后来你自个能跑能跳了,总是一起床就跑去大殿前,坐在石台上等着你父皇下朝。一见他从朝堂出来,便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奔过去。每天午饭的时候,都是你父皇抱着满身是汗的你回来。他与你在一起,也总像个孩子似的,玩的全没了形象。”
燕蓝夕说着这些,眼中浮现出温柔的幸福。像是又回到了那一日,自己站在门口,看着笑闹归来的丈夫与孩子。
沐思语疑惑的低声问道:“可我回来见到的父皇,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呢。”
燕蓝夕被她这一问,突然双眼含泪,眼见着那眼泪就要滚落而出了。她拿出帕子轻抹了下眼角:“不是的,不是的,你父皇爱你胜过他自己的生命啊。若不是,若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也不会...”燕蓝夕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收声不语,像是有些害怕似的颤抖着声音道:“语儿啊。你只要记住,你的父皇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就是了。”
沐思语仍不死心:“可是他明明就不爱我啊。”
“他不是他,又如何会真的爱你。”这一句,却是燕蓝夕无意识从嘴边跑出来的,声音小的若不是沐思语支着耳朵细听。只怕都听不真切了。
突然燕蓝夕站起了身,轻揉了下额角:“唉,娘真的是吃不得酒,这才没有几杯就要醉了。娘先回去歇息了,你再吃些东西也早点歇下吧。女儿家贪杯总归是不好的。”
说完燕蓝夕摇摇摆摆的走了出去。
他不是他?沐思语轻笑了一下,虽然燕蓝夕没有多说什么。可这些也足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如果真如燕蓝夕口中所说的那样,轩辕无极十分疼爱自己这个女儿,又如何一直对她百般防范千般试探?在她说出要做女王的话时。也没有像个父亲似的与她倾谈,而是迅速的离去。
想来这个轩辕无极不是真的轩辕无极,那他又是谁呢?显然燕蓝夕是知道一切的,可是她却什么也不敢说,不敢做。他是如何胁迫燕蓝夕的?又是如何能瞒骗的住满朝百官和圣山一族?莫非他也是戴着易容面具?可是两个长的再像的人。也不可能毫无破绽。
沐思语有太多的疑问想不清楚,可是如今她住在天宗的皇宫。也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自己所带的毒药,早在回宫的路上,无颜为她医治时几番置换衣服而丢的一点儿不剩。她现在是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自然也不敢有些什么莽撞的举动。
但是,知道了此人并不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她总算是不用再纠结了。原本她想着轩辕无极这个人,只怕日后会成为自己最大的敌人,可是却也顾忌着是自己的“父亲”而不能有过激的举动。现在既然明白了这一点,那她日后行事,也无需诸多顾虑了。
沐思语又自己喝了两杯,才爬回床上去歇息。
又过了两日,轩辕无极才在傍晚十分,独自一人来到了沐思语的宫中。
“你之前说的事,本宗考虑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有真材实料,不过本宗倒也愿意一试。”轩辕无极直截了当的开了口,这几天他思量良多,自己想做的事太多,可是又无奈被困宫中,若是由她协助,那他的手就可以伸的更长更远了。
沐思语轻笑了一下,为轩辕无极倒了一杯茶:“那就以茶代酒,预祝女儿与父皇合作愉快了。”
轩辕无极端起了茶杯,看着沐思语举着自己的茶杯端在空中,却并没有与她碰杯同饮,而是开口问道:“想来你也知道我们天宗与圣山一族的契约,虽然轩辕家世代受着圣山一族的护佑,可也一直受着他们的制约。虽然本宗不畏惧他们,可始终圣山一族的武功举世无双又诡异多变,本宗却也十分忌惮。虽然此事是你所愿,可是为父若真如此行事,只怕圣使们第一个不依。”
沐思语收回茶杯,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轩辕家当初是如何取信了圣山一族的助力,夺得天下的?”
轩辕无极以为沐思语不知道那些往事,开口道:“当时天下纷争,百姓名不聊生,是以圣山一族才愿意出手相助,让轩辕家平定四海,还百姓一片昌平。”
沐思语轻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已经有了古人之教,我们依葫芦画瓢便是了。”
轩辕无极顿时双眼亮了起来:“你是说让四国纷乱,然后我们天宗再出手打着平定四海的旗号,统一天下?”
这个法子他不是没有想过,他也的确动了不少脑经去挑拨四国之间的关系。可是一来他鞭长莫及不能真的触动到四国,二来那四个国家的皇族也像是十分忌惮战争似的,能化解的便化解。化解不了的宁愿和亲、赔银子,低头认罚,也不肯真的兵戎相见。想到这里,轩辕无极又愁上眉头,有些无奈了起来。
沐思语见他如此,自信满满的道:“要说带兵打仗平定天下,我定是没那个本事的。可是若是搅乱四国,挑起他们的战争,我的法子却是多的是。现在三国太子都对我有意,父皇也是看到了的。自古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例子也不少吧?这件事,交给我,父皇就放心吧。我会用事实证明给父皇看。我对父皇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轩辕无极听她这样说,也来了兴趣。不管她是否真的能挑起战争,单就是现在三国太子争夺一女,她若是愿意。也定能让三国不得安生。即便日后不能成事,他也没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
想到此处,轩辕无极似乎仍不是很相信沐思语似的开口问道:“你说要我在统一天下,百年后将皇位传给你。这的确是个大大的诱惑,可是且不说到时候我反口不认不将皇位传给你时你一点法子也没有。单就是我是否真的能夺取天下,也是太多的未知。你会为了这么虚无渺茫的利益而为我做事?”
沐思语心中暗叫了一声老狐狸,现在就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分明是已经计划好了不将皇位传给她。反正到时候皇位在他的手中,他想传给自己的儿子,也不会有一个人说一个不字。毕竟这个天下,将皇位传给女儿才是昏了头的天方夜谭。她若是到时追究起来,轩辕无极也可以说一句:“我当初就告诉过你不会给你皇位。可你偏要帮我,我也没办法。”。将一切搪塞了过去。
沐思语面上未有丝毫的变化,摇了摇头道:“所以,我要父皇现在就立下诏书,白纸黑字写明会将皇位传给我。再来,我要父皇支援我大量的银子,我要借父皇之力,将唐门真正做大。一来我的能力大了,帮你做起事来也要方便许多,二来,日后我掌握着天宗的银子,自然也等于是掌握了皇权。不过也请父皇放心,我不会白拿父皇的银子。今日父皇给我多少,不出三年五载,我定能十倍百倍奉还。父皇你也知道的,我最擅长的,还是做个商人”
这一次,轩辕无极是真的放下了一颗心。写诏书就写诏书,反正现在这天下,他还连一根毛也没有到手呢,许给她便许给她吧。再说了,日后自己不想传位与她,就凭她一个小毛丫头难不成还能抢了去不成。以为有银子便成,真正的皇位可不是比谁的银子多,而是要看谁手中握着兵权。
怎么算,自己这笔生意都不亏,当即轩辕无极便写下了若是他为帝王,百年归老后将皇位传于自己的女儿轩辕凝月。
沐思语将纸上的墨迹吹干,折叠了两下细细收紧了怀中。又举起了茶杯,这一次该与她同饮了吧。
暮雪城的第二场雪要比第一场来的更猛,翻飞的雪花犹如鹅毛一般,铺天盖地的洒落,正正下了三天三夜也止住。整个天宗都变成了一片银装素裹。
对于天宗的百姓来说,大雪本就该在这个时候来了。大家都早已囤积好了粮食,备好了木炭,准备蜗居过冬。在天宗,一旦开始降雪,那便是什么事也做不成了。一切都得等到来年开春才行。
可是这场大雪,却急坏了前来求亲的三位太子。看这样的天,再来上一场这样的雪,就要封山了。他们实在是不能久居天宗,所以必须要赶在大雪封山之前离开天宗。
故而在雪停的这一日,三位太子不约而同的又进了天宗皇宫,求见凝月公主。
轩辕无极依旧是说公主抱恙,不便见客。可是这一次,他也是下定了决心要拒绝他们一般,再说完话后,又加了一句:“大雪就要封山了,还请三位太子速速离去。我天宗封祖宗遗旨,实在是不能留你们在这里到明年。若是被世人知道,只怕要说我们起了异心。本宗就不留各位了。请各位明日一早便启程吧。”
就在三位太子失望的要离去时,突然一位宫人上前来轻唤:“请问三位贵客,哪一位是呼延太子?”
这一声已经点名道姓了,可却仍招的三人都齐齐回了头。呼延寒夜上前一步:“正是本王,请问公公有何时寻本王。”
那宫人福身行了个礼:“奴才奉了凝月公主的旨意,前来相邀呼延太子去后花园赏雪景。”
这一句话,真的狠狠的抽了唐逸白和风陌影一巴掌。不是抱恙吗?抱恙还能天寒地冻的赏雪?
经过沐思语那一闹,唐逸白自然没有娶成风陌芸,但是却在白昊天的力推之下,第二个月就立为太子。
他费了多少苦心。甚至是拿性命相挟,才终于让白昊天答应了他娶沐思语这件事。于是他立刻急急的赶来了天宗国,这一次无论沐思语如何罚他都好。他一定要以最隆重的仪式娶他为妻。
他设想了多少种向沐思语祈求原谅的法子,却不想,她根本连面都不肯见。如此便也罢了,原本她以抱恙为由拒绝了三位太子,他虽然难过。可也有一丝的欢喜,毕竟她没有一气之下把自己嫁给他人。可是,现在却又光明正大的相约呼延寒夜,唐逸白又气又怕。难道他的小木头真的是要嫁给呼延寒夜了?
他真的很想冲到花园去,哪怕是看上她一眼也好。她不知道他有多想她吗?没有她的日子,他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没有她的日子。他活着更比死了还难受。
可是无论此刻他有多么的难过气恼,他也不能有任何的莽撞之举。不就是因为自己莽撞的去拒婚,才导致最后白昊天震怒非逼着他速娶风陌芸吗?要是没有那些。他也不会伤沐思语如此之深,也不会有今日想念的要死却不得相见。他吃了这个大亏,若是再不长进那就不是唐逸白了。更何况现在还是在天宗,他又如何能冒犯的了。他是领教过圣使的武功,若是他硬闯。只怕还没走到那花园门口就被圣使一招致命。他不能死,他要活着。活着见到沐思语,让她责罚,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她的手中才行。
与无比低落失望,难过强忍的唐逸白不同。呼延寒夜一脸的喜悦,她终归还是念着他们的情分的,她总还是会见自己的。
于是呼延寒夜请那宫人带路,大步的向内宫走去。
那宫人带着呼延寒夜七拐八拐的快步而行,明明到了后花园却并没有进去,而是引了他前去沐思语的宫殿。
一进宫殿,就看到沐思语裹着厚厚的裘皮毯子,四周围点了五六个火盆,手中还抱着一个暖手炉。懒洋洋的窝在软榻上。
“不是约我去赏雪?怎么在这里偷懒。”呼延寒夜笑问道。看着沐思语圆润的小脸和晶莹的双眸,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看来她的伤应该是养好了。
“大冷天的跑去赏雪,脑子有病啊。”沐思语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给呼延寒夜倒了一杯热茶,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软榻,示意他坐过来。
赏雪自然是她让那宫人特意说的,而当着三个人的面邀约呼延寒夜也是她安排好的。她就是要让唐逸白知道自己好端端的没有抱恙,而是故意不见他。不见他,却偏要见呼延寒夜,气死他。
呼延寒夜大喇喇的坐在了沐思语的身旁,还抢走了她的暖手炉抱在了自己的手中:“我说你也真住的下去,这天宗可真是够冷的。来时还不觉得,两场雪下去,立刻就冰寒的骇人。”
沐思语笑了笑,伸手从自己的裘皮毯子里又摸出了一个暖手炉,捧在了手中:“我乐意自己挨冻,你管不着,总好过出去受气。”
呼延寒夜见她一如既往的与自己斗嘴,知道她的心情肯定也是恢复了很多。当即便觉得开心了起来,蒙蒙喝了两口热茶:“语儿,跟我走吧。我带你回辽国,咱们一起煮了羊肉汤喝,再冷的冬天也不觉冷。”
“羊肉汤我是很想喝,可却不想跟你回去。你那一府的爱妃,见了我不得抓花我的脸啊。”说到这里,沐思语突然想起了诺伊尔。那个嘻嘻哈哈直率可爱的女子,也不知道自己走后,她好不好。还有悠悠、小桃、李虎、胡齐、秦轩......
沐思语深叹了一口气,她还挂记着别人做什么呢,此刻她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了,又瞎操的哪门子心。
呼延寒夜听到她的叹息,以为她真的是在说自己那一府的妻妾,当即无比认真的看着沐思语道:“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我立刻遣散了她们,我愿意与你一世一双。我能做到。”
这算是表白吗?算是吧。一直以来呼延寒夜都知道沐思语对男女之间的心思,所以他总是觉得自己一早便置下的那些妻妾让他没有了争取她的资格。可是这一次却是不同的,唐逸白也没有遵循她的法子。虽然最终他没有娶成风陌芸,可经历了那样的伤痛,他也失了她的心吧。
呼延寒夜以为他终于和唐逸白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只要他愿意一生与她厮守,自己就有了机会。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沐思语爱上唐逸白的那一刻起,他和唐逸白就再也不是公平的了。即便她被他所伤,即便她恨着唐逸白,可那一早就交付的真心,又如何能说收就收的回来。
呼延寒夜见沐思语眼中闪过一抹泪光,以为是自己的行为吓到了她。忙忙开口道:“你别哭,别哭。我不会逼你,我会等你自个愿意的时候。无论多久。我都等你。我回去就遣散了那些女人,我清清静静的等你。”
沐思语收回了眼泪,在呼延寒夜身上狠拍了一下:“胡说什么呢,你千万不可以这样做。如果你那样做了,我才真的没办法再面对你了。只怕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若是那样,以后我也不再见你了。”她如何能让呼延寒夜为自己做这些。如果真的这样了,她却是再也无法自在的与他相处了。既然给不了他,又何必让他存有念想。
呼延寒夜不想在这种时候激恼沐思语,只得点了点头道:“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你别不见我就是。”
突然呼延寒夜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拘束的问道:“你怎么就这样约我来你的宫中还只留我们二人?你现在可不是沐思语了,你是凝月公主啊,我这样与你私会,若是让宗主知道,只怕,只怕。”
沐思语摆了摆手让他镇静:“担心什么,若不是他同意,你以为你进了内宫?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自保。”
“你有什么办法?自古皇室最看重礼教,你本就......”呼延寒夜脱口而出,差一点就把那几个字说了出来,现在收声却已经晚了。
沐思语笑着说道:“我本就什么?我本就已是不洁之身,现在再与你私下相会,便要扣个淫妇的帽子给我?”
呼延寒夜急急的开口解释:“不是的,不是的,谁若是敢这样说你,我第一个要了他的命。你切莫因此想不开,我不介意的,真的。”
沐思语又给呼延寒夜倒了一杯热茶:“你不用这样紧张,今日你见我总是小心谨慎的好像怕伤到我。我若真是像普通女子那般在意这些,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和你相交的如此密切?孩子没了,伤我至深,可别人口中的不结、淫妇却伤不到我半分。我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从不看重这些。如今肯见你,便是说明我已经好了。你不必事事谨慎,怕我难过。”
呼延寒夜听到她的这些话,也知道自己太过杯弓蛇影了。正如自己所了解的一般,她与这世间的女子太过不同了,不仅如此,她也坚强的可怕。只是过去了半年,就能够如此风淡云轻的谈论此事,果真是不一般,也正是因为她的不一般,更加的让呼延寒夜想要得到她,保护她。再坚强她也是个女子,再坚强他也再不许有人伤她半分。
“你有什么打算?莫不是要一直躲在这里挨冻?那你的唐门呢?”呼延寒夜转了话题,想问一问她接下来的想法。
“再让我逃避一阵子吧,这些年实在是太累了。能躲在这里好好休息休息也是好的。唐门那边用不着你操心,我稍后便会传信儿给李虎,该怎么做,他知道。开了春我便会回去,一切都会好的。”
那天两人没边没际的聊了好久,直到深夜呼延寒夜才出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