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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御同柔然的战争一共持续了三年,褚渊在前线督军一年,何戢在前线督军两年,而且是危险系数最高的两年。
这两年来他遭受过九次暗杀,有三次差一点被得手,硬撑着一口气再加上一点点运气才算是活了下来。
等到两年后,何戢带领两千精兵回京,双手向刘御奉上柔然的降书,心中是真的百感陈杂,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刀光血雨教给了他先前十几年都没有领悟到的诸多道理,一次次在生死线上挣扎,他确实经历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
刘御挥开想要来搀扶的王狗狗,自己亲自从放置龙椅的高台上一步步走下来,从何戢手中接过那卷薄薄的卷轴,朗声道:“爱卿辛苦了,朕的将士们也都辛苦了,全凭你们,才有了大御如今的无上辉煌。”
他的心情也很复杂,如今的大御开疆扩土、四通八达,趁着北方在跟柔然打仗的间隙,刘御也出兵征战了四周的一些小国家,收拢了零零散散的土地。
虽说达不到像元朝成吉思汗那般征战到欧洲的光辉战绩,但是如今的大御已经展现出了日后中国地区的大体形态。
刘御并没有把柔然赶尽杀绝,而是把这帮虎狼一样的敌人赶到了大兴安岭以北的苦寒之地,他成功收复了山东和北京,正是该舒舒服服享受劳动成果的时刻。
他按照早就想好的规划,封赏了有功之人,而后命令褚渊为首的吏部,抓紧准备迁都事宜,现在的国都平城着实太让人憋屈了一点。
刘御本来满心期待着要去泰山封禅,三年前的他规划着要在接到柔然降书的同一天着手封禅大典的一切事宜。
然则等真正接受了降书,放眼茫茫大陆他真切地感觉到已经没有了有资格跟自己比肩而立的对手后,刘御反倒觉得,让自己的脚步放得慢一点,把美妙的过程延长,反而更容易给人以长久的满足感。
他在接受降书的早朝后,特意抽了一个长空子单独接见了何戢,刘御觉得既然人家都活着回来了,是时候正视两人之间的问题了。
何戢跟走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他先前因为是富养出来的,身上多多少少总带了点奶油气,然则经过了两年的军旅生涯,整个人仿若脱胎换骨一般焕然一新,看向刘御的时候眼神明亮坚定,没有丝毫的闪躲。
刘御面无表情道:“死心了?”
“哪能啊,应该是臣更加坚定信心了。”何戢笑嘻嘻的,看出来在他冰块一般的脸皮底下有一颗因为完成了统一而荡漾的红心,遂状着胆子跟他开玩笑。
刘御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点头道:“这几年,从前线回来的将士告诉朕,你几次三番险死还生,朕本来还挺挂念的,今日一看,除了脑子有点坏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之处。”
何戢权当他这是在回应自己的玩笑话了,算算时间,他跟刘御认识了也有五年了,自然很明白刘御真正生气的时候说话的腔调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果然,刘御说完后稍稍一停顿,见被耻笑的人压根就没有啥啥挫败低落的情绪,终于确定了何戢经过这两年摸爬滚打的磨练,脸皮当真是加厚了不少。
——也对,脸皮薄的人是不会做出来在军事情报中夹杂给他情书的傻瓜举动的——不知道何戢这是打定了主意把南墙撞破了也不回头,还是应该说他这是笃定前线监军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除了他刘御就派不出更好的人选了。
小样的,要不是临阵换监军容易动摇军心,朕早就把你抓回来摁地下揍一顿了,刘御想到自己这两年常常看到的恶心粘人词句,禁不住嘴角一抽,朝着前方轻轻一招手:“过来,给朕看看。”
何戢心中大喜,不敢耽搁,也不管旁边站着的李萍和王狗狗是如何看自己的,屁颠屁颠一路顺着台阶爬了上去,抬着脸道:“臣恳请陛下看看,臣的脸跟褚大人的脸有何不同了。”
他因为相肖褚渊,而且两人行为举止也有些相似,被大御权贵称为“小褚渊”。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偏生两个人如今都对刘御有意思,这样一来,再玩啥双生子的梗,不仅褚渊觉得膈应,何戢自己心中也不好受。
何戢这几年在军中,格外注意锻炼自己,原本白生生的脸颊晒成了小麦色,棱角也更加分明了,估摸着这下子可没人说自己跟褚渊再长得像了。
刘御一脸嫌弃地捏着他的下巴打量了好半天,最终拿指尖轻轻一点他的颧骨处:“啧啧,都破相了。”
何戢缩回脑袋来,自己抬手摸了摸脸上三寸长的小伤疤,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笑道:“不碍事儿,是臣半年前遇到的一波刺客弄的。”
虽然刘御说话的口吻更像是在揭他伤疤,何戢还是坚定地认为对方这是在委婉地表达对自己的怜惜之情,说起话来还觉得心中甜滋滋的。
“怎么不碍事儿了,人本来长得就丑,何况是又破了相,简直就是没法看了。”刘御嫌弃地一撇嘴角,想到前线的凶险程度,虽然何戢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他从旁人口中的描述中,却也能够大致猜到那样凶恶的情形。
其实何戢的这道疤跟他如今整个人的气势都挺搭配的,不仅不显得丑陋,反倒平添了几分英气,刘御不过是有些看不惯他暗自得意的模样,方才出声损人的。
何戢叹息道:“这是因为陛下才弄上的呢,臣日后就没人要了,陛下难道没点别的想法?”
刘御被逗得一笑,抬脚轻轻踹了他一下:“彦回和斗将在军营中待的时日也不比你短,何时学来你这样的油嘴滑舌了?且回府上待着去吧,别唧唧歪歪磨蹭了。”
这番话虽然是斥责,不过他是笑着说出来的,颇有种说情话的意思,何戢心头一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生怕再露了怯,起身告辞离开了。
李萍看着他的背影,笑道:“两年不见,何大人真是变了不少。”
而且看其言行举止,明显是更加坚定了要慢慢把刘御磨下来的心思——这样自己给自己设挑战添麻烦,真是不知道应该说他更有脑子了,还是更没脑子了。
刘御托着下巴,显然也是颇有感触的,跟着点了点头,叹息道:“军旅生涯当真是最能够磨练人的地方,两年不见,他是真的长大了。”
换了两年前的何戢,刚刚那番对话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跟他你来我往、平分秋色。虽然两人长着一张挺相像的脸,但是何戢的性格跟褚渊本来就大有不同,只能说如今的何戢把这种差异更加扩大了。
而且不仅仅是言行举止上,刘御同时感觉到何戢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很能够引起他的好感度。
两年前的何戢还处在少年人情窦初开的时节,整个人瞻前顾后、畏手畏脚,在付出的同时总是祈求着同等的回报,然则到了现在,何戢则显得更加平和安然,他更多地把付出当成是对待暗恋对象的方式,而不是一种手段。
刘御并不是一个很容易攻略的对象,他现在对何戢还没有啥啥的心思,今年他们也才二十岁,日后有的是时间磨日子,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呢。
王狗狗就没有李萍这样看热闹一样的淡定坦然了,何戢的变化忒大了一点,导致他感受到了森森的危机感,连忙彰显自己的存在性:“没准陛下把二狗丢到前线去磨练两年,二狗也能成长呢?”
他其实是有点羡慕何戢的,总感觉何戢出去不过两年,却彻底得到了某种难以言明的升华,整个人都像是磨光后的璞玉,低调内敛却又不掩风华。
“把你丢到前线去?”刘御难掩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前线每天打仗已经够劳心劳力了,朕又不是昏庸无道的暴君,为什么要把你丢到前线去给朕本来就很不容易的将领们增添负担了?”
王狗狗整个人都僵住了,动了动嘴唇又动了动嘴唇,最终仍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李萍看那模样着实可怜尴尬,便好心地推了他一把,示意道:“三月初三,春暖花开,正是适合泪奔的大好时节。”
王狗狗颤巍巍扭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刘御,不知道是接受了李萍的建议,还是从其的言语中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捂着脸一扭头,干脆万分地跑了出去。
刘御鄙夷地白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蠢货。”
李萍跟着白了他一眼,也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