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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道明寺别墅主宅前的喷泉,景观灯全开,在水波的映照下散发着灼灼光辉,与夜空的明月照相呼应,美不胜收。
主宅前,两排女佣一字排开,从楼梯一直延伸到华丽的金色大门口,双手交握于身前,垂首迎接主人的来临,谁也无心欣赏此等美景。
许久,一辆黑色轿车缓缓穿过雄伟的雕花铁门,绕过喷泉,稳稳的停在主宅前,佣人们齐齐弯腰,“少爷。”
西田利落的从驾驶室下来,绕过车头,站在另一边,恭敬的打开后座车门。
管家先一步走下来,站在一侧,等待。
四爷仿若没听见,手随意搭在米色的真皮座椅上,手下压着大河原滋抄写的佛经,闭眼沉思着些什么。
久久不见四爷动作,管家都快要以为四爷睡着了,偷偷抬眼,借助微弱的灯光,看向四爷,四爷的表情如水般平静,却无端的感觉到隐藏其中的涟漪波动。
管家不由浮想翩翩,少爷拿到大河原小姐抄写的佛经好像就变得不对劲了,这急匆匆的赶回来想当然的是为了见大河原小姐。
看来,少爷对他亲自挑选的未婚妻还是喜欢的。
只不过,少爷怎么到了门口却又不动了,难道是……害羞?
管家不经意窥见四爷的手指来回轻轻的摩挲佛经,动作轻柔的很,不由会心一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身为管家,想当然也急主人之所急,想主人之所想!
管家转身走到领头佣人的身前,问:“大河原小姐休息了吗?”声音不大,却精准的控制刚好能让四爷听见。
“没有,管家。小姐吃完饭一直都在抄写经书。”
管家抬手,让佣人们退了下去,抬眼看向二楼大河原滋房间的窗户,赫然发现大河原滋正站在窗边,抬头望着天空发呆,眸光一亮,快步走到车前,叹了一口气,用无比担忧的语气感叹:“大河原小姐将自己关在房间三天了,都瘦了一圈,唉……真让人担心。”
停顿一下,身体微微前倾靠的更近一些,笑的颇有深意,“少爷,听医生说,大河原小姐的伤口已经完全康复了。”
四爷睁开那双幽深的让人看不懂的黑眸,淡淡的扫了管家一眼,一个冷厉的眼刀子飞过去。
管家当做不知道,对着大河原滋扬了扬头,提议道:“少爷,今个好不容易回来了,要不,请大河原小姐出来散散心吧!”
“多事。”一声凉凉的声音从四爷的喉头跳了出来,截断管家的话头。
空气瞬间被冰冻,管家打了个冷噤,乖乖的住了嘴,低头和西田一样当起了木头桩子。
空气,一片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四爷的那张俊朗淡漠的脸,抬头,只见大河原滋立在那里,房间内的灯光勾勒出她的背影,身子显得有些单薄,看起来确实瘦了很多。
倏地,一种可以称之为“愧疚”的东西从四爷心底微不可查的一闪而过。
大河原滋仿佛感受到什么,低头看了过来,直接撞进四爷的眼神,幽深如夜色,瞳仁更是被一层浓浓的雾霭遮挡,让人看不出任何思绪。
她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那层雾霭渐渐散去,露出点点可以勾魂夺魄的光芒,让人不由地沉醉。
大河原滋顿时有一种被吸进去的感觉,心跳加速,骤然关上窗户,隔绝那抹扰乱心神的眼神。
四爷的嘴角不着痕迹的翘了翘,淡淡的说了一句,“去马场。”窗户缓缓上升,四爷的脸渐渐的隐入黑暗中。西田立刻关上车门,对管家微微躬身,走向驾驶室。
管家闻言,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连连点头,附和:“少爷,我这就让人去请大河原小姐,她应该也很想见见费雷尔。”
车内窗户再次射来一个冰刀子,随即四爷冷冷的声音飘了过来,“京都需要人坐镇,我看管家很合适。”
管家可是听出四爷言语中的警告,不再言语,目送四爷的车子开向马场方向,脸上露出一个其实他什么都明白的表情,少爷刚才应该算是恼羞成怒吧!
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感叹,恋爱中少年的心思,最是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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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走进马房,伸手想要抚摸下费雷尔的头。
费雷尔对着他打了个响亮的鼻响,转过身子,用屁股对准四爷,蹄子在原地交替的踩着,尾巴一甩一甩,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
四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几天没见,脾气见长,转身离开,脚步声很响。
费雷尔耳朵动了动,马头一转,发现四爷并没有像主人一眼哄它,而是离开,圆圆的眼睛露出一抹委屈,发出一声嘶鸣,撒腿想要追过来,缰绳有些短,限制了它的行动,有些急了,提起一只前蹄不停的刨着地面。
四爷回头一见,嘴角的笑容加大,走到一旁的柜子边,抓了一把糖果,顺手解开缰绳。
费雷尔立刻得儿得儿的跑到四爷身边,用鼻子嗅了嗅四爷拿着糖果的手,继而伸出舌头讨好的舔了舔,一脸谄媚。
四爷的笑容加大,笑出了声,一边喂费雷尔吃糖果,一边挠着它的鬃毛。
一人一马,分外和谐。
管家将大河原滋送到马房门口后,立刻离开。
大河原滋本不想来,可是听到管家提到费雷尔,立刻改了主意。虽然不是很想见道明寺司,可是敌不住想见费雷尔的心情。
没想到,走进马房,却看到道明寺司和费雷尔相亲相爱的画面,心里那个纠结,那个醋,那个郁闷啊!
瞪着费雷尔,在心里骂着,臭费雷尔,没良心。
大河原滋走进的那一霎,四爷就察觉了,对于她的出现,他并不觉得奇怪,当做不知,注视着费雷尔将最后一颗糖卷入口中,重重的拍了拍它的头,转身离开。
费雷尔无意看到大河原滋,眼前一亮,撒腿跑到大河原滋身边,伸出舌头舔着她的侧脸,痒痒的,大河原滋暂时延缓费雷尔的叛徒行为的审批,抱着它的头,玩着两人最喜欢玩的游戏。
过了一会儿,大河原滋突然想起什么般,双手固定费雷尔的头,瞪着它,非常严肃的呵斥:“费雷尔,你这个小叛徒,竟然讨好绑架你的人,真是太可恶了!”
费雷尔一脸无辜。
“不需装可怜,以后除了我,谁给的糖都不许吃,尤其是道明寺,听到没有。”
四爷洗手回来,刚好听到大河原滋孩子气的话,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
大河原滋呼吸猛地一窒,慢慢的回头,对上四爷清冷淡漠的脸,不自然的咳嗽几声,“道...道明寺......”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那可不是一般的尴尬,大河原滋此刻都想要钻地洞了。
四爷走过去,牵起费雷尔的缰绳,走出马房,来到外面的跑马场,纵声跳上马背,居高临下的睨着大河原滋几秒,旋即,两腿夹住马腹,拉住马缰的手轻轻一抖,策马驰骋。
大河原滋看着道明寺司娴熟的驾驭费雷尔,咬了咬牙,这人,真是和传闻中一样睚眦必报,简直是可恶。看着四爷跑了一圈又一圈,一种被抢走最心爱玩具的失落感,在心中蔓延。
大概过了一刻钟,四爷控制费雷尔缓缓来到大河原滋身边,“这马,不错。”
“它是我的。”大河原滋警惕的看着他,生怕四爷抢走了爱马。
四爷剑眉一挑,“是吗?”猛地拉紧缰绳,费雷尔双蹄腾空跃起,发出一声长鸣。
大河原滋吓了一大跳,后退几步,对上四爷似笑非笑,气死闲人的表情,咬了咬牙,面容保持淡定,心里将他从头到尾骂了个透。
四爷看在眼底,这次却没有再说什么,静静的凝视着大河原滋,眸底很深,很沉,似乎包含了很多内容。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大河原滋隐约可以察觉四爷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种探究,好奇,还有......她无法形容的诡谲。
猛地一个寒颤,心头登时如小鹿乱撞,跳的更快,不是紧张,是被四爷让人心底发毛的眼神吓得。
就在她想要逃离的时候,四爷移开视线,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低着头,看着脚尖,不言不语。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种叫静谧的气息。
好久好久,四爷的声音打破静谧,“脚好了吗?”
大河原滋一怔,点点头,小声道:“好了。”
“你中文很好?”仿若不经意的问道。
“只会一些简单的。”
“抄了三遍《心经》,记住了吗?”四爷眸底划过一道暗色,突然改为中文问道。
“嗯。”大河原滋点点头,本能的用中文回答。
四爷从马背上跳下来,负手站在她身旁,“背来听听。”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大河原滋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脚,想了想,背了起来,“观自在......”
无比熟悉的语言,在寂静的马场上空飘荡,带着一种空灵的飘渺,隐隐还能听出一丝让人怅然泪下的微妙颤音。
大河原滋自己也许不知道,当她在念佛经的时候,声音变了,眼神变了,气质变了,就连周身的气息也变了,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个灵魂般。
这些,四爷一瞬不瞬的观察着她,慢慢的,脸上毫不掩饰露出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
成为道明寺司,非他所愿,表面上看,他适应的很好。
可是四爷知道,他可以面对现实,顺应现实,适应现实,甚至是改变现实,却无法真正发自内心融入现实,融入道明寺司这个身份。
无论如何告诫,暗示自己他就是道明寺司,道明寺司就是他,可是灵魂深处,他是抗拒的。
因为,他是爱新觉罗·胤禛,也只能是爱新觉罗·胤禛。
他的尊严,他的骄傲不允许任何人挑衅侮辱践踏,而在这个世界,只有强大到屹立于世界的最顶端,才能做自己的主人,不受其他人胁迫控制。
改变F3,筹建学生会真正掌控英德;
利诱下村凯重组粘杆儿,建立情报网络;
推行改革,得到枫叶的控制权;
算计大河原兄妹筹谋大河原财团;
孤身入虎穴,与圣王谈合作......
一桩桩,一件件,都只为一个目的,变强,变强,变强。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万家灯火,情不自禁的望向东方,那里才是他根之所在,心中总会浮现一种孤独寂寥。
当看到大河原滋截然不同的笔迹,心中不可抑制冒出一个近乎荒谬的猜测,那一刻,他的心绪乱了,在异世能够遇到同类,不亚于他乡遇故知,他无疑是激动的。
其实说出“回家”两字,他已然后悔,在路上,冷静分析后推翻了这个猜测,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
不知为何,他终究忍不住试探一番,没想到,念着佛经的大河原滋,让那个猜测再次浮现心头。
四爷眯着眼,隐藏眼底所有的汹涌波涛。
《心经》共有260个字,当最后一字落下,大河原滋突然觉得头仿佛受到重击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四爷神情一冷,快速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跳上费雷尔,朝着主宅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