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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昏寐的十里林内,枯败的枝叶影影绰绰在地面上悠然摇摆,好似鬼怪伸出的枯瘦的手爪。不时的哀嚎在深夜里越发凄厉孤冷,直触的心头一阵阵惶惶。阿萌灵性极高,耳力自是与其他人相较也甚为灵敏,如今她满面惊惧的躲在小石头的怀里,芙白的额头上仍是冷汗不断。小石头瞧在眼里,心下十分担忧,低头注视着一脸痛苦的阿萌,他突然想,他不能再这么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他把阿萌从地上背了起来,回头遥望了下树林的入口,结界坚不可摧,既然他们没了退路,便只能一路向前走。
因着四周黑暗可怕,他的步子极慢,走的小心翼翼,忽然一个白色的鬼面飘了出来,吓得小石头尖叫了声,转身往回跑。那鬼面笑的越发诡异慎人,悠悠然的飘荡着紧追着二人不放。
小石头背着阿萌,一边跑还要一边回头注意着她,鬼面越追越近,小石头越跑越慌,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狠狠的摔了下去,脸上当时被乱七八糟的枝杈划出几道血痕来。
他顾不得自己,却是猛然转首去望,还好,方才若不是他牢牢的抓着阿萌的手臂,此时怕是阿萌又要为自个儿的一个不小心多受伤一次。尚来不及喘气,那鬼面已经悄然无息的飞到了他们的面前,这下小石头也算是将它瞧了个仔仔细细,只见它白色的鬼面上向下不停的滴着血,口中竟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大笑道,“你们两个也快点死了,来陪我一起玩吧。”
小石头被吓的六神无主,双脚挪不动道,眼看着鬼面后瞬时伸出千万个诡异恐怖的魔爪,他愣是只能抱住阿萌,紧闭着双眼大喊救命。可他清楚的知晓这种地方哪里会有人出没,正在他感觉到那鬼爪爬上了他的背,仿佛马上要把他吞掉的瞬间,似是一道白光忽的闪过,随着到一声大叫传出,他才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打开一条细缝,却见君卿一身白衣悬在半空,眉目清冷的正拿着一个葫芦,将一缕黑色的鬼魂吸附其中,继而才款款的落了下来。
一看正是寻了许久的君卿主人,小石头当即徐徐的放下阿萌,冲上前抱着她哭诉道,“君卿主人,阿萌中毒了,伤的很重,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才行啊。”
君卿眸底漠然的冲着他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他歪头看了会阿萌冷冷道,“她是中了断魂之伤,只要能找到解药,自然便会没事。”
“真的吗?”小石头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欣喜了起来,“那要到哪里找那个什么断魂的解药啊?”
君卿想了一会,面无表情道,“我猜测不错的话,只有虚空山的主人才有此解药。”
小石头听后,连连拉起君卿道,“那我们快去找到那个什么主人,然后拿到解药就来救阿萌。”
他看起来十分的心急,君卿却是伸手制止他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再说。”
小石头愣了一愣,眼神不解的凝着她好大一会,“什么问题?”
君卿余光里瞥了眼阿萌,又看向他笑着道,“你们为什么会闯到十里林来的?”
小石头并没有马上答她,而是思索了良久,才紧了紧手道,“当然是来找你的啊,难道你忘了吗?”
君卿沉吟了片刻,仍然一脸淡然道,“我当然记得,只是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小石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抱着君卿的手一点点褪去,向后退了两步,紧紧挨着阿萌,双拳紧握着护在她身前道,“那可真是麻烦了呢。”
君卿抬了抬眼皮,掩袖一笑道,“还真是越来越麻烦了呢。”说着,趁着小石头猝不及防之势,猛地向前几步,掐住了他的脖子,妩媚的笑容在月光下隐约带着几分阴森的杀意道,“你是如何识破我的身份的?”
小石头轻轻一笑,半晌却是不语,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对这个“君卿”保持了几分警惕之心。先是阿萌当时中毒便是因有人刻意变成了君卿的模样,她才会一时大意,中了别人的计,而这个君卿又是出现的如此及时,她对阿萌受伤的反应更是让他确信了心中的疑虑。但他之所以不拆穿,却是想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小石头凝着她的神色道,“因为君卿主人根本不可能对阿萌这么冷漠。”
对面那个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君卿长袖一挥,小石头还正在讶异,那白衣女子却是已然换了另外一副魅惑倾城的容貌,媚然一笑道,“是吗,那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小石头稳了稳心神,摆出了作战的架势道,“总之她是个大好人!”
“哈哈哈哈……”那女子一阵仰天大笑,眸中闪过一抹雪亮阴狠道,“她是好人?那这世上岂非没了善恶之分?”
小石头趁其不备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指向她忿忿不平道,“你又不认识她,又如何晓得她是好是坏。”
那女子笑的癫狂,眼泪溢出眼眶道,才用手去拭道,“我如何不知,你们知道的我全知道,你们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她一字一顿讲的咬牙切齿,言语中似是恨不得把口中之人亲手撕裂了一般。小石头自是不明白个中原委,只是又不忍心君卿主人被她说成这般不堪,便冷哼一声,皱着眉道,
“君卿主人那么好的人你都可以诋毁,你肯定才不是什么好人吧。”
这话不说还好,此话一出,顿时把那女子激怒了,她双指一探,掐住了小石头的脖子道,“我若不是好人,也是被她所害。”
她的速度极快,小石头根本还没看到她出手,小命已经落到了别人手中,明显呼吸有些艰难,脸也涨得通红的吐字道,“你说是她害的就是她害的,你又有什么证据啊,也许君卿主人根本就不认识你。”
那女子闻言,抬眼瞧了瞧昏迷不醒的阿萌,唔了唔道,“你言之有理。”
小石头心下刚想大呼不好,却见那女子念了个诀,阿萌也已经到了她的另外一只手上。
“你放了她,你快放了她……”小石头霎时着急了起来,双手不停的挣扎着,可他本就法力有限,如今更是无力施展。
那女子见到这般光景,反而更加意态闲闲的将阿萌从头到叫打量了一遭道,“小和尚你这么在意她你师父他知道吗?”
小石头满目恨意的盯着她,眼底如是火光翻涌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那女子也没了再同他玩笑的心思,双指越发向内用力道,“等你们死了之后,我再告诉你们如何?”
小石头心想,看来他与阿萌到底是逃不过这一劫,他闭上眼,心中自责不已,若非自己法力低下,又怎会连心心念念之人都护不得周全呢。
正在自责的档口,背后突然有个人影闪过,不过瞬间,已将小石头和阿萌从那女子的手上救了下来,小石头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大喘着刚想答谢,却是有些怔住道,“君卿主人……”
他本还对着君卿存了些许的怀疑,却见她冲他点了点头,手上立刻幻化出一把玉绫剑,咻咻咻便朝着那女子挥去。看着熟悉不过的玉绫剑,他扶起躺在身边的阿萌,喜不自胜道,“君卿主人,阿萌,是真的君卿主人来救我们了……”
君卿手心紧握住剑,飞身上前,招招直逼其要害,而那女子却是故意步步相让,只躲其锋芒,却不对她出手。她停了下来,目光如炬的盯着她道,“你为什么不出手?”
那女子不吭声,片刻,嘴角依稀挂着冰冷的笑意道,“一晃数年,难怪你把我忘了个干干净净。”
她心头一颤,抬头细细的将她望着,良久,脑中一道通透的白光掠过,一惊道,“你是……流素?”手中的剑“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那女子闭目默了一默,旋即睁开眼,大有不以为然之色的回她一笑道,“是我。”
“……”君卿一时之间竟是无语。自从在桃源村看着流素被银狼带走之后,她便一心修仙想要杀了银狼,将她与爷爷寻回。她厌倦了三界永无休止的争斗,如今的她更想和他们重新回到那个桃源村中去生活,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这里找到了流素,她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凡人常说喜极而泣大抵便是这个意思了吧。
清澈的眼眸中满是锁不住的惊喜,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她,半晌,方才从中醒转过来,又笑着问道,“流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没等她回话,又心急的四下张望道,“还有爷爷呢,爷爷是不是也在这里?”
流素却是极其平静的推开她,低头抚了抚自己云鬓间的金钗,云淡风轻道,“你是真不知还是故意在装傻?”
“这话是什么意思?”君卿不解。
流素敛眉轻笑道,“爷爷,哪里还有的爷爷?”
“你是说……”瞳孔分明划过流星似的惊讶和难以置信,君卿上前抓住了她,语不成句道,
“你是说……爷爷……”
流素一把甩开她的手,向外走了两步道,“是,他死了。”仰面望了一回天,她的神色不由黯然了下来。君卿拼命的摇着头,口中说着不可能,不可能……流素转过身,瞧着她讽刺一笑道,“若非因为你强行带了外人进入村子里,爷爷他又怎么会死?”
君卿眼前闪过与爷爷的慈爱和严厉,仿若埋在记忆最深处的回忆,那么清晰,心底也跟着那么的痛。面对流素的指责她无言以对,或许她说的对,从一开始就是她任性妄为犯下的错,倘若不是她不听爷爷所言,可能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君卿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一阵邪风吹过,低头道,“抱歉。”流素一身戾气,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她,眉心瞬时露出一抹凛然的杀意,君卿才低下头,欲要再说些什么,她合着凌厉的掌风朝她逼去,君卿明知这一掌有多厉害,终究还是合上了眼皮,纹丝未动的接了下来。
小石头在旁满脸诧异,疾呼出声,“君卿主人,快躲开……”
君卿迎着掌力,登时被打了出去,摔飞几米远,一口血顿时涌上喉头,喷洒在了素净的白衣裙上。她无力的躺在蚀骨生寒的地面上,望着她不屑的眼神中藏着无尽的冷笑,只觉得眼前的流素那么陌生。
“现在你可以原谅我了吗……”她用尽了全力才颤抖着问出了声音。
“原谅你?”她呵呵一笑,走至她身前,半蹲了下来,蹙眉沉思了一会儿,俯视向她道,“除非你死了。”
小石头手握着玉绫剑沉沉的从后向流素杀去,牙齿里还挤出一声大喝道,“去死吧,你这个坏女人!”
忽见四下腾起一团云雾,茫茫的雾障中,玉绫剑泛着寒光寻着流素的胸口而去,她瞪大眼睛,瞧着长剑白的进红的出,依稀有血迹滴下,滴在了君卿的手背上。她讶了一讶,难道小石头果然刺中了?
雾障却如同长虫扭动,忽的抖擞散开,清冷洒下的银色中,小石头周身裹着一团白光被流素一剑挑开,控制不住的身形朝她那一方猛撞过来。君卿使出全身的仙气,勉力从长袖间飞出一条长绫将其拦下,她撑着身子去看,小石头动了动眼皮,冲她嗤嗤一笑说了句,“君卿主人,小石头会保护你的……”君卿把头埋在胸前,泪如雨下。
衣袂飘飘间,流素随意的撩起耳边的落发,眯着眼瞧她道,“这样你便心疼了?”手中的玉绫剑上还沾染着小石头身上的鲜血。对于君卿脸上的气愤和不舍,她却是十分受用。这些年来她所受的痛苦又岂是这一丁半点,她也要君卿与她一同承受,不对!是加倍,千倍,无数倍的施加在她的身上。她越痛苦,她才会越兴奋。她几乎快要忘记,到底什么是笑了,这一次她笑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发自肺腑。
她动了身形,移步至她身前,凝了全身之力正要一掌打下。
她叹了叹,沉声同她道,“你为何会变成今日这样?”
流素掌心悬在半空,左手饶有兴致的把玩着她的玉绫道,“当然都是拜你所赐咯。”
君卿面色沉了一沉,视线移向一旁道,“我左不过是要死了,你可以同我讲讲你被银狼掳走之后的事情吗?”
她抬头望她,片刻,神情凄然的轻声道,“我只是想知道爷爷是怎么死的?”
流素愣了一愣,颌首说可以呀。流素对君卿说,那日,她刚责怪了君卿不应该随便的带外人来村子,让整个村子的人都无辜枉死,心中便霎时后悔了起来,后来又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出去会随时碰到危险,便立刻出去寻她。她走了好久,除了尸横遍野,却始终未找到君卿身在何处。她怕极了,本想再跑回去乖乖等着她回来,却是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她当时停了下来想要看个究竟,循着声音找去,却在身后的一个木屋里发现了爷爷倒在血泊之中。流素连忙的冲上去抱住了爷爷哭个没停,可爷爷已经奄奄一息,再难说出一个字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交给流素,最后艰难的说了“君卿”两个字便闭上了双眼,流素知道,爷爷死了。可她的眼泪却骤然停了下来,她望着这个满头银发的爷爷,此时此刻眼底充满了怨恨和妒意。她和君卿同是他收养的孙女,从小一起长大,他多少次曾经暗地里对她说过,你是姐姐,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让着君卿。为了让他安心,她便只能装出一副懂事的样子,什么都不与她计较,他以为这样他便会像在意君卿一样在意她了。令她觉得好笑的是,他到死心里记挂的还是只有君卿,没有她。他根本没有把她也当做一个孙女疼爱,她为什么要为他伤心流泪!
想到这里,她起身把玉佩收好,之后从附近一家找了蜡烛出来,又运来了许多根的柴火,放在爷爷的周边,然后一把火把他烧了个精光。火光越来越大,红的像是连了天,可流素却是再也不怕了,她突然想明白,她就是太弱了,就是因为太弱,所以才会被人瞧不起。君卿长的比她好看,人又比她机灵,所以爷爷才会喜欢她。而她一直默默隐忍,当然会被人随便轻视。她要变强,她要成为这个世间上最厉害的人。这样她想要什么便会有什么,不肯臣服她的人统统都要去死。
她发疯似的笑着,笑的没了力气倒在了地上却还是笑着。转首间却是瞧见一只银狼,眼睛如同红宝石一样的看着她,她也惊恐的望着他,她想逃,可是双腿发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牙齿狰狞的向她走去,当即昏死了过去。当她再次醒转过来之时,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暗室里,她想跑出去,可是找不到门。然而暗室里密不透风,几乎让人呼吸不过来,她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君卿的名字,却无一人回应她。她一遍遍不停的撞着暗室一侧光滑的墙壁,后来,她发现她每用一次力,这暗室里的烛光便比上一次明亮许多,而她的身体便也仿佛被抽魂离魄了似的疼痛着。她便想,左右也逃不出去,不如便早早了结算了,于是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墙壁撞去,可这次,墙壁却瞬间移动开,现出一道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