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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美人煞——玉树临风】
第十九章至死纠缠
四月的雨,微如牛毛,氤氲成雾。江玉树在回想佛祖,拈花一笑的寂寞。
赵毅风阴沉沉走来,就见着一幕谈天说地,畅游人生的境况,当即黑了脸走到江玉树身边。
江玉树回望,看他发上还有细碎的杏花花瓣,发上衣上露珠轻沾,眉眼上模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看着赏心悦目,可惜气息冰冷。
“清明时节,杏花簌簌,殿下原来也是爱花之人,‘偷’着去赏了。”江玉树开始讽刺,回报赵毅风要挟他的仇。话语在‘偷’字时格外加重。
两人还真是记仇,都不带把仇攒着的!
赵毅风冷哼一声,也不回应,径直把手里的披风轻轻搭在江玉树身上,触到那冰凉的体感时,手倏地收紧,咬牙轻磋。江玉树感觉那自带霸气的温暖,脸上浅笑。
赵毅风寻凳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茶水,径自拿了一杯喝了,都不带客气的。
尘缘见赵毅风喝完,一个手请的动作,“施主,请!施主是想问姻缘,还是社稷?”
赵毅风看了江玉树一眼,沉声:“社稷”说完清湛茶水,写了生辰八字。
一阵卦声晃动,龟甲撞击,钱币叮铃之声。
“啪!”
尘缘揭开,定睛一看,当即摸了花白的胡子笑了笑,心内不由感叹:命啊!劫啊!
赵毅风看他笑,不说话,心里不定,莫不知真的命不好,持声询问:“大师,如何?”
尘缘摇头,只是笑。
江玉树看大师不说话,当即好奇:“大师,如何,莫不是下下卦。”
赵毅风一听江玉树说是‘下卦’,当即没好脸色的一记寒光扫过来,江玉树华丽丽无视。赵毅风扭了头,看了看尘缘,还有那卦象,心里不安:已经有了‘美人煞’的命格,无缘桃花,再来个社稷不稳,这可是前途堪忧。
尘缘见两人着急,端的好教养,没有不耐烦躁,对两人印象好了不少,也不再卖关子,悠悠说道。
“不是下卦,施主放心。”
“那是?”“不会是中卦吧?”江玉树猜测询问。
尘缘摇头,看向赵毅风:“施主名字带有风字?”
赵毅风不语默认。江玉树浅笑静候。
尘缘道:“而此卦正是‘风山渐’。”
两人不明,齐齐看向尘缘。
尘缘笑看两人,也不矫情卖弄,当即分析道来:“施主请看卦象,八卦中阳爻(yao二声,要素的意思)用‘九’表示,阴爻用‘六’表示。”
两人异口同声:“‘九’,‘六’,这是作何?”
尘缘见两人好奇,接着道:“六爻卦象之阳爻按其位置分别作为‘初九爻’,‘九二爻’,‘九三爻’,‘九/四爻’,‘九五爻’,,‘上九爻’。
六爻卦象按其位置可分‘初六爻’,‘六二爻’,‘六三爻’,‘六-四爻’,‘六五爻’,‘上六爻’。”
两人自书上大致见过,但尘缘说的深奥,两人不懂,静候高人分析。尘缘知晓两人可能糊涂,尽量简短:“而今卦象所显乃是‘上九爻’‘九五爻’‘六/四爻’‘九三爻’‘六二爻’‘初六爻’。”
江玉树浅笑,执着一杯茶,优雅的喝着;赵毅风面色深沉,不显山不露水,静静的听着。
尘缘接着涛涛,做尽解释。
“‘上九爻’居于首,此乃阳爻,生生不息,主天地,意是男子。”
‘九五爻’居于‘上九爻’下端,实乃好卦,‘九五’主君子,帝王,地位。
第三卦为‘六-四爻’此乃阴爻。
六卦之中,皆为阳爻居首,阴爻虽处于下,实乃阴中之最。
‘五爻’主君主,九五之尊,实乃天子之卦,是上上卦。可是……”
江玉树吃惊,赵毅风打愣。
江玉树见尘缘眉色凝重,似是有难言之隐,当即好奇:“大师,可是有变数,这命数不好?”
尘缘又打量了一眼赵毅风,见他印堂之间,清明之中自有一清明之气环绕,又想着昨夜夜观星象。紫微泛光,红鸾隐藏,破军微探,摸着花白的胡子凝重说道。
“老衲见施主印堂,掐施主命格,有紫微命格,却是杀破狼之像。”
两人大惊,前方大师说了那么多,两人晕晕乎乎,皆自不懂,可一听紫微星,当即互看一眼,明了。
何为杀破狼?
——七杀,搅乱世事之贼;破军,纵横天下之将;贪狼,阴险诡谲之士,三星聚合,实乃紫微命格。
“施主,可是皇室中人?”
赵毅风不语,见大师点中自己身份,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端的清傲严肃。江玉树收敛了笑,静静看着尘缘大师,眼里意味不明。
尘缘笑笑,伸手扯了一片银杏树的叶子,放在水中燃煮,动作行云流水,话语又起。
“那此番正好应了,施主卦象主九五,命格紫微,乃帝王之才。如今,‘紫微’星静,只是光彩居亮,‘破军’之人已有异动,‘贪狼’之星未曾见到。此皆定数,可是……”
“如何?”赵毅风沉沉发声,隐隐预感到不好,看了江玉树一眼。
老衲观卦象,随‘九五爻’居首,可最后一卦乃是‘初六爻’,主阴爻,此爻,老衲参不透,参不透啊!
“那可有影响?”
尘缘哀叹道:“施主,命里皆为此卦所束,挣其不破,此卦上卦非极阴爻,所束之人并非女子,此卦主“六二”,非是极阴,乃是琉璃剔透之人,此乃施主‘琉璃劫’。”
两人诧异,异口同声:“琉璃劫?”
“是了(liao三声),琉璃劫——是情劫,主琉璃,琉璃喻为明瓦,男子主瓦,此劫是个男人。”
尘缘说完,歇了一会儿,倒了一杯茶,抬手向江玉树敬过,江玉树抬眼,一瞬间看见那眼眸中传达的信息。心里一沉,面上不显,伸手抬了杯茶,谦和回道:“大师,喝茶。”
老者看他眸中流转,知他明晓,当即说道:“此劫,一旦遇上,一生纠缠。”
江玉树执杯的手一顿,瞬间泰然,可心里苦笑:纠缠吗?
赵毅风由始至终都在沉默,他仿佛信了,也仿佛不信。他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也好像看透了一样,他的心——看不透。
尘缘复又轻叹一口气补充道:“老衲只能算出琉璃乃是男子。其余,道行微弱,参不透天机。”
尘缘说完,自嘲的笑了笑。
“施主乃是皇家中人,老衲如若没有猜错,施主和这位公子乃是大皇子,和清玉公子。”
冤孽,孽缘!情劫,劫数!
孽缘,也是缘;情劫,也是情……
两人有一瞬间沉默。
江玉树当即笑道:“大师,今日茶喝的舒坦。我等只是品茗赏景,畅聊人生。”
尘缘知道今日说的太多,泄露天机,当即明了江玉树是在保全自己。
论说皇家,罪当凌迟!
尘缘怎会不懂,当即执杯,入口之茶早已冷却。
复又告诫:“施主,帝王之命并非顺利,老衲言尽于此,中间险阻还望施主思量,自求多福。”
“老衲年事已高,静候有缘人已久,今日之事已了,有缘人,有缘再见。”
尘缘说完,慢慢悠悠走了,待江玉树回头,似是迷糊中看见一道烟,飘飘散去,尘缘已散,无影无踪。
仙人已去,茶已冰凉。
赵毅风痴痴的看着江玉树,眸中一刹那悸动,仿若花开花落,岁月蹉跎,前世因果。皆都走了一遭,留下江玉树那明眸中的澄澈之光,和自己对视刹那,一眼万年。
琉璃劫,只要不是你就好。就算是你,我也甘之如饴。
赵毅风收回了思绪,江玉树知道了琉璃。两个人知道了许多,也忘却了许多,比若说帝王,劫数……
江玉树紧了紧身上的月白披风,起了身。赵毅风收回心中所想,两个人一道出了哲蚌寺。
细雨浅浅,贯彻雾天,祥和宁静,终在眸光轻闭间消散。
赵毅风又恢复了往常模样,其实,他压根就没啥变化,从前如何,现在还是如何。
江玉树也是如此,尤其是他得知那个消息后,人依旧笑的淡然,优雅。可是心却越发陷入红尘,贪恋世俗,越来越不想服输。他有要爱的家人,有要筹划的未来,有要保全的清高,他有太多的事要做,何来闲暇遁入空门。
一个人,在世俗里游走久了,牵绊也就多了,尤其像江玉树这样隐忍看似不带锋芒的人。不信天,不信地,不信命,只相信人定胜天的人,他是不会惧怕一切,更何况琉璃劫?!
两个人算了命,但不信命。
赵毅风没有告诉江玉树,他不信佛。佛太寂寞,他不喜寂寞。
江玉树也没有告诉赵毅风,他不信佛。佛太寂寞,他怕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