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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莉本以为自己做的精细,面上端着清雅的笑容,可嘴角抖动的瞬间分明显出她的心虚。
顾艳梅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道来:“淑妃啊淑妃,你联合宫外运送破地芝,将破地芝研磨成粉绣入亵衣,可你忘了吗?破地芝的气味腐臭,这也就是你为什么一直参佛,深居简出。更重要的是:你、从、不、争、宠。”
女子有些不安,绞着手中的帕子,面上看不出端倪,“皇后在说什么?嫔妾不懂。”
上座的女子浅笑,“不懂吗?淑妃身上的香味是不是太冲鼻子了?檀香清冽,‘破地芝’恶臭,掺进香粉,便是凤和。可檀香挡不住恶臭,融合后的味道失去了原本色彩。你还不知道吗?是你身上的香出卖了你。”
女子呆立片刻,手里的帕子落地,莫凌儿静坐一边,笑看这一幕。却突然弯腰捡了帕子,递给南宫莉。“淑妃妹妹真是不当心,连帕子掉了都不知道。”
冯美人看到帕子,脸色唰的一下煞白,挺了挺身子。将手里绣有梨花的帕子攒了攒。
南宫莉伸手接了帕子,对视莫凌儿的一刻,笑的温恬。莫凌儿投了个清丽的笑。
坐看风起云涌,笑应山雨欲来。
“娘娘说是嫔妾,也说嫔妾亵衣问题,不知证据在哪?”
“来人!”
只见一宫女将一堆衣物呈上,檀香的清淡中透着一股酸腐味。众妃不自觉的掩了掩鼻子,对这个安静了十几难得女子投以鄙夷不屑神情。仿若当年的事情又出现一次,如果天帝有个好歹,这些朝夕相处的女子只能陪葬。
“知人知面不知心。”
“好深沉的心思。”
“果真静水深流。”
……
众妃小声嘀咕,议论不绝。
“淑妃要是不承认也没关系,证人马上就到。本宫掌管后宫向来公允,定不会冤枉你分毫。淑妃妹妹或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引起本宫注意的吧?”
女子静坐,睫毛低垂,白皙的面上看不出一点波动。她轻启朱唇,珠玉声音,“嫔妾愿闻其详。”
顾艳梅掐了身边的牡丹花瓣,在手里把玩,“你不觉得你的眉眼和怜妃太像了吗?”
“世间千般万幻如是,容貌相像也是过错?皇后娘娘不觉得牵强吗?”
“是吗?”她反问,轻笑一声,接着道来:“妹妹虽造了个好身份,可这姓氏……”
“姓氏也是过错?”女子淡然反声,目视前方,手持茶杯。
顾艳梅笑笑,也不急,笑看一众妃嫔,母仪威严,“淑妃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却从不获取圣恩。这让本宫很是好奇。
女子揭开茶杯,轻缀一口茶,转头笑看上座之人,“人各有志,嫔妾喜静。”
上座女子笑看冯美人,又转头看了看下坐的莫凌儿。莫凌儿投了记不屑的目光,“皇后要找真凶就快些,嫔妾还有众位妹妹很是好奇呢!”
顾艳梅看着她,信手拿了把剪刀,将身边高架上的芍药轻拽了一朵,“贵妃说的对呢。本宫也想快些,无奈大家至亲姐妹。本宫如若逼的太紧,岂不是叫各位妹妹笑话本宫威仪有失。”她说完,一刀剪碎了芍药。绯红落地,散在脚边。
“贵妃看,芍药多脆弱。像咱们这些娇丽的姐妹,如若本宫太过狠厉,众位妹妹怕是要似芍药一样。贵妃说是不是?”
莫凌儿岂会不知她话里意思,明里暗里把她拿芍药作比。空有美丽,华而无实,一个不小心,随时就是她手下的残红。
想她莫凌儿顺风顺水了这些年,要身份有身份,要权势有权势。唯独性情不及,却处处被她压制。至此,又被打压,莫凌儿何其不甘?心中憋闷,旋即想出口讨伐。可在转头看向南宫莉的一霎,明媚一笑。
顾艳梅,赵毅风,江玉树,‘美人煞’,真是一出好戏。
你也有今天?
风雨要来了。
顾艳梅看她笑的明媚,没有反驳。如若从前,她定会尖声嘲讽一番。莫凌儿见她定定的看着自己,不想招话,笑着回道:“皇后说的极是。”
她说完就斜倚在座椅上,看的一出好戏,也估摸着时间。
顾艳梅被莫凌儿打断本就有些不悦,如今再拾话题,自然多了几份不耐。
“淑妃喜静,可淑妃不觉得安静的不寻常吗?陛下赏识妹妹的才华还有妹妹不争不抢的性子,给了妹妹妃位。可妹妹从来不在乎,总将陛下推离。这些都值得本宫留意你。但也仅仅是留意,毕竟妹妹没有别的过分行为。”
她说完,端了杯茶,润口歇息。
德妃刘嫣冷眼旁观,适当插几句话,缓解氛围。可当看向冯美人不安的一刻,投给她一记阴冷眼神。冯美人感受到那记眸光,拿了帕子,轻擦额头汗水,避开她。
顾艳梅高坐静看下方众人表情变化,又看向下坐淡定的淑妃。
“淑妃这些年安静淡然,本宫也只是留意。真正让本宫开始怀疑的是风儿大婚,玉树回门后的发现——凤和!多少年都不曾出现了。”
“嫔妾虽久居深宫,倒也听闻大皇子大婚,双马并行之举。可这与嫔妾有何关系?”
顾艳梅不接话,看了一眼春梅,春梅点头。
“把人带上来。”
众妃眸光一致,看向宫门。
只见浑身是血的两个宫人被拖进来,被扔在地上,瘫软如泥。宫人适时呈上证词。
“淑妃你还不说吗?是想本宫一句一句说出来吗?”
淑妃这些年淡然处之,现今遇到此番大事还是不愿承认。
她坚持着,等着皇上最后的裁夺,她不愿承认,因为她没看到江家血流成河,赵毅风痛不欲生。她不想承认,不愿承认。她负隅顽抗这么久,只是在等一个结果。哪怕她看不到,只要听到这个江家全家处斩的消息,她就满足。
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不承认行吗?说与不说,全在一念之间。
“淑妃,你是要她们两说,还是你自己亲口承认?”
“你们说!”
跪地两人,身子发抖,显然是被这句话的气势吓到。两人匍匐,看不到面容,只见左边的宫人低头从怀中拿出一支白玉镯子递送到上首。
“娘娘,这是信物,也是淑妃要奴才办事的好处。”
女子接过镯子,笑看淑妃,紧接着眸光紧紧看向下坐女子手腕,“淑妃还不愿说吗?”
下坐女子不自觉的收了收手腕处的衣衫,笑看一切,不回话。
“衣物,人证,物证,证词都在,淑妃妹妹认了吧。不然怜妃死不瞑目,她在地府也会不安的。怜妃是你亲妹妹,你们姐妹情深,你做的一切都是为她。”
‘怜妃’两字一出,淑妃再也抑制不住,冷笑一声,厉声反驳,“不,怜儿是我懂我的。她不会恨我,不会!”
“你真的如此笃定?你一直活在仇恨里,这么久了,不累吗?”
女子不屑一笑,“累?我南宫莉从进宫那一刻就不知累是什么?”
“你为何要害玉树一家?你要知道勾结他国罪名不小,你是要江家和你一起吗?”
淑妃阴笑,不见当初淡定,或许只要说到有关怜妃的事他才会有一点不一样。她摸了摸手上的白玉镯子,抬头环看一周,复而眸光愤恨看向上座女子,满是恶毒。
“顾艳梅,都是你,你就是个毒/妇。”
她说完,神态颓败,眼睛无神,怔怔看着镯子,低声道来:“怜儿本与我本双生。在苗疆,我与她孤苦无依,我们只有彼此。有一天她被官家收留。我发了疯寻她,可世间再也没有她。我不知她被人收去作甚,但我知道我没有家了,没有妹妹了。”女子哽咽,眸中泪花。
“直到她死我才知道,她进宫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是用凤和要害了陛下,可她不做,她活不下去。她也只是想自己活下去,况且让陛下虚耗身子,在快活中死去,也是人生美事,对得起陛下风流。这应该是好事啊……”
“就因为怜妃的死你就要江家陪葬吗?”
女子尖笑,伸手砸了茶盏,“对,我恨!她是本宫妹妹,就算她进宫,只要她不死,本宫起码觉得自己活得是有意思的。可是!!!顾艳梅,她死在你手里,那一杯毒酒啊,毁了本宫的一切。所以,本宫要你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赵玉树的死想必你到现在也没有忘记。那种滋味是不是很锥心,很刺骨?那时,你跪在雨里求陛下的时候,多可怜。你是不是没有料到?”
女子大惊,很显然不敢相信,“那是本宫的嫡二子,你也敢下手?”
“下手?对!赵毅风不是和他兄弟情深嘛,所以本宫就毁了他。你也痛,赵毅风也痛。这是赵毅风心里永远不能忘记的痛。
甚至连天都帮本宫,他竟然有‘美人煞’的命格,一辈子无缘桃花,和女子在一起就有丧命危险。呵呵……,是不是很有趣。二皇子死了,大皇子命不好。顾艳梅,你看不到吗?怜儿的死天都不放过你。你两个孩子,没有一个好下场。”
“你既是恨本宫,可与江家有何关系?江家多无辜!”
女子笑呵呵,用力攒着手上的镯子,“放眼皇城,敢叫玉树的人寥寥无几,可江家蠢啊。选秀那日,本宫知晓赵毅风选了江玉树,就知道他忘不掉他兄弟。
起先本宫不确定,可是大婚那日,他竟然那么顾全他,不顾祖制,双马并行,许他白玉琉璃,十里红妆。
本宫就知道,赵毅风对他上心了。顾艳梅,你想不到吧。江曲氏早有野心要夺取世子之位,她要身份,要权势就要付出代价。本宫要对付的是江玉树,只要江玉树死了。赵毅风会不会再被伤一次,一蹶不振多好。从此,皇后一脉就永无夺嫡可能。”
德妃刘嫣一听,使力端着茶盏,竭力掩饰自己的欣喜,在宫里原来不止一人和他一样利用二皇子织阴谋。
顾艳梅,你究竟得罪了多少人?
其余人似是不敢相信一向安静的人这般伶牙俐齿,原来这些年都被她的假像骗了。
女子环看一周,似是明白,“不用好奇看着本宫,本宫是喜静,可是忍了这么久,还不许一吐为快吗?”
“你放肆!!”
“顾艳梅,你说放肆?本宫这些年安分守己,何来放肆?到如今,还不能说了吗?”
她不管不顾,似是在倾吐这些年的积怨、愤恨、不满。
“怜儿死了,本宫没了家,什么都没有。错开了豆蔻年华,避开了同甘共苦,到最后,我与她只剩下,天涯相望。所以,本宫恨!”
“可本宫既然不知凤和隐藏的那么深,也会被江玉树察觉,两次都没死。本宫等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就等着他死,没想到全破灭了。
江家二房也是蠢,好好的江玉树不杀,非要刺杀江天远。既然他们不听话,也留不得了。更可恶的是赵毅风和江玉树还在找曲沾。
顾艳梅你知道本宫多想杀了赵毅风吗?派出去那么多杀手,竟还让他活了下来。只怨他命不该绝!”
顾艳梅再也抑制不住,“啪”的一巴掌,“贱/妇!本宫的孩子也是你能打主意的?”
女子面容红肿,僵硬的笑笑,“就算如此,赵毅风不是还活着吗?从他找到曲沾的时候,本宫就知道,再害江玉树已经没机会了。所以,害不了,那就毁掉。”
“你是幕后主使,你跑的了吗?”
“就算跑不了,有江家陪葬,多值得!赵毅风,你会不会痛啊?呵呵呵……”
她笑的凄厉,声音空灵。六月的天,和着宫里的凉气,竟让众人如坠寒冬。
“你藏的这么深,对得起陛下吗?”
“本宫从未爱过他,何来愧疚?”她镇定自若。她这些年竟没有爱过这个男人,原来都是被仇恨撑到现在。她面色薄红,汗水蕴湿耳边发,显然是说了太多太过激动。
“毒妇,亏朕宠你这些年!”
一记不满声传来。
原是赵清风,齐风跟随天帝来此。天帝一脸愠怒,看来听了不少消息。赵清风一道眸光看向莫凌儿,莫凌儿回以一笑。
两人心知肚明:“美人煞”的阴谋要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