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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黑暗中,飞妖忽然从崇思睿的背后现出来,双翼伸展,速度极快,但这高速的滑翔却没带来一丁点儿的声音。尽管是听觉灵敏的鼠类也不能听见飞妖翅膀与空气摩擦的声响。
崇思睿突然从背后受袭,冷不防也是摔了一下,但这对崇思睿而言也是不痛不痒。
当然,飞妖也没幻想自己能够重创崇思睿,他只是滑过,并顺势叼走思无罢了。
飞妖的速度极快,抓起思无就飞走,崇思睿也未来得及反应,便见飞妖抓着思无飞到颇高之处了。崇思睿便后腿一蹬,猫跃而起,往前伸爪,意图将思无抓回地上。不想飞妖之速更胜一筹,崇思睿一个扑空,再回地上,抬头而看,飞妖已远远飞开了。
“怎么样?”飞妖一脸骄傲地说,“让你看不起我的战斗力?”
崇思无摇摇头,说:“你完蛋了。”
“嗯?”飞妖歪着头,眨着圆圆的猫眼,一脸不解。
底下忽然传来破风之声,立即激起了飞妖的警觉。飞妖低头一看,吓得几乎立即拉裤子。红眼如火的崇思睿上身赤裸,结实的背脊上破出一双长满黑色羽毛的翅膀,正扑翼上飞。
“我去!”飞妖惊吓道,“你俩真的是一个妈生的吗?”
思无抓住飞妖的手,说:“你别管我!你去布坊拿写着‘不要打开’四个字的那口大缸砸他!”
飞妖却道:“大缸能砸得死他?”
思无笃定的说:“听我的!现在只有那口缸能阻止他了!”
飞妖便将思无随便一扔,俯冲回布坊里了。
思无被飞妖随便一扔,便自由落体了。
崇思睿伸出手来,下意识地想接住思无,但想到了温皓雪,便临时缩了手。
思无便噗通地掉到了地上。
倒也算他是个摔不死的大猫妖,这么折腾也没死,只是咳咳地嗽个不停。
思无在地上滚了几圈,又爬了起来,因为妖力自愈之故,胸口的伤已经结痂了,只是衣裳上仍是染血,又因跌倒而灰头土脸的,颇有些狼狈的样子。
崇思睿稳稳落在地上,双目中满是悲愤:“阿雪在哪儿?”
思无捂住胸口,笑道:“这翅膀不难受吗?”
说着,思无的目光落在崇思睿的背脊上,破翅而出的地方是皮开肉绽的,现在还淌着血,想必每次运用这个翅膀的时候都是疼痛万分吧。
崇思睿低头,说:“我不怕疼。”
这翅膀触发了兄弟间柔软的记忆。
思无说:“当初你怕这个实验危险,顶替我去做了这个手术。替我背负了风险。”
崇思睿定定地看着思无,这些记忆确实让崇思睿冷峻的脸容柔和了几分。
思无摇摇头,说:“都是你在保护我。上次我问你是谁杀了栖梧桐,你回答是你。这是真话吗?”
崇思睿沉默了。
“当时你身上带着记录仪吧?你所说的一切都会被记录。”思无说,“你在那一刻还坚持代我受过。那些电击治疗、鞭笞惩罚,都是为了替我受过。还有吃抑制剂,为什么要吃抑制剂呢?”
崇思睿直视思无:“我不愿意变成杀人犯。”他从不愿用“杀人犯”这三个字来形容他兄长。他愿意为崇思无受苦、受惩罚,甚至也愿意为崇思无而牺牲生命。他对崇思无的感情相当深厚,他觉得就算崇思无真的杀死了栖梧桐、甚至杀了更多的人,他都不可能怨恨思无——直到现在。
崇思睿对思无产生了怨恨,这实际上也让崇思睿痛苦无比。
思无说:“你看你,直到这一刻,眼睛都红了,翅膀都长出来了,对我都有恨了,但还能那么理智、那么清醒!你根本不需要抑制剂!我也不需要!我们根本不会莫名狂化!”
崇思睿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思无看着崇思睿,答:“兽性不会让我们比人类更危险。你不需要药物去抑制你自己,我也不需要。栖梧桐不是你杀的,也不是我杀的。”
崇思睿的眼睛骤然睁大:“你说什么?”
忽然之间,一口大缸就往崇思睿头上砸了过来。
飞妖砸缸之后就迅速叼起思无飞走了。
“这次稳吗?”飞妖心有余悸,“他这次会追上来吗?”
思无笑道:“稳了。”
飞妖又说:“你不是说你俩好兄弟,你弟弟很斯文的吗?我看他怎么那么暴力啊?”
思无答道:“没,他老婆被我拐了,能不暴力么?”
飞妖闻言啧一声:“这事儿你早告诉我,我就还真懒得帮你了!不是我说你呀,你没事搞人家老婆干什么?勾二嫂很快乐吗?你好歹也是和我吃同一款薯片的人啊,应该很有品位啊!怎么干得出这么没品的事情呢?怎么啦?他老婆很漂亮吗?有照片不,给我看看……”
飞妖就一直念叨念叨的,思无就闭着眼睛不听不听的。
崇思无“拐”了温皓雪之后,就把他迷昏了放在了缸子里。而这个缸子刚刚被飞妖拿去砸崇思睿了。
大缸砸下来,这动静可比飞妖滑翔要大多了。
崇思睿不可能听不见的。
这大缸也没有封好口,在半空中盖子就松脱了,温皓雪从缸中掉了下来。
昏睡中的温皓雪身体完全放松,从缸中跌落时,他还身在梦中。尽管是梦,温皓雪却也梦到自己从高处坠落了。风从两耳边急速掠过,脸颊上被这样的风刮得发凉。心跳骤然加速,肌肉一紧,温皓雪惊醒过来了,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落在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稳稳当当的,没有一点儿危险。
崇思睿低着头,握住了温皓雪的十指,在虔诚似的亲吻,好像膜拜什么神迹一样——这一刻对于崇思睿来说就是一个奇迹了。
温皓雪奇迹般的生还——而且是完完整整的,回到了他的怀里。
显然,思无并没有伤害温皓雪,那句“分批返还”也是戏言。
送到崇思睿家的断指虽然带着温皓雪的气味,却非温皓雪的手指,是崇思睿关心则乱了。
不过,温皓雪的指头还是破损了——因为崇思无为了让“恶作剧”显得更真实,抽一点儿温皓雪的血液,用以迷惑崇思睿。
崇思睿的关心则乱,让他失去了判断,也让他几乎发狂了。
而现在,一切美好得像是梦中。
温皓雪在他的怀里,头靠在他的肩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温皓雪刚刚在梦中坠落,现在醒了过来,看见了眼前长着翅膀的崇思睿,还有头顶夜空上绽放的烟火。这让温皓雪又恐自己仍身在梦中。
太不真实了。
崇思睿拢起了翅膀,凝视着温皓雪,他的眼眸恢复了晴天一样的蓝色,有着澹澹、杳杳的流光,温柔得像古镇里的流水,映着星星、月亮还有烟火的影子。
烟花还在绽放,让温皓雪回忆起那个平安夜的境况。
同样让温皓雪想起那个平安夜的,还有崇思睿从口袋里颤颤拿出的一枚戒指。
“啊?”温皓雪吃惊不已。
这是一枚素圈的戒指,没有钻石,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很像崇思睿的风格。
崇思睿将素圈的戒指套住了温皓雪的指,戒指的尺寸非常合适,严丝合缝,像是订制的一样。
温皓雪的眼睛霎时间湿润了:“这……这是?”
崇思睿回答:“大家都说女人才戴钻戒,男人戴这样的比较合适。”
说完,崇思睿有些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温皓雪,温皓雪肤色偏冷、嘴唇淡色,但在烟火光芒的熏染下多了点温暖的色调。总是容易感动的温皓雪簌簌落泪了,喃喃说:“太奇怪了。这是梦里吗?”
崇思睿拥住了他,深深叹气:“我也觉得像做梦。”
温皓雪被思无劫走后一直恍恍惚惚的,不知昼夜流逝,一睁开眼,却又回到崇思睿身旁了,并没经历崇思睿这几天的“死别生离”之苦。
温皓雪抬起脸看着崇思睿,见到崇思睿的眼眸隐隐有些发红,颇觉惊异:“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没有服用抑制剂,”崇思睿答,“是这个状态。”
温皓雪非常惊讶:“你?你居然停药了?”
“是的。”崇思睿的眼眸颜色更明显了,通透如同红宝石的眸子中央是猫特有的黑色橄榄型的瞳孔,“我会变得比平常更具攻击性,你会害怕吗?”
温皓雪仔细打量着崇思睿的脸容,都是他平常的样子,除了眸色的变改外,更多的是气质上确实隐隐发出一些危险的气息,比平常更不好靠近了。但是温皓雪却摇头笑道:“不,我不害怕。”
崇思睿又说:“我不会伤害你的。”
温皓雪微笑:“我知道你不会。”
“停药的我有些时候可能会和平常不一样。”崇思睿说,“我之前不愿意停药,也有部分原因是怕你不会接受这样的我。”
温皓雪摇头:“不,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你现在这样我也挺喜欢的。”
“我知道了。”崇思睿也有些放心,“你对我总是很宽容的。”
温皓雪听见崇思睿的剖白后,又忍不住仔细打量起这个“不服药”的崇思睿起来,问道:“你不服药的时候喜欢不穿上衣吗?”说着,温皓雪就指着崇思睿赤裸的上身。
“哦,这是因为衣服烂了。”崇思睿解答。
与崇思睿虽说是“结婚”了一些时日了,温皓雪这样看着崇思睿赤裸着上身还是第一次。月光在他线条舒展的肌肉上巡游,描画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好像新鲜葡萄上的水珠,不是一定要有的,但看着总是清爽怡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