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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皇弟,你终于出手了!”破除最后一道宫门,眼看着胜利在望,铩羽骑却如神兵天降出现在他面前。睍莼璩晓司空久穿着沉重兵甲,头盔下那俊气的脸庞充满着血色兴奋,双瞳胀满了对权势征服的*。手上拿着的长剑上满是鲜血,一线线如流水般淌落在地。如开在火照之路上的两生花,艳丽得刺目,透着摄人心魄的诡异。
铩羽骑在司空凌的带领下占领了宫门口,司空久的人被围在宫里,个个身上都负了伤却都精神亢奋。盏盏漂亮的宫灯投射下莹莹光芒,染血的兵刃逆着明光,发射出森冷刺骨的寒意。司空琦站在他身边,喝道:“十皇弟,大臣们都说你是父皇心中最佳的帝位继承人。我还以为你是不会做逼宫这样的事情的,可你终究还是来了。”
司空凌一直在人前竖立着贤德的形象,如今他们一逼宫,他也按捺不住出手了。他这人虽然没多大城府,却也是很会看人的。
“你们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难道我来还有错?”司空凌被他们戳中目的,面上没有半分慌张窘迫反倒是很镇定。“父皇的上阳宫已经被包围起来,是你们暗地下动手的,想要来里应外合?”
“你说什么?”里应外合?司空久沉凝了,他们并没有派人在宫里动手。不是不想,而是没法做到,才用了最笨的办法直接从宫门那里攻打出来。当然,宫里的确有他的人,可能把上阳宫控制起来,他们应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司空凌这么说出口,是什么意思?
司空久向来聪明,一下就发现了不对之处。
“四弟,别被他扰乱了心智。大家都冲着皇位去的,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干什么!自古成王败寇,手底下见真招吧!”司空琦对他显现出来的迟疑很不满,他把大半的家底儿都掏出来支持他了,他要是不能成功做皇帝,那自己岂不是就输了。
“三皇兄大智若愚!”时间紧迫,司空凌也没有功夫跟他们磨叽,挥剑指天,下达命令:“拿下叛贼!”
铩羽骑的兵士都是战场上的好手,一路来的小小杀戮把他们体内沉寂许久的好战性子提起来,久等主帅下令。此刻,司空凌一声令下,于他们而言就如听到天籁般。握紧手上的兵器,朝着对面司空久的人马就冲了过去。
而司空久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先前一路攻打宫门耗费了不少精力,可一旦精神投入再疲倦都能抗住。嘶吼声响彻本就乱起来的皇宫,兵刃交加,血液喷涌。蜂拥的人,只见人头攒动远看根本就分不清楚谁是谁。闪着白光的刀下去,随那喷飞而起的鲜血扬起。兵士们双目赤红,眼瞳里尽是无边血色。
宫门处那一场震天厮杀惊得整座皇宫的人都面如死灰,尖锐的哭声响彻夜晚的皇宫,那声声饱含着无尽恐惧的声音紧紧缠绕在炎京上空。那象征着天诀五百年繁华的帝都,此刻已被杀戮说笼罩,目光所及之处尽皆是横飞的血肉以及那还来不及出口的痛苦呻吟。
两方人马进入了鏖战之中,双方皆是死伤无数,可当权者却没觉得怎么样。皇权之路就是用无数鲜血和白骨堆砌开辟的,没有经过的血的洗礼的政权,有着太多的不稳定隐患。现在好了,一切都在这里做出个决断。活着,天下就是自己的。死了,那也无愧于费心费力谋划一场。权势争夺,注定只能有一个成为王者,其他的尽皆是作为历史上书的伟大帝王的陪衬。
“杀——”铩羽骑兵多将猛,司空久人尽管气势高昂却也渐渐呈现除了败势,看着一个个从身边倒下去的兵士,他溅满了血的脸已经变得狰狞,不能成功他此生就成仁!
“除了三皇子和四皇子,一个活口都不留!”司空凌夹着内力的浑厚声音响彻犹如修罗场的宫门广场,铩羽骑的人听闻,更加卖力地砍杀着敌方的人。很快,司空久和司空琦的人所剩无几,眼看着就要被自己的人擒获。四面八法不知潜伏着的黑衣人突然涌出来,朝着铩羽骑的人直接下下手。
那些人手法极为利落,手起刀落便交代了一条人命,眨眼间就杀了他铩羽骑不少人。
“皇上有旨,三皇子、四皇子、十皇子率兵逼宫,若弃械投降还能留一条小命,否则格杀勿论!”雾留穿着黑衣,俨然如兵甲主帅般站在宫门城墙,朝下面厮杀在一起的人群大喊一声。
司空凌闻听此语,双眸中盛满了暴怒。什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哼,襄惠帝真是好预算啊!不是被包围了上阳宫么?竟还能派出来人镇压他们!转想司空久听到他说里应外合时候犹疑,司空凌明白了,原来那根本就是他们的父皇设计的好局,让他们知道有人捷足先登了,逼得他们都不得不出来抢夺,最后趁机一网打尽。
为了司空珏那么私生子,他做得可真是好啊!这时候的司空凌除了满腔的愤怒,就只有那深沉无边的恨意。就因为他们的母亲不是襄惠帝钟爱的女子,他们就要被这样算计,成为他私生子登上皇位的踏脚石?
他不甘心,非常不甘心,极度不甘心!
“杀,一个不留,杀!”被愤怒冲昏头脑,魔障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杀光这些人,灭了襄惠帝!
既然他从未把他们当做儿子,那他又何必把他当做父亲!原想饶他一命,如今看来根本就没有必要!
司空久也想通透了,竟是被算计了!远看着人群里狂躁杀人的司空凌,他竟找到种同仇敌忾的感觉。下手也就越发狠辣,每个人敌人都当做是襄惠帝,砍瓜切菜般长剑直接招呼上脖子。
“杀!”继雾留之后,东珠鬼也向黑衣人们下达了命令。“一个不留!”
城楼上,无数隐藏的弓箭手纷纷现身,手中羽箭一支一支快若流星地射出。寒芒闪烁,漫天箭雨唰唰地直袭。广场上的人马俱都被当成了马蜂窝来射,大风起,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皇城的每一处,惨烈的嚎叫声一声接着一声。
“殿下,他们又来了不少人,咱们的人不是对手,殿下快走!”铩羽骑的人不少,可跟司空久大战一番后又被雾留和东珠鬼带来的黑衣人痛下杀手,而他们更是陆陆续续地不断来人,铩羽骑渐渐地有了败退的驱使。副将见情势不对,忙砍了几个人记到司空凌身边,朝他喊道。
司空凌肩上中了一箭,鲜血汩汩之流,他左手一番咬牙硬是将没入身体的箭给拔了出来丢在地上。咬牙看向金銮殿的方向,眸里全是滔天怒火及浓浓不甘。副官见他不动,替他砍了袭击过来的两个人,喝道:“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没有必要死磕在这里。”
“斩下叛乱三个皇子首级者,皇上重重有赏。”司空凌暴怒冲天的之际,宫门楼上的雾留以内力将声音扩散到每个地方。
黑衣人们听了,俱都放弃别人,朝司空琦司空久和司空凌三人靠拢,手下杀招一招比一招凌厉。司空琦武功平平,一路都是被人保护着,身边人被杀后他几乎招架不住那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长刀横过,直穿胸口,司空琦孰地双眸死瞪着手上的武器哐当落地,死不瞑目地瞪着刺向自己胸口的黑衣人。
“三皇兄!”司空久惊喝一声,左腰处寒意袭来,一道大大的口子瞬即开在身上。虚空朝地上一滚,一把长枪当即朝他腹部刺去。强烈的痛处几乎要撕裂了他。司空久惨叫一声,头倒在地。
“殿下,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眼见着两个皇子尽数殒命在前,副官歇斯底里地嘶吼一声:“保护殿下!”
司空凌浑身是血,已经不知道那块儿是自己的,哪里是别人的。两个皇兄眼睁睁地实在她面前,有股无法冲破的悲凉瞬间就从心里蔓延开把他淹没了。虎目横过飞身翻山自己的坐骑,扬鞭朝着宫门口就奔了去。铩羽骑的兵士在听得副官一吼,自动形成了包围圈将司空凌与那些黑衣人隔开。
“关宫门!”雾留大喝。
不能让他逃出去,否则就是放虎归山!
这一夜,炎京彻底地乱了,继天诀哀帝时期的十年动乱之后又一重大的叛乱开启。
无论外面乱成什么样子,驿馆内鱼璇玑的院子却是安安静静的。八角亭内每个角都点亮着灯笼,把亭子里照得如同白昼。
棋盘,黑白棋子,依旧是她执黑子,赫连烬拿白子。
“璇玑,今夜的这盘棋很精彩。”赫连烬坐在她对面,从气韵从容地放下一枚白子,有着兵诡刀戄之险的剑眉挑起,笑望着她。
鱼璇玑垂眸,执棋子的手托于腮下,淡淡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嗯,我的女人布下的局他们自然是看不破的,只是我觉得今夜可能会出些意外。”赫连烬语含赞扬,对她做事的手段毫不吝啬地赞许了。
“比如?”她好看的眉一动,眼眸带嗔。
“司空凌会活着离开炎京!”赫连烬也不跟她打哑谜,看她悠悠地将黑子落下。
鱼璇玑莞尔,道:“要是他真能离开,倒也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本来,我是不想要他活着离开炎京的。日后处理,麻烦,还不如交给襄惠帝直接处置了。”
“你陨圣楼倒是人才无数,连皇宫的密道都知道。”一面观察着棋盘上的局势,他又抬头来看她,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她浅笑,摇头,道:“或许对别人是很难的事,可我偏偏就知道了。”当初,那条密道还是由她监造的,除了司空天外就她最熟悉了。
“你是我的女人,哪会是平庸之辈!”赫连烬嘴角上翘着,眼眸里盛满了得意与宠溺。“只是,那样对司空珏,你不会觉得难过或是有其他……”
“你想说什么?”鱼璇玑失笑,也不下棋了,抬眸来看着他。
赫连烬被她如剥笋般探寻的目光看着微怔,心头漫起了那么丝丝酸酸的东西。低头,不看她戏谑的神情。
“吃醋妒忌了!”原来这男人被酸到了!鱼璇玑倒有些意外,他向来都是霸道的,自己对司空珏做了那么多事他看在眼里却从来没说过什么。是她疏忽了,忘记了她身边还有这么个男人不希望她把别的男人放在心上。
“本王只是想把他灭了!”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吃醋,那是小女人才会的事情。
这男人醋劲儿真大!她抿嘴笑着,心里甜丝丝的。
“其实你不必羡慕他,被我这样算计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己男人心里有个疙瘩,她可不想他那样揣着,耐心给他说道:“摒弃所有的仇恨什么的,司空珏其实是个不错的男人,无论是外貌还是到内在。可他终究是我的敌人无法改变,他的身世我可从没有作假,那的确是真的。不过,有些东西暂时还没人知道。”
“为天诀效命,若在四方安定的太平世界,我或许还会放过他,只是这乱世已经开始了。放过任何一个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就等同于挖了一个大坑,将来把自己活埋在里面。我想除掉他,可他能跟你帝月烬王齐名,又岂是那般好对付的!”
守在外面的赤焰和赤冰彼此你瞪我我瞪你的,深深感觉跟自家爷说话的女人实在太可怕了。设计,利用安悦将他的身死透露给司空久,再由他扩散出去在百姓中引起轰动。襄惠帝的秘密不保,引起众皇子的愤怒,让朝廷陷入动乱。以司空珏的个性必然跟襄惠帝决裂,众皇子得知了他这样的身世肯定是着急着逼宫。
而她再派人混在各皇子的人里,报假消息混淆视听,迫使他们打破头地纠合人马逼宫,再借襄惠帝的手把他们都除去。
今夜的逼宫,就是在她步步谋算之下进行的,什么人该放什么人该挡,她计算得几乎没有偏差,就是将所有人的心思都揣测得清清楚楚。
这女人说桐封王不好对付,可在他们看来,她比十个桐封王都骇人。幸好这女人是跟爷一起的,不然成了帝月的敌手,以她对爷心思的了解只怕将来爷会栽在她手里!两个衷心护卫看懂了彼此眼里的意思,默契地抹去额间冷汗。
这样的女人,他们以后得好好供奉着。
“他不是一般敌手,我认同。”赫连烬也清楚她这么做的目的,可就是忍不住心里冒酸泡泡,毕竟那也是变相地对别的男人上心。“可你别忘了,天诀还有两个皇子,你不打算动他们?”
“天诀要倾覆,司空皇族要灭族,他们自然是该死的。”鱼璇玑故作神秘地冲他一笑,道:“可我总觉得一下子全死了不好,慢慢来逼得襄惠帝痛不欲生,要他亲眼看着他皇族就这样陨落。再者,还有一个人也该受些教训,就暂时留住了他们。”
害过她的人,她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说她?”赫连烬略微沉思,很快就想到了得罪鱼璇玑的那人是谁,而且这人还算计了他。本想着回帝月再跟她算账的,既然小女人有了别的打算,那他就静等着看戏好了。“能不能先透露下消息,要准备怎么办?”
“她虽满心算计却是个重情之人。最在乎的就是你,可要是永远地失去了你,对她来说可不是一般的打击。感情其实就是一把刀,捅在人心窝你,几乎都是痛不欲生。”一如当年的她,以为失去司空天就失去了所有。被他背叛后,还能这样深地记恨五百年,就因为那感情实在太深了。
赫连烬哈哈地笑了,脸上尽是愉悦神情。“毒,真毒!”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你现在看清楚我的面目,后悔还来得及。”她唇儿撅着,高扬秀眉,似笑非笑地与他眸光相视。
“我早就中了你的毒,毒入骨髓已经无可救药,你现在还想抛弃我?”斜眸,扯唇轻呢,赫连烬脸上浮出郁郁之色,双眸里含着怨怒,控诉着她实在无情无义。
鱼璇玑抬手扶额,跟赫连烬相处得越久,她发现外界传言他怎么威武霸气都是假的,实则是个爱斤斤计较拈酸吃醋的腹黑狡诈男人。他非常懂什么时候该说怎么样的话,控制住人心向背。自己在他面前,活像是那些夺了他清白又不负责任的流氓地痞。
“那一角什么时候给我?”别跟他扯感情,吃亏的是自己。
赫连烬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理所应当道:“什么时候你是我的了,它什么时候归你。”
“我不介意采取别的手段!”他就是要跟自己耗是不是?明知她担心自己无法控制吸干净他的精元,他却屡屡拿这来说事,甚至多次要付诸实践。这辈子好不容易遇上这样的他,她怎么忍心为了自己能活命去伤害他。
他把自己的命看得很重要,却不知她同样将他的命看得极重。她不是不想活着,可若是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璇玑,比手段,我不会输给你。”赫连烬就知道她是这样的反应,遇多了他就不再纠结了,反正这事璇玑没有那么轻易地答应。其实,她能这样在意自己的性命,赫连烬心里是很开心的。可他要的不仅如此,他希望日后的日子两个人能长相厮守。那种饮血度日的事,他不想再发生了。
在炎京找到她那晚,看得出来她对吸人血的事情是有抵触的,若非被逼她岂会想变成那怪物。他细问过庸医关于璇玑借尸还魂的事,知道她如今这样其实都是因为了凡和尚的一瓶菩提露搞的鬼。要不是那东西,她就算身上有些斜煞之气也不会去吸血,还能入正常人般成婚生子。
了凡、安悦,这两个人他是绝不会放过的。他让赤焰去查过,了凡和尚在璇玑手里,他想璇玑有了别的安排才没动那人。不然,那两人岂会活到现在。
灵境台,九夷古墓,哪个才是她命中的机遇?不想她离开,可相比之灰飞烟灭,他也只得忍痛放她。九夷古墓,他倒是很想把她带去,可那是传说。想到此,赫连烬眉心又紧了几分,两人之间流淌的温情气氛不复存在。
“赫连,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看他露出那样的神情,鱼璇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那般放不开自己又何尝不是?她起身来走在他跟前,抬起那素手的手轻轻抚上他的眉宇,指尖晕染着澄黄的灯光,她淡笑着:“无论我在哪里,都不会忘记你。”
赫连烬长臂一伸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她的腰肢,头搁在她胸前闷声道:“璇玑,不要放弃希望,我会留住你,就算要逆天我也不放你走。”他承认自己害怕了,这几日跟她同床而眠,可就是在梦里他不断地重复这幻境里发生的事。她会飞走,什么都不留下。
人,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一次,就特别容易害怕再有第二次。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身边看她还在不在,看见她时他会觉得心里松了,不见的时候他就会莫名狂躁,想发疯杀人。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留下。”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她能给的,也只有这句话了。
赫连烬紧环住她的腰,使劲儿地吸着她身上的气息,闭上眸子什么话也不说。却也是,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赫连,你还是把东西给我吧,有些事我得抓紧时间做。”发凉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她抬头看着似远似近的夜空,神色凄迷。天族的灵力能帮她克制住邪力,可体内精元一旦消耗殆尽,她便是那种不容于世的怪物。且不说世人怎么看,庸医跟她说过,天会收的。她能躲一时却没法躲一世。
起码,在她离开这世界之前,把夙愿了了,给陨圣楼安排好前程。长卿留下它,她不允许在自己手里败落。
赫连烬浑身漫出股悲伤的情绪,他紧咬着牙关不想松口。可听到她饱含无奈的叹息,心头狠狠地颤动着,最终说了个好。
夜色久寂,灯盏随轻风摇曳在檐下。沉闷了几日的天忽然就下起了豆子大的雨来,噼里啪啦地冲天砸落下来。
神女说,第七日有雨。
果然,下雨了,那些阴霾血腥也将被冲走。
帝国历五百一十五年八月二十六日夜,四皇子司空久纠合大将军张猛、三皇子司空琦和镇国公府一干人逼宫,十皇子司空凌以率领铩羽骑包围炎京攻打城门,进宫夺权欲收渔翁之利。幸而,帝早有准备,命暗卫首领率众平定了两拨势力争斗,解了皇宫之危。
三皇子、四皇子等乌合之众大部被杀,司空凌见大势已去在手下众人的帮助下向南逃跑。襄惠帝下旨全国通缉,并将三座皇子府的人尽数下牢,与之有牵连的大臣亦不能幸免,全家问罪。皇后被废,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母妃亦是被打入冷宫,大皇子被幽禁于皇子府不准其出入。
在严密的搜查中,有两个人却逃了。一个是四皇子的侧妃,前丞相安禄嫡女安悦。另一个则是怀着五个多月身孕的十皇子正妃,瞿妍。
一夜之间,很多人死了,又有不少人被问罪,整个炎京弥漫着浓重的阴郁。那一场雨,冲掉的只是血色,洗不掉残留着杀戮气息。
翌日,几日不上朝的襄惠帝终于早朝,朝堂上半数大臣已经不在。桐封王司空珏请人递上奏折,要回桐封封地。襄惠帝当堂驳斥之,下令不准桐封王离开炎京半步。大臣们知道这两人的父子关系,又加之帝王盛怒,不敢轻易上谏。
襄惠帝不放行,桐封王则下跪于金銮殿前,若帝王不答应他离开炎京去桐封,他就不起来。
这一跪就是两日两夜,可襄惠帝却视而不见。其侧妃苏清荷亦进宫,陪桐封王久跪于殿前不起。桐封王府下人,无论年纪老幼尽数朝天子方向跪下,恳求襄惠帝下旨放桐封王离开回归炎京。
桐封王及其府邸家仆的举动震惊了炎京,刚出了三位皇子逼宫失败的事,桐封王竟坚决远离,百姓对此议论不止。天很热,云都看不到一片,整个炎京都被烈日炙烤着。“姑娘找本郡主来,所谓何事?”玉落特意去帝月来使的院落找了赫连倩,说是鱼璇玑请她过来一趟。赫连倩虽心下犹疑,还是带着明珠一起来了。
“坐。”淡淡一掀眼皮,鱼璇玑一袭墨色裙衫坐在院子里藤萝花架下的石桌旁边,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看得出来她在煮茶。
赫连倩诧异地看着悠然雍容的她,端然坐下,眸光随着她煮茶的动作而移动。“不会是让本郡主来喝茶吧?”
“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二道茶,茶味不是最重,却最得茶的滋味。素手一推茶盏,凝眸视她。“何不尝尝?”
“……”赫连倩没动,双眸在那被茶上定住。她很奇怪,这个女人竟邀约自己。喝茶,她不算太喜欢,却也不抵触。只是,她的茶自己还真不敢喝。那样准确地预言天诀在七日之内有大乱,一场雨洗涤血污,这样的人会是普通人么?
鱼璇玑抬眸,墨玉瞳里只余清浅,手掌一摊,旁边的玉落便送上一根银针。手指握住探入其中搅了搅,旋而取出在赫连倩展示一下,放在旁边端起那杯茶徐徐饮下。赫连倩主仆见她亲自试毒又把茶喝下去了,脸色孰地变了,却都抿紧了嘴巴不言。
抬手执茶壶,碧绿的茶汤从壶嘴里倒出来,在白瓷杯中倒了大半杯,再度推到赫连倩面前,道:“第二杯了。”
这是在提醒自己,刚才拂逆了她的意思?赫连倩低头看那冒着热气的茶汤,眼底涌现出股复杂来,继而将其端起来,道:“姑娘还有别的事情么?”她这样淡然反倒让自己心神不宁,好似有什么事正按照她预计的轨迹行进着,而她却只能感觉什么都做不出来。
这样的感觉很危险,端着茶盏的手指稍稍使力,无暇的白瓷杯上顿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纹,宛如刚出窖的冰裂纹瓷器。
“有。”相比她的紧张,鱼璇玑要多自然有多自然。“关于烬王,我想问郡主是怎么打算的?”
“烬王?你想干什么?”听她说起赫连烬,本就不安的赫连倩顿时把全部警惕都放在了她身上。“你是陨圣楼楼主,璇玑,是不是?”
赫连烬当着三国人的面说他有了王妃,虽没说是她,可叫璇玑的还有谁?除了陨圣楼楼主那个妖孽外,还有哪个叫璇玑的女人能打动他?司空珏他们是怀疑的,自己同样。可赫连烬和眼前这人都不承认,多少让他们的怀疑有些飘忽。
“这样担心,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喜欢他。”双眉扬,流目盼,绝色容颜上挂着浅得找不到痕迹的笑,其声宛如清风吹拂琅华般的动听。
脸色骤变,赫连倩皱眉含怒道:“你到底怎么样?”
“天诀五百一十四年元月,你做了什么还记得么?”眉尾一挑,墨玉瞳中流转着月色清华。臻首启唇,姿容动人。这样一个绝色佳人端是看着都会让人魂断,何况听到那伶仃之音。“做了的,也该还了。既然你那样喜欢他,那么我会想他讨要你欠下的东西。”
明明悦耳至极的声音,可她怎么就听出了魔鬼般可怖的森然?赫连倩强压着心下的震惊,怒道:“你敢么?”
对,她只是吓吓自己不会对赫连烬动手的。赫连烬那样优秀的男人,她肯定也是对他动了心的。赫连倩不断地在心里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这些都是鱼璇玑故意吓她的。
“敢不敢?呵呵!”她美目流转,眸子里射出火树银花般的亮光。“在藏灵山庄就毁过他了,再毁一次又如何?”
藏灵山庄,那剑冢密道里突然爆炸的东西!赫连倩霎时白了脸,她亲身经历过,怎会不知那些东西的威力。要不是他们几人合力将那巨大的火球打碎,恐怕早就下了黄泉了。那东西,绝对的可怕。
当年,自己去烬王府探病,发现那个赫连烬是假的。细致调查后才知他去了天诀,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她知道北堂太后一心想要除掉赫连烬,便偷偷将这个消息泄露给了北堂太后,将那些杀手引到了天诀。而她也派了人去要除掉那个女人,结果是那女人跳进了长河。她还以为这人已经死了,没想到她还活着。
难道,就是她?据她得到的消息,那人是流放在外的丞相庶女,貌不惊人的安陵。若她是安陵,那璇玑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晕了,完全不知这里面还有什么纠缠。
“我这人不喜欢亲手杀人,借刀杀人是我最擅长的。你擦亮眼睛,为你所做的结账吧。”不管她脸色如何变化得好看,鱼璇玑始终淡笑着。温声细语,模样优雅高贵。
毫不遮掩的警告,赫连倩怒瞪着她:“我不会让你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
“就你这个胆子?”她掩着唇,双眸在赫连倩手中的杯盏上停住。那小小的被子都快被她捏碎了,既然口气那么多,还会怕她小小一杯茶?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仰头,一口将茶盏中的茶水喝个干净。赫连倩拉开唇,眼底蕴藏着危险的慑人光芒。“无论你是谁,他要是有一点损伤,我赫连倩定不会让你好过!”
语气铿锵,似兵刃强烈碰撞在一起。紫衣华服甩出一线凌厉,她愤然转身含怒而去。明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急忙跟在赫连倩后面,匆匆忙忙地小跑离开鱼璇玑的院子。
“璇玑姐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玉落看人走了,好奇张嘴问了。“你真会伤害赫连大哥来惩罚她?”
墨玉瞳里流转着清辉,鱼璇玑昂首笑问:“你是这么看的?”
“不当然不是!”玉落又是摇头又摆手,道:“赫连大哥那么喜欢你,璇玑姐姐你是吓她的。可她真做了伤害到你的事情,为什么你还要请她来喝茶,特意说要拿赫连大哥去报复她?”这段时间跟鱼璇玑相处,亲眼目睹了天诀皇子夺嫡之乱,她相信鱼璇玑要真心收拾一个人,可以有千万种方法让那人生不如死。可这次的,算是怎么回事?
她看不懂,要说是什么紧密布局的一步,那她真就看不出来了。
“我的茶是那么好喝的?”鱼璇玑悠然给自己倒茶,不轻不重地问着。
玉落抿着唇儿想了想,果断地摇头了。鱼璇玑这人每做一件都是有目的的,哪会那样轻易随便地送人茶喝。她这么做,是……
“璇玑姐姐,你是故意拿话刺激她,让她不得不喝下那杯茶?”鱼璇玑不可能伤赫连烬,而赫连倩显然很防备她,就算银针试毒也不肯喝茶。明知赫连倩喜欢烬王,鱼璇玑那么说都是激她的,目的还最终是那杯茶。“茶里有毒!”
要真是有毒,那她也喝了同一壶,不会有事吧?玉落满脸担忧地瞅着她,道:“璇玑姐姐,你有没有身子不舒服啊?”
“真傻。”看玉落紧张的样子,她突然就想到了曾经的拒霜。在丞相府的时候,那个丫头也是如拒霜般处处维护自己,就怕她被人害了。时过境迁,再见已然身处对立面。
“璇玑姐姐,我虽然脑子不够灵活,可我也不笨啊。”玉落呐呐,撅嘴道:“炎京乱成这个样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戏才进行了一半,离开可惜了。”把最后一口茶喝掉,她低垂着眸子,无端而笑。“接下来,还会有更精彩的事情发生。”
玉落听得云里雾里的,很想问到底会发生什么,可看鱼璇玑不想说的样子,她就噤声了。
“去把屋内摆着的那盆牡丹放在屋檐下,对着太阳落下的地方。”看向帝月使臣居住的地方,她嘴角的笑意幽深里携卷着阴沉。仔细把脉,没有中毒,却还是不放心地吃了两颗解毒丹。尽管如此,赫连倩还是忐忑不已,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自己却无力阻止。她心慌慌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准探视。
太阳慢慢向西落下,最后归于沉寂。明珠怕她发脾气,把饭菜端进去后就走了。赫连倩见自己回来这么久都没事,以为真是自己太紧张了,当下就放松了心,拿起筷子就欲夹菜吃饭。孰料,她刚走到桌旁,脑子突然晕眩起来,眼前一下就黑了意识就此断了。
噗通一下,人栽倒在地上。此时,一黑衣人从窗外跳进来,拿起麻袋让她身上一套,背起人跳窗而出,飞上墙头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潜伏在暗处的赤冰推了推旁边的赤焰,问道:“你说,劫走郡主的人是谁?”
他们奉了爷的命令监视着风雅郡主的一切举动,不曾想她去了一趟鱼璇玑那里回来就很烦躁,还把自己关着。还以为今夜会没事儿了,哪料到竟有人潜入她房中,当着他们的面就把人给掳走了。那人武功奇高,就算他们去追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风雅郡主不见了,要是爷问起来,他们该怎么说?
“可能跟王妃有关吧。”赤焰也不太清楚,只能这么猜测着。
赤冰木然转脸,冷哼一声转出赫连倩的院落。这叫什么话嘛,都没确定,要是爷问起来这么说,她估计爷会把他们都丢去喂狼了。
“……”看着疾走的赤冰,赤焰摸着脸颊,搞不懂自己哪里说错了。这么直接就走了,真不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