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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这才知道将画眉鸟锁在金笼子中听它啼叫,远不如让它在树林里自由地歌唱。睍莼璩晓
关阙听完这两句诗,便仿佛一口气梗在胸腔里,喘不上气来。
关关忙扑过去帮关阙拍着,等关阙恢复了呼吸,关关一把扯住莫邪就向外拽,“我们出去谈谈!”
街边小酒馆,这个时间已没了人。老板娘窝在柜台里上网看韩剧,关关给莫邪倒了一盅酒,她自己先端起酒杯来,“先干为敬!”说罢仰头就给吞了。
莫邪眯着眼瞄着关关,便咪.咪地笑。从来认识的关关,都是在沫蝉羽翼之下的模样,虽然生在警察世家,却因为是小女儿,所以性子反倒格外柔软了些。今晚倒是为了她大哥,彻底挺出来了攴。
所以说这世间,无论是人类,还是神马,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人,都会展现出就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勇气和坚毅来。
关关将空了的酒盅墩在桌面上,一抹嘴唇,“莫邪,你若想问画眉的事,你直接来问我;别用这事儿继续折磨我哥了!”
莫邪望着她面前的酒杯,“关关,我是狼。屣”
关关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你说什么?”
莫邪将新出的《探秘》杂志摊开在关关面前,“这篇文章,写的就是我们。”
关关看完面色就变了,“你别吓唬我!”
莫邪摇头,“我猜画眉也是神奇的女子。”
关关点头,“画眉是警队的心理侧写师。她也兼任警队的心理医生。你明白的,开枪杀人其实一点都不好玩,警队的警员有时候开枪杀了人,或者同事被打死,或者是自己受伤……都会留下很严重的心理阴影,需要专业医师的心理疏导。”
关关抬眼瞄了莫邪一眼,“我哥在心理上非常依赖画眉……”
“我明白。”莫邪点头,“后来渐渐变成了爱。所以画眉的死才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创伤,是因为画眉不在了,便没有人再能走进他的心,帮他解开心结。”
“嗯。”关关垂下头去,“画眉是个神奇的姐姐。当年她来过我家,竟然能一眼就分出我家里那些猫和狗谁是谁。你知道这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是很难的;我问她是如何做到的,她说其实猫和狗也有不同的心理状态,从而在行为特点上也是不同的。”
莫邪点头,“她用人类的行为分析法,来看待猫和狗,这不是她的职业病,而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将猫和狗与人类同等看待的。所以这样的人才能在后来提出建议组建那支特别小组……”
关关笑笑,“她还是我们小动物保护协会本地分会的负责人。一定程度上来说,我后来之所以加入小动物保护协会当志愿者,也是受了她的影响。她一向都对协会的成员们说,不要将小动物看做是宠物,动物永远不该是人类的宠物,而应该将它们看做平等的生灵,如果家中已经有宠物的就要将它们当做是自己的家人……”
莫邪轻轻呼了口气,“也只有这样的人,后来才会提出建议,让警方成立了那支特别行动小组。”
“我不知道那小组的事情,但是我知道后来有人说画眉疯了。”
关关疼痛地望向莫邪,“那段时间,我哥因为这事儿打过好几次架。我爸差点带他去看心理医生,结果我哥说画眉自己就是心理医生,他才不要出去看别的心理医生。”
莫邪垂下头去,已经能够想象到那时候发生过什么事。
一向尊重动物,爱护动物的画眉,因为拥有专业心理行为分析的能力,于是敏锐地渐渐发现了动物中也许潜藏着的妖兽——她发现过有的动物是可以变身成人。她依旧带着理解和尊重的心,继续与之平等相待,可是这样的行为和言论却被旁人当做是疯子……
“后来,画眉是怎么死的?”莫邪轻声问。
“是被我哥打死的。”关关欲哭无泪,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望向莫邪,“我哥当时卧底在一个黑道大哥身边,那个大哥手里有好几个大企业,平时也装成大企业家的模样,还给过不少经费给画眉,赞助画眉做课题研究……”
“后来那个人索性公开追求画眉。我哥便再潜伏不下去,结果后来暴露了。警队只好提前了行动计划。结果那个人拘捕,还险些要了我哥的命,我哥拔枪,结果就在扣动扳机的时候,画眉突然冲出来,挡在了那个人的前面。”
“啊!”莫邪也是低低一声惊呼,“她难道是爱上那个男人了?”
关关扭头,目光望向窗外遥远的夜色,“……我哥后来说,他不顾一切冲过去抱住画眉,画眉的血一直一直向外涌;这时候那个男人忽然一声嚎叫,然后那个人就消失不见了,外头只听见是野兽一样的叫声。”
“画眉用尽最后一口气说,那个男人不是人类,如果拔枪便会激怒他,让他变身,那么凭借我哥一人之力根本就不是那人的对手……”
两行清泪沿着关关的面颊滑落,“画眉用最后的力气,让那个变身了的怪物不准伤害我哥。如果没有画眉以死相护,我哥那晚一定会被撕成碎片。”
“我哥回来后大病一场。他后来将这个情况汇报给我爸,我爸都说我哥是被画眉的死给刺激着了,连我爸都不信;我爸警告我哥别乱写报告,省得连警队都回不去了……”
莫邪闭了闭眼睛,“我懂了,所以你哥才这么痛恨我们。如果没有这些妖兽的存在,画眉便不会死,你哥更不会亲手射杀了画眉……”
关关面色纸一样地苍白,“你刚刚说你是狼;难道我哥当日所见的都没有错,画眉也没说错——这世上真的有能幻化成人形的猛兽?”
莫邪没出声,只认真地望着关关。
关关接收到这样的目光,有些无法消化地抓过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盅酒,仰头就吞下去,“我很害怕。太难想象,如果人间有你们这样的东西潜伏着,人类该怎么办!”
任何人类,倘若乍然听见这样的事,首先的反应都是恐惧。莫邪都理解。“关关,我不想辩解什么,可是我却要你知道,我们狼族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人类……可是就像你们人类里面也有坏人,也有杀人越货的罪犯一样,我们狼族里也会有败类——所以古往今来也出过几桩这样的意外,只是请你相信,这并不能代表整个狼族。”
关关目色迷离,“我愿意相信你,莫邪,为了沫蝉,为了画眉姐;可是却不等于我能相信你所有的族人——你一个人不能代表所有的狼。我不相信,狼会不吃人!”
“……所以要警察的存在。如果世界太平,没有恶人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沫蝉竟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径直坐过来,抢过关关的酒便喝。
因为莫邪伤了关阙的缘故,沫蝉跟关关之间还一直僵着。关关也没想到沫蝉会突然这样冒出来,还毫不避嫌地直接抢她的酒来喝,便惊讶地瞪着沫蝉,“哎,哎你怎么这样?”
“我向来都这样。”沫蝉扭头,调皮地瞅着关关,“你的酒我会抢来喝,你的衣服我也曾抢来穿,这都是老习惯了,你干嘛瞪那么大眼睛看着我?再说你也这样对我啊,还记得那次你忽然找不到干净的内.裤,还抢了我一条新的不?”
“啊,你!”关关不敢置信沫蝉竟然当着莫邪什么都说,便恼羞成怒地使劲打沫蝉,“你这张嘴,看我不撕烂了!”
沫蝉挨打却笑了,盯着关关看,那双含笑的眼睛里却一下子落下一对泪珠子来,“关关,我好想你。好想,我们从前那些毫无嫌隙的时光。”
沫蝉这样一说,关关也绷不住,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我也想。可是你家莫邪伤了我大哥,你说你让我该怎么办?我大哥是我最亲的人啊,我不能让我大哥伤心!”
“是他错了,我替他跟你道歉。”沫蝉伸手扯住关关的手,“我这辈子好朋友不多,你是我最好的那一个。关关我们和好吧,你别再不理我了,好不好?”
沫蝉这样哀戚恳切,整得关关都是一怔,她转头瞄了一眼莫邪,赶紧推着沫蝉的手,“哎,你这人又胡搅蛮缠!”
沫蝉索性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我就跟你胡搅蛮缠了。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就不松手。”
莫邪实在忍不住了,两手插在裤袋,扭头过去“嗤”了一声。
关关听见了,脸上就更挂不住,“你别这样,你看你男朋友都吃醋了!”
沫蝉瞪着关关,“我不管。反正我今天非要你好了不可!”
关关被缠磨不过,脸红耳赤地停下撕搏,“沫蝉,说正事。你刚刚说什么现在才更需要我们警察……”
沫蝉知道关关这样已是实际上投降了的,便不再耍赖,安静下来,眼睛黑白分明地望着关关,“我是说,你担心狼族的事儿。我知道你很担心,跟任何刚听说有狼族存在的狼族一样,都会害怕他们的存在——可是这却已经是不容否认的事实,是必须要面对的了。”
“坦率说一句,如果不正面这个现实,难道人类真的要长枪短炮地去绞杀所有妖兽?别说打杀不尽,况且妖兽们也会反抗,到时候怕是一场空前浩劫……再说,妖兽们早已千百年间融入了人群,警方又要耗费多少年,才能一个一个将潜伏于人间的妖兽都甄别出来?”
沫蝉正色望关关,“还记得我们历史老师说过的话么?古往今来,所有长刀弯弓征服过中央王权的草原游牧民族,无论是匈奴、突厥、契丹、女真,还是蒙古……他们都号称自己是狼的子孙,他们的图腾都是狼,他们的王都叫做‘狼主’!”
“关关我在想,其实狼族的血液也许早已与人类融和,我们不该是敌对的敌人,而应该是平等相生的兄弟。天下这样大,不是非要你死我活地势不两立才能生存,完全可以一同生活在这片天空下。”
沫蝉扯着关关的手,“或者,就干脆回到我们从不知道狼族存在的曾经去。那时候狼族也事实上早已存在,可是我们却因为不知道而并不恐惧,继续过那时候的日子就是了,他们的浮出水面并不会给我们的生活造成巨大的改变。”
关关似有动容,却依旧摇头,“沫蝉,一切不是像说的那么容易。”
沫蝉叹了口气,扭头望门外,“还不进来?”
关关顺着沫蝉的方向望过去,竟然看见雎鸠有点唯唯诺诺地走了进来。
关关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惊愣地望着沫蝉。
沫蝉便笑了,“关关,你在梦里经常看见的花容月貌的小孩儿,是不是就是他?”
关关窘得无地自容,却按捺不住好奇,“他是谁?你怎么认得他的?”
雎鸠盯着关关,也是害臊得满脸通红,两只手提起又放下,放下再提起,没抓没挠,不知该往哪里放。
沫蝉便笑,朝关关眨了眨眼,“亲爱的,敢不敢跟我去一个地方?”
关关死死盯着雎鸠,心里什么理智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只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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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莫邪在内,那三个人绝对没想到沫蝉竟然是带着他们去了酒店!
关关登时不淡定了,伸手扯着沫蝉,“你干嘛呀你?酒店这么贵,你怎么那么有钱啊你?”
沫蝉呲了呲牙,“网站抽奖抽的啦。77块住五星级酒店……”
关关便再找另外理由,“不过你干嘛要来酒店啊?我看你现在的表情,怎么跟拉皮条的似的?”
“哦!”沫蝉竟然没否认,“我就是送你来跟那小孩上.床的,你怕了么?梦里都敢做了,怎么真章反倒不行了?”
“你说什么啊你!”关关彻底抓狂。
雎鸠看不下去了,跨上一步来扯住沫蝉的手臂,“你别这么折磨她!我说了不行,我知道她接受不了……算了,我今晚就不该听你的话来。我走了,你好好送她回家,别再折磨她。”
“你站住。”沫蝉只能叹口气,“不能再逃避。小鸟君,你总得面对现实。她究竟能不能接受,待会儿看她表现才知道。女孩儿的心思永远不能躲起来猜。”雎鸠犹豫地再望向莫邪。
莫邪在灯影里露出小白牙,狡黠一笑,走过来附在雎鸠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雎鸠登时两眼圆睁,面颊羞红,可是目光里的神色倒是坚定了下来。
莫邪一笑,迈开长腿率先向前,“走吧。”
莫邪拿了房卡,带着几个人上楼,开门。特价房间的设施毫不含糊,迎面就是大片的落地窗,窗外大片的夜色里嵌着点点灯火,遥遥望去,像是星河倒转,又像是人间飞起五光十色的萤火虫。
莫邪含笑原地打了个转,回头望向后面跟上来的三个人,“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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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从酒柜里拎出瓶红酒来,不辨年份,也顾不上问价钱,便赶紧倒上两杯,给关关和雎鸠一人一杯,“喝吧,然后就是今晚的重头戏了。”
“为什么要喝酒?”关关瞪沫蝉。
“定心,安神。”沫蝉还解释。
关关之前跟莫邪已经喝了几杯烧酒,这会儿索性放开了再将红酒也灌进去。
雎鸠则是一直紧张地撑着酒杯,没有喝。
沫蝉伸脚踹他,“变身吧。”
关关一惊,一下子躲到沫蝉身边,“变,变身?”
沫蝉按住关关,“别怕。这世上任何人想要伤害你的话,也绝对不包括他;别怕他,他是最想保护你的人。”
关关一怔,“沫蝉,你说什么?”
那边厢,雎鸠叹了口气放下酒杯,闭眼凝神,再一个转身,身子便开始发生了变化。头上长出柔柔的猫耳,身后伸出长长的尾巴。再一转身,他趴倒在地,身子渐渐缩小,最后出现在了关关面前的便是原身。
关关一声惊叫,“雎鸠!”
雎鸠紧张又羞涩地“喵”了一声,呆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沫蝉叹了口气,走过去抱起雎鸠来,回身交到关关怀里,“这回明白,你为什么总在梦里看见他了吧?因为他一直都陪在你身边,一直都在默默地爱着你。他担心你害怕他,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将对你的感情都藏起来,只有在你睡熟的时候才敢化身成人抱你一下……”
“关关,这世上你再信不过其它妖兽,可是你总该相信他。虽然他不是普通人类,虽然他原身是猫,可是他对你的爱,却比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来得更深,更浓,更温柔。”
关关几声喘息,不由得收紧了手臂,抱住雎鸠,哭出声来。
沫蝉也陪着落泪,手指却被莫邪勾住。
莫邪倾身过来在她耳边。“好了,把这里留给他们两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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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静寂,酒店的长廊静静无声。两人勾着手指,缓缓走向电梯口。
却没有人想要加快脚步,仿佛就希望这一段距离,永远走不到头。
沫蝉还陷在刚刚的情绪里,抹着眼泪唏嘘,“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雎鸠会进了警方的那个特别行动小组。而且就连关大哥都不知道雎鸠的真实身份,只是从上级那里才知道他的名字是‘lihua’;是因为,实则雎鸠是被画眉推荐进去的吧。”
“画眉在与关大哥交往的时候,已经发现了雎鸠的秘密。就连关关都不知道的身份,却没画眉知道了。”
莫邪点头,“那是一个让我钦佩的女子。只可惜,她走得早,我们无缘得见。否则,她一定会成为你的好朋友,她会理解你正在做的一切。那虫你就不会在这件事上,这样孤单。”
沫蝉无声抬头瞥了他一眼,“我不孤单。因为,有你。”
莫邪偏头望向沫蝉,只觉喉头一口气哽住。他知道要怎样才能让那口气顺利呼吸而出——他转身扶住沫蝉双臂,将她困在墙壁上,落下唇去吻她。
“小邪你别这样。”
沫蝉侧开头,尽力闪躲,小心地推开莫邪,“现在不可以,拜托。”
他距离她这样近,就在他眼前。他激动之下,颈侧血脉贲张的节奏,全都印入她眼帘。心底那让她绝望的渴望再度轰然而起……
不行,她不可以与他亲近,否则她会伤害到他!
“你在担心什么?”他含笑,非但没有退开,反倒将身子更辗转贴住她,“雎鸠一直害怕在关关面前现出原形,怕关关会害怕他、嫌弃他,可是今天他都做到了……虫你能帮了他,你自己为什么还在害怕?”
“我不会放开你的,我的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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