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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一班的教室里,上午第二节课后,教室里东一堆西一堆的小学生围着聊天,有几个女生追来追去的打闹,一会儿碰着谁的书了,一会儿又弄掉了谁的文具盒,“哗啦”一声响,铅笔橡皮掉一地。
季恪丁凯和关系较好的几个同学坐在一起聊着季恪家的哥哥牌冰棍。
“丁凯,放学回家吃冰棍!”季恪臭显摆,“我哥今早上做的!回去肯定冻好了!是牛奶的哦!”
旁边有个家伙撇下嘴,“有什么稀奇的嘛,冰棍才一角钱一根。”
“豆沙冰棍一角钱,奶油的可是要三角钱!我家的全都是牛奶的哦!”季恪骄傲得不得了,“哼,才不带你们吃,只给丁凯吃。”
丁凯乐呵呵,“嗯,惺哥做的一定好吃。”
其实做冰棍太简单了,不过就是把牛奶倒进制冰盒里放在急冻室冻上就成,大概两三个小时就得。每年一到初夏,季惺就兴致勃勃地天天鼓捣着各种冰棍,今天是牛奶,昨天是果珍,前天是糖白开水……
自从丁志聪两口子去过季家之后,丁凯除了上课和晚上睡觉,几乎都在季家过了。他爸妈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坐交通车回来的时候再把他接回家。
都是同事,互相帮助一下也是应当的。虽然季维时心里略有点计较,但他嘴上不说,而且对丁凯和颜悦色。田赛芬心很直,倒是特别疼丁凯,动不动就拿丁凯和自家孩子比。丁凯成绩好,她就总夸他,闹得本来不是很爱学习的季恪也开始用功了。
下午吃完饭,三个小家伙就头挨着头坐在季家的写字桌前写作业,两个小的有不懂就问季惺,季惺耐心好,教得头头是道。
季惺考完这次期末考试,就要升初中了,所以格外认真。他上的还是子弟学校的初中,根据成绩来分班,考得好一点,可以进个好班级。
这一年在G市的女人中,兴起了两样潮流:一个是健美裤,一个是公鸡头。
健美裤弹性极好,细细长长的裤筒,最下面有个边儿,可以踩在脚底,腰上是松紧带的。有各种不同的质量,亚光的、亮光的、条纹的。仿佛一夜之间,G市的大街小巷,女人们都穿上了这种裤子,显示着自己的大长腿儿。
公鸡头就更时兴了,这是种一次性的发型,把前面的额发吹得高耸而蓬松,然后抹发蜡或喷发胶,就成型了!如果不洗头,可以一直保留下去。因为看起来特别像大公鸡的鸡冠,所以叫公鸡头。吹了这个头,各个理发室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进去的时候头发软塌塌,出来以后每个女人头上都顶个鸡冠。
季恪对健美裤无感,但对公鸡头一点都不喜欢,每次看到街上有女人吹公鸡头,都会跟丁凯挤眉弄眼,“快看快看,又来了一群大公鸡!”
季惺捂着弟弟的嘴,不准他乱说惹人生气。
放学,三个人照例一起回了季家。季惺鼓捣饭菜,俩小的开电视看。
六点过,田赛芬回来了,一进门就问:“儿子!看妈妈今天的头发好不好看!”
季恪丁凯一抬头,傻眼了。
季惺一出厨房,也傻眼了。
田赛芬赫然顶着一个鸡冠……
三个小朋友都没反应,田赛芬也浑然不觉,美滋滋跑到房间里照镜子,边照还边哼着歌,“昨夜的,昨夜的星辰已然坠落,消失在遥远的银河……想记起,偏又已忘记,那份爱换来的是寂寞,爱是不变的星辰,爱是永恒的星辰,绝不在银河中坠落……”
季惺愣了片刻,回厨房继续做事。
季恪噗嗤一笑,贼眉鼠眼地跑到老妈的房间门口偷看了一眼,跟丁凯轻轻说:“我们家也来了一只大公鸡!”
丁凯又想笑,又想忍,忍又忍不住,喉咙里发出“咯咯”声,脸都憋红了。
季恪把手放在唇上,“嘘——!”这小子太没心没肺。
季惺到客厅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季恪在说坏话。他招呼道:“季恪!过来洗黄瓜!”
“为什么啊!”季恪不干,“叫丁凯去!”
“你这家伙,人家丁凯是客人。”
丁凯已经走了过去,“惺哥我帮你。”
季惺只好让他进厨房,回头瞪了季恪一眼。季恪在那儿做鬼脸又扭屁股的,季惺哭笑不得。这小屁孩太讨打了!
季维时回来看到田赛芬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很精彩,但最终没说什么话,只是问她:“你吹这个头干什么?”
田赛芬说:“你忘了?明天不是有什么领导要到咱们厂视察?我弄个头式精神点啊!”
季维时黑线,“视察也视察不到你们办公室啊!人家是下车间!”
田赛芬用手虚碰高高的“鸡冠”,“我就乐意吹一个,你不满意?”
“好好好,懒得管你。”
到晚上,丁凯父母来接他。季惺看见丁凯妈妈董芝兰也吹了一个公鸡头,但她的公鸡头显然比田赛芬要矮许多,斜斜地翘起来一点,没那么夸张,但是很漂亮。
田赛芬眼睛一亮,“小董你这个头怎么和外面吹的不太一样?”
董芝兰笑道:“唉我是自己乱吹的,就用吹风机和梳子随便弄弄。”
“真的?”田赛芬听得点头,“下次我也试试,去外面吹简直是死贵,就吹个头,又不烫,就要三块钱!还是小董你聪明。”
董芝兰拉着丁凯的手抿着嘴笑,“哪里。……丁凯,说拜拜。”
“叔叔阿姨拜拜,惺哥拜拜,季恪拜拜。”
季维时看完了董芝兰清新的发型,再看自己老婆高耸入云的发端,唉声叹气坐到沙发上。田赛芬问他干什么,他死也不说。
屋子里,小哥俩也在说“公鸡头”。
季恪:“妈妈弄的难看死了。”
季惺:“那你去给妈妈说。”
季恪:“我才不嘞。……董阿姨弄得好看。”
季惺:“那是,她是丁凯的妈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