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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佳兮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仿佛经过了一场冗长而精疲力竭的梦,睁开眼睛是一片令人恍惚的白色,偌大的寂静的病房带来强烈的压抑感,她只觉有些不适,茫然地动了动身子,手背突如其来地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惊叫了半声,愣愣地看了过去,这才发现自己在输液。
房门就在这时候被推开,一身护士服的女孩子迈着大步快速地走进来,一边对她做简单的检查一边温柔地轻声问:“谭小姐,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谭佳兮木讷地眨了眨细长朦胧的眼睛,目光缓缓地掠过护士年轻的脸,落在门口。
“佳兮,你醒了?”一个仪态端庄的中年妇人闻声而至,神色十分担忧。
谭佳兮怔忪了几秒,认出来人是柯以辰的母亲,瞬间眼睛便有了光亮,她努力地清了清沙哑的嗓子,一字一句清楚地问:“伯母,以辰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去照顾他?我为什么在输液,我没事的。”
柯母脚步顿了顿,沉默了许久才犹豫着开口,憔悴的面容揭示了她已疲惫不堪的状态,讲话时的优雅庄重却不失分毫:“佳兮,以辰那孩子的病是先天性的,我生下他的时候医生便说他不会活过二十岁,所以……二十岁后的每一天,那孩子都有可能被上帝带走。”
谭佳兮猛地揪紧了床单,低头无助地咬了咬唇,喃喃地说,似乎只是在机械地重复着牢记于心的东西:“他说他治好了,他说他已经没事了,他说他要娶我的……”
“孩子,别太难过,”柯母心底动容,不由得搂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瘦骨嶙峋的肩膀,“我们一家人早就做好了迎接这一天的准备,那孩子很好,是我们整个家族之中最好的一个,可惜……”
“他……在哪,我想最后见见他……”谭佳兮闭着眼睛打断了柯母的话,不想再听下去。
“佳兮,你昏睡了整整两个星期。”柯母沉重地叹了口气。
“什么?”谭佳兮无意识地反问,继而仿佛明白了什么,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针尖刺破了她手背的血管,,涌出的血液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突兀,而她浑然不觉。
柯母神色一惊,连忙过去将针头拔下,然后拿了消毒棉按住她手背的伤处:“这孩子,不知道自己在输液?”
“您为什么可以这么淡然地说出这些?他是您的儿子!”谭佳兮死死盯着柯母过于平静的脸。
“在得知他有病的那一刻,我没有任何一刻不在惶惶终日中度过。”柯母偏过头去,似乎并不想继续说下去,“佳兮,忘了这些事情吧,你是个好姑娘,会遇到更好的人。”柯母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您是骗我的吧,他一定没事的,他只是不想要我了对不对,一定是这样!”谭佳兮推开她就要下床,可是立刻被站在一旁的护士拦住,她拼命地挣扎,但全身都使不上力气,两周的昏迷耗尽了她原本便不多的体力。
“谭小姐你现在不可以下床,你曾被注射大量的催-情毒品,现在身体还十分虚弱。”护士手忙脚乱地压制这她,语带责备匆匆地说着。
“佳兮,以辰已经死了,葬礼是一周前举行的,看清楚这个事实,并且接受它。”柯母的表情平静如初。
谭佳兮的动作一僵,本就苍白的面色渐渐褪成铁青,乍一看已如死灰般骇人,许久她才低声压抑地痛哭出来:“伯母,我并不是什么好姑娘,是我害死他的,如果不是我……”
谭佳兮的脑中闪过昏睡前的零碎片段,突然像是找到了救赎一般跪在了柯母面前:“是我,伯母,都是我。”
柯母着实吓了一跳,连忙俯身把她连拖带拉地扶起来:“佳兮,你这是做什么,这不是你的错。”
“以辰那么好,我本就配不上他的,如果没有我,他或许现在还安然无恙地过着很好很好的生活……伯母,您一定很恨我吧,我害死了您的儿子!”谭佳兮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罪恶感挤压成了一块密实的铅球,不说出来她会窒息而死,她甚至强烈地希望柯以辰的母亲会疯狂地拿出一把刀,就那样从她的胸口劈开,对,劈开!那样就可以解脱出来。
“我知道,佳兮,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遭遇也……都过去了,没事了,孩子。”柯母柔声细语地安抚着她。
“不是!如果我没有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如果我早点回去,如果……”谭佳兮拼命地解释着。
可柯母只是十分同情地看着她,再次叹了口气道:“孩子,好孩子……别这样想,跟你没有关系,你也是身不由己,绑架你的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是针对以辰,这些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也是受害者,你这样娇弱的女孩子又能反抗的了什么,伯母明白,并没有怨你,没有人怨你,别乱想。”柯母继续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
“什么?”谭佳兮闻言愣了一秒,“他们是针对以辰?”
“警方说那些人为了故意刁难以辰,不断地进行通话指示直到凌晨,以辰不可以过度疲劳,否则直接导致的便是心脏衰竭。”柯母解释。
谭佳兮再次想起柯以辰死前的场景,那些细节依旧十分清晰地映在她的脑海里,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顿了顿又开口问:“那……查出那些人是谁了吗?”
柯母眼神暗淡了几分,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欲多说什么。
“我明白了。”谭佳兮无力地重复着,“我明白了……伯母,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柯母怕她想不开,犹豫了几秒,欲言又止了几次,终究还是招呼了护士出了门。
谭佳兮保持同一个姿势躺了很久,颊边的眼泪渐渐干涸,她空洞的眼神一直毫无焦距地飘向远方。生平她第一次发现,被人这般毫无条件地信任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不被责备,不被怀疑,她曾经因此庆幸自己长了一张柔弱无辜的脸,可此刻她只觉得被令人发狂的罪恶感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一生中究竟有多少次像这般沉重到窒息的时刻,生命总是喜欢毫不吝啬地赠送她一朵漂亮至极的花朵,然后让她亲手去揉碎它,再亲眼见证它的腐烂变质。
起初她又怎会不想大哭一场,不想放肆地悲伤哀痛一番。
她甚至想剔除全身让她感到疼痛难忍的神经,想要放弃一切自生自灭。
只是每当这样的时刻,她都会更加清楚地明白周遭并无他人,就算她一个人悲痛至死,得到的亦不过是自己对自己的怜悯。
可是拼尽全力去争取幸福又能怎样,柯以辰死了,又一个说要给她幸福的人离开了她。
周围的静谧肆无忌惮,她愈发清晰地听到由胸口传来的渐渐枯萎的声音,最后一块被称为希望的东西也开始腐朽了。
沈延北绝对没有想过谭佳兮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准确来说,是他根本不允许自己再对她有什么可悲的期待。
他从未尝过这般苦涩难言的滋味,从懂得“把妹”这种游戏开始他就如鱼得水,甚至从未当回事儿过,可不知怎么,同样的事情到了谭佳兮这里,他便莫名其妙地忍不住去犯贱,每次他被她气的火冒三丈,都会想起她最初明明很好的,很喜欢他,也很温柔,任何时候都很乖啊,从来不会跟他哭闹,抱在怀里像小猫一样温顺……他一直一直不断地说服自己,只要他不对她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真心去跟她求和,她总会重新跟他好的,直到她认真地告诉他,她是真的要跟别人结婚了。
抬头看到谭佳兮的时候,他正发泄情绪般地在宽阔的泳池里游第五十三个来回,冰冷的水珠划过他高耸的眉骨落在眼睫上,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下一秒便看到谭佳兮被何琪带着走了进来。
她面色平静地朝他看过来,就那么一瞬间,他便觉得自己早已经跟水温差不多冰凉的血液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沸腾起来,怔愣了数秒,他不着声色地从泳池中游上来,随手拿了条毛巾擦了擦滴水头发,对何琪挥了挥手,然后看向谭佳兮:“来要戒指?”
谭佳兮木讷地抬眼看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还没找到。”沈延北迅速敛了眼神,利落地抬手拉开落地窗,绕过她走进了卧室。
“没关系……”谭佳兮低头笑了笑,泛白的皮肤几乎毫无血色,她转过身跟了过去,静静地把落地窗合上,轻轻靠在门边,嗓音细柔得如同抛出一根银针所划出的弧线,“沈延北,好像我记得……那些人是你的朋友?”
沈延北眸色骤然一暗,泄愤似地将半湿的毛巾随手丢在一边:“是,然后呢?难不成你还怀疑是我找人绑了你不成?”
谭佳兮细长的眸子闪了闪,没有说话,顿了几秒才轻轻抿起唇角,淡淡地软声说,带着些许清纯的蛊惑:“沈延北,你抱我一下好不好?”
“什么?”沈延北心跳恍然间空了一拍。
“有点冷……”谭佳兮微微低了头,鹅黄色的绒衣衬得她脸庞格外苍白,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头里。
沈延北下意识地就张开手臂,然后僵在半空,他似乎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全身冰凉冰凉的。他略微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等我五分钟。”说完便转身走进浴室。
她不只是来要戒指的吧?
她其实是想念他了对不对?
她看上去脸色很不好……
沈延北一边冲热水澡一边自嘲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简直着了魔,可偏偏她的任何一个小举动都会撩拨到他心里去。
等到他从浴室出来,谭佳兮居然已经靠在床边睡着了。
“佳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延北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瘦了一圈的脸颊,触到她的皮肤之时诧异地发现几乎没什么温度,他蹙了眉,俯身过去用双手捧住她的脸试图让她暖和一些,“佳兮?要不要泡个热水澡?”
谭佳兮像是受了惊般猛地睁开眼睛,停滞了几秒才喃喃道:“我睡过去了?”
沈延北紧紧抿着唇没吭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好。”
回答他的只是谭佳兮轻柔的呼吸声,他能感觉到她柔长的手臂渐渐环住了他的颈子,她的气息包围过来,这样久违的亲近让他整个心都软成了一滩水,可是下一秒,他只觉颈部遽然一痛,本能地闪躲开的同时,薄薄的锋利的刀片就那样擦过他因为她而温热起来的皮肤,也同样擦过他依旧在雀跃的心。
是颈动脉的位置……沈延北全身僵硬地钳着她细软的手腕,双唇发抖甚至发不出一声质问。
作者有话要说:醒姑娘写文不是为了卖字,问为什么开V的请仔细看V文公告。0,0
作者是不是神经病跟这篇文没一毛钱关系,女主是不是讨人厌也跟作者没多大关系,觉得好奇后面就看下去,受不了就甭看了,多大点事儿?=口=
醒姑娘这几天要考试,周日回来再更,存稿箱就不用了,因为没修好,存稿有但自己不喜欢,不想发,就这么简单。=v=
然后很抱歉停更这么久,醒姑娘不能预知一篇文多久完以及自己什么时候会很忙,所以以后不完结不会发出来了Orz。
嗯……最喜欢的作者要出定制啦{{{(>_< )}}} ,醒姑娘兴奋死惹=v=!【这个真的是一言难尽,醒姑娘一度认为她不会再写文了啊!好,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