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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一日冷似一日。
入夜后外面刮起寒风,呜呜怪叫着犹如兽鸣。
门扇被风吹得咣当咣当响,将阿瑶从睡梦当中惊醒。她的睡眠历来都浅,稍许的动静便会醒来,近些日子许是思虑太多,这种情况便越发严重,半夜里若一旦醒来,便再也睡不着,常常只能睁着眼睛到天明,今晚看来又要如此。皇帝还未回来,傍晚时他叫人传了话过来,说有事情走不开可能要晚一点过来,叫她先睡。
他不过来倒称了阿瑶的心,没有皇帝在身边睡着,她至少可以随便翻翻身,不用那么拘着自己一晚上连个身也不敢翻。
她觉着有些口渴,想起来喝点水,方坐起身便听外面传来皇帝的怒吼声。隔得甚远,似是在书房里,随着这声怒吼,又有什么东西重重砸落在地,哐啷啷响个不停。阿瑶不禁吓了一跳,撩开帐帷趿上鞋披衣下床。外面隔间值夜的宫娥没等到皇帝来,都还未敢睡,见她出来忙迎上前来问:“娘娘有何吩咐?”
阿瑶把衣服穿好走到门口,望着从前殿映到走廊里的灯光道:“什么时辰了?”
宫娥道:“二更天了,离天亮还早,娘娘还去睡吧!”
阿瑶“嗯”了声,却并不回内室去睡,又问道:“皇上回来了?”
宫娥道:“方才回来,还在书房与杜统领议事呢!”
阿瑶道:“是出什么事了么?我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砸了。”
宫娥们面面相觑,都不敢胡乱说话,有个胆大的小声嘀咕了句:“好像是前朝出了什么事,皇上正为这生气呢。”
阿瑶想了想,道:“我去看看。”
这等时候宫娥们也都悬着一颗心,生怕皇帝那把火烧到自个头上,阿瑶自告奋勇前去灭火正是她们求之不得的事情,均知皇帝如今最宠眼前这位叶美人,她若说句话自比什么都管用,便也不予阻拦,只由她开门前去。
阿瑶进去时,皇帝正在发火,一卷黑牛角轴橘黄提花锦缎堪堪被他扔到她脚边。地上一片狼藉,有砸碎的茶碗玉盘,还有不少书卷,乱七八糟丢了一地,阶下则跪着一脸狼狈的杜汶。阿瑶愣了愣,眼瞅得那半开半合的锦缎上有奉天承运四个字,便知那多半是道圣旨,再往下溜得几眼,竟看到唐初楼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便俯身将那圣旨捡起。虽知自己不该看,却还是忍不住又瞅了眼。
只是才看了个开头,皇帝便走了过来。
皇帝眼见她看那圣旨,心里也自着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上前揽住她柔声道:“怎么还没睡?”说着已将她手里的那卷圣旨拿了过去,抬手往后一扔,便扔到在阶下跪着的杜汶面前,道,“拿回去,命鲁隐重新再拟,明日早朝之前务必拟好!”
“是!”杜汶应了声,忙将那圣旨卷了卷塞到怀里,躬身退下殿去。
皇帝见阿瑶蹙眉扭头只是往殿门外望,便知她多是看到了一些,却也不解释,在她肩上捏了捏道:“天这般冷怎地只穿这点?快回屋,省得冻着了风寒。”一面说一面牵了她的手往后面走。
阿瑶道:“我不冷。”
皇帝偏头看她一看,笑道:“我冷。”
不觉便到寝房门前,宫娥们打起珠帘对皇帝敛衽行礼。
皇帝道:“都退下吧!”合臂抱住阿瑶腰肢,一把将她抱入房内,待宫人们尽都退出去从外将房门关好,方俯首将鼻尖贴在她额上,笑吟吟道,“这半晚不睡,十二姐这是想我想得睡不着?”
阿瑶心思仍在那道圣旨上,对他这些话听而不闻,偏开头避向一旁,好一会才转过头看向皇帝。
她目不转睛看了皇帝许久,看得皇帝都有些心慌起来。
“怎么了?”皇帝摸摸脸道,“怎么这个样子看我?是我长得太俊,让十二姐喜欢的都转不开眼了?”
阿瑶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皇上那道圣旨……是打算把相爷如何?”
皇帝定定望着她,面上的笑意还未敛去。阿瑶也凝眸看着他,一双乌亮的双瞳中透出责问之意,大有他不回答便不罢休的架势。两人对望许久,皇帝忽伸手按住她后脑,低头便吻了上去。他的吻来势汹汹,阿瑶一瞬只觉呼吸尽被他夺去,脑中发晕,等缓过神来,他已将她压在了床上。
他摁着阿瑶,一面吻着她,一面将她从层层衣服包裹中剥了出来。皇帝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她温软如玉的身上四处游弋,像是宠溺又像是惩罚似地含住她的下唇瓣咬住,然后慢慢放开,直起身握住她的两手拉到腰间的玉带上。他还穿着龙袍,衣着齐整,连头发都纹丝不乱。
“帮我脱——”皇帝眼眉间都是春色,微喘着气挺腰隔着略带了几分凉意的衣袍在她腿间撞了几下。
阿瑶愣愣望着他,顿了片刻方半撑起身子去解他的腰带。她的动作太慢,皇帝等不及,阿瑶方将腰带解下来,他便自行动手将身上的衣袍脱下来甩出帐帷。幽微灯下,他光着上身,宽肩窄腰暴露无遗,肌肉紧致结实,光滑而有弹性肌肤在摇曳的灯影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阿瑶恍神的当口,皇帝已然入港。
他将她两条**环在他腰间,耸腰猛烈撞击,一面附到她耳边低问:“你说,我大不大?”
她撇过脸不答,身子却被撞得弓起来,头抵在床柱上隐隐生疼。
皇帝将她拉回来,俯□双手圈在她头顶,一头含着她耳垂噬咬,道:“嗯?大不大……”
阿瑶被他问的面红耳赤,就听他又道:“我才不小呢!”
她总算反应过来,他问这话的由来了。只因她白日里说了句他还小,他便一直耿耿于怀,以至在床笫之间将此话问了出来。
一番**,皇帝总算平了些气,揽着阿瑶沉沉睡去。
阿瑶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想着在书房里看到的那道圣旨心里只是不安。见皇帝睡得沉,便轻轻将他搂在她肩上的臂膀拉开,轻手轻脚起身抱着衣服下床穿好,套上鞋子,裹了件披风在身上,开门出去沿着廊道一直走至书房。四下并没有人,她小心翼翼推开书房门进去,走到紫檀雕花书案前,就着廊檐下一溜灯笼从窗棂间透入的细微光亮在一堆奏本文书间翻找。
那道圣旨已被杜汶带走,已是找不着。阿瑶心里也知道,却仍妄想能从书案上那堆奏本文书里看到关于唐初楼的只言片语,至少可从中看出皇帝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她一连看了好几个奏本,内中三四本都是关于唐初楼的,一本弹劾,余下皆都在为他辩白。
正看着却忽听有脚步声自廊上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竟然便是朝着书房这里来的。
阿瑶慌忙蹲□,将自己藏在书案下面,捂住嘴屏住呼吸不敢弄出些微响动。她听出那并不是皇帝的脚步声,脚步声细碎轻快,倒像是华公公的。思想时,那人已在书房门前停住,略顿了片刻,竟就推门走了进来,提着盏灯笼四下照了照,方又走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等那脚步声走远,便从书案下爬出离开了书房。
皇帝显然早有所准备,并没有把紧要的东西放在这边。
天冷极了,阿瑶裹着披风溜回寝房,好一阵手脚都是冰凉的。爬到床上时,皇帝忽然睁开迷蒙的睡眼将她一把搂入怀中,拉过被子密密将她裹住,一面摸着她的冰冷的手嘟囔:“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冰?”
她缩在他怀里微微发抖,道:“没去哪儿。”
皇帝噗嗤笑道:“是去更衣么?这也不好意思说。”
两人又搂着睡了,这一回阿瑶倒是迷糊了会。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忽听外面华公公在低声说话。阿瑶以为是天亮了叫起,睁开眼外面却仍是一团墨黑。皇帝探身出去朝外望了望,道:“什么事?”
华公公却是欲言又止,遮遮掩掩的像有什么机密事情:“……那边有动静了。”
他说得含含糊糊,阿瑶懵懂中只听得这么几个字。便见皇帝掀开锦被一骨碌爬起来,随便拉了件袍子披在身上,回身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四角掖好,撩开帐帷走了出去。
皇帝走至外室,一面让华公公服侍着穿好衣服一面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华公公道:“刚从江斋主那边得到消息,说是唐……”他朝内室看了眼,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耳语般道,“说是唐连已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