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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宴前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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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刀割开鸭子的脖子,注意力道,别太轻了,不忍心下手就得多割几刀,这样更折磨鸭子。”老秀才指导原月杀鸭,不管怎么说还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为了那鸭子着想也得教好了。话音刚落,原月手起刀落,鸭子头身分离,身首异处,血涓涓地从光秃秃的鸭脖子里流出来,鸭子甚至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就一命呜呼了。

    “……”老秀才默默转身,按住跳得异常欢快的心脏。不得了,这丫头年纪轻轻居然这么狠,不做侩子手真是屈才了。

    “然后呢?”原月倒提着鸭身放血,抬头问道。那双略显呆滞的大眼此刻竟隐隐流露出兴奋。

    “浇热水,拔毛。”老秀才面不改色地指导完她,拿起锅铲继续炒菜,一时间小厨房里油烟弥漫。

    原月骨子里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所以对于老秀才的命令毫无怨言地执行。什么浇开水的时候被烫到、把鸭毛的时候毛乱飞沾了一身、杀鱼的时候切到手指、炒菜的时候被油溅到……全部眉毛不眨一下。在老秀才看来就是一副云淡风起、自负到让人牙酸的模样。

    “重新去砍柴!”老秀才怒了,看来得用非常手段来消磨她的傲气了。

    “……哦。”古代人就爱无理取闹。

    走出闷闷的厨房,她才摊开手看了看,上面零星着水泡、划痕,血已经偷偷擦干了,就是水泡有点麻烦,摸摸还挺疼的。

    “噗!哈哈哈……”

    她猛地抬起头,见门口站了一个十*岁的少年,浓黑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唇嘲弄似的翘起,一身亚麻色短衫,脚踏黑色长筒靴,裸露出来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只是这打扮不荤不洋,有点书生的感觉,却比喜爱穿长衫的书生多了利落和干练。

    用膝盖想都知道这少年笑的是她!

    如果在曾经的孤儿院里有男生敢取笑她,她绝对毫不犹豫地挥拳头。现在,唉……这人生地不熟的,她一个弱女子,不清楚对方来路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从穿越到现在,严格来说她没怎么接触过男人,当然除掉把她当晚辈的村民、老秀才以及一干小萝卜头。第一次面对同龄层面的男子……的嘲笑,她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嗯,羞涩总是没错的。

    先捂住脸,再垂眸,然后低头,最后转身跑掉。

    卢晓麟挑挑眉,老师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姑娘?他才离开了两个月,似乎连晚娘的婚礼都错过了。他看着满屋的喜庆残骸,嘴里啧啧不停。脚下一拐,走到唯一有人气的厨房外,看到刚才的姑娘被老师指使得团团转。难道是老师新买的小丫鬟?可是老师不是最讨厌买卖人口吗?

    老秀才注意到门外的少年,立刻迎上来,以完全不同于对原月的和蔼语气说:“晓麟你来了?”

    “本来想来送送晚娘的,没想到迟了一步,”卢晓麟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老师,你回屋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了。”

    老秀才颇为欣慰地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回到里屋。然后卢晓麟就和原月对上眼。原月因为被逼着烧火,脸上一团乌黑。仔细打量一眼卢晓麟,虽然她没去过科举班,但对里面的人有大概印象,卢晓麟并不在其中。不过老秀才桃李满天下,时不时冒出个学生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她可以称呼这个人师兄吧?

    她兀自纠结着,卢晓麟已经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柴火,非常自然地吩咐她要干嘛干嘛,却没有一点要和她攀谈的意思。她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感叹古代男女大防真重,后来才知道人家当时根本就把她当丫鬟,懒得和她说话。

    夕阳西沉,天际留下大片绚丽的晚霞,金灿灿黄橙橙,看得人非常有食欲。

    原月垂下眸子,将最后一道菜打起来,锅里的剩油“兹兹”响,菜香在小厨房里弥漫。好饿啊,中午没吃饭,又干了一下午苦力,晚上一定要好好吃回来!

    老秀才悠哉悠哉地从房里踱出来,看到迎面而来的原月吓了一跳。一脸黑灰,满身鸭毛,间或掺杂了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迹……“啊!哈欠——”他捂住鼻子,以无比矫健的姿态飞退三步,指着她道:“你去晚娘屋里洗洗,不洗干净别给我出来丢人现眼!”

    “……”好想灭了这死老头!

    泡在晚娘的浴桶里,她惬意地舒了口气。她听到外面陆陆续续有人来了,高声给老秀才贺喜,气氛越来越热闹。她赶紧擦干净身体,拿了件晚娘的裙子往身上套,可是她太过矮瘦,衣袖长了一截,裙子也拖到地上,一走就踩到。

    她思索了一番,把裙子提高,将多余的部分在腰部打了一个结。至于长长的衣袖,她蛮喜欢这种感觉的,好像仙女。想到这她忍不住模仿着电视里的仙女,将长袖往上一甩,然后一手羞涩地捂脸,一手悬在空中,在屋里小跑了一圈,嘴里哼哼:“咿~~呀~~”

    “哈哈哈哈!”卢晓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拳头拼命敲打门框,笑得眼泪的喷出来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的女人,笑死我了!”

    原月身形一僵,心底的火苗顿时一簇一簇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迸溅。好、好想打架,好想揍死这个嘴巴里装稻草的男人!但现实情况是她的武力值尚未恢复,手下占不了便宜,嘴上也不能让他好过。

    “道歉。”她努力维持语气的平静和神态的淡漠。

    卢晓麟压根听不进她的话,一味笑得欢快异常,连老秀才叫他来叫人吃饭的交代的抛诸脑后。

    原月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笑得乱颤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是你逼我的。”说完爆发出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把沉浸在欢乐中的卢晓麟震醒,瞪着她莫名其妙道:“你……”

    “呜呜,我不要活了!”她两手捂脸,一路以超高分贝从里屋跑到外屋,把外面言笑晏晏的人都吓到了,瞬间安静下来,一时间地上针落可闻。

    她准确地扑到老秀才身上,一边哭一边说:“老师,我的名节没有了,我没脸见人了……”抓起他的袖子重重擤了鼻涕,故意忽略掉他骤然黑下来的脸,哭得堪比杀猪。“你记得告诉我娘,以后要好好做媒,不可以再祸害人家,月儿不能陪她终老了哇哇!”

    老秀才精神一凛,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看向一路追来的卢晓麟,肃然道:“晓麟,怎么回事?”

    卢晓麟抓抓脑袋,嘲笑小姑娘的事挺不地道的,他没好意思说,准备打哈哈混过去。原月的哭声戛然而止,以一种冷静地让人发寒的语气缓缓道:“我刚刚在晚娘姐屋里洗澡,不知什么时候师兄站在了门口。”

    “咝——”抽气声四起,二十多双锃亮的眼睛齐刷刷刺向卢晓麟。卢晓麟也抽气,抽气完面对一双双谴责的目光完全说不出话。虽然事实顺序没错,但逻辑是大问题啊!

    这边原月直起身,面无波澜地走到那棵大榕树下,众目睽睽之下解下腰带,腰带往上一抛,打了个结,踮起脚往里面送脖子……

    “还不给我去救人!”老秀才一声喝下,一群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原月解救下来。原月软绵绵的任大家抬着,仿佛不经意间抬眸对上卢晓麟震惊的目光,咧嘴一笑。

    “咝——”卢晓麟无可自抑地后退两步,这女人何止不要脸,简直是疯子,居然用自己的名节来诋毁他!他骤然想到一个更可怕的结果,以老师那古板的思想绝对会叫他娶她!

    果然就听老秀才对又开始哭得肝肠寸断的原月说:“丫头,这事老师有责任。我做主你和晓麟定下婚约,等你及笄了你们就成亲。”

    两道惊恐的声音同时炸起,原月和卢晓麟面面相觑。后者惊恐过后突然发觉这丫头的反应似乎不太对劲。原月则直接拉着老秀才的袖子急切道:“老师,你言重了,我就算嫁人也不能嫁这样的人渣,现在偷看姑娘家洗澡,以后不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师,你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缓过气来的卢晓麟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附和道:“是啊,老师,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奇思妙想,我们不合适。”

    两人一唱一和让老秀才有一种自作多情的忧伤和憋屈,于是愤愤瞪了一眼原月,又狠狠剜了一眼卢晓麟,袖子一甩回屋了。留下满院的人不知所措。

    原月这才恍然闹大了,怕被追究责任,小声抽噎着退到角落。科举班唯一的女学生朱宝贝幸灾乐祸地凑上来,戳戳她的胳膊小声道:“你真惨,以后肯定嫁不出去了。”

    原月瞥了一眼没有宋媒壮但比宋媒还胖的朱宝贝,抽噎了一下,看在她这副体魄的面子上就不和她计较了。

    “哦,对了,我听说你娘是宋大媒婆,你怎么样都不会愁嫁人。”朱宝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有些谄媚地偷偷和她咬耳朵,“你让你娘给我说亲好不好?我答应你每天送你们家二两猪肉。”

    朱宝贝爹娘都是屠户,所以能吃成这副体态,也有闲钱供她一个女儿家读书。原月猜测多半是她嫁不出去,宠爱她的屠户夫妇就把她送来读书打发时间。原月深度一想,或许宋媒的思想和朱宝贝爹娘的思想差不了多少,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众人眼里她和朱宝贝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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