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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啦——
窗纱被紧紧拉上的声音响起,酒疏的目光仅仅看到一闪而过的人影,随即便被头顶刺目的阳光闪了眼睛。
他眨了眨眼,湛蓝色的眼珠在阳光的刺激下蒙上一层水雾,如同玻璃珠一般澄澈美丽,远远望去,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哪怕只透过窗纱的缝隙也能窥见这个金发蓝眼青年令人难以忘怀的美貌。
这副年轻的皮囊确实如那些迷恋年轻皮囊的世人所说,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令人迷恋,也令人想要追逐。
哪怕为此粉身碎骨。
昏暗的房间里,似乎有谁收紧了手指,苍白骨节微微泛白,像是不敢置信自己居然会产生这种可耻的想法。
居然会有那些一直被自己反感排斥着的庸俗世人才会有的想法。
“……”
长椅上,酒疏看着窗帘紧闭的窗户,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沉默片刻后,他垂眸开始整理自己身旁的书籍,似乎打算回房间休息了。
旁边花园凉亭里的几个贵族青年注意到酒疏的动作,也都随着起身准备回到房间。
目光都若有似无地环绕在不远处这个金发青年身周。
有的人表现得很隐晦,但多数人却表现得很直白,目光堪称灼热,似乎就等着酒疏回看过来。
酒疏没有理会身后这些人,径直往不远处的城堡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正处于文明初开的工业革命时期,这个世界的人们总体而言比起上个世界要开放许多。
面对着看对眼的对象,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总是不加掩饰的表达好感,尤其是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青年,私生活异常糜烂,男男女女都涂脂抹粉,沉醉于混乱的肉体关系。
而这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度贵族阶层的共识,甚至连普通平民都受到影响,很热衷于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
混乱的人际关系带来的是扭曲的价值观,整个社会都对那些拥有美貌的人也极为推崇,其夸张程度完全不亚于上个世界人们对音乐的追逐。
只要有一张完美的容颜,哪怕你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平民,也能受到贵族的青睐,成为他们宴会上的座上宾,甚至成为游走在众多贵族中的交际花。
从报纸等信息媒介来看,甚至有不少人仅仅凭借一张面孔就可以跨越阶级成为新贵族,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甚至有容貌美丽的人犯下重罪却被特赦的案例,仿佛只要足够美丽就可以被宽恕一切罪孽。
整个社会都沉浸在一种奢靡之风里,凡是美丽的东西他们都无比迷恋,有种让人无法理解的疯魔。
比如他现在这副容貌似乎就很符合这个世界的审美,来到这个世界短短几天,他已经遭遇了好几次堪称骚扰的搭讪举动了。
想起那些人脸上不加掩饰的欲望,就连酒疏都略微有些不堪其扰。记
这具身体原本在他到来之前毫无特色,五官普通,肤色晦暗,即使金发蓝眼也显得暗淡无光,是家族里不起眼的庶子。
因此才被赶出家门自谋生路来到这里。
但或许是受到酒疏灵魂附加着的天使精灵等幻想种特质的影响,短短几天他的容貌就发生了改变,虽然五官似乎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皮肤却变得细腻雪白,淡金色长发顺滑纯粹如黄金一般,眼睛也由原来的浑浊变得清澈剔透。
酒疏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在外人看来却是完美到了极致。
“你要回去了吗?我们今晚要举办私人宴会,你已经拒绝很多次了。”
有人拦住了酒疏前行的路,酒疏抬眼,琥珀般透亮的蓝眼睛带着些疏离的冷淡,看得来人一愣,似乎有些尴尬起来。
酒疏绕开面前的面露不舍的贵族青年,继续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早就想回来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碌,没工夫理会这些人。
回到房间,酒疏坐在书桌前,打开略显昏暗的电灯。
这个世界虽然正处于第一次工业革命,但科技跳跃性很强,已经开始使用地球上第二次工业革命才会出现的电力,发明出了电灯。
除了还没有现代化的机械外,其实已经很方便了。
但如此快的发展速度带来的负面影响也很多,污染很严重,不但天空常年灰霾,即使出了太阳也显得灰蒙蒙的。
近几十年来更是出生了许多畸形儿,长相美丽的人愈发稀有,越来越受追捧,陷入恶性循环。
当然,酒疏觉得这世界观跟上个世界一样,也是为了剧情发展才有的。
毕竟原著中没少描写女主的美貌。
由于美貌,她和男主一见钟情,在摆脱老伯爵压迫的过程中还受到了许多仆人和农人的帮助,全都是因为女主的善良和美丽。
就连老伯爵的疯魔也跟自身的丑陋有关,所有人都过于在意外貌了。
酒疏轻敛眉眼,看着书桌上的报纸,再次打开了系统面板。
他翻看着原著中对于老伯爵的描写,由于原著是以女主朱莉的视角居多,所以老伯爵的形象多为负面的。
并没有详细的样貌介绍,却能从字里行间看出老伯爵的丑陋和乖戾,是个典型的反面角色。
【朱莉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城堡的正厅前,苍白美丽的容貌带着令人心碎的忧郁,似乎预料到了自己以后悲惨的命运,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女已经受够了命运给予的磋磨。
但她仍只有走入正厅,面对自己此后凄惨的人生。
进入厅堂后,朱莉看到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正站在正厅里,他的站姿带着贵族独有的优雅,手中拄着金丝楠木制成的手杖,上半张脸戴着一副面具,只露出显露着深深皱纹的下半张脸。
即使男人的下颌角还算硬朗美观,依稀能看记出年轻时的俊美,但那些暴露年龄的细细皱纹却在这张苍白如水鬼的脸上显露无疑。
与朱莉年轻朝气的身姿相比,奥古斯都老伯爵那苍老和衰败的气息已经无法遮盖了。
老伯爵似乎对朱莉的迟到很是不满,下撇的嘴角如一只高傲的孔雀,仅从面具的缝隙里露出一双高高在上的黑色眸子,审视着这个初来乍到的无助少女。
对上那道居高临下的傲慢目光,朱莉吓了一跳,简直像是看到了故事书里令人畏惧的阴森老巫师。
而她躲闪的目光似乎惹怒了老伯爵,他发出低沉如魔鬼的斥责,挑高的腔调里带着深深的愤怒:“无礼之徒!”
握着手杖的苍白手指如枯树枝一样指向朱莉。
之后的事对朱莉来说简直如同噩梦,她被扔到了一个无人问津的房间,甚至没人来给她送餐,她只有自己出门去寻找食物,像个可悲的贫民那样。
朱莉低低抽泣起来。】
这是原著中对老伯爵和女主第一次见面时的描写,此后就是女主在委曲求全中逃出庄园与男主里德相识了。
而现在剧情似乎已经发展到了男主和女主的恋情被老伯爵发现。
老伯爵将男主里德赶出了庄园,还将女主朱莉给囚禁了起来,酒疏想到这里,拿起了桌子旁边的一封信。
这是老伯爵群发的一个邀请信,邀请所有有意来竞选奥古斯都家族继承人之位的人。
在里德的事情败露后,老伯爵显然是恨极了这个从旁系家族过继来的嗣子,宁愿把整个家族继承给其他毫无血缘的贵族,也不愿意再给里德这个白眼狼。
虽然老伯爵在帝国的名声算不上好,但这个家族的财富还是有目共睹的,不少人都摩拳擦掌。
但老伯爵似乎觉得嫡子都不可靠,只选了一些不受家族欢迎的庶子,酒疏的原身便是因此而被邀请来此。
在原著里老伯爵似乎最终也没有选出看顺眼的候选者,直到最后,还是被里德拿去了继承者的位子。
他自己则孤独地死在古堡里无人问津。
想到这里,酒疏翻看着这封信,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由于他和刚才那些贵族青年都是被邀请来的,却迟迟得不到伯爵的接见,所以他现在并没有太多的人身自由。
就像刚才,每到老伯爵的午睡时间,他们这些名义上的继承人候选者都要被赶去花园里晒太阳,免得打扰了听力灵敏的老伯爵的睡眠。
看来这次的惩戒对象防备心理要比之前还要高,酒疏想了想,还是否决了原本接近伯爵的计划。
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还没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但其实更主要的是要改变老伯爵的命运并不一定要与他多么亲近,只要能力足够就行了。
他需要在两年内获得足够的权势地位,足以影响帝国皇帝的决定。
等到老记伯爵在剧情的惯性下身陷囹圄的时候可以轻易将其救出来,然后便是观察老伯爵是否会如同那部恐怖小说《疯狂之血》里一样发生变化。
在这个蒙昧的时代,酒疏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获得权势,但如果如同《疯狂之血》里描述的那样,伯爵会产生怪异的改变,那么就需要另外的力量了。
或许该边谋划权势,边研究神秘学。
酒疏陷入沉思,直到深夜才睡去,第二天起来便突然收到通知说,城堡方面不再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了。
老伯爵似乎宽容地特许他们这些候选者可以在城堡里乱逛,但酒疏并没有什么出去乱逛的想法,依然安静的待在房间里,继续思索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过了几天,又传来了贵族青年们在城堡里乱搞,惹得伯爵大发雷霆的事情。
老伯爵的脾气似乎并没有变得宽容。
“太残暴了!可恶……”
“嘘——被听到了怎么办!”
“听到又怎么样,那个老不死的东西,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帝国里谁不知道他就要死了,等他死了财产还不是我们的!”
“你可真胆肥,还没确定继承人呢!不过那家伙确实是该死了!”
门外,被禁足惩罚的贵族青年们愤愤讨论着老伯爵,酒疏从桌子上抬起头,停下了手中不停挪动的钢笔,钢笔下写满文字的白纸染上了墨点。
被打断了思绪后,一时无法继续下去。
酒疏用纤长白皙的指骨揉了揉抽痛的眉心,拿起一旁的神秘学书籍,准备出去晒晒太阳了,或许出去看看会更有思路。
走在铺着暗红色地毯的走廊,酒疏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某种困扰,淡金色的发丝随动作摆动在脸颊两侧,雪白脸庞上的愁绪让人忍不住想要为其抚平。
啪嗒——
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酒疏转过头,却只看到地上掉落的花瓶。
地毯上一片狼藉,花瓶水渍染湿了地毯,还有其中一个醒目的宝石袖扣。
“……”
拿起袖扣,环顾四周,依然没有人,但酒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眨了眨眼,他收起袖扣,转身离开了此处。
而在他身后的房间里,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似乎现在才猛然发现自己正做着令人不齿的偷窥行为,握着手杖的手掌紧紧扣住,隔着手套都几乎要割裂出伤口。
曾一度宣称自己厌恶着所有年轻人的他眉头紧皱,似乎有些彷徨无措。
与昨天训斥那几个在他午睡房间里乱搞关系的贵族青年时,满怀厌恶,语气高傲的样子判若两人。
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刚才看到的金发青年略带忧郁的侧脸,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他似乎也开始着迷于一副年轻的皮囊了。
“……”一副异常美丽的皮囊。
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默,老伯爵似乎有些烦躁不安。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戴着面具的脸庞让人无法分辨他此时的情绪,仅能看到他绷紧&记30340;下颌和唇角,显露着此时不平静的心情。
而在激烈的心理活动中,老伯爵似乎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想起青年那美丽的容颜,手指颤了颤,走到房间的镜子前坐了下来。
看着镜子里看不清面容的自己,犹豫了一番后,他先是摘下手上的手套,露出在昏暗灯光下显得苍白枯瘦的手掌。
没有多少肉的手掌修长而骨节分明,没有皱纹,似乎跟他年轻时一样。
但当他取下脸上的面具,再次抬头时,手指却猛地收紧,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堪的东西。
镜子里的男人正展露出面具后的真容,苍白无神的脸庞,密集的细纹在眼角蔓延,苍老至极,丑陋至极。
与那个美丽至极的青年丝毫不相配。
砰——!
镜子被砸碎成一地碎片,似乎有谁不堪地用手掌遮挡住了脸庞,不知是在愤怒还是悲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