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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散去了,天空依然灰蒙蒙的。
远处的山脉连绵不绝,猛然看去,一切似乎与往日并无两样。
但在阳光的折射下,领地中有闲得无聊的农夫极目远眺,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片巍峨的山脉有片刻的扭曲,常年缭绕不散的青灰色雾气也变得更加阴森浓郁。
就好像在那人迹罕至的山脉地底隐藏着什么人类不该探知的秘密一样。
山脚下,这片领地的统治者所在的住所,那座原本处于时空叠加状态的庄园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有花圃中的玫瑰花颜色愈发深红,近乎糜烂的香气弥漫着,与不知何处来的潮湿水汽混杂在一起。
城堡内,长满霉斑的墙面依然在往外渗水,但水珠已经近乎于无。
只有地板上还残余着淹没至脚踝的海水,散发着浓郁的海腥味。
“这怎么办?老伯爵怪罪下来怎么办?”
“呜呜……我也不知道啊!”
小心翼翼走出房门的女佣们还来不及去讨论庄园里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下一刻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城堡内部,全都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要是被老伯爵发现城堡里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准定气得要杀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雾气中待的时间太久,女佣们比起之前,精神状态似乎更加脆弱,一想到老伯爵那张阴沉可怕的脸就瑟瑟发抖,大脑一片空白。
而在女佣们全都神情惨淡的时候,一直躲在房间里的管家也终于步履蹒跚地走出了房间。
他神情麻木地看着城堡内的一切,精神状态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依然处在疯狂的边缘。
他的身后是杰克一行人。
他们全都神情错愕,环顾四周,不知道从雾气是什么时候开始散去的。
“发生了什么?”
杰克心惊肉跳地看着城堡内被水泡得起皮的墙壁和地板,目光一点点试探性地上移。
直到发现墙壁和天花板上没有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之后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消失了,祂消失了!”
杰克不断喃喃着,神情激动到有几分神经质,不断在走廊里徘徊。
直到确认真的一个眼珠子都没有了才发出遏制不住的笑声,疯疯癫癫的。
那些原本跟他一起来搜寻老伯爵罪证的几个人也都差不多。
表情呆滞中掺杂着诡异的兴奋,像是几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而之前科考队的三个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似乎就在庄园恢复正常的那一刻,他们也跟着消失了,或者说是回到了八十年后的世界。
管家没有理睬这些陌生人。
他只是木讷地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确保自己跟平时工作状态时的打扮一模一样,然后就迈着僵硬的步伐前往老伯爵所在的房间。
不管老伯爵在不在,他作为庄园的管家都必须按时去询问需求。
他走在走廊上,耳边传来里德少爷的惨叫声。
他知道那声音是里德的,但他并不敢去看,不敢去窥伺那些不该他窥探的东西。
他只是安静而麻木地走到老伯爵房门前,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没有回复,然后他就可以离开去忙其他事情。
毕竟老伯爵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房间里待着了。
祂一直待在安格斯身边。
以一种恐怖至极的怪物姿态。
但这次,他听到了老伯爵熟悉的声音。
低沉如天鹅绒一般的声音里是老派贵族特有的倨傲,语气阴郁,仿佛带着对整个世界的憎恶。
“去把那些人关起来,包括里德。”
“是!是!”
老伯爵指的那些人很明显是杰克等人。
管家闻言,原本还木讷的脸色瞬间煞白,知道老伯爵即使待在房间里也已经探明了庄园里的一切。
任何秘密在老伯爵眼中都无所遁形,或许还包括他之前的那些背叛。
管家恐惧地弯着腰鞠躬,不敢抬头。
只能听到门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怪声,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互相拍打的声音。
他不敢再听下去,颤栗着去吩咐士兵尽快将闯入庄园的匪徒们抓捕,还有那个一直在哀嚎惨叫的里德。
恐惧让管家变得清醒了一些,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该做一些将功补过的事情,愈发兢兢业业。
生怕会因为一个失误而引来老伯爵的惩罚。
“在生气吗?”
房间内,坐在床上的酒疏看着抱着自己不放手的惩戒对象,眼中似乎带着笑意。
“没有。”
诺曼着迷地抱紧怀中的爱人,目光温存。
他当然没有生气。
在彻底与黑诺曼融合之后,他已经看淡了过去的怨恨,对这些在记忆中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也没了那些过度的恨意。
只是一些陌生人罢了。
现在他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哪一个自己。
对于黑诺曼经历的一切,无论是众叛亲离,还是在城堡中孤独惨死,亦或者是在地底哀嚎痛苦的几十年岁月,他都感觉是自己亲身经历的。
但原本让他陷入疯狂的恨意却已经淡到了微不足道的地步。
他感觉自己是未来的自己,却同时有着与酒疏相爱的记忆并感同身受。
那些曾经自怨自艾,渴望着变得年轻的记忆,还有与酒疏相处在一起的甜蜜时光同样无比真实,无比让他迷恋。
正如酒疏所说,现在的他似乎变得更加完整了,也更加患得患失。
因为在未来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酒疏。
在没有酒疏的世界里,他一直到死亡都无比孤独。
没有人爱他,也没有人在意他。
那份深入骨髓的孤寂让诺曼至今心有余悸。
从融合之后,他就一直不舍得放开酒疏,从花圃一直抱到了房间里,全都是因为恐惧着那个没有酒疏的未来。
甚至开始想,眼前的一切会不会是自己陷入极致疯狂后做的一场虚幻的美梦。
当梦境醒来的那一刻,他就会彻底失去深爱着的酒疏,会发现自己依然待在地底的黑暗里从未逃离。
一切都是自己疯癫到极致的幻想。
“当然不是梦,也不是你的幻想。”
酒疏亲了亲诺曼的额头,对这个总是时不时陷入思想死胡同的惩戒对象,他的耐心还是很足的。
其他平行世界没有他,只是因为他是个来自世界之外的灵魂而已,但他确实存在着。
酒疏的额头与诺曼相贴,湛蓝色的眼眸中映出了诺曼仓皇不定的漆黑眼珠。
即使已经融合了,惩戒对象依然有着难以掩饰的不安,而酒疏很善于应对这种不安。
他轻吻诺曼的嘴唇,暧昧亲昵。
温暖的温度将诺曼苍白的脸颊烧成嫣红色。
融合之后的诺曼变得更加害羞了,就像刚确定关系的那会儿一样,不过也可能是情绪变得更加直白了。
毕竟之前的诺曼还挺会装样子的,表面矜持,其实看他换个衣服都会全身发红。
“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度过,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证明我究竟是不是真的。”
酒疏的声音柔和得仿佛糖水一样,将诺曼的心房都甜的发软。
他愣愣地看着酒疏带着笑的眉眼,仿佛熏醉了一般,情不自禁地靠近酒疏,加深了这个吻。
耳根却红的发烫。
明明已经有过很多次亲密的举动,但每一次他都会感到无比激动。
融合之后的这次,更是激动得感觉心脏都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具拟态出的身体里究竟有没有心脏。
他只知道自己可以与酒疏做更亲密的事情了。
就像之前约定的那样。
“之前的约定……也可以吗?”
房间里,
诺曼的声音没了对待外人时的冷漠,变得怯懦,似乎还没从之前大白团子的状态里调整回来。
因为诺曼过于炽热的吻,酒疏雪白的脸庞同样泛起一层薄红。
他的呼吸略微不稳,看着惩戒对象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轻笑出声。
“当然可以。”
只要不太过分,他都不会拒绝。
毕竟他并不讨厌惩戒对象那些代表着祂内心最真实情绪,只会在他身上缠绕的触手们。
酒疏的笑容美得让诺曼目眩神迷。
直到现在,诺曼心中的不安才终于彻底消散了。
他抱紧酒疏,迷恋地吻在酒疏雪白柔软的脸颊和耳廓。
迷恋于爱人真实的温度。
滚烫的呼吸将酒疏的耳尖染得泛红,让诺曼忍不住轻轻啄吻。
酒疏的呼吸有些乱了。
诺曼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年轻的爱人,再次确定这绝不可能是虚假的梦境。
过去那些晦暗的记忆已经消散了。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被所有人遗忘在地底,只能孤寂地吞噬自己的诺曼。
也不再是那个表面高傲,只能暗地里自怨自艾的老伯爵。
现在的他变得年轻,变得与爱人无比相配了。
他们可以一起过着曾经最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谁也不能拆散他们。
直到永远。
啪——
突然,诺曼的脸颊被一根漆黑色触手拍开,然后自己贴在酒疏脸颊轻轻摩擦,似乎在撒娇一般。
酒疏被脸颊处软糯的触感从意乱情迷的状态中唤醒。
睁开眼,看着面前表情空白的惩戒对象,不禁弯起了蓝色的眸子。
“很可爱。”
触手很可爱。
不过可能是融合的时候出了点问题,惩戒对象的触手们对他很温柔,但对惩戒对象自己却不知为何很不听话。
就像猫不听使唤的尾巴一样。
“……”
诺曼打消了使用触手的念头。
至少最近这段时间,他不想再看到这些不听话的触手了。
可是,触手们并不听诺曼指挥,也不在乎他的想法。
啪——
灰白色的触手重重打开了诺曼放在酒疏腰上的手臂,力道毫不留情,几乎要把拟态出的手臂打回原形。
“……”诺曼不吭声,将手臂重新放回酒疏腰间,整个人都覆在酒疏身上,哪怕触手打得再凶狠也没松开手。
任何人也不能拆开他和酒疏。
而触手们很有分寸,每次打的时候都精准地打在诺曼身上,半点没有碰到酒疏。
甚至就连拍打时的风不小心吹到酒疏的皮肤都会内疚自责地收回去。
唯独对本体很是无情。
酒疏看着诺曼一声不吭埋在自己颈窝的样子,知道他现在只怕是在忍着眼中的泪水。
融合的后遗症让惩戒对象还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他似乎自认是个比将酒疏更年长的爱人,固执地认为自己不能在年轻爱人面前露出不太可靠的一面。
哪怕已经忍得眼圈通红。
酒疏瞥了一眼诺曼委屈巴巴的模样,忍俊不禁地轻轻抚摸诺曼黑色的半长发,像是在安抚。
诺曼虽然依然埋在他颈窝,却忍不住蹭了蹭酒疏的掌心,无比眷恋爱人的温柔。
“好了,别难过,以后就好了。”
酒疏温声抬起诺曼的头颅,雪白的手指轻轻抚摸他苍白冰凉的脸颊。
属于邪神子嗣冰凉的温度让惩戒对象很适合在炎炎夏日中拥抱。
他拥抱住诺曼,手掌安抚性地在他肌肉线条分明的脊背抚过,挡住了那些不断攻击的触手,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
诺曼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又变得温柔下来,加深了这个吻。
触手们没有抗拒酒疏的靠近,只能在一旁虎视眈眈,而诺曼已经没空去理会这些触手了。
他沉浸在爱人的吻中无法自拔。
昏暗的房间里,逐渐响起了黏腻的水声。
墙壁处湿滑的痕迹也愈发重了。
不安分的触手们似乎也在这昏沉沉的气氛中变得晕眩,缓缓缠绕上了爱人的肢体。
酒疏雪白的手腕被摩擦得泛起红色。
直到夜色深沉,水声渐歇,酒疏才有些疲惫地蜷缩起手臂。
对这些乱来的触手们很无奈。
明明一开始还很不听话,可在途中却变得格外过分,过分到酒疏怀疑惩戒对象是有意的。
尤其是今天的惩戒对象格外冲动,比第一次时还要激动,显然是因为黑诺曼的原因。
虽然收敛着力气,但过度充沛的精力还是让酒疏有些无力承受。
看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天色,酒疏敛下泛着嫣红的眼角,不再看自己身上摩擦出的红痕,累的睡了过去。
诺曼餍足地抱着怀中的爱人,又心疼地亲了亲酒疏汗湿的鬓角,即使不需要睡眠,还是跟着酒疏一起闭上了眼睛。
之后的几天,诺曼的触手们似乎听话了许多。
听话到酒疏开始勒令诺曼不许随便放出触手的地步。
“再用触手就去睡地板。”酒疏语气温和地说道。
“!”
诺曼只好收起了那些小心思,触手们也都无精打采地收了回去。
最近城堡里开始重新装修了。
毕竟被海水泡了那么久,很多东西都已经损坏,再不修缮都快不能住人了。
趁着城堡装修的空隙,酒疏提议出去旅游,他很早就想要出去逛一逛了。
“去帝都吧。”
酒疏看着报纸上有关亨利一世的新闻,雪白无暇的脸庞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好!”
诺曼抱着怀中的爱人坐在办公桌旁,心思完全不在公文上,只一个劲儿地亲吻酒疏的侧脸。
趁着酒疏不注意,连触手都冒出来,缠在酒疏腰肢上迷恋地蠕动。
“对了,管家好像要辞职。”
酒疏看着手边的一页辞职信,若有所思。
他看向诺曼苍白的脸庞,诺曼有些心虚地收回了触手,面色依然维持着稳重肃穆的样子。
酒疏失笑。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把庄园里的佣人都换一遍。”
酒疏了解惩戒对象的过往,也很心疼他曾经遭受过的那些苦难。
所以对那些曾在平行世界中背叛过他的人,他尊重惩戒对象的意见。
“!”诺曼这时才终于听出了酒疏话中的意思,顿时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都可以。”
诺曼低声回答,他没想到酒疏会知道他对那些佣人们的反感。
他原本只想要在酒疏面前维持自己善良稳重的形象,早已看淡了那些恩怨,根本不在意那些人了。
可他的爱人却比他更关心。
因为在他眼中,祂很重要。
“那就全都换掉吧。”
酒疏摸了摸诺曼感动到泛红的眼圈,柔声说道。
作为主谋之一的里德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作为里德恋人的朱莉虽然心思没有里德那么深重,但也是助纣为虐。
所以现在她陪伴着已经陷入疯狂的里德。
酒疏知道,陪伴在一个终日嚎叫的疯子身旁,作为原著中的女主,一直受到众人偏爱的朱莉根本忍受不了多久。
这对在原著中踩着老伯爵尸骨度过幸福美满一生的神仙眷侣至此已经注定了悲剧。
接下来就是那个隐在幕后的主使者亨利一世了。
“去过帝都之后,就去环游世界吧,怎么样?”诺曼满脸迷恋地抱着酒疏,突然开口说道。
酒疏眉眼温和,轻声回答:“不想在庄园里度过一生了吗?”
酒疏知道惩戒对象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跟他永远生活在庄园中,幸福地度过一生。
但或许是那时候还没有黑诺曼的记忆,惩戒对象还没有对这个地方感到憎恶。
现在的惩戒对象似乎有了不同的想法。
“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无论哪里都可以。”
诺曼早已没有了对庄园的执念,只要跟酒疏待在一起,无论哪里他都会感到无比幸福。
诺曼的脸颊泛起幸福的红晕,蹭了蹭爱人柔软的肌肤,爱不释手。
酒疏轻轻抱着诺曼在颈侧乱蹭的脑袋,笑声轻柔。
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酒疏和诺曼已经开始商量帝都之后的旅游路线,房间外突然传来了小心的敲门声。
是管家。
他是来递交辞职文件的。
作为一个管理偌大庄园的管家,他需要交接的事务很多,短短几天根本处理不完。
但他为了尽快逃离这座庄园,夜以继日地处理文件,总算在今天完成了所有交接。
他已经没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恐惧已经让他整日整日地失眠,精神状态更是濒临阈值。
他知道自己再不离开就要彻底疯了。
可他也是真的害怕去面对那个阴森可怖的老伯爵。
好在最近老伯爵的心情变得很不错,庄园里的潮湿空气也变得清新了许多,就好像一切都回到了老伯爵变年轻之前。
不过管家知道并不是。
他只是短暂的心情愉悦而已。
管家的直觉告诉他,现在就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如果再迟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掉。
“进来吧。”
安格斯柔和的声音从门内响起,管家知道他身旁一定就坐着老伯爵。
自从那一日的大雾天气之后,老伯爵又回来了。
也变得比以前更黏安格斯。
每一天都与安格斯待在一起,寸步不离,像一对连体婴。
管家甚至怀疑如果真的有一种手术能让自己与安格斯彻底融在一起,那老伯爵便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我、我来,辞、辞职。”
管家嗫喏着低着头,仅在递上辞呈的时候快速看了一眼面前的主人和安格斯。
老伯爵依然脸色苍白,阴郁的眉眼让他显得无比森然。
即使年轻俊美的容颜也无法遮掩他身上随时透露出的可怕气息。
但是他的影子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可怕了。
管家怔怔地低下头,瞥了一眼老伯爵的影子。
那道原本怪诞臃肿的影子似乎不见了,甚至连老伯爵原本人形的影子都不见了。
墙壁上只剩下完全融入墙壁的霉斑。
难道老伯爵不再是怪物了吗?
管家不知道答案。
他只听到安格斯漫不经心的声音说着:“你可以走了。”
安格斯允许了他的辞职。
管家颤抖的手接过被盖了章的辞呈,颤巍巍地鞠了个躬就离开了。
直到走出房门才敢抬起头,露出满脸的冷汗。
安格斯似乎也变了。
他变得比以前更加美丽,像一朵开到奢靡的玫瑰,依偎在老伯爵怀中的样子让人不敢直视。
与阴沉的老伯爵相比,安格斯的美丽就像是被怪物囚禁的美丽,带着毒刺让人不敢靠近。
只不过安格斯是心甘情愿被怪物困在怀中,也从不介意怪物的阴沉。
或许会就这样在庄园里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
不过这些事情已经与他无关了。
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突然想起了被囚禁的杰克等人。
他们在被卫兵关起来后不久就因为非法入侵私人领地而被送去了监狱,但听说进入监狱后没多久他们就都疯了。
疯到胡言乱语,说着什么“地下!地下!”的话。
城堡里也陆续有女佣变得疯疯癫癫的,甚至那些一直被关起来的候选者们也是。
最近那些候选者们被赠送了一笔赔偿金后赶出庄园,其中不少人的神态都变得神经质。
精神状态也都很不对劲。
也是因为他们,他最近才会这么迫切地要求辞职。
可是管家其实并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突然疯掉。
在他看来,现在的庄园比之前好多了,虽然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但压迫感确实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地下……”
管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走廊的落地窗外。
这里是城堡的最高层,往下看能俯瞰整座庄园,连远处的山脉都能一览无余。
不过今天的天气灰蒙蒙的,工业污染造成的影响让他们这里很难看到太阳,只能看到庄园内大片的阴影。
大片的,蠕动着的阴影。
“……”
管家呆滞地走近落地窗,眼珠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看向庄园内那大片阴影。
怪诞,臃肿,可怖。
一如最初在老伯爵身边看到的那样。
“啊……啊……”管家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不成音的气音,瘫软在地上。
似乎终于明白了一切。
老伯爵的影子其实并没有消失。
祂只是变得更大了,大到墙壁上都不再能显露出影子。
大到一直蔓延到远处的山脉。
“地下!地下有——”
管家在发出低低的嘶哑声音后便晕厥了过去,无法接受的真相让他彻底崩溃。
之后被家人接走,在家中虚弱静养了一年多才勉强恢复了精神。
清醒之后,他的家人告诉他最近帝国出了许多大事。
“大事?”
管家茫然地重复。
所谓的大事是指帝国的皇帝亨利一世疯了。
帝国也发生了大变革,变成了君主立宪制,之后会由皇后的子嗣继任皇位。
至于亨利一世疯了的具体原因,众所纷纭。
不过最可靠的还是亨利一世患有家族遗传病。
因为亨利一世不只是疯了,他还全身溃烂,可是请遍了全国的医生都束手无策。
据说宫殿里整天都回荡着亨利一世的惨叫声,想要去自杀都不行。
因为帝国还需要他这个名义上的皇帝作为君主立宪的一环,需要他活到寿终正寝。
哪怕是以一种痛苦至极的姿态。
“最可笑的是帝都那边很多人太迷信了,居然说是亨利一世惹怒了神明。”
“说什么有一天大雾弥漫,很多人看到雾气中出现一道比天空还要高大的影子,空气中到处是海水的腥味。
而那道影子在雾气中就像是水母一样漂浮着,飞向看不见的远处。
那天之后,亨利一世就疯了,大病一场,从此卧床不起。”
管家的妻子乐不可支地说着传言,还拿起身旁写满了八卦新闻的报纸佐证。
却没注意到管家的脸色愈发惨白了。
她继续说着这一年多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提起了曾经美名远播的朱莉和里德。
“知道吗?里德好像彻底疯了,症状居然跟陛下差不多,也是全身溃烂。
朱莉小姐在他身边陪了小半年左右吧,受不了,偷偷也跑了。
后来嫁给了一个小贵族,过得还可以。
只不过那个小贵族总是有情妇,朱莉小姐气得有段时间经常来看你,找你倾诉哈哈哈!毕竟你当时精神不正常,跟你说什么都不要紧。”
“要我说啊,朱莉小姐当初就不该跟里德在一起,当初她母族送她来不就是想等到老伯爵死了分一杯羹嘛,结果居然跟里德在一起了。
唉,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朱莉小姐并没有安格斯那么好看,老伯爵最开始也没看上她,从始至终都没跟她独处过哪怕一次,她爱上里德也是有原因的。
只是可怜了朱莉小姐了。”
妻子的声音带着些许惋惜。
管家已经不想听了。
他没有理会妻子,兀自低下头,颤抖地捂住了耳朵。
不想,也不敢再听下去。
不敢再去窥伺与神有关的事情。
无论是神还是怪物,朱莉还是里德,都无所谓了,管家崩溃地想道。
他只想离那些与老伯爵有关的事情越远越好。
然而事与愿违,妻子又开始谈起了庄园。
那座管家之前拼命都要逃出来的庄园现在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玫瑰庄园,只不过老伯爵依然不允许其他人进入。
据说为了他年轻的情人,老伯爵不但重新装修了庄园,还将庄园里里外外都种满了玫瑰。
而且奇怪的是,无论春夏秋冬,玫瑰都常开不败。
“领地里许多农民曾经想要去摘一两朵看为什么花朵一直不败,可你猜怎么着,那些农民没有一个摘到的。
回去就生了一场大病,还有人传言老伯爵是怪物,不允许人摘玫瑰,摘了就被诅咒,会变得神志不清……”
“明明老伯爵和他的伴侣安格斯经常在外旅行,都不在家待着……”
妻子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管家恍惚地抬起头,看着笑容满面的妻子,猛然发现妻子手中正拿着一朵玫瑰花。
鲜艳得就如同之前无数次在庄园中看到的那样。
管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突然想起自己妻子早已死去。
那面前这个人是谁?
“啊啊——!!!”
管家的尖叫声惊醒了家中的其他人。
他们连忙跑到管家的房间,看着精神再次不稳定,甚至开始自言自语,自我唾骂的父亲,不禁面露愁色。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来还以为父亲这两天精神状态好些了呢,结果现在又故态复萌。
这样想着,他们捡起了地上的玫瑰花,将它放回了床头。
这玫瑰花是他们特意从庄园外摘来的。
只是见精神失常的管家一天到晚盯着庄园的方向看,嘴里还念念有词着什么地下,以为他很思念庄园生活而已。
没想到并没有什么用。
房间里,众人在将管家安顿好之后就离开了。
没人注意到管家的尖叫中有多少惊恐。
他的这场大病,只怕又要多躺个半年了。
而此时,帝国的某处,
酒疏正看着手中一大捧纸玫瑰,湛蓝的眼眸微弯,露出笑容。
“每天这么多花,会不会很累?”
酒疏依偎在惩戒对象怀中,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笑容美丽得令诺曼迷醉。
他小心地抱住怀中的爱人,满眼柔情:“当然不会。”
年长者特有的体贴让诺曼每天都会送酒疏纸玫瑰,这几年来没有一天错过。
“是因为有很多触手吗?”
“嗯,算是吧。”
“会觉得触手有点太多了吗?”
“……不会啊。触手很能干,能做很多事情,每一根都很有用。”
诺曼隐隐察觉出了不妙,语气越发讨好。
“我会呢。”
酒疏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红痕。
不知道哪里来的怪癖,居然在触手上长了跟章鱼一样的吸盘,弄得他浑身都是。
虽然并不疼,但过度的刺激是常人不能忍受的,哪怕他体质比常人要强一些也很难忍受。
“……”
诺曼顿时安静下来,似乎很难为情。
他也觉得自己对年轻爱人确实有些索取无度了,但是他控制不住。
每次看到酒疏都忍不住抱在怀里,恨不得永远黏在一起,那会让他感觉到深深的满足感。
让人上瘾。
“对不起。”
诺曼乖乖向自己年轻的爱人认错。
他平时亲吻爱人都很小心,连吻痕都很少留下,生怕会弄疼了酒疏。
但是触手却总是不听他命令,总是会做出让爱人苦恼的事情。
想起昨晚的一切,诺曼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就连触手都开始再次不听使唤了。
不过他还是强行控制住了,知道自己不能再让酒疏生气了。
酒疏勉强接受了这个道歉。
然后,让他去睡地板。
“……好。”
诺曼乖巧地接受了惩罚,躺在地铺上眼巴巴地看着床上睡着的爱人。
酒疏很快入睡,他也就这样安分地待在地板上看着自己的爱人。
只有触手在小心翼翼趁着酒疏不注意,悄悄搭在了酒疏的手腕,亲密地绕了一个圈。
明明只相隔半米多远,但在诺曼看来却好像隔了几千米一样。
他很想靠近,但碍于已经答应了酒疏,他没有违背约定。
毕竟是个比酒疏更年长的爱人,他需要更加稳重体贴才行。
昨晚确实累到酒疏了,他太莽撞失礼,太不体贴了。
今天应该让酒疏好好休息。
诺曼这样想着,就这么一直睁眼看着酒疏直到天亮。
第二天清晨,酒疏被手腕处湿哒哒的感觉叫醒。
睁开眼,看到地铺上的惩戒对象一脸惊喜地看着他,随后又变得温柔沉稳起来。
坐起身来准备去给他准备洗漱用品。
只有触手上湿哒哒的感觉在说明惩戒对象昨晚绝对抑郁了许久。
抑郁到偷偷掉眼泪的地步。
“……”
酒疏扶额,忍不住轻笑出声,觉得惩戒对象越来越可爱了。
那就暂时原谅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吧。
起身,酒疏洗漱过后,就跟诺曼一起离开酒店。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帝国一个较为热门的旅游胜地。
据说这里遍布神明遗迹,有许多爱好神秘学的人前来朝圣。
刚好酒疏逛腻了其他地方,准备在这里完善一下自己的神秘学笔记,他准备等到笔记更完整一些就发布出去。
完善这个世界的神秘学体系在酒疏看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完全满足了他的研究欲。
同时也因为身边的惩戒对象就是一个不可名状的神,他的研究程度得以深入,实在受益匪浅。
“啊啊啊——救命!救命!!!”
昏暗的洞窟内,衣着褴褛的少女拼命逃窜。
而她身后是不紧不慢跟随着的一众邪教徒,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将少女逼向祭坛。
现在,少女已经到了。
“不!这里是哪?呜呜!救命!”
少女被捕兽夹夹住了小腿,鲜血淋漓,只能被邪教徒们狞笑着拖往不远处垒高的祭坛。
而此时,祭坛上的篝火燃起,火焰升腾而起形成一个骷髅头的形状。
无以名状的黑色雾气随之飘起,张开骷髅嘴巴,贪婪地等待着献祭。
“神!哈哈哈!神终于出来了!”
“快!快把这个祭品献给神!”
邪教徒们看着出现的黑色骷髅头,兴奋地满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拿出放血的刀刃就要给少女放血。
“啊啊——”少女看着越来越近的刀刃,凄厉惨叫。
而就在众人忙着对付少女的时候,祭坛旁边突然多出了两道人影。
一道高大优雅,一道高挑纤细。
“唔。”酒疏看着祭坛上的法阵,面露思索。
边看还边在手上的笔记本上勾勾画画。
这个世界确实是有其他神的,但是出乎意料的,好像都没有惩戒对象强大。
无论是哪个平行世界,能成长到毁灭世界程度的神明似乎都只有惩戒对象一个。
而其他神明与其说是神明,不如说是与人类不同种类的强大能量体,与人类相比算是强大。
但与真正的神相比,与人类无异。
都是蝼蚁罢了。
就在酒疏忙着研究的时候,旁边那些邪教徒们似乎终于发现了酒疏两人的存在,面露震惊。
随即满脸凶色地高呼起了□□讳,要让神惩戒这两个胆敢闯入祭坛的人类。
而祭坛上黑色烟雾状的骷髅似乎也刚发现酒疏的存在,在信徒们的呼唤下,立刻膨胀起了两米多高的烟雾,凶神恶煞地扑向了酒疏。
酒疏抬眼,湛蓝眼眸淡淡的。
美丽到超乎常人的美貌让骷髅头也停顿了一下,突然不想杀他了。
留他当做自己的祭祀也行。
窸窸窣窣——思想还未停下,骷髅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它猛地瞪大了眼眶,终于发现酒疏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他似乎一直在收敛着气息,直到现在才将酒疏抱在怀里,抬头冷冷地看向了它。
“!!!”
“神?”祭坛下的众人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缩成一小团的神明,茫然四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酒疏记完了所有的笔记,说道:“好了,走吧。”
诺曼温柔地搂住爱人,神情温文尔雅,言听计从地带着酒疏离开。
只是在酒疏看不到的身后,祂庞然大物般的影子露出狰狞可怖的面容,吓得祭坛上的众人神情呆滞。
怪诞,臃肿,恐怖至极。
噗呲——
一触手拍碎了那团敢觊觎爱人的烟雾后,臃肿巨影的触手嫌弃地在火焰里蹭了蹭,蹭掉那些肮脏丑陋的烟雾后才不屑地轻嗤一声离开。
只留下原地呆呆傻傻的邪教徒们。
唯一幸免于难的少女见此也满脸痴呆。
不过好在她意志力坚韧一些,努力爬起来逃出了祭坛。
从此,外界开始流传一个无名神明的传说。
传说这个神明强大到可以轻易吞噬其他神明,而他身边的祭祀更是美丽到无法言喻。
“奇怪的传言。”
酒疏看着报纸上的八卦新闻,尤其是那大段大段揣测神与祭祀暧昧关系的文字,神情微妙。
这个世界的人是真的热衷于情爱,就连神秘学都必须要扯上点情情爱爱的东西。
诺曼倒是挺满意的。
他喜欢这种神与祭祀的搭配,就好像他们之间只有彼此,会相伴永远。
酒疏瞥了一眼满脸满足,只顾着啄吻自己脸颊的诺曼,摇了摇头,却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吧,既然那么想让他当做祭祀,那就当吧。
旅途还在继续。
酒疏和诺曼在长达数年的时间里都在外旅行,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留下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
大概是因为惩戒对象的力量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强大了,对这个世界的影响也越来越大。
即使祂根本无意为之,这个世界上也开始出现许多怪诞的事情,大多数都与神明有关。
不过比起《疯狂之血》原著中的结局,这样的结果似乎也不错。
酒疏坐在海边的一处小屋里,完成了自己的笔记。
他准备过段时间整理成册出版,也算是他完成的一项研究。
窸窸窣窣——
小屋外传来了阴森怪声。
此时正是夜色降临,海浪拍打着悬崖峭壁的声音响彻耳边,却丝毫掩不住那怪异声音。
啪嗒啪嗒——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海里爬了上来。
咔哒——房门打开了。
潮湿的海腥味顺着咸湿的海风吹了进来,酒疏抬眼看着浑身湿漉漉的诺曼,湛蓝色的眼眸微弯。
诺曼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只是在他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上,这灿烂的笑容显得有几分可怖。
就像是某种冷血软体动物披着人类的皮囊一样,有些湿滑的皮囊导致五官细微的移位,愈发诡异惊悚。
但他自己毫无所觉,小心地捧着手中的一大串漂亮至极的珍珠,递给了酒疏。
眼神亮晶晶的,似乎等待着爱人的亲吻。
酒疏弯起深邃的蓝眼睛,如愿亲吻了他湿润的嘴唇。
“谢谢,我很喜欢。”
这么多年了,惩戒对象每天都会送他一个礼物,确实很是体贴。
“我爱你,每一天都更爱你。”
诺曼抱紧酒疏,数十年如一日的爱意让他依然面露红晕,每次拥抱亲吻都会让他面红耳赤。
“我也爱你。”酒疏温声回应,柔和的声音让诺曼开心地抱得更紧。
他试探性地在酒疏耳边轻吻,直到酒疏默许。
前几天他又不小心太过火了,惹酒疏生气的后果就是两天不允许进房间。
今天他特意去深海找寻珍珠,把一个超大号的扇贝翻了个底朝天。
说起来那个扇贝似乎被海边的一群人成为海母神之类的,反正诺曼觉得这个东西一定会得到酒疏喜爱。
果然很奏效。
下次要去拿更多珍珠!
诺曼迷恋地亲吻着爱人的耳尖,直到上面泛起迷人的红晕才心满意足。
触手也开始慢慢缠绕上酒疏的腰肢,只是在灯光熄灭之前,酒疏似有几分咬牙切齿地在诺曼耳边说道:“下次不许再用本体。”
再有下次,就没那么简单原谅了。
“好。”诺曼又开始有点蔫嗒嗒的了。
不过紧接着他就没心思去失落了。
亲吻着爱人柔软的唇瓣,他搂紧了酒疏匀称的身体,不肯放松分毫。
和爱人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很幸福。
是他前半生从未想象过的幸福。
他希望这样的幸福能一直持续下去,永远永远。
八十年后的某一天,科考队的克兰斯苏醒在自己的房间。
他看着这熟悉的房间,突然疯了一样冲出门,看到天空依然雾蒙蒙的,却没有了记忆中的漫天大雾。
一时间喜极而泣。
他知道,这个世界得救了。
邪神子嗣不再毁灭世界,因为祂已经得到了最想要得到的宝物,那个名为安格斯的青年。
克兰斯跪倒在地,又哭又笑起来。
刚才还在那座处处弥漫着恐怖气息的庄园里,一眨眼就回到了八十年后,这让他脆弱的精神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能这样跪倒在街头,神情癫狂得好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突然看到街边走出了一队身穿白色高领长袍,头戴尖头帽子的人群,每个人手中似乎都捧着一本厚重的书籍,嘴里还不断念念有词。
八十年后的雾都人们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神经质了。
克兰斯下意识地避开这队人,却被他们塞了一本宣传册。
上面写着各种古老的文字,克兰斯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中一个熟悉的名字——酒疏。
之前那个杰克口中所谓的神秘学大师,他在此之前从未听闻过,一直以为只是杰克信口胡言而已。
没想到真的确有此人。
“你也认识酒疏大师吗?知道吗?他就是八十年前最有名气,乃至现在也是公认学识最渊博的神秘学大师!”
“太好了,既然你知道这些,那就更好了,介意耽误你一些时间吗?我要为你介绍一下我们最仁慈的救主——无名之神!”
“听说过八十年前的亨利一世之灾吗!那一次之后雾都彻底成了雾都,你一定知道吧!”
“无名之神就是那次大雾的始作俑者,但是别担心,祂是为了全人类的命运才那样做的,不然那亨利一世迟早会毁掉全人类的未来,而现在,我们的美好生活都是因为无名之神!”
“……”克兰斯茫然地听着这些胡言乱语。
在他的记忆里,亨利一世是一任非常有能力的君主,奠定了国家的军国主义制度,与这人口中所说的那个卑劣凄惨的小人根本不像是同一个。
“怎么样,加入我们吧!加入无名神教,一起去寻找神的遗迹!还有无名之神祭祀的画像赠送!”
“看!祭祀大人是神派来拯救世人的,美丽到超乎人类想象!”
克兰斯被这人一连串的话术打得溃不成军,但那幅画像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尽管只是张模糊的侧脸,像是画师偷画出来的画像。
但那美到极致的气息他根本不会认错。
他连忙夺过那人手中的其他宣传册,在看清确实是安格斯之后,睁大了眼睛。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摆脱了这人的纠缠,匆忙来到了图书馆,调取最近八十年来的各种新闻。
尤其是与玫瑰庄园有关的新闻。
看着手中的报纸,克兰斯的手指微微颤抖。
一切都不一样了。
世界线变了,所有都变了。
亨利一世得了怪病,里德和朱莉也没有成为历史上有名的佳偶,老伯爵没有被判刑,一直活的好好的。
他那片曾被浓雾笼罩的领地也变得丰饶,只是领地上的农民陆续都被赶走了,由领主统一种植,这也让那片领地成为帝国迄今为止最先实施机械化的大农场,变得愈发富饶。
安格斯呢?
八十年了,安格斯应该已经死了才对,那老伯爵……祂有没有为此发疯毁灭世界?
克兰斯突然想到了这个,神情瞬间变得惊慌失措。
他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其他文件,最终在一份官方报纸上看到了一则讣告。
奥古斯都伯爵与其伴侣安格斯死于同年同月同日,共葬在玫瑰庄园。
葬在伴侣最为喜爱的玫瑰花田之下。
而那片区域也成为了禁区,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据说那里终日笼罩着迷雾,进入的人只会迷路然后恍恍惚惚地走出来,失去有关雾中的任何记忆。
大雾。
是老伯爵没错。
不,是邪神子嗣。
祂肯定没死,但安格斯多半是死了。
而祂竟然也没有发疯,甚至最终依然选择沉睡在那片曾经困住祂八十年之久的地方。
为什么?
难道仅仅因为那里是祂跟安格斯第一次相遇相爱的地方吗?
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祂爱安格斯的程度早已非人类能想象。
克兰斯呆愣地看着这些新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始搜寻有关无名之神的信息。
无名之神是从几十年前才开始传开的说法。
据说是一位强大到可以随意吞噬其他神明的神明,有证据表明的被毁灭的神不计其数,包括死神、海母神等等。
而无名之神最初出名也是因为灭掉了强大一时的死神,同时也是因为他身边陪伴着的一位异常美丽的祭祀。
虽然只有一张模糊的画像留存,但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美貌却也让世人永远记住了这个祭祀。
之前那人提及的酒疏曾写过一本包含许多神秘学知识的著作,在神秘学界的地位崇高,据说其中记载着许多召唤神明的法阵,甚至包括那位无名之神。
其中的很多法阵,有很多人尝试过,成功的寥寥无几,但是确实有成功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据说有人曾经召唤过那位无名之神。
由于这位神明厌恶一切血腥祭祀,所以召唤手段异常繁琐。
在召唤者付出了不可估量的代价之后,他终于召唤出了无名之神的一缕气息。
也由此引来了灭顶之灾。
仅仅是一缕气息而已,就足以让一整座城镇的人们陷入疯狂,最后还是官方介入才平息了事态。
最终,官方将书中有关无名之神的那一页封禁,不再允许普通人。
而据那次灾难的幸存者所说,那抹气息里仿佛有着呼吸的声音,就好像陷入了沉睡一样。
普通人一听就会感觉到困倦,身体上也会因此开始产生某种可怖的变化。
对此,有一些神秘学的权威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们也不再召唤无名之神,并且还联手将召唤方式永远隐藏了下去。
只对外界留下了一句:祂睡了,而祂不喜欢被其他人唤醒。
所以,普通人绝不可以去尝试。
“……”
收起手中的报纸和文献,克兰斯露出了恍惚的表情。
他想起了在庄园中看到安格斯的那一幕。
同时也明白了邪神子嗣没有发疯的原因。
一定是安格斯与祂做了什么约定。
而沉睡的邪神子嗣正等待着约定实现的那一刻。
大概是下一世之类的约定吧。
不喜欢被其他人唤醒,因为祂只允许自己被安格斯唤醒。
抬起头,克兰斯看着图书馆外的天空,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遥远山脉之下那座笼罩着迷雾的庄园。
以及庄园之下沉睡的神明。
祝神明好梦。
也希望祂不要再醒来。
至少在安格斯归来之前,千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