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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
李明远隐约记得,小的时候,似乎是谁家有个孩子,他们都叫他小九。
不是李明遥。
那小子从小就傻了吧唧的,傻兮兮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叫“的的”,话都说不清,还经常冒着鼻涕泡,根本不像王府的二世子,倒像路边儿捡回来的野孩子。
而那个小九,却自带着天地毓秀的灵气,像是九天仙人遗落凡间的童子,天生带着精气来为祸人间的。
只是后来,这个名字,随着李明远的长大,渐渐消失在了京城里。
少年的记忆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很多事都是模模糊糊的,像是隔雾看花,朦朦胧胧平白透了几分阴森可怖。
世子爷糊涂倒账,天生记吃不记打,对于这种琐事,自带耗子属性——撂爪就忘。
也许很多人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像那先帝时盛极一时的晁家,到如今已经渐渐没人提起;四皇子母妃的娘家林家,如今只剩下一个冷宫里的妇人;至于那数不清的周吴郑王家,都已经只是些模模糊糊的印象了,就连李明远这一辈儿的堂兄弟们,有些都不知莫名其妙的散落去了何方。
天家富贵,侯门深重,宦潮如海,每一个朱漆大门之后掩藏的都是几辈子人的起伏兴衰,戏文一样。
年少时,总是不明白,有些人为何就永远不会登门了,有些人为何就再无人提起了,有些人为何就永堕红尘了。
后来,李明远长大了一点儿,隐隐约约懂得了一个词,叫做“坏了事儿”。
一个词,含蓄而直白的解释了无数过往,掩盖了多少人的不见。
再后来,李明远模模糊糊地想,什么时候会轮到肃亲王府呢?
很多人很多事,就这样再无人提及了,即使有人说起,也都是遮遮掩掩的,多说几句,就要有人诚惶诚恐地摆手,仿佛几个字就会招来杀身灭门之祸一般。
而这个小九,却是不一样的。
依稀记得那一年宫宴,雪掩重门,窗寒灯明,云淡光寒。
那一年,满目都是萧索肃穆的白,平阳公主与驸马长安侯在年前相继而去。
皇帝坐在高高的座椅上,不胜寒一般地缓了缓呼吸,眼神透出些与铁血帝王不相符的温情。他一一看向座下的臣子,最终把目光落在了肃亲王李熹身上,似是叹息,似是倾诉,又似是自语:“小九若是还在……平阳夫妇也不至于……”
九五至尊的话没有说完,歌舞之声已至,丝竹之声骤起。
盛世天下,新春之吉,红火锦簇瑞雪丰年之间无可置疑的天下太平。
李明远记得,他的父王,肃亲王李熹忙调度出了一个装傻充愣的表情恭贺圣上新年,只是那深入骨髓的淡漠,转瞬间就盈满了李熹的眼底。
那一年除夕夜大雪飞扬,冰封了山河万里。
那时李明远幼年众多纷乱庞杂的记忆中,最后一次听到“小九”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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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
背后的人来的无声无息,开口的瞬间把世子爷吓了一跳。
这要是平时,李明远准能暴跳如雷的一蹦三尺高,骂人找茬耍威风一气呵成。
奈何如今的世子爷身残志也不坚,只能捂着腰窝在椅子里,残花败柳一样的歪着,全然没有撸胳膊挽袖子和人理论的气势。
昨天晚上风寒,李明远不知怎么闪到了腰,大夫也不肯瞧,只嘟噜着一张脸,仿佛是遭遇了天下最丧心病狂的负心汉一般哀怨。
秦风瞧了李明远好几眼,越瞧眼中笑意越深,桃花眼里的风光全然盖过了绿杨阴外的晓寒,像是红杏枝头那闹的倾心的的春意一般鲜明。
世子爷终于在他这有如实质的目光下恼羞成怒:“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秦风勾勾唇角,一笑璀然,眼里的深意像是要把人吸入虚空的千里桃花:“我不能看?那你准备让谁看?”
李明远没声儿了。
秦风一个眼神就制服了李明远这虚张声势的纸老虎,终于淡笑着优雅看向了来人:“陈安,什么事。”
最能干的影卫陈安见到眼前之景恨不得自戳双目,然而家国未清明壮志未酬,陈安觉得他还不能瞎,他自认还需要在抢救一下,此时只好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目不斜视地对秦风道:“蓝老板托人来信,说他想见您,请您去一趟。”
李明远根本没听出主次,闻言颇为不高兴地皱了皱眉:“谁?蓝采?江陵的破事儿我还没跟他算账,他倒是有脸来!”
世子爷对蓝老板那一言不合就翻白眼儿的傲慢颇为恼火,此时更加得理不饶人地开始矫情。
然而还没等世子爷带伤上阵地去和人叽叽歪歪,就被秦风一手按回了椅子里,笑道:“你怎么这么大气性,腰不疼了?”
李明远被他看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终”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去。
站在一边儿脸都不敢抬的陈安此刻觉得他可能不需要在抢救一下了——如今自己不仅可以瞎,最好还可以聋。
然而秦风没给他机会。
“放他进吴州。”秦风道,“让蓝田玉作陪就够了,其他人就不必了。”
陈安得了指令,应了一声,后面有鬼追着一样飞速走了,倒把世子爷弄得莫名其妙:“陈安怎么了?吃十全大补丸了吗跑这么快!”
“他倒是不需要。”秦风笑笑,“你倒是该补补。”
李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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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爷怒发冲冠地解释了无数遍他是真的受寒而不是肾虚,终于换来秦风漫不经心的一个点头,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别的。
李明远:“刚才陈安说谁要来?蓝采吗?还是景异?”
蓝老板年前未在京中露面,就火急火燎的赶回了江陵,李明远原本以为他勾结乱党导致心虚,如今看来,倒是他低估了蓝老板作奸犯科的心理强度——蓝老板不仅不心虚,此刻还敢送上门来。
秦风却摇摇头,笑道:“不是景异。”
再多一句话却也没有。
李明远觉得奇怪,再问却也没问出来。
没从秦风嘴里套出话来的世子爷十分不甘心,秦风出门的时候,捂着那要断的腰哼哼唧唧地要撒泼打滚。
秦风磨不过这么一个耍赖的大人,只好带他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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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新月挂梢头,江南的天气愈暖,花香袭人,暖阁里的温度更是让李明远鼻尖冒汗。
而同样坐在身边的秦风却对这温暖全然无知觉,春衫薄透,宽袍广袖间赫然一节白皙消瘦的腕骨,秀美而分明。
李明远没从他面上瞧出所以然,倒是听见了身后帘动的声音,里面钻出来一只随时都像要翻白眼鄙视旁人的蓝老板。
蓝老板皱皱眉,又摇摇头:“你进去看看吧。”
秦风一点头,起身而入。
李明远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暖阁内的床榻九重纱幔,严丝合缝的不透一点风。
蓝采小心翼翼地牵开纱幔一角儿,终于露出了床上人的真容——那是个很老的老人。
如果单看他的骨架,他应该原本很高大,只是如今消瘦地厉害,满面皱纹,形容枯槁,一头白发即使整齐的抿去了身后,可依然透出颓然的稀松。
他露在锦被外面的手上有着苍老异常的皮肤,苍老的几乎盖过那手掌指尖分明的老茧——那是习武之人才会留下的印记。
他那处变不惊、能够直面泰山崩于前的架势还在,他那由岁月浸润出来的威严气势还在,甚至于他那终年居上位而冷肃漠然的姿态也还在,可这一切的气质都再也掩盖不住早已老去的事实。
他的眼珠浑浊,一张一合仿佛都耗费了好大的力气。只剩下一缕气息支持他最后残留的那点决然的坚持。
李明远见到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英雄末路”。
秦风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笑容像是从来没有更改过,而李明远却能看出那其中努力粉饰过的太平。
“你要见我,现在已经见到了。”秦风笑着说,“回去吧。”
这样的话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太冷漠了一点。
可是没有人觉得不对。
蓝采站在一边,不动声色。
床上的老人试了几次,依然语不成声,却挣扎着从枕下,掏出了一枚印信,哆嗦着想要递给秦风。
李明远眼尖,分明瞧见了上面凤凰的图腾。
秦风却没有接,看见那枚印信,仿佛只是看见了别人一厢情愿的给予,而那给予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
他看了那印信半晌,却是笑了:“不必了,你害过我一次,却救过我一命;我背叛过你一次,而我最初答应你的,也已经做到了,你不欠我什么,我更不欠你,不必如此。”
榻上的老人皱了皱眉,终于支持不住,颓然垂下了手。
那枚印信随着手下垂的动作失落半空,在砸到地面之前,被蓝采眼疾手快地捞住,原样奉回了老人的手中。
“是我对不起你。”老人的声音从喉咙深处传出,不复昔年的中气十足,反而带着空洞的虚弱,一如破败的风箱,“小九儿,可是……”
老人的可是并没有说完,却被秦风打断了。
“我和你的交情,没有到如此称呼的程度。”秦风笑道,“那件事我不会答应,你不必浪费口舌。”
老人一顿,浑浊的眼中那最后一丝光彩也黯淡了下去。
秦风笑着点点头,想要告辞,却发现老人仍然不死心一样的望着他。
秦风顿了一顿,转身回来:“我不想替你挑那不堪的重负,也不想替你守那虚无的江湖。我们两不相欠,此后莫问,生死不见吧。”
秦风说完,笑意不变,退后一步,再无一言一语地走出了暖阁。
李明远追了出来,一抹额间的汗,侧目见秦风的笑容中带出一丝还没褪尽的落寞,心里立刻觉得不舒服,追问道:“那是谁?”
秦风瞧了他一眼,落寞少了,笑意深了,坦然问道:“世子可听说过,江南凤凰楼?”
李明远一怔。
江湖圣地,如雷贯耳,正要说些什么,却听秦风接到:“他是凤凰楼栖梧老人。”
原来是凤凰楼主。
李明远想起方才那印信上凤凰的图腾,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皱了皱眉:“他想将凤凰楼传给你?他是你什么人?”
无功不受禄,江湖中人人想要掌握的凤凰楼,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累赘的负担。
更何况……那有他最不想回首的少年。
人不能去追究过往,到底只有一往直前。
秦风想了想,避重就轻道:“故人。”
李明远却不依不饶:“那我呢?我又是什么人?”
秦风笑:“世子爷自然也是故人。”
此故非彼故,可是无故,也可是亲故。
“皆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你自然比他们故的更多一点。”秦风倏忽之间笑的更深了几分,“说起来,世子小时候,似乎也总喜欢叫我小九儿。”
世子爷还完全没来得及没从这句话里咋摸出什么滋味儿来。
秦风瞧得分明,也懒得去挑那若有似无的一层朦胧纱,含笑说罢,再不管李明远的一头雾水,转身而去,引得李明远连忙跟上。
身后的一阵微风吹过,清扫而尽的是江南晦暗不明的春雾。
一别经年,离恨与天涯皆已远。
作者有话要说: ps 这是写完感觉不对的废稿一篇,诸位宝宝不嫌弃可以当番外看,因为觉得写的不好所以不收钱~
祝各位阅读愉快,感谢大家近三个月的陪伴~我们下篇文儿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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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づ ̄3 ̄)づ╭?~
番外之不如归
天顺十二年,除夕之夜,大雪满皇州。
这年的宫宴热闹的前所未有,不仅仅因为肃亲王在边关打了胜仗班师回朝,更因为百官之上,朱衣紫袍的公侯席间,多了个眉目如画的年轻人。
公侯中以肃亲王为第一,宋国公为第二,这个年轻人居然位列第三,平白惊掉了无数酸腐战战兢兢的眼珠子。
早有眼尖的在那倾城面上瞧出了眼熟,欲言又止地与身边人嘀咕了两句,愕然惊觉那是红遍四九□□伶秦九爷,原本君臣和乐的宫宴瞬间被闲言碎语说炸了锅。
伶人参加宫宴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参加宫宴不是为了粉墨登场,而是皇帝正儿八经请来的“客”。
伶人封侯也不稀奇,前朝那个独爱伶人的皇帝左封官,右封爵,愣是封没了自己的半壁江山,最终亡了国。
只要君流眄,君倾国自倾。
满朝文武还没来得及热泪盈眶地庆祝这好不容易盼来的西北平定,就急转直下地亲见了这预示着盛世将倾的荒谬,一时间,欢酣密坐的醉暖畅谈,红烛歌舞的悠扬婉转,都成了惆怅的苦闷之忧。
然而今日除夕,皇上兴致正好,没哪个傻子敢贸然去触皇帝的霉头。
皇帝李煦端坐御座之上,浑然不觉百官惴惴,兴致颇高地遥遥与肃亲王李熹对饮了一盅梅花酒。
风停雪住,宫窗外一弯新月初上,皇城歌舞不休,氤氤氲氲酒气熏染,和着琴箫琵琶的靡靡之音婉转而上,不知多少人就在这稀里糊涂醉生梦死的盛世或乱世之中,悄悄白了少年头。
酒过三巡,李煦终于觉出了几分意兴阑珊。
年节之时,连在一边伺候的高才都显得红光满面,笑盈盈地环视一周,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皇帝的脸色,便低声劝说他去歇息一阵。
好像忘了什么?李煦有几分迷糊地想。
但是这两年间,烽火与朝局连天变幻,终于到今日才得了短暂的清明。
除夕之夜,兢兢业业勤恳了了多年的皇帝在佳肴美酒、轻歌曼舞之后,也陡然生出了几分躲懒的心思。
他大约是真的疲累了不少,还未起身已经朦胧欲睡。
太后今日难得没犯糊涂,因此出席宫宴,此刻正慈眉善目地坐在高处,侧目一瞧,没等李煦怎样,就已经开了尊口:“皇帝可是累了?”
李煦打起精神探过身点了点头:“母后兴致好精神好,儿子比不得您了。”
太后笑的和蔼,早已过了中年的皇帝在她眼中仍如垂髫幼子,伸手拍了拍李煦的胳膊:“去歇息一会儿再来。”
说完又眼神迷离地环视了一周,失望地叹了口气:“昭宁怎么没来?”
坏了!
太后的病比天气还难以预测,如今更是说犯就犯。
李煦的酒被这一句话问醒了大半,打起精神应付道:“平阳今夜在长安侯府,初二进宫来给您请安。”
说罢这一句,不动声色的回头向高才使了个眼色,搀起太后就准备向后殿走:“母后,外面雪景正好,儿子陪您去瞧瞧。”
秦风在一侧将这所有听了个满耳,浅笑着饮尽了一杯薄酒。
李明远在金陛之侧听得同样清楚,回首望来,正见秦风仰头露出秀美的颈侧,饮酒的动作行云流水般优雅潇然,桃花眼里红尘灼灼,笑容里像是终于泯灭了前尘与恩仇。
皇帝起身的动作像是终于刺激了忍耐许久的酸生腐儒,头发花白的御史借着酒意不知轻重地挥散了歌舞,扑通往皇帝面前一跪,高声道:“皇上留步!臣有言相奏!”
皇帝担心太后犯病之下受到什么刺激,被这一拦,平白生出几分酒后的火气,脸色骤然一沉:“有事上朝再奏!今日朕不想听!”
御史却不依不饶:“皇上!伶人封侯古已有闻,卑职既然身为人臣,就不能放任皇上做那忠奸不明是非不分的亡国之君!”
说罢,三头磕在地上,力气之大,声声见血。
群臣哗然。
李煦饮过酒,思绪本就慢了半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伶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等到反应过来,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秦风袭爵长安侯一事,他本是准备今日告知群臣的,两杯酒过后,竟然忘了个干净!
李煦当了几十年皇帝,向来金口玉言说一不二,被人顶撞了多数时候也是砍脑袋了事,唯独今日,难得觉得心虚,那一点酒后之气终于散了干净,正要出言解释一二,却从手上传来了太后莫名战栗的力度,一回头,发现太后脸色苍白,盯着地上那一片刺目的血迹不发一言。
“昭宁在哪?”太后问,“她不是今日入宫吗?”
李熙皱了皱眉,暗暗向高才使了个眼色。
高才会意,立刻上前搀扶着太后:“太后,公主在宫里等您,奴才这就随您去。”
“你们骗哀家!”太后突然间声嘶力竭道,“你们都在骗哀家!昭宁出事了是不是!哀家的昭宁!”
高才慌忙上前,却被太后力大无穷的一把甩开:“去!现在去宣公主进宫!哀家见不到公主!你们都得陪葬!”
殿中鸦雀无声。
高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太后披头散发双目血红,俨然已经不认人了。
李明远皱着眉,刚想起身前去,却见秦风一整长衫,越众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步走到了太后身边。
他微微一笑,桃花眼中是春暖和煦的温情。
太后被他一笑,笑的愣了一愣,方才的歇斯底里之态全然褪去,只剩下茫然的空洞。
秦风伸手为她绾好散落的长发,曾经的太后乃是晋宫第一美人,如今几十年过去,母仪天下也熬不过三千青丝成灰,岁月当真令人唏嘘。
“公主很好。”秦风笑着说,他的声音清雅低沉,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太后在他的声音与动作里奇异地安静下来,只是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相貌无双的优雅青年,眼底的熟悉渐渐泛起朦胧的水雾。
“她和驸马都惦记着您,孙儿也一样,我们都希望您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太后的眼底终于泛出水光,一滴泪顺着她的面颊流下,仿佛积攒了多年才终于能流到腮边。
“小九儿。”
秦风替她拭去泪痕,笑容轻浅:“孙儿回来了。”
石见何累累,远行不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