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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澄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面色微沉,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佣人,想了想,说:“北子没跟我说过这事。”
“迟早会跟你说的,怎么?到我身边来,你不高兴吗?咱两配合,一直都挺默契的,而且有你在身边提醒我,说不准我还能在陆靖北那儿少碰点钉子,少吃点苦头。”她嘴里咀嚼着食物,抬手抵住了下巴,放眼望向落地窗外的景致。
今天的天气不错,蓝天白云,远处的海平面泛着蔚蓝的光,真美,一个人若是能天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寿命都能延长不少,起码能保持天天心情的愉悦,大概连心灵都会变得美好起来。
她眯缝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更是看不出此时此刻她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我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碰了那么多次钉子,还是不长记性。就是因为我身边少了一个能提点我,关键时刻拉住我的人。而这件事,只有真正心疼我,关心我的人才能做到。”她说着,缓缓侧头看向了岑澄,没再说话。
岑澄抿了抿唇,眉头轻轻的蹙了一下,她现在这个样子比说任何话都引人遐想。
两人对视了片刻,苏柒才收回了视线,低头继续吃饭。
她胃口很好,把饭菜都吃了个干净,放下筷子,微笑着对佣人说:“麻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佣人收拾了餐具就出去了,行至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步子,回头往屋内看了一眼,很快就走开了。
岑澄听到脚步声渐远,收回了视线,转身看向了苏柒,脸上没了笑,脸色微沉,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柒笑说:“没想做什么啊,就是希望你以后对我可以忠心点,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认识那么久了,所幸来我身边的人是你,要是换做别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么说起来,陆靖北还算良心。”
“不过有可能他也觉得我只信你,跟你关系比较好,才让你来我身边。回想一下,自从你出现,每次我受伤,或者被教训,送药,照顾我的人都是你。”
“别给我绕弯子。”他皱眉。
她掀开被子,动作缓慢的下了床,她的身上只着一件真丝睡衣,身上大大小小暧昧的痕迹不少,她皮肤白皙,因此那些痕迹就显得更加清晰。想来昨晚上,这两个人确实搞的够疯狂。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因为光线强烈刺目,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她说:“我以后要是成为青义帮大当家,你说陆靖北要不要找个人看着我呢?”
“青义帮?”岑澄缓缓重复,说:“你是说邢启宏让你接替他的位置?”
“是啊,这样你跟着我不吃亏吧?”她转身,沿着落地窗的边缘,来回走动,像是踩在棉花上,脚下软软的,她转身,面对着他,慢慢的一步步走近,微仰着头,浅浅的笑,轻声说:“其实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看似替陆靖北做事,却并不完全受他控制,你身上大大小小有很多伤疤,我真的特别想知道你的经历。”
岑澄脸上的表情不变,唇角轻挑,说:“怎么?你是想拉拢我,还是想说服我投靠你?”
苏柒啧啧了两声,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说:“我以为你应该是陆靖北身边最了解我的人,看样子,是我错了。我不会背叛陆靖北,也不可能会背叛他,就算有一天我手里的权势比他更强,我也不会害他,他想做的事情,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他办到。”
“顶多把他圈禁在我的身边,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岑澄嗤笑一声,“是吗?可惜就阿北那性子,你的梦想恐怕永远完不成了。”
“做人总该要有个梦想不是,万一有一天真的实现了呢?”
“说的也是。”他不由啧了一声,说:“真看不出来,原来你的野心那么大,以前我还以为你只要待在阿北身边就好,原来不是啊。”
“待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跟别人结婚,再看着他爱上别人吗?”她反问并看了岑澄一眼,顿时哈哈的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笑了好一会,才慢慢止住了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说:“真是想不到啊,岑澄你竟然把我想的那么无私,我是不是长了一张特别无私的脸?喜欢的东西,一辈子得不到,那多可惜啊。”
她说着,站在床边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又爬上了床,准备再睡一觉。
岑澄立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没有再多说一句。
……
苏捌坐在餐桌前,眼前放着苏柒的手机,昨晚她出去的时候忘了把手机拿走了。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挂钟滴答声,他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眉头微微的蹙着,双手紧紧交握着放在身前。他已经试了很多次密码,一个都不对。
正当他懊恼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字母,他想都不想,直接就接了起来。
“老地方,三点见。”来电是魏澈。
在对方挂电话之前,苏捌立刻道:“等一下,我是苏柒的弟弟苏捌,我可以跟你见一面吗?”
关于苏捌,苏柒倒是跟魏澈提过一下,由此他并没有立刻挂断电话,问:“苏柒呢?”
“我姐不在,昨晚出去之后,我跟她还没联系上,所以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你是不是邢爷的人?”苏捌紧握着手机,问道。
“是。”
“我能跟你见一面吗?有个事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关于我姐的。”
魏澈说:“我想没有这个必要,等你姐回来,你同她说一声,让她自己主动联系我。”
“有,很有这个必要。我想你们能够重新考虑一下,我想代替我姐,做你们让她做的事。”苏捌急道。
魏澈低声笑了笑,说:“再见。”
不管苏捌说什么,魏澈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捌激动的站了起来,可依旧阻止不了对方挂断电话,他低头看着手机,满满的挫败感。
他想了想,又给陆靖北打了个电话,想问问苏柒在哪儿。
不过陆靖北没有接电话。
陆闯没了之后,陆筱的情绪一直都有些低落,何秀湘变着法子想让她开心点,可她每次都是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实则心里一直有事。
陆彦最近一直跟陆三帆到处跑,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国内,因此对鸿门内部的事情了解的不多,这么些年过去了,有人员的变动,势力范围也有了变化,他们的生意涉及范围也比以往广了很多。
前年,陆三帆还做了点正当生意,开了家娱乐公司,运作不错,旗下有不少发展不错的明星,还有三四个当红的花旦和小生,赚了不少钱,业务范畴也从娱乐圈拓展开去。自陆闯出事,陆彦回来之后,陆三帆就亲自带着他了解鸿门的近况。
陆彦日日早出晚归,何秀湘跟他提过,让他有空跟陆筱聊聊天,却一直抽不出时间来。
基本他早上走的时候她还没起,晚上回来了,她已经睡了。
何秀湘什么法子都想了,唯独没有找陆靖北。
旁人提醒她,她却只是笑笑,仍然不找陆靖北。
不过,她不找,不代表陆筱不会找。
今天,陆筱约了陆靖北一块出去。
陆靖北到陆家大宅的时候,何秀湘同杜珂正在喝下午茶,何秀湘满面笑容的逗弄着孩子,杜珂则坐在一旁,端着茶杯喝茶,这大小老婆坐在一起,画面看起来十分和谐。
陆闯的事情一折腾,陆三帆这四个老婆,只剩下了两个,一个死了,一个彻底没了竞争的心思,日日抱着自己的傻儿子,待在自己家里,没人去看她,陆三帆更不会多看她一眼。
陆三帆身边的女人越少,最开心的人自然是何秀湘,不过杜珂来这一趟,带来了一个让人糟心的消息。
她将孩子放回了婴儿车内,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陆靖北微笑着走到她们跟前,礼貌的叫了一声,“伯母,三姨太。”
杜珂笑呵呵的,目光在陆靖北的脖子上扫了一眼,说:“呀,北子受伤了?”
陆靖北浅淡一笑,微低着头,说:“小伤。”
何秀湘抬起眼帘,扫了一眼,“都伤脖子上了,还是小伤?发生什么事了?”
“事情已经摆平。”
“凡事小心点,日后筱筱还要靠你照顾和保护呢。”何秀湘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轻叹了口气,说:“这陆家最近真是多事之秋,看样子我得抽个时间去拜拜佛了,保佑陆家平平安安,家和万事兴。”
“对了,既然你来了,有个人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关于你跟筱筱结婚之后的事儿。”
“您说。”
何秀湘抬手弄了弄发髻,说;“我就筱筱一个女儿,打小我就把她捧在手心里,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我希望就算我的筱筱嫁人了,也能在我的身边。”
她将目光落在了陆靖北的身上,笑容温和,“其实你也算是陆家的一份子,虽然你只是老陆的干儿子,可干儿子也是儿子不是,日后跟筱筱结婚了,咱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你们的婚期将近,新房还没开始装修,所以我想,结婚以后你们先住在这里,新房慢慢装修。”
“以后,你们小两口若是想单独住,就去新房住几天。但我希望,你们还是可以跟我们一起住,陆家房子那么大,房间很多,关上了门,谁都不会打扰谁。”
陆靖北笑说:“依您。”
何秀湘笑着点点头,说:“我就知道北子是个好男人,筱筱值得托付。”
杜珂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正说笑着,陆筱从楼上下来,“那么高兴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夸筱筱你眼光好呢。”
陆筱走到陆靖北身侧,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侧头一看,脸上的笑容凝住,微蹙了一下眉头,说:“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
“小伤,没什么大碍。”陆靖北对着她微微一笑。
可陆筱的表情依旧凝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又露出了笑容,对何秀湘和杜珂打了声招呼,就跟陆靖北一块走了。
“筱筱。”
他们快到门口的时候,何秀湘喊住了陆筱,站在客厅里,微笑的看着她,问:“晚上回来吃饭吗?”
“应该不回来了。”
“好,路上小心点,玩的开心。”她点了点头,看着他们出去了,才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弯身坐了下来。
杜珂在一旁不动声色,拿起杯子低头喝了口茶。
沉默半晌,何秀湘才开口,问:“你刚刚说,老陆在外面又有女人了?”
“是啊,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年轻的很,我听说三帆给她买了套房子。”
何秀湘眯了眸,“多久了?”
“不清楚,三帆好像很护着她,我会知道,也是因为朋友不小心看到他们两个一块在商场里买东西,举止亲昵,这才知道的。既然都买房子,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何秀湘眉头一拧,斜了她一眼,冷声道:“你不会查明白了再跟我说吗?”
杜珂抿了唇,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她,说:“这都是那个女人的基本资料。”
何秀湘伸手接过,不过一页纸,上面还贴着女人的一寸照,青春靓丽,脸蛋漂亮,一脸的胶原蛋白。姜诜,大四的学生。
她扫了一眼,就把文件丢在了茶几上,淡淡的说:“是年轻了点,不过好歹不是找了个未成年,就算不错了。”
“三帆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护着过一个女人。”
“你想说什么?”何秀湘转动了眼眸。
“没什么,也就这么一说。时间差不多了,今个我还要带宝宝去洗澡,就不多留了。”杜珂说着,站了起来,推着婴儿车就准备走。
“把你的东西拿走。”
杜珂看了她一眼,余光瞥见茶几上的资料,笑了一下,伸手将文件拿了回来,笑说:“那我先走了。”
何秀湘像是没有听到,没有丝毫反应,也没有看她一眼。
杜珂还是勉强维持着笑容,说了声再见,便推着婴儿车走了。
“姜诜。”何秀湘眯了眼睛,喃喃自语。
……
陆靖北开车,陆筱坐在副座上,视线落在前方,从上车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
陆筱侧头看了他一眼,吸了口气,摇摇头,说:“没事。”
“想去哪里?”
她想了一会,说:“去度假村吧,你陪我去那里住几天,行吗?”
陆靖北笑,说:“行啊。”
陆筱盯着他看了一会,微微的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度假村有点远,开车大概要三个多小时,陆靖北打了电话,让人安排好了房间,到达度假村的时候,暮色将至。度假酒店的经理在门口等着他们,给他们安排的度假屋,是独立的木屋别墅,房子很漂亮,结构也很有特色,风景和设施皆是最好的。
酒店经理将他们安排妥当之后就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陆筱拉着他坐在了沙发上,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碰他脖子上贴着纱布的位置,问:“到底是怎么伤的,怎么伤到脖子了。”
“起冲突的时候,伤到哪里都正常。”
“其他地方还有吗?”
陆靖北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说:“放心吧,都是小伤,不碍事。”
陆筱轻浅一笑,点了点头,“是啊,都是小伤。你一点都不疼,对吧?”
她说着,用力的戳了一下他脖子上的伤口,陆靖北吸了口气,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说:“你这是想谋杀亲夫啊。”
她故作惊讶,“我以为你一点都不疼呢,原来你也会疼啊。”她挣脱开了他的手,自顾自的走开参观房子去了。
陆靖北仍然坐在沙发上,摸了摸脖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几条彩信,均是苏柒的照片。
一共就三张照片,每一张都是在睡觉,还是不同时间发的。
晚上,陆靖北刚洗完澡出来,陆筱就推门进来。她穿着睡裙,发梢处还滴着水,想来也是刚洗完澡。
陆靖北头搭着毛巾,见着她忽然进来,惊了一下,说:“怎么了?有事?”
“没事啊,就来看看你。”她双手背在身后,笑着走了进去。
陆靖北坐在床边擦头发,陆筱则坐在沙发上,同她面对而坐。片刻,陆筱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顺势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她,“怎么?”
“你脖子上的伤口能沾水啊?”
“噢,我忘了。”
“我已经打电话给前台了,过一会酒店的人就会送药箱过来。”她将他手里的毛巾扯了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好啊。”他微低了头。
陆筱给他擦头发,动作温柔,她最近话少了,性子变得有些沉。陆靖北自然感觉到她异样,应该是陆闯的死,对她有些影响。
毕竟那是活生生一个人,平日里就算再不喜欢,也是家人,是同父异母的哥哥。明明前一日还说过话,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成了尸体,换谁都有点接受不了,更何况陆闯死的那么惨。
在道上混,就不要怕挨刀子。
陆筱的生活太干净,有些事情知道,和亲眼看到,感觉是不一样的。
外面响起了门铃声,陆筱出去开门。
陆靖北脖子上的纱布已经染了血迹,陆筱把纱布撕下来,看到伤口的时候,微微眯起了眼睛,嘴唇紧抿,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说这叫不严重?”
脖子右侧的位置,一共被划了两道口子,但从伤口看起来应该不是用刀划的,两道伤口,被划掉了很大一块皮,简直是血肉模糊。
陆筱眉头紧皱,伤口还在隐隐冒着血,看着就很疼。
她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换上了纱布,脸上没了笑容,拿湿纸巾擦手上的血迹,说:“我跟我爸说,你脱离鸿门吧,做其他生意,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再进这个圈子。”
“你怕我会死啊?”
他脸上挂着笑容,陆筱心里一股火,“陆闯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会死的那么容易。我以为死亡离我们都很远,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们离死亡其实很近。”
“陆闯的事情,是有原因的,他惹了不该惹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下场。”
“是吗?那你能保证你可以不得罪任何一个人?既然你都不会得罪任何一个人了,为什么你还会受伤?皮都快没了,你知道吗!你们为什么都不害怕?这样的生活,晚上睡觉的时候,你能睡着吗?”
现实和电视剧总是有区别的,电视剧配上音乐,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可现实呢?没了配血,剩下的是什么呢?鲜血和死亡。
“筱筱。”
他伸手,她却迅速避开,“我害怕,害怕有一天,看着你被人抬回来。”她抬起了眼帘,眼眶微微发红。
“不会有那一天,你相信我。”他摊开手掌。
陆筱看了一眼,终了什么也没说,兀自离开了房间。
之后的几天,陆靖北安排了不少有趣的活动,陆筱始终不冷不热的。
陆靖北也不烦她,总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边,只要她回头,就能看到他。
这天,陆筱去镇上逛逛,她一直往前走,东看看西看看,看到一个有趣的小物件,一回头,便发现陆靖北不见了。
她愣了一下,放下东西,就迅速往回走。街上来往的游客很多,街道错综复杂,陆筱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一路都没有看到陆靖北的身影。
走到石拱桥,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一对对结伴而行的游人,一股酸意涌了上来,眼睛微微发热。明明是她自己闹的别扭,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还在考虑要不要需要这个婚约,现下找不到他的人,心里的那种失落感,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明明他就一直站在她能看得见的地方,可有谁会一直跟在你的身后。
这时从她的身侧走过一对男女,女的一直在抱怨,说:“你为什么就不能找个正经的工作?那些事情那么危险,万一你要是出了点意外,怎么办?”
“你烦不烦,这句话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要是害怕,你就给我滚远一点,咱们分手,以后我的事情你永远不用管。”
“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我不拖累你。”
陆筱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男的脸上有明显的伤痕,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一直在往后看。刚刚听女孩子的抱怨,陆筱还以为会是一个很娇弱的女生,但她想错了。
那是一个有着坚定眼神,并且十分坚强的女人,她紧紧握着男人的手,没有半天松开的打算,说:“我当你放屁。”
男人用力的甩开她,说:“我认真的,你说的很对,我做的事情很危险,指不定那天就横死街头,但我已经脱离不了了,你可以。我知道你一直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可你跟着我永远都不可能,但别人可以给你。滚吧,别跟着我了。”
女人再次狠狠抓住他的手,并拿脚狠踹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说:“你知道个屁,你知道我想过什么日子,但你又知不知道我是想跟你一起过平静的生活。我不怕跟你过这样的日子,我他妈还要给你收尸呢!没有我,当你横死街头的时候,谁给你收尸啊!”
话音落下,两人都有些沉默,女人眼眶微微发红。片刻之后,两人就一道离开了,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为爱放弃一切的傻子有之,那是一种普通人无法体会到的感情,热烈到可以忽略一切,只要这一个人。原来爱情真的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明知道是万劫不复,仍要往下跳。
犹豫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爱吧。
陆筱坐在了一边的石墩上。
陆靖北出现的时候,手里拿着串冰糖葫芦,用纸袋装着。
“怎么坐在这里,累了?”
陆筱闻声,扬起了头,看到他的时候,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然后露出了笑容。她明白了,她仍然是喜欢他的,没有他的时候,世界是灰的,他出现了,便成了彩色。
她笑着擦掉了眼泪,又哭又笑的,质问他:“说,你上哪儿去了?”
“刚看到有个小姑娘拿着糖葫芦在吃,我记得你小时候也喜欢,所以就去给你买一个。”
“糖葫芦满大街都是,你跑哪儿买去了?”
“那我自然是要买最好,最出名的那家。给你。”他将装着冰糖葫芦的纸袋递给了她。
陆筱没有接过,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他的跟前,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说:“去哪里都没关系,要记得好好的回来。以后离开之前,要跟我说一声,免得我瞎担心。就算你买一百串糖葫芦,我都不买账。”
“而且,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一串糖葫芦就想讨好我,那太容易了,以后你就不珍惜了。”
陆靖北察觉出她的变化,并不多说,只微微一笑,说:“那我自己吃了。”
“你要是吃了,我就吃了你!”
她笑着扑看过去,顺势抱住了他的腰,将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在他耳侧轻声说:“我不会给你收尸的。”
陆靖北闻言,微微一顿,她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再次重复,“你记住,我一定不会给你收尸的,如果你敢横死街头,就算你烂在大街上,我也不会管你。”
片刻,陆靖北浅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说:“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筱筱,等有一天我可以和你父亲一样,就不会有人动得了我。”
……
苏柒在海边别墅养了三天,这三天陆靖北一直没有露面,偌大的别墅只有她和岑澄,还有一个佣人。
到了第二天,苏柒就下楼吃饭了,饭后还去外面散步,岑澄陪着。
这几天过的倒是挺舒坦,反正苏柒是很舒坦,她最喜欢过的就是这种清闲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事儿都不用管,不需要面对,好像被人保护起来一样,舒坦。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也许这一辈子她都过不上这种日子。
她生来平凡,却走上了一条最不平凡的路,她到底该怨谁?怨她那狠心的亲生父母,还是怨她的养父母为何要被她从孤儿院带走,可再想想,如果没了他们,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遇见陆靖北,又觉得好像会有点遗憾。
第四天的时候,陆靖北回来了,苏柒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满了零食和小吃,岑澄不在。
苏柒听到脚步声,侧目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脖子上缠着纱布,轻挑了一下眉梢,说:“现在流行纱布围巾了?别说你这样的的造型怪好看的。”
陆靖北并不理会她的调侃,“岑澄呢?”
“出去了。”她侧身躺在沙发上,睡裙裙摆几乎撩到腿根,露出好看的大长腿,一边的肩带掉落,胸前的风光若隐若现。
她这几天一直都如此,不管岑澄在或者不在,都这样。
陆靖北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头,关掉了电视,走到了她的身侧,用力的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说:“起来坐好。”
苏柒不动,啃了一口苹果,“干什么?”
“你要让我动手?”
苏柒看了他一眼,坐了起来,并没有管落下的肩带,只依他所言,坐起来而已,头发被她扎成了一个丸子,没有一丝多余的发丝垂落,她大概是有四天没有洗头了。
陆靖北扫了她一眼,片刻,伸手猛地扯了一下她的肩带,说:“这么随便,不如就别穿了。”
“你确定?”她手里拿着苹果,微微仰头看他。
她今天的气色不错,脸颊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
陆靖北神色不变,转身面对着她,双手抱臂,低眸看着她,扬了扬下巴,说:“你脱。”
两人对视片刻,苏柒笑着转开了视线,说:“还是不要了,天气转凉了,我怕感冒。”
陆靖北冷哼了一声,转身上了楼。
岑澄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陆靖北上了楼,也一直没下来。
苏柒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无聊的电视剧,按兵不动。
晚饭时间,佣人端上餐点,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苏柒坐在餐桌前等了一会,见陆靖北迟迟不下来,想了想,还是上楼去叫人。她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正好出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你干什么,毛毛躁躁的。”陆靖北呵斥。
苏柒则贴在他的胸前,并没有立刻退开的意思,说:“明明是你毛躁。”
“走开,头发都臭出来了,你几天没洗头了。”他直接把人扯开。
苏柒被推到墙上,笑说:“你走之后就没洗过,都已经臭出来啦!可是岑澄从来没说过啊,他靠的比你还近呢。”她笑着摸了摸自己头顶的丸子,眉眼之间全是笑意,并且还有一种春风得意的感觉。
陆靖北斜了她一眼,并不理会她的话,自顾自的走开了。
苏柒跟在他的后面,问:“岑澄怎么还没回来?他不回来吃饭吗?我让他去给我拿手机了,那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回来吗?”
苏柒一连串问了许多个问题,从楼上问到楼下。
在她毫无防备之下,陆靖北忽然停下了脚步,她一头撞了上去,陆靖北踉跄的往前走了一步,难得没有发作,只转身,将手机递给了她,说:“你自己打电话给他问。”
苏柒看了他一眼,这会才眼尖的发现了他脖子上的伤口,来的时候他脖子上包着纱布,洗完澡之后,纱布就被他扯掉了,伤口就露在外面,几乎能看到肉,触目惊心。
苏柒脸上的笑容渐落,微微眯起了眼睛,那个位置她倒是记得,本来应该是一个牙印的,现在这伤口,倒是完全看不出来之前是个牙印。那天他一早就走了,走了之后三天没回来,应该是跟陆筱在一起。
真是为难他了,为了遮掩一个牙印,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出血又出肉的。
她低低的笑了起来,笑的十分讽刺,却是什么也没说话,伸手接过了他的手机,找到了岑澄的手机号码,立刻拨通。
陆靖北屋子走到餐桌前,坐下开始吃饭。
岑澄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岑澄,我是苏柒,你什么时候回来?”
岑澄听到苏柒的声音,微微顿了顿,“今天应该不回来了,苏柒你收敛一点,行吗?”
“为什么不回来?我的手机还在你那儿呢,你今天必须回来。要不然,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找你。”
“北子呢?”
“地址。”
岑澄自然不陪她疯,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柒举着手机站在原地,耳边已经没有任何声音,她的情绪有些不稳,陆靖北脖子上的伤口简直像是划在她的心里一样。
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看着端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吃东西的人。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说:“我要出去。”
“坐下吃饭。”他没有抬头。
“我出去吃,你的车子借用一下。”
“坐下吃饭。”他的语调很慢,一字一句重复这四个字,不怒自威。
苏柒背对着他,喉头微动。
片刻,他重复第三次,“坐下吃饭,不要让我再说第四遍。苏柒,我今天对你没有太多的耐心。”
她吸了口气,转身时,脸上露出了笑容,坐在了他的对面,说:“我已经有四天没有跟邢爷那边联系了。”
她拿起筷子,低垂着眼帘,强忍着不去看他。
陆靖北没有说话,只夹了块肉,放在了她的碗里。
苏柒抿了抿唇,低头吃饭。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连吃饭都不发出一点声音。
苏柒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将整完饭都吃了下去,菜也吃了不少。
结果嘴里东西塞太多,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就这样卡住了。
陆靖北抽了几张纸巾,递到她的面前,说:“吐了吧。”
她仍没有抬头看他,只接过纸巾,依言把嘴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喝了口水,说:“我吃饱了。借我车,我出去一趟。”
“不用,我送你回去。”
“噢,那更好。”她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说:“那我去换衣服。”
他说:“先帮我把伤口处理一下。”
苏柒终于还是抬起了眼帘,看着他的脸,笑了笑,说:“我不会。”
陆靖北没说话,只同她对视,半晌,他忽的嗤笑一声,说:“我还没生气,你倒是先生气了。”
她冷笑,“真是对不起了,害你把自己的脖子弄成这样,一定很疼吧。不过不要紧啊,有人心疼你的,处理这伤口还轮不到我。”
“知道认错是好事,所以我原谅你。”
苏柒笑出了声,“谢谢啊。”
“帮我上药。”
“你就不怕我再给你咬一个?”
“你可以试试。”
苏柒微微仰头,眯了眼眸,一字一句的道:“可我就是不会!”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幽闭恐惧症吗?”他忽然转开了话题。
“我并不想知道。”
“因为我小时候,被锁在一个箱子里,并且在里面待了整整两天一夜,才有人找到我。”
这是陆靖北第一次说他小时候的事情,苏柒不明白他的用意。
他说:“我姓江,叫江北。很久很久以前,鸿门的掌舵人,也姓江,叫江山。可惜,最后他家破人亡,死的时候连尸体都不完整。惨,真的很惨,他们说这是仇杀。”他抬起了眼帘,眼眸深邃,脸上那笑容,让苏柒有些毛骨悚然,他笑问:“你听说过吗?”
苏柒眼眸微动,心头一紧,片刻才回答,“没有。”
他笑着点了点头,说:“小捌就留在你身边,好好跟邢启宏配合,坐稳他的位置。我们,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