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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桌旁坐着的几个人都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刚刚同喻尘嚼舌根的那个女孩脸涨得更红了,低着头用小银勺搅着咖啡,不时偷偷抬眼瞥向一旁的高大男子。
露台上很安静,仿佛能听见方糖在咖啡杯里慢慢融化的声音。
盛朗唯对在场的这些莺莺燕燕倒不甚留意,只是直奔目标,不容置疑地牵起喻尘的手。感觉到她有些抗拒,他便勾起嘴角笑了笑,将一只手臂看似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暗暗的稍用了些力。
喻尘有些愤怒地瞪着他。
盛朗唯看着她瞪得圆滚滚的眼睛,愣了一瞬,心中掠过一丝迟疑,然后更起了逗弄她的兴致。
放在她肩头的那只手顺着她姣好的曲线慢慢滑下去,落在她的腰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喻尘猛地抬起头,盛朗唯没去看她,嘴角却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揽着她大步流星地直行,留给身后两道紧紧贴近的艳羡背影。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喻尘目视前方淡淡问,反抗无效,索性便任凭他揽着。
“云姨身体不舒服,司机先送她回去了,我奉命来接你。”他搁在她腰间的手掌还算规矩,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地戏弄她:“你有没有觉得,云姨好像想招我做女婿?”
这样浅显的心思,的确一目了然。
喻尘心中一惊,但转瞬就坦然了。
沈太太不知道实情,但沈峰是绝不可能同意这桩婚事的。她只是一个暂时的替身,很快就会离开。
于是喻尘云淡风轻地笑笑:“她身体不好,所以总希望早点能看到我成家,我回家和她说清楚就好。”
盛朗唯脚步顿了顿,在走廊拐角处放了她。
“说清楚什么?”他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当然是说清楚我们只是朋友而已,绝不可能结婚的。”她回答地镇定自若。
盛朗唯默然盯着她,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她后退到边界,后背紧贴着微凉的大理石的墙面。
喻尘看着他眼睛里的光,像焰火一般瞬间灼热,然后渐渐冷却。
未置可否,盛朗唯伸手按下她身侧的电梯按钮,微微扬起下颌,将目光从她眼睛里移开了。
身后的电梯门打开了,两人并肩走进去,谁都没有讲话。
电梯缓缓下降,喻尘望着不远处波光潋滟的江景,抬起头轻声说:“我自己叫出租车回去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开口的时候,听见盛朗唯说:“去门口等我,我去取车。”
两个短促的句子碰撞在一起,两人同时抬眸看向对方,气氛有些焦灼。
“叮”一声,电梯适时地落回平地。
喻尘抬头看了看闪烁着的“一层”的指示灯,绷直了背脊,头也未回地走了出去。
盛朗唯没有跟上来,电梯门合上了。
阳光落在酒店大厅宽阔明亮的大理石瓷砖上,视线虚晃间像一片潋滟的江面一样。喻尘穿着纤细的高跟鞋,昂首阔步地向前走,脑海里那双深邃的总是盛满骄傲的褐色眼睛却挥之不去。
目光交汇的刹那,她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猛兽被挑衅时的危险气息,可泠泠寒意中又掺杂了其他一些更复杂的东西。
年少时的怦然心动,真的是爱情吗?
如果那是爱,究竟又能深刻到何许?
属于沈玉和盛朗唯青梅竹马的过去,她不得而知,此刻她只是期盼着刚刚同自己挑拨的那个女孩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希望盛朗唯有很多女人,沈玉并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就让它被时光淡忘吧。因为她自己最清楚,被抛下的那个人,会有多么不甘和无助。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喻尘乍一从酒店走出去,脑子里有些空。鳄鱼皮的小手包沉甸甸的,她的目光落在十字路口对面中国银行的标志,顿时有了主心骨。
那栋在高楼林立间的灰色建筑看似很近,其实很远。喻尘穿不惯高跟鞋,走了很长一段路,小腿和双脚都酸痛得仿佛要打结。
她站在atm机前,有些心虚地环视四周,然后深吸一口气,从小手包里取出特意带出门来的银行|卡,放进卡槽。
输入了密码,选择查看账户余额。
机器的系统正在联机中,喻尘感觉自己的心砰砰跳着,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界面出来了,她看着屏幕上的那串数字,全身的血液都冷却了。
沈峰没有食言,所承诺的第一笔钱一分不少地出现在了她的账户里。
喻尘手指微微颤着,取出银行|卡紧紧攥在手里,抬头望向前面不远处的银行柜台,踟蹰了一阵还是走了过去。
“您好,可以帮我查看一下这张卡里有多少钱吗?”她将卡片从小窗口里递进去。
工作人员接过卡片看了看,扫了她一眼:“身份证给我。”
喻尘被噎住了,她的身份证在沈峰那里。
“我不取钱,就只是看看里面有多少钱。”
工作人员狐疑地打量她:“你刚才不是在atm上看过了吗?没有身份证的话,我不能给你看的。”
喻尘点点头,有些失落地接回卡片,暗暗懊恼自己太神经质了。像沈峰那样身份的人还能骗她不成,非要亲耳听见才肯安心。
的确是穷惯了,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看到那串数字都有些失真感。
她在心中暗暗想,等这件事结束了,就回加油站去。到时候,她一定是全世界最富有的加油工。
脑海中许多画面的碎片在来回闪现,喻尘拎着小手包,低着头沿着人行道慢慢踱步,丝毫没留意身侧川流不息的车辆。
忽然,一只手拽住了她手包的金属链,猛地将她拽得一趔趄。
喻尘惊骇地望向左前方的陌生男人,男人骑着一辆小摩托,面露凶光,拽着她的手包用力地拉扯。
她紧抓着不松手,摩托车不管不顾地加大了油门,直接将她拖倒在地。
男人抢过她的包骑着车飞速逃离,只留下被扯断的一截金属链被紧紧攥在她手里。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喻尘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便又蹿出一辆黑色的摩托车,紧追着前面那辆绝尘而去。耳边响起其他车辆“嘀嘀”的喇叭声,喻尘忍着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远远望着那个摩托车上的背影。
黑色的皮衣夹克与流线形的摩托车身融为一体,在阳光下如同魅影一般,眨眼间就不见了,耳边还能听见那雷鸣般的风驰电掣。
盛朗唯盯着前面的摩托车,将距离渐渐缩短,那个小混混和他的车技相差甚远,闲暇时他甚至还有工夫将目光瞥向后视镜。
在他之后,还紧跟着一部黑色轿车。
他注意到那部车很久了,从沈玉走出酒店开始,那部车就一直不远不近地在悄悄跟着她。
盛朗唯微眯起眼,距离隔得有些远,看不清司机的长相。
视线落回前面那辆被他逼近死胡同的小摩托,盛朗唯加大油门呼啸着追上去,然后回身一把将摩托车上的男人猛地抓了下来。
男人摔得不轻,在地上疼得直打滚。盛朗唯干净利落地急刹,摩托车在沙地上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他大步走过去,一脚重重踏在男人胸口,将手包夺过去。
一些零钱,银行|卡,手机,纸巾,补妆用的口红。
盛朗唯歪着头细细查看,脚上加重了些力气:“你拿了什么,交出来。”
男人嗷嗷哀叫,双手抱着他的靴子拼命摇头:“我什么都没拿,我发誓!不信你搜我身!”
男人疼得扭曲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说假话,可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值得她那样奋不顾身吗?
盛朗唯瞥了一眼躺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男人,再次颠了颠掌心里的小手包。他垂下目光思索,有意无意地将小手包放在鼻端轻嗅,上面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