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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哲宇闭了闭眼,有些不耐烦的道:“不见!”
小虫子也只是抬了抬头,脸上虽然有些不赞同,但是他也知道荣哲宇正在气头上,更何况他不过只是区区一个奴才,哪里有说话的余地,索性便低了头假装没有听见。
殿外声音喧闹,脚步匆忙:“苏叶尔公主,您不能进,摄政王正在处理政务……”
“大胆!我堂堂北漠的公主,想要见个人你们也敢拦了是不是?”
“苏叶尔公主,奴才不敢,只是摄政王吩咐了,无论是谁,统统不见!还请公主息怒!”
“放肆!我乃未来的摄政王妃,你竟敢!”
苏叶尔说着,轻提着红色的裙裾,看也不看拦住了去路的宫人们一眼,绕开了他们便要进去,一边走,一边高声的喊道:“摄政王,我苏叶尔求见了你这么多次,难道你当真连见我一面也不愿意吗?叶尔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竟然让摄政王如此厌恶于我!”
殿内。
荣哲宇听着苏叶尔高声的话语,玉白的手不由得合上了面前正在批改的一片奏折,语气冰冷的道:“把苏叶尔公主给我弄走,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拖走,拉走,什么方法都行!”他对苏叶尔真的是没有什么好感,明知道自己对她无心,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粘上来,当真是让人喜欢不起。尤其是听着她在门外自称是自己的王妃,淡淡的厌恶更是从荣哲宇的心上升了起来。
若不先前她和先皇算计于他,他何至于陷入如今的境界。
想到这里,内心里对于苏叶尔的厌恶便又更深了几分。
小虫子躬身行了个礼,正要领命,却见大殿的门被苏叶尔从外面推了开来。门外灿烂的阳光争先恐后的从外面漏了进来,刺得荣哲宇的丹凤眼不由自主的一眯,看起来很是蛊惑人心。
逆着光,苏叶尔提着裙裾跪了下去:“苏叶尔参见摄政王。”
坐在高位上的荣哲宇眯着眼睛看着此刻褪去了在殿外时的娇蛮,沉静的苏叶尔,耀眼的日光镀射在荣哲宇俊美的五官上,为其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看不出他的情绪和神色。
苏叶尔跪了良久,却见荣哲宇半分反应也没有,哪怕内心知道他这是不满自己擅闯宫殿,有意的冷落与她,可是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些许酸涩。眼泪一下子逼上了苏叶尔的眼眶,几欲涌了出来,但却被她用力的闭了闭眼就,再次逼了回去。她抬眼朝着坐在上面,犹如仙人一样出尘遥远的荣哲宇,眼眶微微的红起。她弯下身子,行了北漠的大礼,紧接着保持不动。
荣哲宇终于动了动,却是把自己手里的奏折忽的一下子从高处甩了下来,语气冷凝:“外面的奴才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连个宫门也看不好!统统拉下去打三十个大板!”
奏折从高处甩了下来,“啪”的一下子,砸在了苏叶尔的面前。
苏叶尔知道,自己身为北漠的公主,哪怕荣哲宇厌恶自己至极,也不会轻易动自己,但是宫外的奴才,却是不同。
在此刻,那些奴才做事不力,自然是要受到惩罚的。
想到他们,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平白无故的受了这个惩罚,苏叶尔顿时也不由得有些于心不忍:“摄政王,不是他们的错,要怪就怪我。”
谁知,荣哲宇却是看也不看她,径直的从案桌上再次拿出一本新的奏折翻阅,只是唇畔却挂着一抹冷笑:“你既然知道他们会因为你受罚,当时又何必进来?既然进来了,又何必假惺惺的求情?”
荣哲宇的话几乎是毫不掩饰的讽刺,一下子便让苏叶尔白了脸,苏叶尔咬了咬唇畔你,之前在外面想好的话语,在冷冰冰的,连看到她都嫌烦的荣哲宇的时候,忽的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竟是半句话也吐露不出来。
反倒是荣哲宇,似乎有些不耐烦她拼死拼活,闯进宫来非要见他,见到他了却一句话也不说,剑眉不由得皱了皱:“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没有的话就给本王滚蛋。”
小虫子被自家主子毫不掩饰的厌恶语气惊了一下,随即垂下了眉宇,一动不动的再次充当起了木头人。
苏叶尔咬了咬唇,看着小虫子,欲言又止,示意着荣哲宇开口让小虫子退下。
荣哲宇却是半分也不愿意搭理。
苏叶尔犹豫了一下,最终妥协了。
只是在开口之前,她站了起来,就要上前去吧崇安殿的殿门关了起来。
在她爬起的那一刻,荣哲宇看了一眼,眼神冷淡,但是不可否认的,心里却终究是软了一些,不由得开口道:“出去,把殿门关上。”
小虫子如临大赦一般,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看苏叶尔公主那架势,想必是有什么秘密和主子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想必不是自己的一个奴才可以听得见的,小虫子正在暗自的着急呢,好在主子最后还是开了尊口,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苏叶尔被荣哲宇的话语一愣,但是随即展颜一笑,笑容耀眼明媚似有日光加持:“多谢摄政王怜惜。”
荣哲宇却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半点表示也没有,让刚刚才觉得开心不一的苏叶尔一下子被冷水泼过了一般,原本的欢呼雀跃也一下子冻结了。
苏叶尔有些惨淡的笑了笑,:“苏叶尔不知道自己的做错了什么,以至于摄政王如此厌恶与我?”
荣哲宇沉默,良久才冷淡的道:“说事。”
闻言,苏叶尔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些许自嘲,但是原本挺直的背脊在这一刻却是垮了下来,低声的道:“苏叶尔愿意和摄政王定下一年的约定……”
“一年的约定?”荣哲宇重复着苏叶尔口中的话语,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脸坚定的苏叶尔,俊美的脸庞上有些淡淡的阴影,看起来意味不明。
“是。”苏叶尔抬头,坚定不移,不容置疑的看着荣哲宇,“你和我都知道我先前所说的那个契约属实。如今,摄政王既然不愿意娶我,那么我苏叶尔愿意后退一步,给摄政王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后,摄政王还是这么想,那苏叶尔认命。”说着,苏叶尔额头磕在地上,神色庄重。
可,荣哲宇却只是轻轻一笑,语气耐人寻味:“你凭什么认为本王愿意和你定下这个约定?你说有那个约定就有?莫说本王不承认,便是真的有了,本王不愿意娶你,你又能拿我如何?”
说到这里,荣哲宇顿了顿,明明是劝慰的话语,但,语气却愈发的冰冷了起来:“记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北漠的公主,便是不嫁给本王,回到了你北漠,多的是北漠的人才愿意娶你,何至于紧紧的巴着个男人紧紧不放。”
苏叶尔被荣哲宇直白的话语刺激的脸色羞红,红里发白,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抖,但是却是忍着,等到他说完了,这才恍然一笑:“摄政王说笑了。”
“只是,苏叶尔虽然也知道摄政王不愿意娶我,可是北漠此刻内忧外患,苏叶尔若是不嫁,摄政王让苏叶尔如何相信大荆和北漠的合作关系?”
荣哲宇“嗤”的毫不掩饰的鄙夷的笑:“说的倒是道貌岸然的,”语气从原来的的冷凝、冰冷夹杂了些许肃杀和不耐:“可本王也多次告诉过你,安心的回你的北漠,我大荆答应借出去的兵,绝对不会少了你半分就是,你何至于不愿意相信?”
苏叶尔却是闭嘴不答。
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借口说的拙劣,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别说她是真的喜欢荣哲宇,愿意为他放弃自我,便是北漠,只要她嫁给了如今大荆最有权势的男人,那么她远在北漠的王弟,哈茶客获得继承王子身份的依仗便又多了一层,再加上大荆借出的兵力,王弟哈茶客何愁登不上王位。
苏叶尔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她是喜欢荣哲宇,但是不可否认,其实也不乏想要借助他的权势的打算。
……
荣哲宇自从说了方才的话语便不再言语,直接无视了苏叶尔,把她当成了隐形人,忽略了个彻底。
直到殿外小虫子通报的声音响起:“殿下,楚宁大将军求见。”
门内,荣哲宇声音沉沉的“恩”了一声,忽然想起了自己早上的宣召,这才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苏叶尔一眼,语气冷漠:“行了,一年之约,是么?本王答应你了便是。不过,这一年之内,你都不许在本王的面前出现,你可能做到?”
还没等苏叶尔回答,荣哲宇便截断了她的话语:“若是做不到,你便直接收拾好了行李,现在就给我回北漠。”
苏叶尔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但是见荣哲宇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也没有,唯恐再逼迫下去惹恼了她,便是连一年的时间也没了,顿时低下了头低低的应着。
可心里,却到底是存了些许的心思的。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要她不主动出现,便是守约,可是若是被动,到时候却是真的怪不得她了。
想到这里,苏叶尔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了些许自信的笑容,配合上她有些英气的脸庞,倒是看起来多了几分韵味。
只有这个时候,荣哲宇才会觉得,大约,北漠女战神的称号,其实名不虚传。
但,想法也不过是一瞬间,他便道:“出去。”
毫不怜惜的赶人态度,让苏叶尔方才明朗的心情再次抑郁了下来,但是知道面前的男人的身份,他要面对的一大堆事物,哪怕心里酸涩肿胀,但是,她却依旧带笑的退下。
苏叶尔方才出了殿门,便看到一身玉白长衫,银线勾勒的袖口处在阳光下散发着迷人光线,长身玉立在殿外的楚宁。
在苏叶尔看来,楚宁精致的脸庞和荣哲宇不遑多让,难分秋色。
只不过,楚宁的容貌多了几分阴柔的妖艳,而荣哲宇则是淡漠出尘,时刻拒人于千里之外。
想到荣哲宇,苏叶尔的心底不由得刺痛,但是看着楚宁看过来的目光,出于礼仪,苏叶尔还是勉强的强撑起笑容朝着楚宁微微一笑。
楚宁从容回她一笑,与她错身而过,不紧不慢的进了殿。
殿内。
荣哲宇端坐在上面,面前奏折堆积如山,但是在楚宁进来之后,他便不曾再看过奏折。
丹凤的眼睛微微的跳着,看着楚宁,神色隐在阴影中,看不出头绪来。
楚宁优雅从容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微臣参见摄政王殿下。”楚宁说着,打了个鞠。荣哲宇虽然是摄政王,代理朝政,但是说到底,不是皇上,所以他便也没有行跪礼。
沉默。
一片沉默。
没有得到回复,楚宁也并不恼,自己从容地挺直了腰板,目光对上了正在注视着他的荣哲宇。
荣哲宇复杂的看着楚宁,不知道自己的心态是什么样子的。
羡慕,嫉妒,恨?
这些情绪,都谈不上,但是,心里有些堵,却是真的。
眼前这个容貌出众半分不输自己的人,竟是云臻的夫君。
他曾经设想过多少次,自己和云臻在这和现代截然不同的地方成亲会是什么样子的。
那么多的设想,总有一种,应该会是云臻喜欢的,可是,不管他做了多少的设想,但是却不知道最后竟然是这种结果。
他的云臻,嫁人了,可是新郎不是他。
多么狗血的事情!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有些时候,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或许真的是造化弄人。
……
在荣哲宇观察着楚宁的时候,楚宁也正不动声色的注意着荣哲宇。
小皇叔?
一种直觉,告诉楚宁,面前的这个男人和杜小九的关系大约不只是叔侄那么的简单。
但是,不管过去如何,不可否认的是,杜小九现在,人在他的身旁。
想到这里,楚宁心里的警惕,虽然在,但是却不可避免的放松了一些。
不管他和小九是什么关系,但是到底是过去了。
想到最近,小九态度的松动,一抹清浅的笑意,不由自主的从楚宁的脸上浮现了出来。
大约是楚宁的笑容太过于美,荣哲宇看了觉得有些碍眼:“楚将军。”
楚宁看向荣哲宇,原本绽放开来的笑容渐渐地收了起来:“摄政王。”
荣哲宇颔首,眉宇微微的皱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说起了正事:“南疆最近又开始蠢蠢欲动的事情,想必你也会有所耳闻。”
楚宁被荣哲宇面上的严肃影响,整个人也严肃了起来:“微臣略有耳闻,不知道摄政王宣微臣来,是……?”
谈到国事的时候,原先的顾忌便不约而同的都被两个人放到了身后。
荣哲宇也不拐弯抹角:“本王想要派你出征。”
楚宁皱了皱眉,他方才归来不久,想不到南疆竟然再次蠢蠢欲动,想来是之前打的不够狠。想到这里,戾气浮上楚宁的眉宇。
但是,想到自己和小九的关系方才缓和,又是新婚,浓情蜜意时,楚宁的眉宇处不由得有些不虞,一时之间对于那蠢蠢欲动的南疆下了狠心。
荣哲宇见楚宁面色有些不虞,以为他是不愿,虽然心里理解,但是不可否认,见到他不虞的神色,自己连日来的阴郁倒是消散了不少:“本王宣你过来,是提前知会你一声,是命令,不是商量。明天早朝上,本王便会宣布这件事情,你,可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说到了这里,荣哲宇不可避免的想象到了到时候云臻对着楚宁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不可避免的又是有些不舒服。但是,到底是磊落的人,他的此番命令也是无奈之举,愿只愿到时候,她不要怨他。
楚宁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事态紧急,根本容不得商量。放眼大荆,不是他自己自我感觉良好,而是,最了解南疆的人,确实非他不是。
见楚宁没有意见,荣哲宇舒缓了一口气,语气艰涩,而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有些艰难的吐露:“既然你已经提前知道了,那么,就回去准备准备吧,后天,就整合大军出发,记得,和荣一知会一声。”
“多谢摄政王殿下。”楚宁听出了荣哲宇话里的艰涩,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微笑着回答,那艳丽的笑容,看在荣哲宇的眼里,很是刺眼。
……
是夜,夜色凉如水,圆月高悬在天空。
杜小九有些无奈的坐在院子里,无奈的在楚宁的示意下为他的杯中到了一杯酒。
青绿色的酒杯,碧绿的液体,两种绿色相互映衬,银色的月光倒映在酒里,波光粼粼,看起来很是好看。
再衬着楚宁白皙的手指,色彩分明,看起来更是好看。
“好生生的,怎么喝起酒来了?”
楚宁捏着酒杯,将酒缓缓的送入口中,眯着眼睛,嘴里酒香四溢:“突然想起,我们两个好久没有这样子坐在院子里小酌了。”
闻言,杜小九微微一笑,似乎被楚宁追忆的神色带动,也不由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地拧了一口:“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那时候夏夜,偶尔兴致起了,也会喝一些小酒,说一些趣事,如今,却是没了那个时候的心情。”说着,杜小九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是在感慨时光易逝去,还是在感慨一些什么。
杜小九径直的感慨着,反倒来了喝酒的兴趣,不再管楚宁,自己倒了好几杯酒,浅浅的拧着,不一会儿酒意蒸熏,淡淡的绯意便飞上了她的脸颊,顾盼之间,明媚生辉,秋水一般的翦瞳,水波盈盈,看得让人心痒痒的,暖软不已。
楚宁只是笑着看她,既不阻止,也不劝她喝酒,眼神里充满了宠溺。
杜小九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待得再要倒酒的时候,却发现酒瓶子空了,顿时不由得有些不满的将自己手中的酒瓶子掷了出去,甚至还不小心的打了一个小小的酒嗝。
“咦,酒呢?”杜小九此时已经有些醉了,不复平日里的冷静,诧异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左顾右盼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道:“酒呢?拿酒来!”大有一副“小二,你不拿酒来,我就拆了你这个店”的样子。
楚宁被杜小九豪爽的姿态逗笑,本来他只是一时兴起,想着不日他就要出征了,索性喝点儿小酒助助兴,没想到最后喝的兴起的,反倒是她了。看着杜小九面色绯红,明明已经醉意上了头,但是却撅着小嘴四处寻酒的模样,楚宁不由得觉得又气又好笑。笑是笑着,但是却还是伸出手按住了杜小九的手:“行了,酒适量的喝点,喝多了便伤身。”
杜小九被楚宁按住了手,却还不死心,仍旧想要寻着酒,但是找了许久,眼前空空如也,顿时不由得泄气。
她正径直的沮丧着呢,却见楚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站的稳吗?”
杜小九坐在石凳子上,有些委屈:“我想喝酒。”
楚宁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按上了杜小九的额头,为她按摩着,语气温柔:“改天再喝?再喝下去,明天该头疼了。”
杜小九不说话,一只手揽着楚宁的胳膊,眼巴巴的看着楚宁,企图用自己麋鹿一般可怜兮兮的眼神打动他。
楚宁确实被打动了,但是想着明天杜小九起来可能会头疼欲裂的样子还是硬下了心肠,此刻在心里也不由得怪罪自己,好好地喝什么酒,现在倒好,弄出了个小酒鬼来。
杜小九左等右等的,就是不见楚宁有什么表示,顿时不由得委曲不已,两眼泪汪汪的就在那里控诉着他:“你不爱我。”杜小九说的很兀定。
若是搁在清醒的时候,杜小九是绝对不会说出这句话的,没得让人笑掉了大牙,但是此刻她醉意上脑,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楚宁被气笑了:“爱。”他一个大男人,委实不好意思说出这么直白露骨的话,不过他可以预计自己要是不说话的话,到时候小酒鬼还不得掀了屋瓦去。反正现在杜小九醉酒,附近又没有旁的人,所以便是说了也无妨。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杜小九开心的点了点头,随即理所当然的道:“既然爱我,那就给我酒喝!”
和着问这句话,目的还是为了酒。
顿时的,楚宁觉得自己的告白有些坑了,不由得轻声的诱哄道:“那小九呢,小九爱我吗?”
杜小九歪着头看着楚宁,凝脂一样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面前好几个影子的影像:“给我酒,我就爱你,不给酒,不爱。”说着,杜小九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目光晶莹的看着楚宁。
楚宁咬了咬牙,被面前一脸懵懂的杜小九弄得有些气闷。
给酒?
不给酒?
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以后可就难得听到杜小九亲口承认。
唔,楚宁内心天人交战了一会儿,便很没节操的让人拿酒去了。
酒拿到了,杜小九的眼睛一下子便被那酒瓶子吸引,两眼亮晶晶的看着酒瓶子,一动不动。
楚宁诱哄的看着她:“小九?”
杜小九自动自发的领悟了楚宁话里的意思:“爱。”一个字,说的干脆利落。说着,便眯着眼睛想要抢楚宁手中的酒。
楚宁避开了杜小九的手,一时兴起,将酒倒进了自己的嘴里,含着一口酒,眼神魅惑的看着杜小九。
酒香氤氲,容貌妖冶。
咕咚。杜小九不受控制了咽了咽口水:“给我酒。”
楚宁不紧不慢的咽下了含在嘴巴里的酒,笑容妖冶,红色的舌缓缓地伸了出来,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充满了诱惑。
咕咚。杜小九看着楚宁嘴角亮晶晶的液体,再次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顿时便要扑上去。
“吻我。”楚宁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因为沾染了酒,而更加鲜艳的红唇。
杜小九摇了摇头,停了下来,有些踌躇。
楚宁却不给她犹豫的时间,再次抿了一口酒。
酒在空气中蒸腾,酒香袅袅。
杜小九闭着眼睛,满脸绯红,却终究抵不住对酒的渴望,慢慢的靠近了。
却只听的楚宁一声轻笑,有黑影渐渐向杜小九靠近,温热的气息渐渐地喷洒在她的脸上,混合着冰冷的夜色,痒痒的。
“阿秋”,杜小九被那气息弄得痒痒的,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见杜小九打了个喷嚏,楚宁顿时便歇了调戏的心思,惊慌失措的看着杜小九:“感冒了?”
“唔,”杜小九摸了摸自己的脸,送上了自己的唇,堵住了楚宁还有继续的话语。
粉红色的小舌轻轻地敲开了楚宁的牙齿,如灵活的小舌一般,在他的口腔里席卷,贪心的吸取每一滴酒。
楚宁一时不察,被杜小九堵了个正着,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闭着眼睛强吻自己的杜小九,心里震撼不已。
倒真是,真是没有想到,杜小九也会有如此豪放的那一天。
唔,不过这样子,他也挺喜欢。
软香美玉在怀,美人主动投怀送抱。
还没等楚宁享受个够呢,杜小九便有些遗憾的退了出来。
没酒了,杜小九有些遗憾的砸了砸嘴。
楚宁看着杜小九遗憾咂嘴的小模样,心里头顿时野火四起。
还没等杜小九完全离开,楚宁再次喝了一口酒,这一次,酒在他的口中含着,没有咽下去。
楚宁一把揽住杜小九,唇瓣紧贴着杜小九,将自己口中的酒缓缓地渡进了杜小九的嘴里。
杜小九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许久,马上就要渴死的旅人,忽然遇到了绿洲一样,顿时兴奋不已。
酒,一点一点的渡进了她的口腔里,杜小九全部咕咚一声咽下,好像不止是嘴巴里,喉咙怀里,胸腔里,心里,全部都是酒的味道。她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楚宁,那般糯软的眼神,刺激的楚宁不仅唇瓣微微用力,更紧的贴了过来,加深了这个吻。
大约是这一幕过于迤逦,以至于就连天上散发着清冷月光的月牙儿也不由得羞红了脸,扯着云朵盖住了自己的脸,好似不敢看。
楚宁亲的尽兴了,这才放过杜小九。
杜小九闭着眼睛,微微的喘气,方才有些呼吸不畅,再加上酒意上头,杜小九一时之间头晕脑胀,脸色艳若桃李,抬眼看向楚宁的时候,不自觉地便带了几分的媚意。
“酒。”杜小九倚在楚宁的怀里,依旧看着楚宁手上的酒,不依不饶。
可这次,楚宁却不再迁就了,示意下人上来结果酒瓶子,一把揽住了杜小九,将她抱起,笑容温和,但却带了点不可诉说的魅惑:“夜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杜小九被楚宁抱了起来,却仍旧不老实,一只小手紧紧地抓着楚宁衣服,一只小手揽着楚宁强劲的腰身,时不时的还要扭过去眼巴巴的看着被楚宁命人拿走的酒。
楚宁见状,不由得伸出了一只手盖住了杜小九眼巴巴的的眼,哪怕是被楚宁的手遮住,杜小九依旧眨巴着眼睛。
纤长浓密宛若羽扇一般睫毛轻轻地刷过楚宁的掌心,一下,一下,轻柔,但却勾的楚宁的心都痒痒不已。
“小妖精。”楚宁轻声的笑着,但是笑声里却充满了明朗。
……
临睡的时候,楚宁喂杜小九喝了一碗醒酒的汤。
意识倒是清醒了,但是困意却袭了上来。
杜小九喝了醒酒汤,转身朝着床内滚了滚,便睡了起来。
只是被醉酒这么一打岔,楚宁原本准备告诉杜小九,自己要出去出征的事情却是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
第二日,杜小九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便是连上朝的楚宁也多已经下朝了。
杜小九抬手敲了敲自己不甚清醒的脑袋,虽然昨晚喝了醒酒汤,但是却仍旧有些头疼欲裂,喉咙里也觉得像是火烧火烤的一样。
闭着眼睛,招了招手:“入画。”
没有人回应。
一杯水,却是送到了她的手里,杜小九闭着眼睛在那人的喂下一点点的喝完了杯子里的水,这才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受了一些。
睁开眼睛,一张放大了的精致容颜便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吓了杜小九一大跳,想也不想的,“啪”的一下,盖在了那人的脸上。
那人顶着杜小九的手有些哀怨的看了杜小九一眼,语气也是悠悠的,“夫人这是要谋杀亲夫?”
窘迫从杜小九的心底升起,杜小九有些尴尬的别过脸,顺带着收回了自己的手:“我不是故意的。”
楚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是有意的。”
“没有。”杜小九喃喃的道,看着楚宁妖娆出众的脸庞,昨晚的记忆模模糊糊的的浮上了她的脑海。
尤其是,她强吻楚宁的那一幕,竟然是格外的清晰。
啊,杜小九捂住了自己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脸在冒烟,好像都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脸上有袅袅的轻烟升起。
真是太尴尬了。
杜小九的脸红的莫名其妙,楚宁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咳咳……”楚宁轻咳了几声,趁着杜小九不注意靠近:“夫人在想什么?”
“在想昨天晚上。”杜小九没有留神,竟是脱口而去,说出了口,便后悔不已,如果不是她天性淡定,此刻都悔的想要捶胸了。
完了,这下子证实了自己其实心底里,就是个女流氓,竟然借着酒醉,做出那等豪放之事。
楚宁“哈哈”一笑,笑意从胸腔里喷涌而出,并未有丝毫的掩饰。
杜小九等了又等,只等着他把笑容收起来,谁知等了许久,却只见楚宁擦着眼角的泪水,笑容依旧,顿时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
楚宁见状,连忙收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正襟危坐,严肃脸。
杜小九顿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原本只是恼羞成怒,这下子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楚宁很识趣,没有再逗她,看她黛眉微蹙,显然是脑袋有些不舒服,轻叹了一口气,为她揉着额头。
大约是楚宁的的技术忒好了一些,杜小九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一室静谧,唯有两人依偎无声。
“阿九,”楚宁一边细腻的揉着杜小九的额头,一边斟酌着。
“恩?”杜小九眯着眼睛,满脸惬意:“怎么了?”
看着杜小九轻松闲适自在的脸庞,楚宁不知道自己的话要怎么开口了,但是这件事情却是非说不可的。
楚宁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尽量说得轻松自在,好像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后日要出征了,最近南疆又开始蠢蠢欲动。”
话音刚落,楚宁明显可以感受到自己怀里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随即,杜小九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坦然的接受了:“去多久,什么时候去?”
“对不起。”楚宁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杜小九。
杜小九闻言,倒是真的笑了出来,转了个头,示意楚宁按着那个地方:“对不起什么啊?这种事情又不是你能决定的,我像是那种会在乎计较的人吗?”
楚宁温柔的看着杜小九细白如瓷器一样光滑的脸,“我后日就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一年,两年,三年,不一定。”
正是因为走得急,回来的时间不一定,他们又正值新婚,所以才格外的觉得对不起,委屈了小九。
杜小九被楚宁舒服的手法弄得不自觉地哼了哼:“这么赶?还那么久。”不过,她也只是随口的说一下,毕竟楚宁是为国出征,是为了大荆,她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不过这时间也却是忒紧了一些,只是旨意肯定是摄政王下的,想到这里,杜小九倒是叹了叹气,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大约是因为知道,也许浓情,在只在今天一天了,所以,这一天的相处,杜小九和楚宁两个人格外珍惜。
是夜,烛光朦胧,似有薄纱倾覆,黑影倒映在地面绰绰,气氛有些暧昧。
杜小九为楚宁整理好了一些将要带到南疆的行李,将那些包袱一个个的垒好,按照类别放着,并且时不时的,便转身过来叮嘱着楚宁。
“你到了那里,可千万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恩。”楚宁看着她微笑的点头,脸庞柔和,和在外的肃杀天差地别。
“厚一点的衣服我都帮你装在这里面了,到时候你记得翻出来穿穿!”
“好。”楚宁看着不停忙碌的杜小九,一阵暖意涌上了他的心头,暖呼呼的。
情不自禁的,楚宁便拥住了背对着自己的杜小九:“早点歇息吧,不要累坏了。”
杜小九嗤笑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样,一脸大悟的神情:“我不过整理了一下,怎么就累着了?对了,治外伤的上药也带上一点吧,到时候随时可以预备一下。”说着,杜小九扭处了楚宁的怀抱,转身就要去拿。
“行了。”楚宁一把圈住了杜小九,把玩着杜小九柔软的黛丝:“天色都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小心明天起不来,赶不上送我。”
杜小九挣扎了一下:“拿一下药就睡了。”却被楚宁揽住了往床榻里走,“明天早上再拿,睡觉。”
“喂,”杜小九有些不死心,“明天该忘了。”
“我记得。”楚宁清淡的抛下了这三个字。
杜小九被他的专制弄得没办法,只能妥协:“行了行了,睡觉!”
楚宁这才满意一笑,心满意足的捏了捏杜小九小巧的鼻子:“小管家婆。”
杜小九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但是终究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脱去了外衫,并排着睡在床上。
杜小九闭着眼睛酝酿睡意,谁知滚了滚,滚了好几圈,却始终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侧着身子看着闭目,神色宁静好像睡着了的楚宁。
“我睡不着。”杜小九扯了扯楚宁的袖子,细细的说道:“有点儿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明日楚宁要出征,她们要分开,心里面就有些不情愿情绪不由自主的就低落了下来。
楚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把把杜小九揽在了自己的怀里,暖玉满怀,馨香扑鼻,楚宁深深的嗅了一下来自杜小九身上,能够让他安心的香味,让自己的的思绪也渐渐地沉淀。
其实他的心里也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根据战报分析,此次南疆来势汹汹,不好对付。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要多久才回来。
此刻听见杜小九开口,索性便睁开了眼睛。
波光淋漓的眼睛里有明媚的光芒一闪而逝,很是耀眼。
“那我们来做一些事情?”楚宁说着,唇角有些不怀好意的翘了翘,像是引诱小白兔的大灰狼,只不过他的面色却很是道貌岸然,似乎只是无聊,所以建议。
杜小九正睡不着呢,见楚宁提议有事情做,顿时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还没等她跟小鸡啄米一样的把头点完,便看到楚宁精致如妖,能够让人心跳加快的脸靠了过来,一个绵远悠长的吻由此诞生。
一吻结束,楚宁满足的搂住了杜小九,为杜小九调整了一个最为舒适的姿势,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
杜小九原本被楚宁亲的有些面红耳热的,此刻躺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安全感满满的,再一联想到此刻搂住她的人,是她决定接受了的相公,夫君。
而今晚过后,他便要出征,不知何时归来,何时再相见。一股子酸酸的情绪开始从她的心底膨胀了起来,酸酸的,涩涩的,激的她觉得自己的眼眶都不受控制的红了。
杜小九再次扯了扯楚宁的袖子,主动地靠了过去。柔软的唇瓣轻轻地吻着楚宁的下巴,柔柔的,一下而有一下的,柔若无骨的手也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庞,一点点的描绘着他脸部的轮廓。
楚宁被她撩拨的难受了,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声音有些黯哑:“睡觉。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回来的,一根毫毛也不缺。”
杜小九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
因为喉咙有些哽塞,杜小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粉红色的小舌试探性的从嘴里探了出来,舔着楚宁的喉结。
楚宁的身子不禁颤了颤,心火难耐。
但是想到明日就要出征,可能不一定……顿时一把一捧冷水朝着他从头到尾兜了下来,什么想法都没了,唯有冷静。
杜小九见楚宁不为所动,便停止了动作,脸色有些黯然,她不是一个喜欢主动地人,既然楚宁不喜,那就……想到这里,杜小九便觉得失落。
楚宁不忍心看着她失落的脸,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只能慌乱的出口解释:“我怕,我这一去就…”
“嘘!”杜小九伸手捂住了楚宁的嘴:“不许胡说,楚宁,我们圆房吧。”
杜小九说着,闭着眼睛,显得很是大义凛然,那般慷慨激昂好像要去赴死的样子差点儿逗乐了楚宁。
不过楚宁没有想到的是,哪怕自己的说出了理由,但是杜小九却依旧坚持,一时之间心海里潮汐涌起,各种滋味在心头,但总归是喜的多。
楚宁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一些什么,只能无声的抱紧了杜小九,为她的终于摊开心扉的接纳而高兴,可是他不能,他也不会去做,所以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杜小九,一动不动。
倒是杜小九,伸手撤去了他中衣的扣子,柔若无骨的手抚上了他的胸膛:“放心吧,我愿意。”
一句话,一个温柔的眼神,只这么一些零星的东西,却让上了战场一切掌握都在掌心里的楚宁丢兵弃甲,几欲战败,落荒而逃。
最后,楚宁没能够战胜杜小九的固执,或许他内心里潜在的想法其实也抱着希望杜小九真的成为他的人的想法。
衣衫逐渐褪去,“娘子身材凹凸玲珑有致,想来是王府的伙食好的很。”
烛光暖融,红绡帐暖,一夜的春意。
……
楚宁走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杜小九闲的无聊,开始学着怎么做中衣。
一件衣服缝了拆,拆了缝,等到三个月的时候,一件中衣倒也有模有样。
有些时候,她也会放下手上的这件事情,出去走走。
去看看素和,去看看小蚂蚱,去看看父王母妃。
偶尔,癫狂了的苏家母女也会在她的面前蹦跶来蹦跶去的,倒是为她无趣的生活增加了一点趣味。
有些时候,是别人来看她。
将军府里,源源不断的送进来摄政王赐过来的东西,说是慰劳将军在前线辛苦作战的奖励。
但是,杜小九却只能勾着唇苦笑,不过区区的奖励,又何必劳的摄政王亲自送过来。
大约是她的面色委实寡淡了一些,大约是荣哲宇实在忙的可以,所以荣哲宇来的极少,来的时候时候,两个人也不过只是坐着喝茶。
偶尔,荣哲宇会跟她说一些前线的事情,楚宁怎样骁勇善战,打了一次又一次的胜仗。
荣哲宇偶尔也会开口,回忆起过往的事情,但却都被杜小九绕了开来。
几次下来,荣哲宇也自知无趣,索性也就不再开口。
只是有些时候,端着茶杯,定定的看着杜小九发呆,神色里有着难以诉说的悲哀。
杜小九知道,却无法。
她有着现代人的思维,但是骨子里却有些传统。莫要说她现在放下了荣哲宇,便是爱的深沉,但是嫁了人,她便会把过去断的彻底。
所以,虽然知道自己对荣哲宇有些残忍,但是却无法接受他的爱意。
一天,一天,再一天,一天一天又一天。
杜小九几乎是数着时间过来的。
从前的时候,她不知道三个月过得这样子的慢,但是如今,她知道了。
没有楚宁陪着的时间真的很慢。
杜小九有些时候看着自己刻下打的计时架,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她想,也许自己是真的爱上楚宁了。
虽然,他们之前不曾像她们的过去一样,那样子轰轰烈烈,震世骇俗,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相处,爱却渐渐融入了生活里。
杜小九伸手,摸着计时架,架子上三十道刻痕,凹凸有致,她的手摸索着,渐渐划过这些刻痕。
三个月,九十天,三百一十六个小时。
他也该回来了吧。
走的时候,他答应了她,他会尽早回来的,毫无损伤的回来。
杜小九正眯着眼睛想着,但是入画却跑了过来。
“夫人,奴婢打听到了最近的战况!南疆有备而来,虽然连着输了好几仗,但是大荆目前战况也不大好,听说是粮食储备跟不上!前线已经传来了粮食支援的请求。”早在将军出征之后,入画就被杜小九要求叫了夫人。
“啪”的一声,刻刀从杜小九的手中滑落,她转过头看着入画,听见了自己好像灵魂出窍一般的声音:“粮食怎么会不够?”
入画有些叹息的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奴婢也不知道,只不过听说几个粮库都被南疆兵趁着将军领兵出战的时候,悄悄绕到后面给烧了,所以粮食这才供应不上。”
“那摄政王呢,摄政王难道不筹备粮食继续跟上吗?”
“这……”入画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杜小九,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夫人,摄政王只是叫将军加紧征战,早日打败南疆,班师回朝,并未有筹备粮食的举动。”
心底一阵寒凉涌上,杜小九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了。
新婚,浓情蜜意,荣哲宇却派了楚宁外出征战,但这是为了家国,杜小九并未有过丝毫的意见。
可如见,前线分明缺粮,荣哲宇却是按耐住了不愿意发粮。
杜小九不愿意自己的心里龌蹉,把荣哲宇也想的龌蹉,可是此刻,除了觉得是荣哲宇报复,竟然再也想不到其他的结果。
“备车!”杜小九喊道:“本夫人要入宫!”
“是,夫人!”
……
南疆边塞。
铁甲凯凯,随着走动声而摩擦着,发出了肃杀的声音。
楚宁虽然一脸的疲惫,但是却依旧掩不住眼睛里的精神奕奕,他的身后跟着昂首挺胸的士兵。
楚宁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被人五花大绑捆住了的几个粮官,神色冷漠:“身为大荆的子民,竟敢勾结南疆之人,纵火烧粮,尔等可知罪?”
那几个粮官挣扎着想要扭开束缚住自己的绳子,一边扭着一边喊冤:“将军,下官冤枉!下官身为守粮官,岂敢监守自盗,纵火烧粮,要知道,粮库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下官们也逃不出责罚,我们何至于呢!”
“哼。”楚宁冷冷一笑,“嘴硬。”
伴随着他的话语声落下,银枪高挑,一颗头颅滚落下来,喷洒出来的鲜血顿时四射,喷到了附近几个粮官的身上,吓得他们一哆嗦,顿时面色发白。
而楚宁却不紧不慢的从副手的手里接过一块白布,仔仔细细的擦拭着自己手里的银枪,神色依旧漠然,但是却让人看了觉得脚底寒意蒸腾,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幸存的几个守粮官对看了几眼,只觉得眼前的楚将军似乎比起之前来的更加的凶煞了,顿时各番滋味在心头。
楚宁擦好了自己手里的银枪,将血迹擦干净,银枪在日光下折射处耀眼的光芒,而那块被用来擦枪的红布则被他随手甩到了跪在地上的几个粮官中的一个人。
沾染着鲜血的布盖在那人的脸上,浓郁的血腥味熏得他几欲作呕。
虽然在他边疆守粮已久,但是却是不曾距离鲜血这么近过,顿时脸色惨白的好像死人一般,但仍旧强撑着质问:“将军这般做法,难道不怕寒了下官们的心?”
“如今南疆蠢蠢欲动,烧了我军粮食,下官们虽然是守粮不利,理应受罚,但是也罪不该致死,就算有罪,可却也不能任将军这般杀了。将军此刻竟然不仅不去筹粮,也不攻打南疆,竟然如此对待我们,当真让人心寒不已!”那人说着,大意凛然的挺直了背脊,看着楚宁的眼睛,毫不避却。
楚宁闻言,似乎是被他的大义感动,“很好,竟然还有胆子质问,还有胆子把自己的脖子送到本将军的银枪下面,那么本将军也不妨成全你。”说着,手里的银枪动了动,还未出窍,那人的脖子率先收了回去,白的病态的脸色出卖了他的大义凛然。
楚宁笑了,“不是说的很是大义凛然么,怎么把脖子缩回去了?真正的忠臣可是不畏生死的,宁愿身死,也不愿意折了气节。如今看来,你倒是缺了。也罢,你们既然不愿意承认,那本将军不妨让你们死的清楚!来人,把东西奉上来!”
“是。”副手接命,很快地送上来了两个托盘,一个用红色的布遮盖住,一个用白色的布遮盖住。
楚宁拿着银枪指了指那白色的布盖住的托盘,笑意文雅,“你们可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那些粮官们见楚宁真的拿出来的东西,一时竟有些慌张,但是想到自己藏东西的紧密严实,顿时放下了心,梗着脖子道:“下官不知。”
楚宁摸了摸下巴,“不知也无妨,不如来猜猜?”说着,银枪轻轻扫过,带起一阵风,将那白布掀了一脚。
只是一脚,却让那些粮官们不由自主的软了手脚,怎么会!
楚宁就好像猫捉到了老鼠一样不急着吃,倒喜欢逗弄着,瞧着那些人慌张发白的神色,笑的很是从容:“你们可知这红色的托盘里是什么东西?”
那些粮官们先前还没有注意到红色的托盘里,随后心神又都在白色的托盘里,此刻在楚宁的提示下,这才注意到了红色的托盘。
方才不察,倒没觉得有什么,此刻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红布!那是被鲜血染成的白布啊!此刻沾染着白布的血液渐渐凝结,逐渐变得有些深红,隐隐的还有一些血腥味传来。
那托盘下面,是什么的,不言而喻。
——大约是一颗人头吧。
只不过是谁的,却是暂时不知。
那几个粮官哆嗦着,脑筋里飞速的转动着,在判断着。
楚宁显然很是贴心,还没等他们想出来,便率先为他们解答了答案。
红色的托盘上,一颗人头,睁着大大的眼睛,似乎死不瞑目,因为扭曲而有些面目可憎,但还是可以认出来正是南疆派来的,和他们接线的人。
若说,方才还有理由狡辩,此刻证据在此,容不得他们半分狡辩。
几个人顿时瘫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这事他们做的隐蔽,将军又是如何发现的?
“如何?本将军可有冤枉了你们?”楚宁看了他们一眼,眼底有杀气四溢,白皙的脸庞在日光的镀射下很是妖艳,加着这毫不掩饰的杀气,更加衬得他好像修罗场里来的美艳的鬼,看得让人心神都忍不住颤抖。
……
大荆皇宫。
杜小九一身深蓝色的宫装站在崇安殿门前,“荣一求见摄政王!”
可门内却一直紧闭。
杜小九也不急,依旧站在那里:“劳烦公公前去禀告一声,就说荣一郡主求见。”
那公公闻言,一脸为难的看着杜小九:“郡主,不是奴才不愿意,而是方才摄政王便说了,他知道郡主为了何事而来,不见!”
闻言,杜小九心底郁火升起,难道真的如她想的那样,不是自己的心里龌蹉,而是荣哲宇真的做出了这等龌蹉之事,索性便连见面也不愿意了。
想到这里,杜小九顿时更加的觉得自己非要和荣哲宇见上一面不可。
“摄政王竟然不愿意见我,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什么时候,摄政王愿意见我了再说。”杜小九说着,竟然真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殿内,小虫子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情绪愈加的诡异莫测的荣哲宇一眼,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劝道:“主子,荣一郡主还在外面站着呢,这外头的日头那么大……”
荣哲宇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道:“既然她愿意站着,那就站着吧。”他说出口的话语很是平淡,不掺杂任何其他的情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是莫名的,小虫子就是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艰涩。
想到如今的场面,有自己造成的一分在里面,顿时不由得垂下了眼帘,闭目不敢再说任何话。
……
杜小九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整整两个小时,荣哲宇都避而不见,只是派了太医站在附近,道:“郡主若是有什么不适,你们上前便上前诊治,其余的不必关注。”
第二日,杜小九又在外头站了两个小时。
腿脚酸软,荣哲宇却依旧避而不见。
夜晚,借着烛火,入画为杜小九揉着站了两天,酸软不已的腿,只有在此刻,杜小九才觉得有些悲哀。
为自己、为楚宁、为荣哲宇。
荣哲宇如今是大荆至高无上第一人,他若是不愿意伸手,楚宁岂不是非死不可?
第三日,杜小九又去了崇安殿外求见,本以为这次会和之前一样,被荣哲宇拒之于门外,但是出乎意料的,却在一炷香之后,便被荣哲宇宣召。
“云臻。”荣哲宇坐在高位上,只觉得这个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吐露出来,竟然是越来越艰涩,很怕有一天,便是连这两个字,他也没资格说出口。
杜小九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只能沉默以待。
“你来见我,是为了他?”荣哲宇说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嫁给了楚宁以后,便一直躲着我,若不是为了他,你是不是再也不会主动来见我?”
“是。”杜小九不愿意说谎,荣哲宇提到了楚宁,杜小九便把自己连日里来想要问的事情问出了口:“我听说前线粮食紧缺,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荣哲宇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她,良久才道:“是。”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杜小九一下子就急了:“那你不为前线筹备粮食的事情,是否也属实?!”
荣哲宇依旧看着她,语气不显:“是。”
“郧西!”杜小九被他毫不辩驳,冷淡平静的语气气急了,顿时顾不上尊卑之分:“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不是怎样?”荣哲宇终于不再看她,转头看着殿外漏进来的阳光折射在地上的点点斑斑:“不是会为了儿女私情挟公而报的人?还是不是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甚至不惜谋算性命的人?”
“云臻,我不知道,不知不觉,我在你的眼睛里已经是这种人了!”荣哲宇说着,很是失望。
原来,在云臻的眼里,自己竟然如此的不堪。
会为了私情做出昏了头脑的事情!
难道她以为,他会为了一个楚宁,置此次攻打南疆的十万士兵于不顾吗?
呵,想到了这里,荣哲宇不由得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不自觉地带了些许悲凉。
到底是越走越远了!
她竟然这般的不相信,怀疑他。
心,半分都不在他这里。
杜小九直觉自己说错了话,可是想了想,又对荣哲宇不筹备粮食的行为解释不通,只能硬着头皮:“既然不是,那你为何……”这句话,杜小九问不出口,只觉得自己若是问出口了,就把从前的感情当成了笑话。
“那你为何对筹粮一事袖手旁观,是不是?”杜小九没能够说完,但是荣哲宇却帮她补完了。
“云臻,你只看到前线粮食被烧,我没有送粮置前线,但你可知道国库一直空虚,西北大旱,粮食颗粒无收,西北的百姓此刻正在闹着饥荒!岭南蝗虫过境,造成了蝗灾,谷物不产!我哪怕筹了粮食,又该送往哪一处?边疆?西北?岭南?你告诉我?边疆粮食被烧一事,楚宁虽然没有准备,可依旧存有警惕,粮食被烧也不过少了十分之二,依旧可以抵挡一些时日。可那些难民们却是手里半分粮食也没有,奸商们纷纷囤积粮食,抬高物价,民不聊生,难道我不该筹到粮食,先行送粮到西北、岭南吗?”荣哲宇一番话铿锵有力,几乎是迎面兜头朝着杜小九甩了过来。
“我没有想到,在你的心里,我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呵呵”说着,荣哲宇自嘲的笑了笑,“你以为我不见你是心虚?不,我一点儿也不心虚!”
“云臻,你哪怕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但凡你说的事情,我有哪件事情没有答应过你!你让我不要找他的麻烦,免得你不开心,我坐拥大荆最高的权利,我可曾给他添过一丝的堵?”
“若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如此!”
“但是我没有想到,即便如此,原来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么的龌蹉!”
“杜云臻!倘若我真的龌蹉,我何必明知道在你和他还没有圆房的时候不使一些手段强行的掳走你,哪怕你不同意,不开心,那又如何!我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一点一点的向他靠近!有时候我真恨我自己的窝囊,可是怕你难过,却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你心不在这里,所以哪怕不管我怎么做,都是一个输!我又何必做出这种让人讨厌的事情!”
杜小九被荣哲宇的话语刺激的不停的后退。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对不起,郧西,真的对不起。”这个时候,看着那般歇歇斯底里,很少会有如此激烈的情绪的荣哲宇,杜小九只觉得愧疚非常,她厌恶这个可恶的自己。
她以为自己没做错,尽量的减少了他的伤心难过,可是却没想到,原来给了他这么多的伤害。
“对不起,我以为我给你带来了很多的快乐,没想到给你的还有这么多的难过。对不起!不过,以后不会了。”杜小九说着转身推门出去:“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就当从未有过过去。”
荣哲宇睁大了眼睛,不由得喊道:“杜云臻!”可是回答他的,却是杜小九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这一次,大概,是真的,要断了呢。
荣哲宇不由得笑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滑落,冰凉的液体,贴在他的脸颊上,难得有过的新奇反应。
自从他记事了以后,便不曾哭过。
哪怕是过去,亲眼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也没有流过一滴的眼泪。
因为知道,她喜欢的人,还是他。
可如今,他却不得不接受,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她的心,已经不再在他那里。
有时候,他真恨她的薄情,为什么心换的这么的快。
可是却不得不跟着她承认,顶着叔侄的身份,只要血缘的关系在,名分在,她是怎么也跨越不了的。
既然,要忘,那就索性从容地忘个干净吧!
就当是他这个前任,给她的最后的温柔。
他一个人坚持,也有些累了。
以后,再相见,过去便烟消云散。
……
杜小九径直的跑着,脚步逐渐的变缓,在皇宫里跑到了无人的地方的时候,眼泪也终于滑落。
她不是真的那么想荣哲宇的,哪怕心里有过一瞬间的怀疑,但是却依旧选择了相信荣哲宇的人品。
她知道,他不会是那样子的人。
一是真的担心楚宁,二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让荣哲宇对自己失望,死心。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的是,荣哲宇的心里竟然那样子的苦,自己竟然给了荣哲宇那么多的痛。
面对荣哲宇的话,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有些时候,杜小九也恨这样子的自己,为什么带给别人的,不是快乐,而是难过。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注定是要伤害人的,那便决绝一些,一点念想都不要留了!
……
荣哲宇愣愣的看着紧紧闭合耳朵殿门,知道,这一次,终于是真的一点儿瓜葛也没有了。
等到泪水从他的脸上蒸发的时候,再抬眼,他又是那五官出尘淡漠,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来人,宣苏叶尔公主。”
……
两个月后,京都长街各处挂起了红色的灯笼,彩旗插在屋檐下,随风招摇。
京都的百姓们喜气洋洋,纷纷奔走相告,唯恐有人不知道他们最为爱戴的摄政王今日大婚。
“北漠的苏叶尔公主今天和摄政王永结同喜,百年好合!”
“摄政王大人终于有了个知冷热的人!”
“西北大旱、岭南蝗灾的时候,摄政王大人可为了百姓们做了不少的好事呢!苏叶尔公主运气真是逆天了,才会嫁给我们摄政王如此好的人!”
……
杜小九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外百姓们祝福的声音,一抹清浅的笑容从她的脸颊上浮起:“走吧,回府。”
西北、岭南缺粮的事情,最后她也出了一份力气。
那个时候,她为了和先帝抗衡,倒是好好的积攒了一部分的粮食在自己的手中,没想到在那个时候没有派上用场,最后反而倒是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倒也是做的有价值。
大荆皇宫。
朱红宫墙,宫廷深深,建筑巍峨,倒是不如外面一般张灯结彩,反倒是一点儿红色也没有。
苏叶尔一身红衣坐在崇安殿内,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揪着手中的红帕不放,很是紧张。
那日,他居高临下的问她“不后悔?”时候的情景似乎在历历在目,如今一转眼,她竟然有机会要嫁给了他。
想到这里,苏叶尔不禁心潮澎湃。
殿外的门,忽的被推开了。
常太后带着痴呆的皇子进来,苏叶尔以为是荣哲宇,身子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在听到暖糯的稚童的声音的时候,这才知道来的人是谁,心情便又放松了下来。
常太后也不过是来看看一下,怕新娘子紧张,如今看来,倒是一切都安好,于是便出去了。
苏叶尔拽着帕子,坐等又等,都不见人来。
就这么枯坐着,等了许久,终于有人过来传话了:“启禀王妃,王爷说他政务繁忙,无暇她顾,还请王妃莫要等待,自行休息。”
闻言,红盖头下的苏叶尔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便有泪水滑落。
新婚之夜,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夜晚,而他竟然连过来的欲望也没有。
呵呵……
苏叶尔自己失落着,但是却是没有忘了规矩,轻轻地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公公走了许久,苏叶尔还在那里坚持着的坐了许久,等到脖子酸软,身子发冷,却依旧没有一个人。
苏叶尔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是了,她早该知道,他和她不过是协议。
她当他明面上的王妃,让那些大臣们不用紧追着他,逼他娶亲。
他又怎么能够奢望,他会碰她呢!
算了,睡吧。
苏叶尔安慰着自己,终于还是爬上了床榻。
她不知道,就在她入梦的时候,荣哲宇过来了,看着她睡梦中依旧憔悴疲惫的脸,思绪复杂。
最后转身离开,“好好照顾好王妃。”
……
夜色寒凉,似他的这心一般,冰冷不已。
荣哲宇一个人坐在树下饮酒,回忆的神色渐渐地浮上他的脸。
在这棵树下,他曾经和宫辞含笑对弈,素和跟杜小九微笑着立于身后。
那时候,他以为,日子就会那般波澜不惊的过下去。
他跟她,宫辞与素和。
却不想,如今,宫辞远去,素和孤身一人。
而他和她终究远去。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到了一句话:“终有一日,你我各自结亲,一妻二妾三儿四女,五六年间,沧海桑田,历历过往,七八皆成旧梦,剩余二三不过年少轻狂,老来相忆,空作笑谈。”
多么契合他和她的话语。
荣哲宇想着,一杯酒倒入地底,“阿辞,祝我新婚快乐。”
……
冬去春来,楚宁这一去征战,打了整整八个月。
从寒冬打到了入春,到炎夏、再到深秋。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万物枯黄。
而他脸庞的菱角更加的分明,本就煞气十足的脸,此刻煞意更甚,不自觉地便染上了军人的铁血。
一路高歌凯旋归来,便是从城门进来的时候,也吓坏了不少人,可就是这样子一人让人看见了就害怕的人,却在见到杜小九的时候,整个人的脸庞都柔和了起来。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不复往日的清朗:“阿九。”
彼时,杜小九正在剪去花园里的枯枝,楚宁回来的有些匆忙,或者是他刻意的压住了消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听到“唯一的称呼”,虽然音色有些不同了,但杜小九不禁一震,剪刀从手中滑落,难以置信的转身,却被楚宁一把抱住:“楚宁。你终于回来了?”
杜小九贪婪的打量着楚宁,他的眼不复往日里的缱绻多情,多了肃杀,他的鼻子更加的硬挺了,他的唇因着时常拧着的缘故,更加的薄了,原本白皙的面孔,因为塞外的风吹雨打,朝着古铜色转变了,看起来倒是更加的男人了不少。
杜小九的目光一点点的描绘着,看着楚宁,从发丝,到眼睛,到鼻子,到嘴,最后滑落到他的喉咙。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声带好像因为这样子而受损,所以讲出的话便也沙哑了起来。
他的手,更加的有力了,抱着她的时候,甚至可以察觉到肌肉的跳动。
楚宁按着杜小九,闭目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来自杜小九身体里的馨香,唯有这一刻,才觉得自己的心是安稳的。
他的小九,瘦了,瘦得他抱着她的时候,甚至能够感受到硌着他的骨头。
“你瘦了。”
两个人看着彼此,不约而同的说出了这句话,眉宇间皆是对彼此的心疼。
随即又被对方的默契逗笑。
但是很快地,两个人都醒神过来:“对了,爹怎么样?”
“爹现在身子好多了,不再是闭门不出,最近甚至愿意偶尔坐在轮椅上,出来动动。”
“是吗,那就好,走吧,跟我一起去看看我爹。”
说着,楚宁牵住了杜小九的手。
杜小九轻轻地点头了,任由楚宁牵着,任由他带动着着跑,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
……
等到夜晚的时候,杜小九为楚宁脱去了长衫,朦胧的烛光下,一条条疤痕纵横交错着,看起来很是恐怖的贴在楚宁的喉结上,身上,胳膊上,腿上,看得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杜小九轻轻地摸着喉结上的那道疤痕,“这是怎么伤的?”
楚宁看着杜小九,有些心疼:“箭朝着咽喉射过来,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注意,幸好副将提醒了我,这才险险的避过,只不过箭依然擦着喉结过去,所以便留下了一道疤痕。”
“那这里呢?”杜小九摸着他胸膛那里纵贯到肚脐处的,类似于蜈蚣一般丑陋的大疤,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泪光。
楚宁微微一笑,说的风淡云轻:“当时中了南疆的计,被人埋伏,几个高手合着伙围攻我,一时不察,所以便受了伤。”
还有胳膊,腿上,每一道疤,杜小九都细细的问了过去,楚宁也都一一耐心的答了。
在看到杜小九哭了的时候,原本风淡云轻的语气这才慌张了起来:“你哭什么?”
杜小九捂着脸,别过头:“你不是答应我了要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吗,怎么受了这么多伤,比你之前受的伤还要多!”
楚宁含笑抱住了杜小九,声音虽然黯哑,但却依旧满是柔情:“我这不是好好地吗,好手好脚的,能跳会说,哪里没有做到。”
“还乱说!除了脸没受伤,哪里都有伤!”说着,杜小九恨恨的掐住了楚宁的脸颊。
“哎哟,疼。”楚宁皱着眉喊道,但是眼底里却满是笑意:“我这不是怕要是脸受了伤,到时候变丑了,你不要我了,所以可劲的护着脸吗?早知道你看我脸不爽,我就不管了,让它多几道疤好了。”
被楚宁这么一说,杜小九不由得放下了自己掐着楚宁的手,但是却依旧没有说话。
楚宁不由得讨好的看了她一眼:“我保证没有下次。”
其实之所以危险重重,也是他下了狠劲要灭了南疆,使得大荆南部不再受到了任何威胁。
南疆人狗急跳墙,所以拼力反扑,所以这才伤痕累累。
不过好在,他的伤不是白受的,南疆被他打得元气大伤,再无兴风作浪的力气。
“真的?”杜小九不相信的白了他一眼。
楚宁摄住了杜小九白皙的脸,一个吻蜻蜓点水的触及她的额头:“真的,我保证。哪怕以后再出征,也绝对会好好地护着自己,不再受半点的伤,好好地,回来看你,和你白头偕老。”
这是他和她一辈子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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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结局停在这里,刚刚好。
有人美满,有人缺陷,但是,生活就是这样,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得偿所愿。
再写下去,也不过是家长里短。
至于亲们想看什么番外,可以点播,苏唐会满足你们的,么么哒!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或许不太好,很青涩,但是写的很用心,谢谢你们一直的陪伴。
期待你们的继续陪伴,看我一点点的进步,谢谢!
祝亲们圣诞节快乐!
另外感谢亲们的月票、评价票、花花之类的,谢谢!苏唐就不一一点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