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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语气很轻很轻,思绪却藏在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她-终究还是踏出与黑木寨相反的步伐了,原以为那会是她一辈子停驻的地方。
“在黑木寨的记忆,每当日后想起都会是甜的暖的。”她愿意执着地这么相信着──尽管对她来说,这样的相信是个奢侈,因为内心的自责并没有随着她的补救行动而稍减。
要去哪儿呢?阿香没问出口,不管要往天涯还是欲至海角,反正,主子的方向就是她的方向。
雪,又开始轻飘了,白色华光隐隐发着灿,布着如翎羽般舒卷的肤触。
天下之大,此身该往何处?
桃沐沐抬首定睛地瞧了瞧从天纷落的雪,将身披的斗篷摆紧,一时之间,心情,竟也跟着茫茫了起来满月皎皎,倒映在渔火粼粼的素女湖;人水交辉的清影,在夜风习习的撩动下皱起波纹,加上岸旁酒豪舞榭的笙歌轻弄,江南独有的柔艳此际正恣意泛流着,漾遍了每一方角落,唯独……云水阁的三楼。
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月圆夜的云水阁三楼,就是操纵某人生死的阎王殿;而搁在桌上、用朱笔撰写的字条,更是无情地宣告接下来一个月中即将身首异处的黑色名单。
而那人,就是绝洛。
相较于山下的歌声僚亮、舞影翩翩的繁华喧闹,空无一人而格外清冷谧静的云水阁三楼诡谲得令人发颤;除了桌椅,上头能够存在的仅有一壶酒、一张纸,和一只沉甸甸的小布袋,没别人敢踏进一步,或者该说──没有任何爱惜生命的人敢下这个稳赔无羸的赌注。
直到午夜时分,一道黑色人影倏地飞跃而上,高长的身子伫立桌旁,不发一语拿起字条瞧了瞧,而后再自然不过地任其在面前焚烧起一片炙红,终成如尘灰烬。
随手拿起酒壶,倚柱面湖,仰头一饮,风放肆地呼啸掠过丝帘,惹动他的衣快飘飘,却吹不动他没有表情的表情。
云水阁的三楼,或许,静得不只是声响!
他终于皱了皱眉头,为着酒壶内液体的告馨:不过许没持续太久,很快又恢复原先无波无澜的情绪。
从小布袋取出一锭元宝放在桌上后,人如鬼如魅地从这方空间消失了,仿佛只是月圆夜下的一场幻梦,风依旧、月依旧、水依旧,连旁边的喧哗亦没有稍褪,而醒觉后一切便廖无痕迹了。
午夜的一轮皎月悄悄覆上一抹暖昧的深赭,非关渔火的回照,而是近似凝干血渍的色泽。
是的!
绝洛,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因为我真的不想连累你!
“阿香!阿香!”桃沐沐跟阿香竟然走散了。
桃沐沐不断高声唤着,心里满是惶急;踮起脚尖、伸直了颈项,试图让自己顾盼张望的视野开阔些,偏偏逃难的人群密密麻麻如倾巢而出的蝼蚁,她自个儿被这股人潮流动牵拖着走,而问巧小小的纤细身子早就被这片乌压压所吞没,不知芳踪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