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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还舍不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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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墨拼命思索着,却想不起来。睍莼璩晓疯了一样在地上那些纷乱的纸片里寻找。

    终于,在一张纸片里,浓重的字迹给出了答案。

    H城,O精神病院。

    林墨连夜订了飞机票,赶往H城。

    一路上,他的手机一直不安分地在口袋里震动、闪屏。可他,视若无睹,或者只是无心理会榛。

    直到来到O精神病医院门口,他还是不顾而去。

    他看不出表情地向前台打听了那位妇人的消息。

    却得来护士这样的回答:“对不起,已经过了探病的时间,请你明天再来吧。屹”

    林墨空洞焦虑的眼神里,透出一丝乞怜,只为作最后的挣扎:“我只要看一眼就走,可以吗?我……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我……”

    大概是因为林墨的憔悴和始终表述不清的话语,护士都不忍心拒绝。

    “好吧,但是只有两分钟,病房会准时关门的。”

    然后,林墨像是陌生人一样,朝护士指引的方向平静地走去。

    “我的孩子!”

    很远便听到有人喊叫着。他走近一点,只是想听得更清晰一些。

    “还我孩子!还我孩子!我的孩子……”疯癫的妇人哀嚎着,始终无法挣脱医护人员的束缚,只是被连拖带拽地关进了病房。

    林墨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法再上前一步。

    这就是我的生母吗?他惴惴不安地问自己。

    病房的门被那妇人砸得隆隆作响。医生和护士早已习以为常。忙绿地准备着为妇人注射镇静剂。

    林墨的耳朵里嗡嗡的,已辨不清声音。已然,眼前的人儿已经不能告诉他些什么。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迷离间,依旧能够听见妇人的喃喃自语。

    按年龄推算,自己的母亲应该不到六十岁。而眼前的妇人看起来却跟奶奶年纪相仿。难熬的岁月,在这个憔悴的面容之上,肆意掠夺,年轻的光鲜貌似已经相隔了好几个世纪。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林墨仔细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孔,想要找出与自己的关联,却偏生没有。没有相片,没有信件,连一句完整的表达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是她什么人?”

    林墨被女护士忽然的问题,惊得一时不知所措:“我……”

    “你是福利院的吧?”

    林墨摇摇头,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个病人在我们这儿已经待了很久了。至少从我进这家医院开始就已经在了。听说有个匿名者为她缴付医药费,很多年了。不会就是你吧?”

    林墨诧异:“匿名者?”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家属。不过却从来没有人过来看她,都是我们同事在照顾的她。”女护士说着叹了一口气。

    “她总是这样……不清醒吗?”林墨弱弱地问,声音是掩饰不住的颤抖。他很害怕。

    “很少有清醒的时候。这么多年,我只听过她说这一句,永远都只有这一句‘我的孩子,还我孩子’。”女护士说着,不免有些动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哎,真是可怜。”

    如果不是经历了非常的苦难,怎会有这般深陷的眼窝,这般崩溃的神经?即便林墨已经知道二十五年前发生的一切,却也无法真的体会到那一刻的汹涌。

    此时林墨不得不低了低头,因为眼眶中已然含泪。

    他不需要歇一歇,还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在召唤着他。

    林墨寻了好久,才找到探访的地点。

    墓地里没有他想象得那样杂草丛生,像是不久前刚有人清理过。墓碑上的铭文也是完整的,风雨交杂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大概还是那个匿名者,林墨想,不论是谁都应该是好意,都应当心怀感激。

    陈炯明。

    若不是私人侦探的调查,他大概再也无可能知晓这个名字跟自己有这样的关联。而当年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墨不想定论,如果仅仅是利欲熏心,让他情何以堪?

    从墓地下来,回到租来的车里。陌生的味道更使他焦躁不安,而车子里又可怕的寂静一片,没有人在他身边。空荡荡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隔空离世了好远。他多想忘掉这一切,又或者从来不曾发觉。

    林墨接到了多咪的电*话。

    “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到哪里去了?好多人找你呢!”

    电*话里的人听不到回应,又生怕对方挂掉,于是迫切地不停问:“喂?你在听吗?喂?喂?”

    隔了好久,林墨终于开口说:“我想见你。多咪。”

    而后,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话语中透出的颓废,让多咪立刻觉察到不对劲。

    两天里,他奔走了太多城市,经历了痛心,经历了绝望,经历了欺骗,经历了心死。太多太多,他负荷不了。他太疲倦,疲倦到想过消失。

    “你在哪里?”多咪没有问得太急。她只是觉得自己能够体会林墨的心情,虽然她知道的并不是全部。

    多咪等了好久,还是没有听到林墨说什么。她顿了顿,慢慢说道:“不管你在哪里,都回来吧。这里有你的家啊!”

    林墨听到多咪无心的一句话,顿时抑制不住颤抖着身躯,直淌下两行泪来。他微微颤抖的手慌张地掐断了电*话,心里生出悲哀的花,如今,他哪里还有家?

    现在的林家大宅,已经失去了平日里的宁静。自从林墨消失,林老太太原本还算硬朗的身体一下子垮了,只得终日卧病在床。祁管家忙前忙后,管理着林家大大小小的事务,又要悉心照料林老太太,可谓是操碎了心。

    而霍子回家的次数自然是比以往多了。他始终有躲不过的亏欠,和骗不了自己的内疚。他常常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睡容,心里不住地祈祷,希望奶奶能够原谅自己报复的举动。

    可***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霍子不得不考虑将她送往英国医治。

    临走的那天,林老太太有一刻难得的清醒,用含糊不清的口齿说了句什么。霍子把耳朵凑到她嘴边细细辨认才听明白,原来她想见林墨。

    瞬间,霍子顿感悲凉,奶奶早已放下了仇恨,真心将林墨当成自己的孙儿。

    他周密的计划,终究计划不了人心。

    霍子舒了一口气,终于得了一个好理由,立即安排了人手,去寻人。他是早就想这样做的,并不是伪装。他是想心狠手辣的,才待到今时。

    “万通赶走了倪绿,是想干什么?”

    “最近总是发生窝里斗事件啊!很流行吗?是我OUT了吗?”

    一大早,多咪从同事们聊得沸沸扬扬的八卦里得来这样的消息。她过了过脑,才发觉,这事件的主角又同自己有关。

    为什么她总是最后一个知道?

    她不解地掏出手机给虫子打电*话。

    “我的消息来源,你跑哪去了?”

    “我出差呢!”

    “噢。”多咪转而问她,“你知道万通又出大新闻了吗?”

    “你是说倪绿吧?我也是刚从我老公那里听说的。唉……”

    多咪从虫子的一声叹息中领会了好几种意思。看来,这个消息是真的了。

    “我还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多咪还是惯性似得问,虽然她不觉得有什么会比倪绿被逐出万通更令她震惊的事了。

    “这个事不太好说。”

    虫子的吞吞吐吐更激起了多咪的好奇。

    “……说啊!”

    “我听说……林墨……他消失的原因……他……”

    多咪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慌张生起。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的身世是个谜……他好像并不是林家的血脉……”

    多咪开始有些反感,不愿意再听下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从哪里得到的小道消息?你怎么知道这是真的?”多咪没来由地极力反驳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青峰和亚飞的合作还在继续,而亚飞已经被Queenie吃掉。现在楠峰的消息可比你灵通呢!”

    这个消息,无疑对她的冲击最大。多咪突然可以理解林墨了,明白他为什么消失,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他被霍子强占了总代理的位子。所有的疑问都顺理成章地解释通了,好像由不得她不相信,即使这整件事听起来这么荒唐,这么像一个故事。她觉得她应该去怪谁。如果这是真的,难道霍子会不知情吗?

    他竟然欺骗自己?

    她应该觉得悲哀吗?

    多咪安静地待在办公室里,愣愣看着满眼的玫瑰花,却觉心中凄凉,顿悟到自己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这些烂俗的糖衣炮弹。

    这是真的吗?

    她反复地问自己,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掏出手机想一问究竟。但是,她不想选择无理取闹。她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好冲刷掉这些欺骗,这些谎言。脑海里不断浮现霍子说过的那些断片的话。她渐渐明白,为什么霍子会大半夜找她就为了送花,又常常说一些听她不懂的话。他是在表达对自己的歉意吗?

    多咪故意在办公室待到很晚才下班出了律所。她不想就这样回家,这种时候她怕一个人待着,于是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经过一家发廊的时候,她无意间侧过脸从落地窗户里望进去,里头的忙绿和纷乱,让她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她嘴角一扬,推门进去。

    前台的招牌笑容一经绽放,承接一句热情的“欢迎光临”,让多咪觉得进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到发廊打烊的时间,一个活泼灵动的“短黄卷”造型出现在了多咪的脖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