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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个把钟头,穆枫赚的盆满钵满,今天手气好,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老子担惊受怕一整夜,现在也应该给点补偿了!
白斯年输的脸色青紫一片也不忘唠唠;最沉默当属许谦益,在旁边神色淡淡,他平时不爱抽烟,这时已经消灭了几根烟,眼前烟灰缸里满满当当,穆枫笑着问他:“许大哥有心事?输的太惨?伦敦的家底这么厚,许大哥不应该烦恼……”
不等许谦益说话,白斯年这个话痨已经笑呛他:“梓棠,你不要惹许先生,知不知道他的心思不在钱财上,输再多也不会肉疼!……你四哥那边怎么回事?明知许大佬心事重,偏偏要拐个女人回来刺激他,偏偏这个女人还姓阮……”
穆枫笑着伸手推开老白凑近来吐出的烟圈:“那关我什么事?!找了这么多年阮素泠都不肯现身,今朝肯赏我面子,我能赶她?”
许谦益笑笑,只顾闷头抽烟,不理那几位嘴里没好话的世弟。
推了几回牌九,穆枫赢的够,有意放人,便决定散局,叫人上了烫好的茶,临近午夜时,满桌大佬都在别有兴致地饮茶。
他回头,闲的够,偏要逗逗太太。手不安分地搭上褚莲的肩,眉眼笑的开:“妍妍睡了,反正你也没劲,不如今晚去我那儿,陪我说说话?”
褚莲不理,轻轻打落他的手,低声嗔怪:“那么多人呢!”
“那么多人?”穆枫轻笑,手绕过她的脖颈,指头轻轻地在她下巴磨蹭:“谁敢多看一眼,老子剜了他的眼睛!”
白斯年咳嗽:“老子眼珠子金贵的很!你们夫妻当着我面*,还怕看?!”
穆枫很不耐,军靴已经踢到了白斯年脚后跟:“阿季皮薄,你多话,是不是故意坏老子好事?!”穆枫笑道:“老白,赌场失意,背后给我搞小动作,可不厚道啊!”
褚莲脸通红,想要下席,偏偏又有那么多镜头盯着,她一动,所有的目光都会被引到这边来。
穆枫手搭上她的肩头,把她的身体往这边揽,凑过去低声道:“阿季,你害臊什么?你看那边,”他笑笑,示意褚莲向席后穆家四少爷那边看,“四哥和阮小姐都不避人,我和明媒正娶的太太亲热,要他们管?!”
她还是有些不愿,她和穆枫之间,毕竟还横着一个夏芊衍,只要一闭上眼,都是当初被她撞上的香艳场面,一帧一帧,永远也忘不掉的镜头。
她的余光顺着穆枫手指的方向扫过去,正巧看见阮素泠和穆梓源挨肩坐着,两人眉角皆有笑意,那个四岁的穆家侄儿被阮素泠抱在桌前逗弄,这一幕,竟让褚莲湿了眼睛。
终于熬到这一天了,穆梓源这么多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们这些家族小辈看的清清楚楚,对这位四哥的遭遇,难过到了极点。
她正低眉想着心事,后桌那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她看时,四岁的穆唯童被逗的咯咯直笑,一头栽进阮素泠怀里。
这么小的孩子,应该和小静姝一样,长在父母的庇护下,有快乐的童年,在穆家大宅里闹翻了天。可是,那个孩子鲜少笑,这么多年,跟着阮素泠应该吃了不少苦,她这样想着,心头又是一处惊痛。
“笑一笑啊,太太……”穆枫识趣的很,平生最怕褚莲不高兴,只要褚莲一皱眉,他便慌了手脚。赶在太太没翻脸之前,他不敢再多说话,笑着捏了捏阿季的脸:“阿季,你随意,穆先生只要你高兴。”余光觑见白斯年在笑他,穆枫坐正了身子,狠狠瞪他一眼:“老白,你活够啦?”
白斯年举手作投降状,很无辜地眨眼睛,手枪狠狠拍到桌上,轻轻一推,便滑到了穆枫眼前,穆枫抓起他的枪,关上保险,笑道:“白大佬这哪是投降,分明是挑衅!”
白斯年耸耸肩,低头抿了一口茶,笑问:“怎么还不开戏?”
穆枫别有深意:“这么晚了,我希望今晚没戏了,点什么都难看!”
褚莲太了解穆枫,从她认识穆枫起,到如今,二十年有余,这个男人,只要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能猜测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她身为穆太太的眼睛,就好像,现在这个时候。
穆枫拿起茶杯,刚刚掀开茶盖,茶香扑面而来,就在此时,他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凌厉,脸色微变,褚莲心下着慌,正在想恐怕又要发生什么事时,穆枫已经抿了一口茶,稳稳地放下了茶杯。
神色没有任何异常。
见褚莲盯着自己看,竟还打趣:“太太,穆先生是不是近些年越长越英俊了?你以前从来不这么盯着我看……”
褚莲好没颜色,恨不得掐他一把。尽管穆枫淡淡掩饰了过去,但褚莲能够肯定,刚刚一定有什么情况,此时警戒线竟在微微挪动,如果没有穆枫的命令,一般的警戒布控不可能任意变动。
白斯年从穆枫手里接过了枪,起身要走:“我去看看。”
穆枫笑道:“老白,让他们折腾,也没什么大事,你不要把我太太吓坏了,你看——”他靠向褚莲,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阿季本来就胆小,你……不要吓她。”
“什么事?”褚莲问道。
“没什么大事。”穆枫淡淡推搪过去。
“没什么大事就还是有‘事’?”褚莲不依不饶。
“我让太太早点睡,都午夜了——”穆枫仍是微笑。
“穆先生,你一点都不可爱。”
“只要你可爱,——以后给我生的一窝宝宝都像你这么可爱,就够了。”他贫嘴贫的厉害。
果然,李家的阵营里面突然跑出来一个人,警戒线大动,像长蛇一样扭动,四周的空气近似凝固。
穆枫这边的人已经拔枪,但席上各位大佬都在喝茶——似乎觉得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闹腾不起什么大浪来。
的确没什么大动静——那人看着很瘦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只夹着一堆废纸一样的东西,走到席中时,已经被警戒布防中一个身穿美式军装的白人挡了下来,他也没有急切地想要突出防线,只站在穹顶大灯下,发出一声冷笑——
白斯年低头对手下人冷冷吐出两个字:“去查。”
穆枫眼都不眨,叼着那支没有点燃的烟,眼角携着笑意,牙齿轻轻落下,拓下一个深深的齿印。
“你说,李家是不是脑袋烧坏啦?”白斯年侧头冷笑:“梓棠,你手下留情,看来他们不领情啊!”
穆枫转头,嘴角微动。
那个李家人倒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过激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做“宣讲”,也不伤人,但说的话足够把穆先生气死:
“今天张家人也在,何不让穆枫站出来说说,当年张家满门遭难是怎么回事!穆枫敢不敢承认,始作俑者之一就是他!”
全场哗然。
那位“宣讲先生”却仍然气定神闲,他知道,今天抖落那个埋藏很久的秘密,满座众人都奈何不得穆枫,但只有一人可以,也唯有这一人,才有本事让穆枫痛彻心扉。他偏偏认准了穆枫的弱点,明明白白的话,全是说给褚莲听的:
“穆太太,当年的真相你真的不想知道?还是……你早就心知肚明,但不愿承认?都说褚氏对张家忠心耿耿,但……穆太太,女生外向,嫁了人的褚家女,竟然连当年深仇都忘了!”
穆枫神色不动,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摩挲。谁也不知道,此时安静的小野狼,会在哪一秒钟突然爆发。
倒是白斯年坐不住了,站起来恨恨道:“我去宰了那个老匹夫!”
许谦益摁下他的胳膊:“斯年,主场是梓棠,我们来做客的,不要插手,看看阅微怎么说。”
他指张阅微。也对,今年的场席,张家破天荒地有了代表前来贺寿,既然张阅微在,他便代表着张家的立场。
他的沉默和冷眼旁观让人浮想联翩。白斯年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今天李家的使坏,和那个姓张的脱不了干系!
褚莲脸色白的吓人,她和穆枫多年不睦,因张家那件事情,心存芥蒂许久。今天李家熟人借由这个话题来挑拨他们夫妻关系,自然力使到了准头上。
李家不安好心,穆枫放一马,居然想了这样的主意要置他于死地!
很久的沉默之后,褚莲才悲戚叹一口气:“张家事发时,我先生才十五六岁,李先生,你们要把这个罪名栽我先生头上,未免……”她轻轻咳了一声,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很有些不愿再说下去的意思。
李家那人却不会看人脸色,不依不饶:“穆太太,您是有意充耳不闻?穆枫是什么人?他十九岁接掌穆家,一上台就整肃内室,在加州和黑手党抢地盘,手段之狠行事之凌厉,比他老子怎样?他有什么不敢做的,十五六岁的野狼,也能咬断人脖颈!张风载要是还活着,第一个要算账的人,就是穆枫!”
听到“张风载”这个名字,褚莲顿时脸色苍白,再想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