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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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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显然,秦明媚被秦明月的神情懵住了。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眼前的秦明月脸上确实又羞愧又凄然。那方才一刹那讥诮的笑颜呢?难道真是她看花眼了吗?她略略侧头,瞥见焦俊磊眼中是同样的目瞪口呆。

    刚才秦明月朝秦明媚露出讥诮的笑容后,她突然朝焦俊磊办了一个鬼脸,抛了一个媚眼!这两个动作发生之突然,速度之快,让焦俊磊反应不过来!——难道她回心转意了吗?!心中有了这个念头,他的心忽得扑嗵嗵地剧烈跳动起来!他强行压住了内心的欣喜,脸上神色怪异地望向眼前的她。

    他们俩脸上古怪的神情皆入了秦明月的眼底。哎!虽然她想继续装傻、卖呆,可现在的形势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如果不使点手段,估计该遭罪的人就是她自己了。她经受了这三天身体上的痛苦,一条命都只剩下半条了。如果再栽到他们的手里,如果秦家真的以家法伺候,那该是怎么样的痛苦呀?

    她想起传说中的古代各种家法,额头冷汗直冒。无论电视剧电影,还是小说里,那些古代大家族的家法花样百出,光光“跪罚”就已经有N多种方式了。更不用说,杖责等重型的惩罚。如果变态点的话,也许要还要踩铺满长钉子的钉板。更有甚者,还要赤脚踩在滚热滚热的油上……

    秦明月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喉咙,朝沈氏摇摇头,做出写字的动作。

    沈氏见此景,心下恻然,转过头用绢帕拭去面上的泪水,缓了缓神情,这才嘱咐:“于妈妈,给小姐准备笔墨纸砚。”

    于妈妈应声而去。过了一会,于妈妈带着两个小丫鬟,在桌上摆上笔墨纸砚。

    秦明月颤巍巍地起了床,桑椹给秦明月系上一件紫貂斗篷,沈氏亲自搀扶着明月。明月挪动着莲步,走一步喘三下,娇弱无力地喘息。从床榻到八仙桌,仅仅十步之遥,她却硬是走了好一会儿。沈氏心中更加不忍,她有气无处发,狠狠地盯着伺候明月的丫鬟桑椹。吓得桑椹立即下跪,低头跪在了沈氏的跟前儿。

    秦明月终于在八仙桌前坐定下来。她从于妈妈手中接过毛笔,凝神片刻,这才提笔,颤抖着手臂,缓缓写道:“母亲,女儿不孝,女儿不懂事,一时情急,这才喝下农药,望母亲大人勿怪罪女儿。女儿听从母亲为女儿安排的亲事。不过,女儿有一小小要求。女儿如今口不能言,身子仍需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只怕亲事要延后。”

    秦明月为了避免被认出她是换了芯子的冒牌货,她故意抖动着手臂,把字写得歪歪扭扭。待写完字,她才抬起一双雾雨朦胧般的眸子,期期艾艾地望向沈氏,尽管心中忐忑不安,脸上仍充满期待。这个法子是她刚才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出处就是昨天晚上她无意中偷听到焦俊磊和秦明媚的对话。

    沈氏见女儿的字迹如今歪扭难看,却也没有心思去深究一二。看到字里行间,秦明月主动认错,主动提出并应允了婚事。

    沈氏扭头对一直沉默的老爷说道:“老爷,这是女儿的想法。你意下如何?”她顿了一顿,梗着声音,继续说道:“我就说了,月丫头从小顾大局、识大体,绝不会为一己之私,而置秦家于不顾。”

    一直静默不语的秦伯堂,若有所思地望着秦明月一会,这才开腔:“如若月丫头真这么想,这门亲事这样定下来,母亲也该放下心来了。只不过,如今月丫头如今方才苏醒,这事儿月丫头要仔细想明白了才好。”

    沈氏点头称是。她心中有相同的疑虑。于是,她再三问明月这是否是她的真实想法。秦明月赶紧把头点得似鸡啄米,脸上表情无比真挚,沈氏和秦伯堂看着她的眼神这才从疑虑变成了笃定。

    沈氏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想了片刻,又说:“月丫头再过六个月才及笄。等月丫头养好身子,再议婚事不迟,俊磊,你意下如何?”她抬头望向秦伯堂身侧的焦俊磊。

    焦俊磊一直静观眼前的变化。今日的秦明月给他的感觉很不一般。可他又一时不说不出来她到底哪里不一般了。当秦明月向他做鬼脸时,他的心中已然惊愕。当明月写下那一番话语时,他的心中无比震惊。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个表妹太过于心思沉静,他根本无从知晓她真正的心思。原本以为她宁愿以死威胁也不愿答应和自己的亲事。可如今她反口答应亲事,她要唱的是哪出戏?

    如今,沈氏主动和颜悦色地问他,他的俊脸上表情一僵,形势虽然完全没有按照他的预计发展下去,结果却让他甚是喜出望外。此刻,容不得他多做思索,他朝沈氏躬身致礼,恭恭敬敬地回答:“承蒙表姨母厚爱,外甥哪敢有半分异议,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一直站在他身侧的秦明媚闻此言,经不住身子晃了晃,脸上的血色褪去。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刹那间的失态,敛了敛神色,这才轻启朱唇,“母亲,媚儿有一言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因着秦明月不仅平安醒来,而且答应了亲事,一直搁在沈氏心中的石头放了下来,沈氏的精神一阵放松。她接过赵妈妈递过来的一杯热茶,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问道:“哦,媚儿对此事有何异议?”

    “媚儿不敢!母亲,当日姐姐服药自尽,被媚儿及时发现救了下来。媚儿无意中听到姐姐口中喊着杜子腾,这不是杜家公子的名字吗?难道大姐姐是因为杜家公子这才做了这等傻事儿?”

    秦明媚说到这里时,“诚惶诚恐”地看了一眼沈氏,见沈氏面上没有露出不悦,她又继续说道:“如今,大姐姐反口又答应了亲事。媚儿只是,只是觉得母亲应该和大姐姐好好谈谈再做决定不迟。莫不要,莫不要……”

    沈氏看着秦明媚咬着红唇,欲语还休的模样,沉声道:“莫不要什么?但说无妨。”

    秦明媚视线从秦明月沉静如水的脸上一扫而过,秦明月的双眸中分明跳跃着胜利者的光芒。对,是胜利者示威的光芒,这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此时的秦明媚恨透了自己的妇人之仁,她守在秦明月身边三天三夜,有各种时机可以给她再添一把柴,送她去西天。如今,秦明月眼看着就要抢走她深爱的表哥不说,而且她离秦家当家主母的位子越来越遥远了。

    哼!好一个秦明月!有你在秦家一日,就没有我秦明媚的好日子过。既然,你当时能做出此等不孝之事,甭怪妹妹我将此事讲给太太听!

    秦明媚心中冷哼一声,咬了咬红唇,横了横心,鼓起勇气朝沈氏说道:“母亲,媚儿担心姐姐答应亲事只是权宜之计,媚儿好不容易才把姐姐从鬼门关救了下来,真心不希望大姐姐日后再出任何差池了。”

    秦明月一听这秦明媚的这番话,握着毛笔的手一紧,心中只觉得好笑。这个秦明媚呀,毕竟年纪太轻了,做事真是欠考虑呀!这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不是自找没趣嘛!

    秦明媚的这番话,听起来是作为妹妹的既懂事又明理,不仅救下了姐姐,而且提醒母亲三思而后行。可她的话中,却句句离不开指责秦明月因为心有所属,提醒沈氏和焦俊磊,秦明月今日应允亲事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沈氏端着茶盏的手,稍稍顿了顿,蹙着眉头看向秦明媚。她何尝不明白秦明媚的这点小心思。秦明媚怕沈氏不处罚明月,这才“贸贸然”地当着众人的面,硬是把明月服农药自尽的真相给抖了出来。可她说的这些也的确是事实,估摸着秦家上下都已经在背地里指指点点了。经明媚这么一提,倒给她想出了一个应对之策。

    沈氏凝神思索了片刻,瞥了一眼明媚,“媚儿,听于妈妈说了,你不仅救下了月丫头,而且三天三夜衣不解带地伺候在你姐姐身侧。你们姐妹情深,母亲全然知晓。至于你说月丫头一直喊着肚子疼。听于妈妈说,事发之时月儿抱着肚子倒地不起了。想必她当时腹部绞痛,这才一直喊着肚子疼。”沈氏转头盯向秦明媚,又把目光落在秦明月脸上。

    秦明媚心中一震,明明是你的宝贝女儿喊着一个男子的名字,你却硬是把它扯到什么腹部绞痛,什么肚子疼。秦明媚拿一双丹凤眼滴溜溜地瞥向秦明月。

    秦明月搜索记忆,好像开连锁店铺的杜家,是有一位公子名叫杜子腾。但是,她又实在想不起来,前任的秦明月和杜子腾之间到底有什么爱恨纠缠。反正,新生的秦明月和杜子腾是毫无瓜葛的。秦明月见到沈氏眼中的狐疑,她心中一凛。绝对不可以在这种时刻,无缘无故、不明不白地默认和其他男子有任何瓜葛,否则这以后的日子是过还是不过。

    秦明月灵机一动,想起自己穿来的这三天,受尽肚子疼痛的折磨,她皱着眉,指向腹部,面色做出痛苦的神色,朝沈氏点头。

    屋里的众人都瞧见秦明月的脸上坦然明了,并无一丝的勉强,他们不禁把目光转到秦明媚的身上,脸上露出嘲讽。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心中已经猜到,庶出的二小姐又要趁机给大小姐摸黑了。焦俊磊也侧头望向秦明媚,眼中泛起一丝疑惑。秦明媚这三天口口声声告诉他,秦明月昏迷时刻还心心念念地喊着杜家公子的名字。

    秦明媚见众人投射过来的眼光,有嘲讽、有鄙夷、有怀疑,她毕竟年纪偏轻,心中竟莫名地慌了起来。可是她转念一想,她的的确确没有撒谎呀。她说的可都是当时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可是,眼下仿佛没人相信她的话!此时此刻,她深深地恨上了秦明月和杜子腾。她恨秦明月太会演戏,一个眼神,一个表情,跟真的似地,竟然无缝可入、无懈可击。她更恨杜家公子的名字,叫什么不好,却偏偏叫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