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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占只差了一步就要走出房门,却又犹豫着放下了脚,转头看着孟卿,神色晦暗不明,“阿卿,你告诉父君,你与殷修,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孟卿闻言倒是真的楞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瓷瓶,想了很久都没有一个结果,只是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谢必安在一边站着,“恐怕就连这孩子自己都不晓得对于殷修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范无救点头同意,“孟卿性子太过软绵,又迟钝的紧,他小时候和殷修那样的关系,若是真的能守到现在,在一起也就是早晚的事。可偏偏中间出现了这么多事情。”
想到这些,谢必安也是摇头叹息,“怪只怪殷修步步为营,却算漏了朝廷朝夕变化和孟朝……你先前告诉过我,殷宅有一间密室?”
“对,封锁在地下,入口如今只有殷修一人知道。开门的钥匙就是他的掌纹。”
“里面有什么?”
“应该是殷家修建的避难所,可看样子殷家上下除了殷修之外并无一人知晓,里面很空旷,也只有近些日子殷修搬回来才往里面添了些东西。”范无救知无不言,谢必安问了他什么,他就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这边白占已经走了出去,孟卿抱着手中的瓷瓶侧躺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团,厚厚的被子盖过头顶,只能看得到呼吸时才有的轻微动静。
“去密室看一圈吧。”谢必安示意范无救带路,两人慢慢的走向门外,月光皎洁,池塘中只剩下了一片凋零还未处理掉的荷花叶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谢必安看着空中渐渐飘散下来的雪花,眨眼笑了一下,“哎呀,下雪了。”
范无救沉默的停驻在院子当中,看着身上披着长麾的谢必安静静的站在梅花树下,脸上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人间的雪景总是很美。”他们踩在地上的声音有些不怎么响亮的动静,谢必安似乎很喜欢,每一步子都迈得很小。
范无救静静的陪他一起走,除了偶尔吹起的风之外,天地间像是再也没有别的声响了。
就在这一片静谧之中,范无救开口道:“其实我很不喜欢冬天。”
谢必安轻轻侧了侧头。
“你捡到我之前,哪一个季节我都不喜欢。”范无救面无表情,“春季昼夜温度总是相差很大,很多人熬不过一场风寒就这么死了。夏季疟疾扩散极快,食物即便是讨到了也存不下,两个时辰就艘掉了。”
“秋天啊。”范无救眯了眯眼睛,一手从长袍之中伸出来,看着谢必安道:“秋天万物开始凋零,农地里面还能偷到写谷米,可总有些时候会被农夫抓住,挨上一顿好打。”
“冬天就更不用说了,你遇到我的时候,我就在那个小巷子里,浑身都是冻疮,伤口都结了冰,血都流不出来了。”
谢必安脚步停在原地,嘴唇微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微微扬起头,看着范无救身侧像是染上了一轮光芒的样子,“其实……”
“不过现在我觉得哪一个季节都很好。”范无救不等谢必安说出口,又继续牵着他向前走,声音从前面传来,飘忽的有些不真实,“就连现在,听着你踩雪的声音,我就觉得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好了。”
*
殷家的密室就在殷修卧房的书柜上,其中有一个花瓶下面是一个可以开合的盖子,里面就是一个机关。
他们自然不需要费这些事,直接穿墙过去了。
正巧,他们到的时候,殷修也在里面。
冬天的风冷得刺骨,就按照孟卿说的,现在殷修眼上一直都裹着一条白色的长条,上面还涂着草药。
殷修正坐在角落的一个软椅上面,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一样。
谢必安看到的,却是墙上的那些画纸和一边放着的小东西,都被一个个好好的摆放在了柜子上,一尘不染的像是每日都有人擦拭。
“这是孟卿吧?”谢必安走到一副画前不是很确认一样的问道。
画中人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手里正拿着一串糖葫芦乐呵呵的咬着,脸颊上都还有两抹红晕,只是不知道是冷出来的还是开心的。
再往右一一看去,画卷从少年一直到孟卿十三四岁的时候就突然变了。
之后也有一幅幅的画,可无一例外的,这些画像之中的人都没有面孔。
像是回忆被终止了一样,殷修大概并不能再画出孟卿的脸是什么样子了。
“看这个样子,殷修对孟卿的感情倒也真的不全然是兄弟之情。”谢必安一一看过去,画卷的纸从新到旧一看就是坚持了很多年。
第一张上面落款是画于孟卿四岁,一一算去,孟卿今年十六,足足十二张,正好画了整整十二年。
“确实不是。”范无救也凑过去看了看,随后略显心虚一样的看了一下谢必安,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干咳一声才道:“殷修梦靥的时候,看到的全都是和孟卿生离或死别,孟家尚未进京的时候,殷修还发过春梦。”
谢必安摸摸鼻子,这两个人……着实是有缘却无份了。
“对了,先前白占神君曾说殷修乃是生生世世的状元命,你可能算到,他已经轮回了几世了?”谢必安不再说这个,转而问了别的。
范无救皱眉摇头,“殷修往世全然看不到,来生也只能看到一世而已。”
谢必安闻言沉吟想了想,像是想到了什么,转眼间却又被自己否定了。
“这事儿还是先不要告诉崔判。”谢必安交代了一句,随后又道:“我觉得殷修的身世可能有些问题。”
帝女婆婆早年间失去的那个孩子智魂占了主体的一半还多,天生就比别的人聪明数倍,可老话就说慧极必伤——那孩子在冥府不过呆了三百年不到,就魂飞魄散了。
当时帝女婆婆站在奈何桥头一度忍不住哭泣,可来来往往的人魂却从来没有过那个孩子的踪迹,时间过去的久了,虽然不再有那么撕心裂肺,可时不时想起来的时候,帝女婆婆依然会忍不住神伤。
有消息自然比没有消息要好,可怕就怕的是空欢喜一场,也就是因此,谢必安听闻殷修是世世代代的状元命时,才会留了一个心眼。
范无救并不知道这些,虽然疑惑,却也点头应下了。
反正谢必安迟早会告诉他。范无救忍不住一笑,像是有些得意。
这么想着,两人从密室中走出。
*
孟卿一大早迷迷糊糊觉得手里像是抓着什么东西,神志回来的一瞬间就想起了是什么,顿时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
外面的天亮的不太正常,退开了门一看,一阵冷风夹杂着雪花吹进来的时候才发现,居然下雪了。
一夜的雪堆积在路上已经很高了,路上四处可见正拿着扫把扫雪的下人,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的。
“白先生。”绿吴看着孟卿一大早就带着药进来,虽然吃惊却也还是打开了门进去通禀。
孟卿进去之后,绿吴自觉就退到了外面吩咐丫鬟拿好煮药的器具,却被孟卿挥手止住了。
“公子,这药是丸状,需要持续服用两月,两月之后,我便可以给公子施针治眼了。”孟卿将手中的瓷瓶小心的递给殷修。
殷修接过之后摸索着打开闻了一下,顿时像是有一股清气涌入了身体,一瞬间就觉得四肢都像是没有那么酥软了一样,“这是什么药?”
“只是一些洗髓强身的药物。”孟卿按照白占跟他说的药性把药品交代了,随后道:“只是这药霸道,为避免万一,公子还是当用白水饮用较为妥当。”
殷修的茶叶有很多,但是服药的时候却偏爱银松茶。
这是很少人知道的一件事情,甚至就连殷修自己,都是在孟卿提出来之后才发觉的。
殷修闻言动作顿时停了一下,随即一笑,“先生怎知殷某爱用鲜茶?”
孟卿一愣,下意识的扭头看向桌子,“我见公子桌上茶水都漂浮有茶叶,在下几次看诊时公子也都是用茶水漱的口。”
“先生倒是心细。”殷修又是一笑,将瓷瓶仔细收好,温温的道:“那就按先生说的,用白水服药。”
孟卿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脸颊涌现了两个酒窝,弯着眼睛这才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