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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魂?
柳梦生不由一惊,章未成不是说三日后才是大凶之日吗?怎么阴魂现在就出现了?
但见那抹幽白消失于小巷转角,柳梦生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转角处,柳梦生谨慎地贴在墙壁上,探头望去,昏暗的小巷中幽白明艳,只是相比前夜肆虐小镇的阴魂,这个幽白的身姿明显要矮小很多。然而对方毕竟是阴魂,柳梦生也不敢大意,从远处关注着这个阴魂的动向。
夜晚的小镇,街巷上没有一个人影,或许是前夜的灾难,镇上的居民都早早地回到房屋中,或是围在烛火边祈祷这一夜能平安度过,或是在疲惫与不安中昏沉入睡。
不过此时街巷无人对于柳梦生来讲无疑是一件好事,至少眼下还有不与那阴魂正面对抗的选择。柳梦生悄悄跟在阴魂之后,一路上未遇到镇上的居民,就这样一人一魂在小巷间穿梭。
渐渐地柳梦生发现,这个矮小的阴魂似乎在以一个特定的轨迹前行,转弯前进可谓是毫不犹豫,正当柳梦生怀疑这阴魂难道会认路时,离近阴魂的巷口传来了齐整的脚步声,却见几名军士举着火把出现在巷口。
“小心!”柳梦生不由脱口喊道。
为时已晚,那抹幽白径直穿过一人身躯,那名军士不由打了个冷战。
糟了!柳梦生心中一沉。
然而那名军士却是神色如故,就好像只是被冷风吹到一般。
“三爷?”
“三爷!”几位军士听到喊声纷纷看来,待认出是柳梦生后,就齐整地抱拳唤道。
“你没事吧?”柳梦生望着被阴魂穿过的军士一怔,然而对方也愣住了。
“喂!三爷问你呢,”一旁的同袍赶紧用手肘戳了他一下。
“哦!”那军士回神,又是一哆嗦,接着慌忙道,“没,没,我没事。”
“唔,没事就好,”柳梦生不由疑惑,方才明明看到那阴魂穿过了那位军士的身体,然而他却似乎真的没有受到伤害,就好像是……
“三爷,属下还要去巡营,先行告退了!”为首的军士上前一步道。
“嗯,好,”柳梦生点了点头。
“属下告退!”
众军士一齐抱拳道,遂转身沿着原先的方向迈着齐整的步伐渐渐走远。
“三爷方才好像叫咱们小心什么来着?”约莫走出十来步的距离,那名被阴魂穿过的军士就像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似乎是,叫你小心别着凉吧,”方才提醒他的同袍笑道。
“哈哈哈哈哈,三爷一定是看见你小子刚才打哆嗦来的,”队尾的军士笑着应和道。
“可是刚才是挺冷的啊,都有一阵白白的雾气凝结了,”那军士有些委屈地说道。
“雾气?你小子是被那些鬼魂吓着了吧?真是的,等巡完营,给你找两口酒喝喝,壮壮胆,以后别在三爷面前丢人了,”为首的军士半是训斥半是调侃地说道。
“都说是冷的啦,”那军士无力地辩解着。
柳梦生望着渐行渐远的众军士陷入了沉思,被阴魂穿过仅仅是感觉到一阵寒凉,这情形就像是绝音谷时那般。而且那军士方才好像说是看到白雾,柳梦生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这里的人似乎全都能看到阴魂了。
怎么会这样?柳梦生不由一怔,为何大家都能看到阴魂了?
目能视鬼,先前柳梦生只知道这世上唯有夏语冰才有如此天赋,当初小姑娘因自己能看到游魂而激动不已的神情还历历在目,可如今为何大家都能看见了?
“糟了!”柳梦生思虑至此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跟踪那个矮小的阴魂而来,于是拔腿追去。
柳梦生在街巷间奔走,慌张地寻找着那一抹幽白,在不觉中还撞倒了不少木板或是竹筐之类的杂物。
“到底去哪里了?”气喘吁吁的柳梦生再度跑回了大街上,然而依旧没有看到那阴魂的踪影。
正当柳梦生暗骂自己疏忽的时候,却忽觉背后一阵寒凉,随即只觉一股厚重凝滞的气息在体内流动,柳梦生还未来得及寒战,就见一抹幽白从自己胸口冒出来。
我这是被阴魂穿过去了?柳梦生脑中一念闪过,却见那阴魂的样貌十分眼熟,下一刻就认了出来,那阴魂就是自己前夜试图救下的孩子。
柳梦生霎时一怔,却又瞥见身边还有几道幽白飘来,定睛看去,竟是那李大嫂、王婆等一众镇民的样貌。
这是大家的魂魄,柳梦生顿时脑中一片空白,越来越多的魂魄飘来,渐渐汇聚成一条幽白的长河,为首的游魂在巷尾处左转,其后的魂魄紧随。
柳梦生木木地让到街边,跟随着这些游魂走去,却见这队阴魂在下一个街角处断然转去,又在一个茶棚前转向了一条小巷,所有的游魂在行进中都未有偏去别处或是掉队,就这样一条幽白的长河缓缓向小镇中蜿蜒流去。
至此柳梦生忽生一念,难道这些游魂是沿着既定的方向前行的?
一路急奔,柳梦生冲回房内,就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三爷,发生什么事了?是要找什么东西吗?”把守院中的军士见状不由赶来问道。
然而柳梦生已是无心理会,杂乱的纸张书籍中翻找一通,终是找出了章未成画出凶阵的那张地图。
小巷,左转,茶棚,向前,右转,柳梦生凭借记忆用手指在地图上划出游魂长河行经的路线,而指尖下始终压着章未成画出的痕迹。
果然是向着凶阵中央去的,柳梦生终是得出了这个结论。
“三爷这是怎么了?”两位跟来的军士见柳梦生这般不由上前问道。
柳梦生闻言定了定,才缓缓开口道:“没事了,两位去忙吧。”
两位军士相互看了看,显然是在疑惑柳梦生的举动,但最终还是齐整地抱拳回道:“是!”
望着两人的身影渐渐隐于屋外夜色,柳梦生转眼看向凶阵中央画着的建筑,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正惆怅之际,忽然瞥见窗扉被轻轻推开了一道缝隙,柳梦生心中一紧,悄悄扣住腰间宝剑,不动声色地侧目看去,只是窗扉却再无动静,窗纸上也未映有可疑的影子。
难道是夜风推窗?柳梦生细细感受了一下,敞开的房门外未有强风吹拂。
难道人已经走了?究竟是谁好端端的正门不走,非要去推窗户?正当柳梦生疑惑之际,却见那狭小的窗缝中缓缓探出一只玲珑的小脑袋。
镇子上居然还有白蛇?柳梦生看清后不由一怔,想前日镇上百姓群情激昂地响应陆叔伯的推论,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所有蛇类全数铲除,不料今时还有白蛇侥幸存活了下来。柳梦生一面假装还在看着面前的地图,一面密切注视那白蛇的动向。
白蛇将脑袋探出窗缝,应是想要钻进屋中,此时柳梦生忽然发现这白蛇嘴里似是衔着一片卷曲的叶子。
它不会是想找地方筑巢吧?柳梦生心中暗道,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想,世间蛇类大多都是洞穴而居,或是干脆盘在树上,哪里有蛇会学着鸟类衔来枝叶筑巢的?
白蛇扭动着身子,似是想要推开窗扉,却收效甚微,几番尝试无果后,白蛇缓缓将头垂了下去,似是有些沮丧。
怪了,先前明明连更为沉重的院门都能推开,这时候怎么推不动轻盈的窗扉?柳梦生怀疑其中有诈,遂暗暗将宝剑推出几分。
白蛇在歇息了片刻后,又开始扭动身子不断地顶向窗扉,而这一回终是成功了,随后白蛇犹如从悬崖上失足坠落一般,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柳梦生心中无奈,怎么会有这么笨的蛇?你整出如此动静,我还要不要继续假装没看到了?
未等柳梦生做出决定,那条白蛇倒是先行动起来了,只见它扬起一小段蛇身,不停地摇摆,就好像要故意引起柳梦生注意一般。
见此,柳梦生只得放下手中地图,这条蛇怎么回事?难道是要光明正大地跟我决斗?
白蛇看到柳梦生转来,扬起的蛇身又无力地摔在了地上,待喘息片刻后才向柳梦生缓缓爬了过来。
柳梦生见状迅速起身抽剑,然而那白蛇却好像没有看到一般直到爬到两三步的距离才停下。当仰头看见直指而来的剑锋时,白蛇停了一下,似是怔住了。
这条蛇究竟想做什么?柳梦生看不出白蛇有想要伏击自己的意图,毕竟这都大摇大摆地走到面前了,还怎么伏击?
白蛇盯着剑锋缓缓向后退了退,遂将口中卷曲的叶片放在地上,兴许是长时间卷曲的缘故,那叶片并未展开。白蛇放下叶片后就抬头看了一下柳梦生,然后又低头用鼻尖拱了拱那叶子。
“这叶子是给我的?”柳梦生不由一怔,遂仔细打量眼前的白蛇。柳梦生此时才发现白蛇身上有数道伤痕,最深的那一道伤痕几近将蛇尾横断,皮肉撕裂,露出了一段折断的蛇骨,而柳梦生此时也注意到白蛇所过之处亦是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条蛇冒着生命危险就是将这片叶子送给我?
一个荒唐的想法在柳梦生脑海中生出,看着白蛇身上累累伤痕,不难想象它经历了什么,可是为何这条蛇要冒死衔来一片叶子给我?柳梦生属实不能理解。
白蛇在将叶子向前推了推之后便没了动静,谨慎起见,柳梦生用剑尖将那叶子轻轻挑来。凭借剑身上传来的手感,柳梦生感觉这片叶子中包裹着何物。
待到谨慎地将卷曲的叶片打开后,柳梦生又惊又喜,但随即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浓重的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