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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鑫洁浑身一颤,连连念到,“不可以,不可以。”
沈烨寒怒极反笑,“既然如此,那我更要说说当年的往事。”
他抽出一支烟点燃,闲闲靠着椅子,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这个故事听起来稀松平常,甚至让人难以置信,然而它切切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能说人生无处不巧合。
92年的时候,我被家里逼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在狐朋狗友怂恿之下,去了。真正的北国风光,一下飞机,我就被那边欢乐平和的气氛吸引了,街头有许多画家、流浪歌手,但他们脸上不见得多窘迫,更多的是安然。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遇到了一个女画家。我看到许多围观的群众,好奇心驱使我推开他们上前,一眼就看到了女画家。穿着简单的米色大衣配上红白格子围巾,长发披肩,带着一顶米色帽子,至今回想起来,我都忘不了米色帽子上面的毛绒球随着女画家运笔的姿势而抖动的模样。”
他说话的时候,淡淡地瞥了一眼黎鑫洁,黎鑫洁头埋得更低,那副模样简直像是低到了尘埃里。
他唇角微扬,溢出浅浅的笑容像是追忆像是讽刺,是难以名状的怪异,“我的第一反应是中国人,街头画画攒生活的中国人。她那时正在专心作画,我看她抿着嘴唇一派认真的模样,突然觉得很安心。等到她为一个老外画完了一副肖像图,我迫不及待地上前。
女孩很淡定地说,先生,今天到此为止。我当时很诧异,不过并没有为难她。想要追着她要联系方式,而我当时确实这么做了,可惜女孩防备心很重,我并没有获得她的联系方式。
总以为故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原本沈烨寒脸上带着几分怒气,甚至可以说,若不是黎鑫洁的否认,他不会将往事和盘托出,随着他缓缓流淌出的话语,他的情绪似乎也平静下来,此刻他的脸上带着微不可查的幸福。
他说以为故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然而,命运既然安排了相遇,适当的时候,也会安排相识相知。
原本该散了也就散去了,一场巧遇,即使有些微心动,也没有达到刻骨铭心的地步。他本是豁达心性,跑到顺理成章要好好玩一场,毕竟在国内有着父母的管教,学校的教条,条条框框约束着,少年时期的心性被压抑。此刻,到了国外,索性酣畅淋漓地放肆大玩一场。
他去学滑雪。作为南方土生土长的孩子,几乎没见过下雪,看着漫天满地的雪花,他的激动难以言表。少年颇具运动天赋,在国内经常打篮球,几乎场场必赢,惹得人人称颂。
因此,他以为滑雪简单易行。想象之中的简单和刺激并没有来临,首先让他体验到的是失败,一天之中少说也要狠狠摔几次,摔完之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在少年的成长过程中,有着优渥的家庭条件、勤奋的学习氛围,还有自身的天分,他从小没尝到过失败和挫折,滑雪近乎遇到的最大挫折,毕竟每个人都做不到尽善尽美,每个人总会在某件事情之上有所缺憾。
他以为他的缺憾是滑雪。直到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礼拜,他爬起来,使劲拍拍身上沾上的积雪,咬着牙齿打算说放弃的时候,教练出现在他面前,竖起一根手指,告诉他最后来一次。
他点头答应了。
从山顶俯视,满世界的银装素裹,满眼的白色和纯净。他深吸一口气,脚上用力,滑板推出。
这一次,出乎意料的顺利,一路居然快到了山脚。然后他瞥到了一抹白,有一个姑娘穿着白色大衣,仿佛和漫山遍野的白交融成一体。
他一分心,眼前一花,脚下一个不稳,竟是把人家姑娘生生扑到在地。
沈烨寒说,“当时真的很尴尬。”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从人家姑娘身上爬起来,但不得不说跟前几次摔倒相比,扑在人家姑娘身上的感觉真不赖,软软的……
特别是他爬起来仔细一看这姑娘还有过一面之缘,让他很中意。
他赶紧关心人家姑娘,这重重一摔,可别出事了。万一把人家姑娘摔出个好歹来,那可真要愧疚一辈子了。
他真挺窘迫,平日里的冷淡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愣愣地询问姑娘。
“直到现在,我都在想,假如那个时候,没有询问她,而是让教练处理,那么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
然而,事实总是背离假设,没有假设,只有沉沦。
姑娘笑着说没事,他只看到姑娘弯弯的眼眸和白晃晃的牙齿,像是与景相融,像是刻在脑中,永远挥之不去的景象。
心动来的猝不及防,却又偶然得像是一场闹剧。
什么豪门贵公子的高冷形象,什么豪门联姻,什么教条规矩,统统湮灭在一笑之中。
他第一次明白,在国内,不是因为什么地位,什么身份,什么性格问题而没有桃花,根本就是没有遇到让他不顾一切的人。
他上演了一场追心之战。
她不动他动,她躲他找,她逃他追。
最后姑娘被追得无可奈何,居然答应了他的追求。
他高兴地跑去滑雪,一个小时之内连摔了五跤,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和姑娘相处了日子,仿佛把过去二十年的快乐都堆积在一起,他觉得像是到了天堂,几乎要乐不思蜀。
最不该发生的事几乎在同一天发生。他许诺姑娘一生一世,却一不小心被家里人发现,打破脑袋要和姑娘作解释,最终却被迫不告而别。
而他上了飞机,才发现他和她的关系进行到了最后一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环。姑娘说过,那天要如实告诉他,她的身份背景,可是他缺席了。
等到回国,好不容易摆脱家里的钳制,第一件事就是托人去寻找姑娘,然而遍寻不见。他仔仔细细思索脑海之中姑娘留下的点点滴滴,企图找出一丝一毫关于姑娘在国内的身份背景,可惜他年少思虑不周,他留下了姑娘最重要的东西,却失去了姑娘所有的联系。
想来,姑娘肯定被他伤透了心。
八年里面,他在大家族内争外斗,他受到各方面的压力,顶着家长施加的压力,他暗地里坚持不懈地寻找姑娘,几番未果。本来以为在没有相见的机会,谁承想,家族面临一场惊心动魄的突变,他从父亲手里面拿到了继承权,一跃之下成了家族最高统领,手上掌握了实权和资金,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寻找姑娘。
也终于有了姑娘的信息。
沈烨寒手中的烟一点点燃烧殆尽,“我欣喜若狂,却收到一封匿名信,将我打入谷底。”
他一点点回忆往事的时候,韩絮看见黎鑫洁的表情时而快乐时而忧伤,瞬间就懂得他口中的姑娘指的是谁,只是他说到匿名信的时候戛然而止,故事显然还有很多隐情。
身旁的黎沅眉头拧成一团麻花就没有松开过,韩絮隐隐觉得接下来说出的事情,会跟黎沅相关,她不由得握紧黎沅的双手,借此给予他力量。
沈烨寒说完这句话,云淡风轻地抿了一口茶,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宋词事不关己,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跟着沈烨寒也抿了一口茶水,“哦,这样啊,那么接下来,那位姑娘可以说说,你有没有试图找过沈先生呢?”
被点名的黎鑫洁握着茶杯的手不住颤抖,她嘴唇哆哆嗦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宋词优哉游哉喝茶,施施然飘出一句,“既然那位姑娘不说话,那我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一说吧。”
“我知道的事情吧,涉及的人物比较复杂,为了大家能听懂,我们简称姑娘一,姑娘二和姑娘三。
本来这事情我也是凑巧知道的,今早在黎沅先生的提点之下,我决定还是把它说出来。姑娘一从小对沈先生情根深种,可惜沈先生弃若敝履,姑娘二后来在家族牵线之下对沈先生也是情根深种,但姑娘二比较心机,看出沈先生对姑娘三情根深种。
眼看着沈先生快要找到姑娘三,姑娘二着急啊,于是姑娘二就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索性和姑娘一结成了同盟。姑娘一比较傻缺,在姑娘二的指示之下,花了点小钱,找了些下三滥,一怒之下把姑娘三的老妈给绑了,这一绑不要紧,可发现了大秘密,姑娘三居然坏了沈先生的种,还养了八年啊。”
这句话仿若晴天一个惊雷,炸得在场所有人外焦里嫩,炸得所有人不能言语,炸得韩絮目瞪口呆,炸得黎沅简直要当场暴走,炸得沈烨寒脸上的云淡风轻淡然无存。
实在是太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