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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光熹微,墨蓝色的天穹远处若隐若现的光芒,渐渐大盛。暮春时节,空气中还存着一丝清凉透骨,城郊半山腰的沈家大宅笼罩在幽暗的静谧之中,直到镂空铁门吱呀一声往两边开启,才打破了这种死一般的寂静。
纯黑色车流缓慢地开进大门。
沈正豪去世后,沈乔接管了沈家上下一应事务,短短三日内,便雷厉风行地把各方动荡势力强行压下,沈家旁系对她重新入住沈家一事颇有微词,况且沈正豪遗嘱尚未宣读,沈乔这般理所当然的态度,的确过于强势霸道。但在如此威慑下也不再多生事端,只得暂时压下。
今日是沈正豪的追悼会,一大清早,接收到讣告的亲戚朋友便准时前来参加。
车流停靠在别墅正门,清一色身着黑色西装、右臂佩戴白花的宾客一一步入礼堂,表情肃穆而庄重。
礼堂主厅设置了灵堂,两边摆满长长的花圈,一直从灵位前摆到大门口。
堂前燃着香,烟气袅袅而上,沈乔身着麻衣丧服,跪在灵前,头微微低垂,悄然无声,而林清岚和沈箐则是跪在她的右后方,互相搀扶着,哭地声嘶力竭。她们自三日前便被沈乔变相软禁在房内,直到今日才得以放出,此刻见沈家上下竟已由沈乔主事,再一瞧沈正豪灵位,不禁悲从中来,哭的越发伤心。
沈老太坐在轮椅上,一双眼死死地瞪着抱在一块的母女,恨不得立刻把她们扔出沈家,碍于宾客来往才没有发作。
前来吊唁的宾客接连上前上香,微微欠身后离开,偶有几人跟沈正豪私交不错,会停下脚步轻声安慰沈乔几句。沈乔一一致谢,面色一如往常,素淡苍白。
这时,季文杰和季远上前,站在沈乔眼前两步之处,从司仪手中接过了三炷香,祭拜后插好。
季文杰转身,弯腰,轻叹了口气,安抚地拍拍沈乔的肩膀,“沈乔,别太难过。”
沈乔低垂眼眸,语气淡淡:“谢谢季伯父前来吊唁家父,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季远走过她身侧的时候顿了顿,像是想说什么,但后面又有人上完香过来,他只好跟季文杰走到礼堂两侧,束手等待。
兴许是沈正豪死前只要求见沈乔,而只字不提林清岚母女的事情传开了,无论是沈家亲戚还是沈氏合作伙伴都不曾与林清岚母女搭话,完全视若无物,而离开五年之久一朝回到沈家的沈乔在他们眼中却好像从未离开过一般,热络攀附态度显而易见。
追悼仪式一直开到中午才告一段落,沈家设宴宴请众宾客,众人纷纷离开礼堂,前往主厅。
沈乔至始至终都跪在灵前,沈老太转动轮椅,到她跟前,心疼地拉起她的手,“阿乔,去吃饭吧,你一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
沈乔没让老人为难,站了起来,“陈妈,你先带奶奶去房间休息。对了,碌碌呢?”
陈妈忙道:“这里人杂,我就让下人带碌碌小姐到楼上了。”
沈乔点点头,随即看向还哭成一团的母女俩。
伤心是真伤心,只可惜看得别人心中不生同情,只余厌烦。
沈乔别开目光,去楼上把丁碌碌带下来吃中饭。
饭后,众人齐聚灵堂,沈正豪私人律师秦海站在灵前,宣读沈正豪遗嘱以及财产分配。随着遗产分配问题的逐渐明了,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可置信,虽然已经猜到沈正豪可能更偏向于沈乔,但却没想到前妻之女与现今遗孀遗女之间差异如此巨大。
林清岚和沈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胸口憋着一口气,直憋得双颊通红,最后林清岚不可置信地喊道:“不可能!”
秦海被打断了话,微蹙眉,“沈夫人,沈先生的遗嘱还未宣读完。”
林清岚双目赤红:“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把所有全都给了沈乔?”
秦海翻看了下下文,沉声道:“当然不是所有。留给您以及沈箐小姐的有一幢z市主城区别墅以及现金三百万。”
闻言,旁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z市,离这里可有相当远的距离啊,这算是已经彻底拔除林清岚在沈氏的根系了吧?”
“那发配地也够远的,说不定这辈子都再难回到a市上层中了。”
林清岚脸上煞白一片,失声喊道:“他怎么可能这样敷衍我和小箐?沈乔,你是不是跟秦海窜通篡改了遗嘱?你怎么敢这么做!”
沈乔返身,一个耳光重重地扇在了林清岚的脸上。
沈箐惊呼,连忙扑上来抱住林清岚。
众人也是哗然一片。
沈乔冷声道:“这好歹是你丈夫的丧礼,林清岚,你哪来那么大的心在这里闹!你如果不服,我不介意把爸亲手写的遗书拿给你看,白纸黑字,我看你又怎么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林清岚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沈乔:“沈乔!我是你后妈,你怎么敢!”
“我没礼数没教养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你现在才知道?”
众人纷纷窃窃私语,只不过带刺的目光都是向着林清岚母女的。
沈箐被所有人的眼光看得面红耳赤,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只能死死地抱住林清岚,哭道:“妈,我们别纠缠这些了,这是爸的丧礼,我们不要闹了。”
沈乔吸了口气,稳定了下情绪:“实在抱歉各位,家中事务还未清理干净,让大家见笑了。秦律师,你继续吧。”
秦海点点头,继续宣读遗产分配细则。
沈正豪的遗嘱,沈乔在两日前便已经知道了。那天她正在收拾沈正豪书房内遗物时,在书柜最下层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封密封的书信,打开一看,赫然是封写给沈乔的信。
他并没有对过去的事情做更多的解释和道歉,也许他自己也知道,无论说什么,沈乔都无法原谅他。他只说了把家产尽数留给沈乔,而林清岚和沈箐得到的仅仅是用于安稳度日的别墅与现金,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沈乔放下心里的怨恨,与她们母女一刀两断,互不干涉。
互不干涉?沈乔看到的时候,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林清岚间接害死了她所有的亲人,她就这样、不再恨了?
怎么可能!她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就是要让林清岚也尝到同样的痛苦与苦楚,那么深重的怨恨,怎么可能就这样随着沈正豪的去世,全数消弭?
陷入那种近乎疯狂的情绪中整整两日,困在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重与疲累之中,偶尔有几个瞬间,她的脑海里也闪过模糊的念头,想着算了吧,真的太累了。就像她不愿意告诉碌碌五年前的真相一样,沈正豪也是不想再看到她每日徘徊于煎熬与仇恨之间吧。
遗嘱宣读完毕,沈家家产归属已经敲定,宾客们于是纷纷离去,只留下亲戚与世交还留在礼堂,想看看后续发展。
季远坐在原位,右腿搭在左腿膝盖上,两手交握,坐姿放松,整场追悼会他似乎一直都是置身事外,在外人面前庄重肃穆,人走光了便露出惬意轻松的姿态,只是一直盯着沈乔背影的那双眼里却深沉如墨,分辨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季文杰偏头,低声道:“小远,你跟沈乔私交如何?”
季远收回目光,淡声道:“沈小姐现今才刚回到沈家,我和她怎么会有私交,只不过因为小昱和她收养的女孩在同一间学校上学,所以在非正式场合见过几次。”
季文杰若有所思,点头道:“短短三日便把一应事务处理地妥妥当当,沈乔还是有几分手段的。我们两家关系非凡,之后的合作也需要两方共同推进,你和她年纪相仿,共同话题也多,可以私下多交流接触。”
“好。”
沈乔转过身,面对着林清岚母女,平静道:“你们毕竟是爸的妻子和女儿,我容忍你们留在沈家到出殡,出殡之后,请你们马上离开,从此以后,安稳地在z市生活,我不会干预。但是永远都不要再踏入a市,不要来碍我的眼,更不要不自量力地试图做些什么打击报复,现在沈家的产业股票全都在我的手上,我要收拾你们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林清岚低垂着头,过了许久,才咬牙切齿道:“我要看沈正豪亲手写的遗嘱!”
“王叔,”沈乔转向管家,“帮我把书房桌子上的那封信拿过来给夫人看看。”
王叔点头:“好的。”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父亲的追悼会,时间不早了,家里还有余下杂务没有清理,就不多留各位了。”沈乔朝众人点了点头,“陈妈,送客人走吧。”
众人接连离开,礼堂褪去先前的喧闹与烟香气,只余下一片清冷。
沈乔转身离开前,顿了下脚步,低声道:“我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你的,你刺激地我妈跳楼,害我哥在赶去医院的路上出车祸,这么多桩事,我如果一一跟你清算,你哪里还能有安稳的日子可以过。现在你有的一切都是爸最后留给你的,你最好领了这份情,别再搬弄是非了,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退让。”
说完后,沈乔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礼堂。
沈箐瑟瑟发抖地跟林清岚环抱在一起,低声哽咽着。林清岚两手攥地死紧,眼里掠过一丝不甘而狠毒的光芒。
沈乔站在大门旁,与开车出门的众人一一道别,丁碌碌站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张望着,看到季远的车子后兴奋地抿抿嘴角。
今天一天她都乖乖的,肃穆的气氛让她遇到季远也不敢吱声,几次擦肩而过都没有打招呼,总算最后能说句再见。
迈巴赫在眼前停下,车窗摇下,季文杰和季远都坐在后排,沈乔微微欠身:“今日事务繁忙,无法抽身,改日一定登门拜访,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希望季伯父不要介意。”
季文杰笑道:“不用放在心上,虽然你爸不在了,但我们两家还有很好的合作前景,沈乔,如果以后在工作上有什么困惑的地方,可以来问我,对了,问小远也行。”
沈乔的目光这才跟季远对上,“好的。”
季远从善如流地拿出名片,在季文杰看不到的角度里挑着眉,表情略带些调侃,语气却一本正经:“这是我的名片,沈小姐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沈乔不动声色地收下:“谢谢。”
车窗缓缓摇上,丁碌碌小小地伸手跟季远挥了挥,季远看到了,回以一笑。
送完所有的客人,沈乔看了看手中的名片,摇摇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挑了挑。
这人,肯定还记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收了名片却没听他的话主动发短信过去的事儿。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记在心里,心眼可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