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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殇,中年丧孙,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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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锌看着赢与乌欲走后,起身来到外室,将饭桌上的剩饭收拾了,随后走到供着三个牌位的桌边,伸手仔细的抚拭着牌位上的灰尘,眼泪慢慢自他苍老的面庞上滑落下来。

    当牌位上的灰尘被抚拭一清后,乌锌双目含泪,呆呆的看着三个牌位。

    只见三个牌位上写着‘吾儿乌伟之位’‘吾儿媳灵云之位’‘吾孙乌欲之位’。

    乌锌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最后看到吾孙乌欲之位时,开口轻声说道:“小欲,是阿爷害了你,阿爷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你还年轻啊!”

    乌锌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乌欲的牌位,眼中透出浓浓的自责,脑海深处往昔的回忆,席卷心房。

    “阿爷,我已经练成一变了,我厉害吧,我要回家吃我娘做的桂花糕。”一个四五岁白白胖胖的孩子,炫耀的说道。

    “哼,不要整天想着吃,乌欲你要记住,你是众多人蛮中,唯一一个可以修炼到五变的上等蛮骨,你以后会是人蛮部的少蛮主,将来更会是人蛮部的蛮主,你要以振兴人蛮部为使命,回去以后晚上不许睡觉,用修炼来代替,这是万颗元石,可助你加速修炼。”乌锌板着脸对乌欲教训道,随手将腰间储物袋摘下递给乌欲,乌白相交的发丝,代表此时的乌锌还未步入老年。

    “哦,小欲知道了。”小乌欲扁着嘴巴,乌黑的大眼睛中噙满泪水,楚楚可怜的说道。

    “恩,回去吧。”乌锌淡淡的说着,心中不知作何感受,转身步入了内室。

    小乌欲看着乌锌的背影,两只小手将储物袋捏的紧紧的,低声道:“阿爷你放心,小欲一定会好好修炼的。”

    语毕,小乌欲很坚强的擦去泪水,露出了一丝童真的笑容。

    十年后。

    已经是十五岁的乌欲,身着一袭白衫,整个人丰神俊朗,不过,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年少的稚嫩。

    乌欲对站在自己面前的乌锌道:“阿爷,我已经修炼到蛮神二变了,基础也很扎实,随时可以突破到第三变。”

    乌欲的话音虽然还略显稚嫩,但却不急不缓。

    “恩,再接再厉!你这个年龄达到二变已经很难得了,不过基础尤为重要,切记万丈高塔平地起,不可骄躁,深厚的根基会令你今后冲击四变,五变的时候,轻松不少,而且修炼亦不可懈怠,你要时刻谨记我人蛮部万万年的耻辱,以此为动力!”乌锌先是不着痕迹的夸赞了一下乌欲,接着怕其骄傲自满,又换回了严肃的神态。

    “阿爷,小欲知道了,定当以命兴部落!”乌欲大声说道,声音中充斥着欢喜。

    同时,乌欲内心窃喜道:“虽然阿爷语气严肃,但却是这十五年来第一次夸我呢。”

    “恩,回去吧,这是百万元石,可助你修到三变。”乌锌听到乌欲欢喜的声音后,某根心弦猛的一动,不过很快便强行压制下来,伸手递出一个储物袋,语气平淡的对乌欲说道,说完便转过了身。

    乌欲看着乌锌的背影,发现乌锌的白发在慢慢蚕食着黑发,白发已经占据了头部一小半的领域,但乌锌的脊背却挺直雄伟,给人一种极强的安全感,宽大的双肩,仿佛可以扛起一切苦难灾害!

    “阿爷用他的肩膀数百年如一日的支撑着人蛮部,阿爷已经很累了,我一定要变强大!一定要!”乌欲内心暗道。

    又是十年。

    乌欲脸庞的成熟稳重,取代了十年前的稚嫩。

    乌欲看着面前的乌锌,乌锌头上的白发,已经攻占了整个头部一半的领域了,而且脸庞上已经开始出现皱纹。

    愣神片刻后,乌欲对着乌锌说道:“阿爷,我已经修炼到三变了,基础很扎实,什么时候突破到四变呢。”

    二十五岁的三变强者,而且根基深厚,都可以与中部的那些天才相提并论了,但在乌欲脸上却看不到丝毫自得之色。

    “哈哈,小欲,你是阿爷的骄傲,突破四变不可急,日后依旧打磨根基,要做到水到渠成,阿爷这便入山去寻几味灵材,别人突破四变时有的,我孙儿一样都不能少!”乌锌用他宽厚的手掌拍拍乌欲肩膀,眼神十分柔和,首次用慈祥的语气对乌欲说道。

    “是,阿爷。”乌欲心中暖暖的,很顺从的应了一声。

    这时,与乌锌年岁差不多的陈唧,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连招呼都没有打。

    “蛮主,擅戈部落来人了,说要加税,一个二变的垃圾,不就有个好根骨么!也敢这么对他陈爷,气死我了,蛮主你快去看看吧,这人太嚣张了!”陈唧气急败坏的跳脚道,若不是时间紧急,恐怕还要说几千言才能解气。

    乌锌沉吟片刻后,举步向屋外走去,边走边平静的道:“别慌,加税就加税,过去看看。”

    人蛮部落,待客厅。

    “呵呵,贵客啊贵客,陈唧快点上茶,这可是擅戈部的大人呢。”还未走进厅门,乌锌便对陈唧大声说着,声音直传厅内,接着乌锌大步迈入待客厅。

    陈唧也是机灵之人,当下会意,转身朝库房方向走去。

    “大人,让您屈尊降贵来我们这荒郊野岭了,也不派人提前通知一声,我好亲自前去迎接啊。”乌锌躬着腰对一名相貌十分年轻的男子,殷勤道。

    “啪!”

    男子忽的一扬手,一个巴掌直接甩去,乌锌面庞上立即出现了五道通红的指印,在男子巴掌落下时,乌锌身体本能的一僵,但很快就放松了。

    接着,男子气呼呼的指着乌锌的鼻子,大骂道:“你竟然敢让小爷等这么久!我阿爹可是擅戈部的蛮师,你人蛮部是不是想被灭族了?”

    看到乌锌被扇耳光,在乌锌身后的乌欲顿时大怒,正待上前教训这男子,但乌锌仿佛早已料到乌欲是这般反应,手掌向后抓住乌欲的手腕,使劲的捏了捏。

    乌欲当下明白了乌锌的意思,并没有冲动,只是拳头紧握,脸色一片铁青。

    “我一定要杀了这畜生!一定要!”乌欲内心疯狂的嘶吼道。

    “呵呵,大人别生气,都是小老头儿的过错,这样,多加了多少税,小老头儿多一半给你,那一半就当是孝敬您和蛮师大人的。”乌锌面色不变,好似被扇耳光的不是他一般,讨好道。

    “哼,这还差不多,看在你还算懂事的份上,小爷就原谅你的招待不周了,赶快交税,小爷不想在这破铜烂骨的地方待了,免得污了小爷的根骨!”男子鼻孔朝天,一副高人一等的神情,对乌锌说道。

    这时,陈唧端着茶盘走了进来,茶盘上没有茶,而是放着一个储物袋。

    “大人,这是您的税,您拿好。”乌锌将储物袋躬身递给了男子,谄媚道。

    男子拿着袋子随意扫了一眼,嘿嘿怪笑几声,开口道:“没想到你这破地方还有储物袋,行了,小爷走了,百年后,要么小爷来收,要么小爷的阿爹来收,你多准备这个分量的一倍,话说你这老货的面皮打的还真爽!”

    男子说完便哼着小曲儿向门外走去,在经过乌欲身旁时,看到乌欲脸庞上的铁青,探手轻拍,凑在乌欲耳旁不屑道:“不服气么?记好了,爷叫擅一凡,今天能踩你一次,日后就能踩你一辈子!”

    音落,一抹邪笑挂在擅一凡面庞,随即,其头也不回向门外大步而去,而乌欲则一言不发,脸色愈发铁青。

    待男子走远后,乌欲再也忍不住了,对乌锌大声咆哮道:“阿爷,这畜生竟敢打你,他不过二变,孙儿三变了,阿爷为什么不让孙儿杀了他!”

    乌欲神色极其愤怒,脸憋到通红,毕竟还是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城府不深,在亲眼看到自己最尊敬的阿爷被他人虐打时,就算其性格再沉稳,也无法将这滔天大恨吞入腹中。

    “你杀了他,擅戈部会灭了我们人蛮部的,你杀他一人,整个人蛮部四千万人为他陪葬,你觉得是杀他呢?还是不杀他?”

    “小欲,阿爷告诉你,别说他今天只是扇了阿爷耳光,哪怕来日他杀了阿爷,你也不可冲动,要学会忍,因为我人蛮部实力弱小,弱者没有资格反抗,只能忍!”

    “不过,你是阿爷的希望,等你强大了,等你实力达到五变了,我们就算灭了擅戈一部,也没人会同情他们的,反而言之,他们灭了我们,也没有人会怜悯,这是一个强者的世界,你懂吗?不要让阿爷失望!”乌锌扶着乌欲的肩膀,双眼凝视着乌欲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阿爷,孙儿明白,不过,孙儿一定要强大起来!一定要!”乌欲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息自己的怒火,但说话的时候却是咬牙切齿,神情狰狞。

    “是阿爷逼的你太紧了,你最近休息一段时间,调整调整心态再修炼。”乌锌对乌欲说完后,转身又对陈唧说道:

    “乌伟回来后,叫他来我房间一趟。”

    乌锌走的时候没有看到,乌欲眼睛内布满大量的血丝,口中还无声的说着“一定要!一定要!”

    傍晚,乌锌正与乌伟商谈什么时候组织蛮军上一次山,为百年后的重税做准备。

    这时,乌伟的妻子灵云神情焦急的跑了进来,乌伟对着灵云训斥道:“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和阿爹商议部落大事呢,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去再说。”

    “阿爹,阿伟,小欲不知道怎么了,疼的在床上打滚呢,你们快去看看吧,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的,你们快去看看吧!!”灵云已焦急到语无伦次了,说着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小欲出事了?快走,快去看看!”乌锌听到乌欲出事后,立即起身向外走去。

    片刻后,人蛮部落,靠近中央地带的一个木屋内,乌欲正死死的抓着乌锌的手。

    “阿爷,孙儿无能啊!今日眼看着您承受如此大辱,孙儿空有一副上等蛮骨,却不能为部落做任何事情,甚至看着您被那畜生欺辱,孙儿只能无动于衷,孙儿恨啊!大恨啊!”乌欲此时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但强提着一口气,对乌锌大哭道。

    “孙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告诉阿爷,这是怎么了,乌伟,陈唧,快,快去取灵药,要最上品的,快点啊!”乌锌看到乌欲的状况,连忙大声问道。

    乌伟一看儿子的状况,一听自己阿爹的话语,急匆匆的跑到外面,与陈唧一同去取灵药。

    “阿爷,孙儿任性了,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任性,也是第一次没听您的话。”

    “不用浪费灵药了,孙儿自知已无力回天了,今天回来,孙儿便开始冲击四变了,万丈高塔平地起,您说的不错,基础才是最重要的!”

    “孙儿突破了,但突破之后,孙儿没挨过那痛苦,孙儿快死了,孙儿无能!无能啊!”乌欲断断续续的说着,只是说道最后自己无能时,加快了语速,提高了声音,之后便倒在乌锌怀内没了声息。

    “小欲!小欲!你不要吓阿爷,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老天,我乌锌做错了什么啊,有什么对着我乌锌一个人来,我乌锌担着便是,贼老天啊!”乌锌疯狂的推着乌欲的身体,仰天嘶吼。

    “小欲,是阿爷害了你,是阿爷给了你太大的压力,都是阿爷的错,你快醒来,你醒来了阿爷不逼你了,阿爷给你成亲,你不是对你阿妈说,你喜欢陈唧家姑娘么,这些阿爷都知道!都知道!你快醒来啊!”不一会,乌锌涕泪交加的趴伏在乌欲身上,悲泣道。

    翌日清晨。

    乌锌迈着缓慢的步伐,迎着初升的骄阳,带着满身暮气,向自己木屋走去,只是此刻的乌锌却是白发苍苍,数不清的皱纹攀爬上了他更为苍老的脸庞。

    一夜之间,伤了神!累了心!白了头!但乌锌的背部依然挺直,双肩依旧宽大,就像在乌欲的印象中一样,可以扛起一切苦难灾害。

    “乌伟,这孩子从小被我逼的成天修炼,没什么朋友,对外人也很少说话,性格有些孤僻,九阴坟岗那里没人去,就葬在那里吧。”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在前方一个拐角处传来。

    五十年光阴转眼而过,五十年来,乌锌隔三差五便会聚蛮军上天罡,为人蛮部落的生计忙上忙下,从不间断。

    直到那一天发生的那两件事,打破了乌锌一直反复循环的作息规律,为乌锌灰色的生活增添了一笔色彩。

    乌锌依稀记得,那天是那年的九月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