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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龙战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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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狮盔银铠的俊美小将仰头看着前面高耸巍然的城墙,面上难得一片空白。

    他们姑臧城很大很高很雄伟,远远看上去很能震撼人心,不过姑臧城坐落在凉州,粗狂简陋是凉州所有城池都少不了的特征,姑臧城再大也只是显得落拓豪放,凉州附近的羌人、氐人部落更不用说,他们连城池都没有,遇到事情直接卷了帐篷就能搬家。

    他活了快二十年,头一次见到如此奢华昌盛的城池。

    邺城的城墙上从早到晚都有士兵巡逻,城门处站岗的士兵看到这队戎装打扮的人马提高警惕,派人去通知上官然后打起精神等着对方过来。

    等啊等啊等,等到太阳快下山了也没等到人,人高马大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跟傻了似的停在城外,旁边背着背篓推着小车的菜农都出去了好几拨,他们还停在外面没动静。

    这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眼看着快到城门落钥的时间,就在站岗的士兵准备上前询问的时候,领头的那位银甲小将终于动了。

    马超扶正头上的银盔抖擞精神,翻身下马走到城门处表明身份,递上他的身份凭证,等站岗的士兵核验之后才被放进城。

    关城门后不久就是宵禁,邺城占地极广,士兵看了马超的凭证后知道他们要去司徒府拜见,怕他们待会儿和巡逻的卫兵起冲突,上报之后另外派个人给他们带路。

    天色渐暗,夏天的晚风带了些凉意,马超放慢了速度走在平整的街道上,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的情况,过了刚开始的震惊,再看到街边的商铺就没那么大反应了。

    邺城是冀州的府城,又是原司徒和天子住的地方,说起来和京城也相差无几,人多很正常,人少了才不正常,文和先生说洛阳城一座城都能住上百万人,比他们整个凉州的百姓加起来都多,他们西凉那种偏僻荒凉的地方怎么能和中原富庶的城池比。

    从城门穿过南城穿过漳河再到北城距离不近,等他们到内城时天已经黑了,好在消息已经送到官署,沮授知道马超来了后亲自出来相迎,这个时候去拜访他们家主公有点晚,不如先到驿馆修整一晚,养好精神明天早上再去拜访。

    马超初来乍到,当然主人家怎么安排他们怎么办,又不是来找茬的,也没有十万火急的军情需要汇报,大晚上的非要上门那不叫拜访,叫上门找事儿。

    沮授之前听过锦马超的名号,吕布刚从凉州回来的时候没少提起这个小小年纪就能杀得羌人氐人闻风丧胆的年轻小将,狮盔银铠玉面,别的不说,这模样的确够俊俏。

    马超有礼貌的朝沮授道谢,将人送走之后才放下心四处查看,越看越觉得中原就是比西凉好,难怪他爹非要他出来长见识,出门的时候文和先生还笑话他让他不要出门就不知道回家,对比如此惨烈,要不是他心志坚定,指不定就真的不回去了。

    一夜无梦,清晨东方既白,驿馆里的年轻将士们在太阳刚刚露头的时候就睁开眼睛,迅速洗漱集合到一起,然后等着司徒府的传唤。

    只是敲门的不是司徒府的人,而是眉清目润的荀彧荀别驾。

    马超愣了一下,赶紧上前将人请进来,他对房间院子也不熟悉,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热茶,只能拿凉水对付过去,“荀别驾见笑。”

    “无妨,孟起初来乍到,是我来的不是时候。”荀彧微笑着回道,吩咐人将饭菜送来,免得这几十个年轻的大小伙子一直等到中午,“时间还早,先用饭吧。”

    马超???

    他是不是要表现出来点儿受宠若惊?

    别欺负他偏远地方来的不懂规矩,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也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昨天来的时候有沮治中安排住处,今天一大早上醒来又有荀别驾来给他们送饭,这待遇是不是好过头了?

    难道吕奉先吕大将军特意和这几位打了招呼让他们留心照顾?还是说这里面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马超眼里带了些警惕,上下打量着笑意盈盈的荀彧,心里有十成十的把握这人打不过自己,好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如果真的有阴谋诡计也不能派这样一个好脾气的人过来,他马孟起威震西凉,怎么着也得派吕奉先那样的武将过来才行。

    不是阴谋诡计,那大概就是提前有人打招呼了,毕竟他是西凉最能打最靠谱最拿得出手的人,即便身边只带了几十个人,该有的礼遇也不能少。

    荀彧察觉到年轻人的目光中带了些不对劲,没有解释为什么一大早亲自过来,只是和这小将一起用完早饭,然后询问西凉那边情况如何。

    毕竟他不能说现在太早,还不到他们家主公醒来的时候,现在过去也是等着,不如在驿馆等。

    他们家主公不要面子的吗?

    荀彧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丝毫不显,依旧不疾不徐的和面前的年轻小将说话,凉州情况如何他心中清楚,那边每月都会送来文书汇报,询问这些只是让年轻人不要紧张。

    马超十几岁就能带兵打仗,紧张自然不会紧张,察觉到荀彧的意思后咧嘴笑笑,潜意识告诉他这位荀别驾知道很多东西,趁他们现在有机会面对面交谈,顺着杆子往上爬开始打听消息,“荀别驾,听说奉先将军领兵去了荆州南阳,您觉得司徒大人还会派其他人过去帮忙吗?”

    他这次出来是为了长见识,没准备那么快回去,没带他的兵马一起出来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补给,原司徒没说给他粮草,他也不能厚颜无耻讨了官职还让人家帮自个儿养兵。

    他要是为原司徒打过仗立过功也就罢了,偏偏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出过凉州地界儿,打仗立功也没法说自己是为原司徒征战,直接开口要钱要粮多不好意思。

    还有就是,听说冀州的兵马本来就很多,他到邺城后表现的好点儿,没准儿还能带个几万兵马衣锦回西凉。

    荀彧似笑非笑看着打着小心思的马孟起,心道年轻人的确机灵,可惜还是太嫩了,“南阳目前不需要帮忙,不过别的地方可能需要支援,稍后主公会亲自安排。”

    马超眼睛一亮,“荀别驾,我马孟起对原司徒忠心耿耿,看在我和奉先将军一起打过仗的面子上,您就提前一会儿告诉我呗。”

    荀彧笑着摇摇头,“正好时间差不多了,去见主公吧。”

    司徒府,原焕坐在书房等着锦马超过来,他现在见过吕布,见过小霸王,即将还要见到小吕布,风云汇聚英才相逢,倒是让他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一饱眼福。

    兵贵神速,需得赶紧和曹操打招呼,曹孟德不必亲自领兵,由夏侯兄弟和曹洪曹仁带兵足够,从关中和凉州两个方向一起出兵,汉中兵马虽多却也不算太麻烦,不劳曹校尉亲自出马。

    原老板提笔写信,荀彧和马超进来的时候正好写完最后一笔,“来了,先坐。”

    荀彧轻车熟路走到旁边坐下,马超左右看看,亦步亦趋跟在荀彧身后,身姿挺拔坐得端正,怎么看都是难得一见的英俊少年郎。

    原焕放下笔把纸放在旁边晾干,然后和善的看向新的小萝卜头,“你父亲告诉你来冀州要做什么了吗?”

    马超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的摇摇头,“没有,只说但凭司徒大人吩咐。”

    上首温润如玉的青年笑了一声,“贾文和也没有说什么?”

    马超继续摇头,“没有,文和先生也说但凭主公吩咐。”

    前面称“司徒大人”,后面称“主公”,这小子心里没点小心思才怪,不愧是贾诩教出来的学生,够滑头。

    原焕眸中划过一抹笑意,和荀彧对视一眼,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三言两语将他的安排说出来,然后温声说道,“孟起第一次来邺城,可以在城里游玩一番再回凉州调兵,接下来的事情有曹校尉来安排,还有就是,要麻烦你将文和的任命书交到他手上。”

    凉州的政务已经有人打理,贾文和留在姑臧城是个不稳定因素,还是抓紧时间来邺城吧。

    都说人如其名字如其名,其实却不尽然,贾文和一点也不温和,荀文若也一点都不文弱,相反,贾诩心狠手辣起来令人头皮发麻,荀彧一个人打十个他也不在话下。

    唉,等他们家璟儿长大取字,一定要好好琢磨找个既能显出小家伙的聪明才智又能体现他这个父亲的学识渊博的好字。

    马超老老实实听完安排,一边高兴有仗能打,一边又觉得有点可惜。

    他原本想的是从冀州带点兵回西凉,他们凉州偏远,地广人稀,粮食宝贵人命更宝贵,每个士兵都是辛辛苦苦供养出来的,甚至有粮食都招不到兵。

    没办法,那边太荒凉,寻常人有点出路就搬到中原居住,没门路的留在凉州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斗来斗去也留不下多少人。

    小将军心里很是可惜,不过好在不是空手而归,他这次回西凉带兵,从凉州南下攻打汉中,没准儿立功之后司徒大人就给他分配另外的兵马了。

    不慌,他的本事在这儿摆着,迟早有一天能成为吕布那样掌管几十万大军的大将。

    昨天来邺城没来得及四处看看,一路上只顾得震惊,震惊城里的房宅那么整齐那么精致,还要努力不让自己表现的太明显,怎么说也是西凉来的大人物,不能表现的太没见识,不然在这儿丢人再把名声传回西凉,他爹能拎着刀追着他跑遍整个姑臧城。

    长安城,曹操收到邺城来信眉头一皱,看到上面写的“孟德亲启”四个字犹豫半晌才拆开。

    他的预感果然很准,兄长主动给他写信肯定没好事儿,尤其是这种写着“孟德亲启”的信件,如果不是要求太过分,兄长也不会给他写信安抚,肯定一封冷冰冰的命令送过来了事。

    说好的让他来关中打仗,平定民乱的时候不让他来,乱子平定了之后他来了,来了也没多少动武的机会,留给他的全是费脑子掉头发的棘手事情。

    现在好不容易要动用关中的兵马,结果呢,让夏侯惇夏侯渊他们带兵,还说什么区区汉中不劳他亲自出马,兄长这是把他当吕布来哄了吗?

    吕奉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曹孟德可没那么傻,兄长分明就是想让他留在后方粮草稳定局势,不肯让他亲自带兵冲杀在最前方。

    根本瞒不过他!

    曹校尉眼含热泪看着信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巴掌拍在书案上粗声粗气下令,“来人,传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仁!”

    咬牙切齿、目眦欲裂、恶声恶气、痛心疾首……

    没有词语能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不能把火气撒向远在邺城的兄长,那就只能委屈汉中的张鲁张太守,如果汉中主动来降,他怎么会沦落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带兵打仗而自己动弹不得的悲催下场。

    张鲁!都是你的错!

    曹洪和夏侯渊都在不远处的议政厅处理公务,听到传唤后赶紧过来,进门后还没来得及抱拳行礼就看到上首那位怒目切齿想杀人的模样,声音直接卡在嘴里没敢喊出来。

    什么情况?

    发生什么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看出对方眼中的茫然后更加无措,低声下气行礼打招呼坐好,只等其他人过来揭露谜底。

    曹仁最近没闯祸,那个叫张济的刺儿头也没捣乱,今年的旱情比之去年稍微好一点,引水渠里的水足够浇灌七成开垦出来的农田,七成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不会因为这些生气。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洪小心翼翼往旁边瞅一眼,对上他们家堂兄吃人的目光赶紧收回来,心脏怦怦乱跳愣是吓出了一身汗。

    嘶,真要命。

    不多时,曹仁和夏侯惇相继赶到,感受到房间里不同寻常的压抑气氛,连向来跳脱的曹仁都不敢胡闹,老老实实坐在离他们家堂兄最远的地方低着脑袋当鹌鹑。

    老天,堂兄最近看上谁家小媳妇被拒绝了吗?怎么能气成这样?

    还好曹操不知道底下人心里在想什么,不然这个房间里必须得有一个人付出代价,曹校尉目前的火气集中在汉中的张鲁身上,人一到齐立刻站起来展开舆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看到了吗?这儿是什么地方?”

    房间里一片寂静,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曹仁紧张兮兮的后退一步,“汉、汉中?”

    听说汉中张鲁的老娘“好养生”、“有少容”,至今风韵犹存,堂兄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