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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诩贾文和,一个无时无刻不在琢磨怎么躲懒躺平的咸鱼,好不容易悠闲享受了一个夏天,还没嘚瑟够就被同僚一状告到他们家主公面前,即便厚脸皮如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直躲懒也不大好,左右现在主公已经回来,他接下来几天按时来官署干活儿就是。
不慌,问题不大。
贾诩摸摸鼻子,眨眨眼只是干笑两声,没有要反给自己求情的意思。
虽然他没有干活,但是沮授在干,活儿就那么多,谁干都是干,他没干沮授干了不就行了,又没有误事,主公要罚也不会太过分,最多派人盯着他干几天活儿罢了。
万万没想到,等着他的不是多干几天活儿,而是随军去并州。
贾文和的笑容僵在脸上,差点把精心修剪的胡子拽掉一撮儿,“主公?”
原焕微微一笑,“并州可能有些不安稳,为了防止中原世家和并州里应外合,过几天奉先就得点兵前往并州震慑宵小,文和还有什么不清楚?”
贾诩沉默片刻,蔫蔫儿回道,“并无。”
他们家主公为什么前去关中他们很清楚,不说他们,就是那些本来被瞒在鼓里的家伙经过关中的变故后也能想明白,某些人触及他们家主公的底线,一不小心玩儿脱了,惹得他们家主公亲自出手教训,能死在那么大的阵势之下,那些人这辈子也是值了。
关中阵势太大,敲山没有震出老虎,但是震出了不少猴子,大世家有动静的没几个,按捺不住的小家族却不少,他们在自家地盘悄摸摸搞事,动静小了他们家主公或许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偏偏那些人惦记上了还在并州的袁绍,这可没法睁只眼闭只眼装看不见。
这个时候和并州眉来眼去,那是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
吕布带兵去并州震慑他没意见,让他跟着过去干什么?
奉先将军勇武冠世,哪里需要他一个体弱文士跟着,主公一定是在说笑。
再说了,他和奉先将军不熟,真遇到什么事情,奉先将军也不一定乐意听他的话,他们俩要是大军阵前出现争执,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
并州兵荒马乱的没比凉州好哪儿去,主公既然让他远离西凉苦寒,又如何忍心再让他去并州那等荒僻的地方?
原焕眉眼弯弯,“奉先不是不讲理之人,文和在邺城过的悠闲,再闲下去难免闲出病来,不如和奉先一起去并州,袁绍在并州多年,纵然奉先勇冠三军,只他一人难免让人放心不下。”
派兵去并州要震慑的不只袁绍一个,还有北边的匈奴人和鲜卑人,袁本初的确野心勃勃,但是却不是傻子,明知道打不过还上赶着送死的事情他干不出来,不然当年就不会老老实实被打发去并州。
就算袁本初一时被迷昏了头,他身边的谋士也能让他清醒下来,如果实在清醒不下来,把人打清醒也不是不可以,并州兵马虽多,粮草却一直需要中原这边支撑,一旦开战,不出三个月那边就会因为断粮而发生哗变。
他这边通过粮草卡着袁绍的脖子,比让那家伙想起来虚无缥缈的兄弟情靠谱的多。
贾诩不高兴,沮授的心情瞬间好转,向来喜欢板着脸的沮公与难得露出笑容,夸的还是总给他找麻烦的吕奉先吕大将军,“文和放心,温侯行事有分寸,且温侯和其麾下铁骑皆出自并州,此战不会耗费太长时间,文和放心随军便是。”
现在不是大举对北边胡人动兵的时候,中原战乱多年,百姓苦天灾人祸久矣,中原稳定下来首先要做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和北方胡人一争高低,只要胡人熄了南下劫掠的想法,他们完全可以相安无事当邻居。
胡人生性不安稳,想让他们停下南下劫掠的念头,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人打老实,只靠封赏完全不足以打发那些贪心不足的部落首领,对那些胡人来说,还是直接大军压境更实在。
他们这次没想将北地的胡人赶走,只是让他们消停个三五年,不需要打太狠,自然也不需要在那里浪费太多时间,中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只要北边不会威胁到中原,他们也没工夫琢磨怎么让胡人不敢南下牧马。
文和兄在凉州时和马腾韩遂二位将军抵御氐人羌人入侵,现在和奉先将军一起前去并州那是轻车熟路,一点难度都没有,此事非文和兄莫属。
贾诩:……
看不出来你沮公与还是个能说会道的家伙,失策了。
沮授滔滔不绝说了半晌,从他贾文和运筹帷幄抵御胡人的过往经验到并州如今胡汉混杂的现状,从袁绍身边谋士武将的情况到吕布麾下并州铁骑的勇武,总之只有一句话,这差事他不接也得接。
等沮授停下来喝口水润润嗓子,原焕又接着说道,“奉先那边我会另外叮嘱,文和放心,有建议直接与他说便是,奉先虽然桀骜,但是却不是不听劝的人。”
贾诩:???
这话换成其他人他还能相信几分,用在吕奉先身上,他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吕布当年在董卓麾下做事的时候正好贾诩也在西凉军中,对那个太师义子的脾性很是了解,或者说,但凡听到过吕布这个名字的人没有不了解他的脾性的,吕大将军为虎作伥、咳咳、反正就那么回事儿,他要是肯听劝,当年在洛阳城中也不会人见人怕。
没想到多年不见,连吕布都能变成能被夸奖的人,也是司徒大人御下有方,天底下那么多人,能降住吕布的除了他还真没几个。
“主公说笑,奉先将军征战多年,又怎会听不进劝。”贾诩明白这次肯定躲不过去,神色如常拱了拱手,“承蒙主公看重,诩定不负主公厚望。”
左右他已经在邺城潇洒了几个月,秋高气爽,正是适合策马出游的时候,吕布那家伙配合的话,他们进展顺利,寒冬降临之前就能回到邺城窝冬。
问题不大,可以接受。
再说了,以吕奉先那脑子也玩儿不过他。
原焕笑着点点头,“既然文和答应,稍后奉先回来自去寻他便是。”
前些天调去关中的兵马不在少数,各地的兵马需要重新分配,最要紧的是官员的选拔,只凭名声来任命官吏完全不够,钻空子的太多,稍不留心就会造成大乱。
郭嘉在青州待了好几个月,再过不久就是秋收,粮仓放入新粮取出旧粮,正是最忙碌的时候,那家伙向来不喜欢干农事相关的差事,再过不久还得把人调回来。
贾诩得了差事老实下来,沮授心情颇好的和荀彧交接本该这人处理的事情,官署里气氛大好,原焕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他得去小皇帝那里看看。
改动官职不是小事,必须小皇帝亲自出面。
承平宫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刘协坐在院子里悠哉悠哉看着新买来的医书,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舒适的气息,自从邺城书铺里出了名医张仲景的书,不少医者紧随其后,为了和张仲景一较高低,将祖传的本事都拿了出来。
高手在民间,小皇帝之前觉得宫里的疾医是天底下医术最高超的疾医,见了那么多医书后才意识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么多书不学白不学,他学不会怎么当个好皇帝,还学不会怎么当个好疾医吗?
刘协自觉找到了人生目标,悄悄和杨彪商量之后没有被杨太尉数落更加开心,连太尉都不觉得他的选择不对,可见当疾医比当皇帝更适合他。
阳光正好,守在外面的小黄门脚步匆匆进来,附到小皇帝耳边小声说了句几句,吓得少年人大惊失色,慌忙收了书跑回寝殿,“去告诉他,就说朕身体不适,改日再见他。”
小黄门连忙应下,等他们家陛下跑回寝殿这才缓口气出去,走到承平宫门口才堆起笑脸,“对不住了刘将军,陛下身体不适,这会儿正卧床休息,您要不改天再来?”
刘备听到这话低叹一声,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张飞跟在他身边,走远了之后才愤愤出声,“什么鸟皇帝,大哥屡次求见他都卧床休息,他一天十二个时辰待在床上不成?”
“翼德,慎言。”刘备皱眉斥道,心里对小皇帝的屡次躲避也有些不满,只是里面那位到底是当今天子,怎能如此出言不逊?
张飞已经被训斥习惯了,骂骂咧咧闭上嘴,面上依旧带了几分不忿,他说的又没错,他们兄弟二人被强行“请”来邺城,这儿处处都是那鸟司徒的人,他们什么时候能脱身寻找二哥?
兄弟俩走着回住处,人刚拐过弯,司徒府的马车便停在了承平宫门口,刚才把刘玄德兄弟打发走的小黄门忙出来迎接,一个人手忙脚乱也来不及进去通报,只好一边带路一边将刚才的事情说出来。
刘协对那个自称汉室宗亲的刘玄德实在没有好感,第一次见面就在他面前说什么光复汉室云云,他要是有那个本事当年还至于被董卓王允欺负吗?
小皇帝对光复汉室不感兴趣,他对自己有多大本事很清楚,如果他真的能在乱世中撑起天子的威严,不用刘玄德来和他说什么祖宗的丰功伟绩,杨太尉就会教他如何理政如何平乱。
袁卿家当家做主做的很好,现在的邺城比当年的洛阳城还要繁华热闹,也没再听说哪儿有百姓造反,每年冬天都会有大量的粮食棉衣送到各州各郡赈济灾民,尽可能的让百姓不被冻饿而死,别说是他,就是他父皇,他皇祖也做不到这一步。
他们是天潢贵胄,但是他们刘家人当天子的时候只能激起民变,无数百姓活不下去只能铤而走险当山贼,甚至聚在一起造反生乱,他虽然懂得不多,但也知道什么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知道什么是“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既然袁卿家做得更好,他们又何必非要强求光复汉室?
不说别的,他就只问一个问题,光复汉室之后谁来治理大汉,如果他们自己治理,迟早还会变成前些年那般乱象,如果继续走袁卿家的路,他们又何必费劲从袁卿家手中夺权?
还有就是,虽然他是天子,但是他是个寄人篱下的天子,他们在邺城吃的穿的住的都是袁卿家给的,拿什么从袁卿家手中夺权,这不是闹着玩儿吗。
刘协很喜欢现在的平静生活,说他懦弱也好说他无能也罢,反正他不想现在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日子他过够了,就算一定要寄人篱下,他也要选袁卿家这样的人当寄托。
原焕让人将刘备张飞请到邺城只给他们俩封了两个将军的闲职,手上没有兵权,称什么将军都是虚的,没有兵权就没有威胁,兄弟俩在邺城也翻不起风浪,没想到倒是给小皇帝找了个麻烦。
小黄门低眉顺眼停在寝殿门口,刘协听出外面不只一个人的脚步,以为刘备强行闯进来使劲搓搓脸让自己显得像在生病,同时心里想着过些天让人给袁卿家送信,承平宫的侍卫太没用,怎么能让刘玄德强行闯进来?
这下可好,弄得他在寝殿都没法安心。
原焕听到小皇帝咳嗽的声音眸中带了几分笑意,“陛下病了?可要请疾医过来?”
“袁卿家?”刘协听到久违的声音后掀开被子跑下床,看到门口那道温润如玉的身影眼中带了光芒,语气中还带了几分抱怨,“袁卿家要来怎么不早说,朕没病,朕只是在躲刘玄德。”
原焕缓步走进去,“陛下若是不愿见他,直接将人打发了就是,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他毕竟是天下皆知的汉室宗亲,朕总不能太不给他面子。”刘协叹了口气,不想一直提糟心的人,“听说袁卿家去关中后生了场大病,现在身体怎么样,可有留下暗疾?”
原焕笑着摇摇头,“只是些小病,陛下不必担忧。”
小皇帝带他走到书案前,知道他们家袁卿家无事不登三宝殿,自觉拿出玉玺和空白诏书,同时好奇这次是什么事情需要他来出马。
司徒之位已经可以处理天下所有的政事,需要加盖玉玺的事情寥寥无几,袁卿家终于决定把并州那个弟弟废了吗?
刘协面上带了些兴奋,他不问政事不假,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杨彪时不时也会和他说一些外面的情况,虽然这样想有点不好,但是他真的很好奇就袁家三兄弟之间的恩怨。
比他们家的争斗刺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