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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巨阳的神色与语气,让叶宇觉得这其中似乎有着他不知道的事情。于是也就没有隐瞒,将昨夜黑衣人进入厢房然后离去,以及今早在桌案上发现红叶的经过,与孙巨阳毫无保留地详细讲述。
待叶宇将经过讲述完,孙巨阳松了口气道:“老爷您昨夜可是命悬一线啊!”
“哦?何以见得,或许那只是个窃贼而已呢?”
叶宇说的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因为昨夜的黑衣人很明显是有目的而来的。他已经查阅了桌案上的公文,除了夹在其中的礼单帖子被动过,其余都是原封未动。
“咳,县老爷您有所不知,这枚红叶卑职曾见过四次……”孙巨阳指着叶宇手中的红色叶子,难以掩饰心中的恐惧。
“四次?莫非……”
孙巨阳见叶宇已经猜到,于是解释道:“在县老爷之前,卑职已经已经迎接了五任知县,除了前任张知县,其余四位均收到这枚红叶,其结果……”
“莫非都被刺杀了不成?”叶宇玩弄着手里的纸质红叶,接着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所谓一句随口之言,就是真相之所在,叶宇的话音刚落,孙巨阳郑重道:“县老爷英明,确如您所说皆是被杀,现场就留下这枚红叶……”
“什么!?竟有此事!”叶宇一听到这个答案,顿时神情错愕,手一抖,那似如莲花的红叶飘然落地。
“千真万确,卑职不敢期满老爷!本县短短几年内,频繁更换知县,就是这个道理!加上此地又极为穷苦,因此少有官员愿意来此就职!”
“难怪只有知县没有县尉,看来不是朝廷官员紧缺,而是都不愿、不敢来这里做官!”
当叶宇终于明白之后,却是对朝廷的此次安排颇为无奈,心道这是要玩死我的节奏吗?不让当京官就算了,安排个独掌大权的知县也能凑合着。
可是没想到竟是一个如此凶险的位子,这不是让自己整天将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吗?不爽归不爽,但是回思一想,觉得有哪个地方蹊跷。
一瞧孙巨阳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试探的问道:“这被刺杀的四任知县,是不是到任之后都大肆敛财,以至于成了民怨沸腾的贪官?”
“额,是的!因此当日卑职就曾想劝阻老爷您,也是担心会有……所幸老爷安然无恙……”
“若是如你所说,那本官应该已然被杀,为何那刺客手下留情。而这名刺客又是什么来历,难道这些年就没有调查过?”
“回禀老爷,至于那刺客为何手下留情卑职不知,但这刺客的来历,卑职却略知一二!”
说到这里,孙巨阳移步近前低声道:“不知老爷是否听过火莲教?”
“火莲教?”
叶宇一应这话顿时感到无语,心道白莲教我倒是听过,火莲教倒是闻所未闻。
“你是说,这刺客是火莲教的?”
“老爷,这火莲教传闻兴起于十六年前,一直以警恶惩奸、除暴安良为宗旨,在民间颇有影响力。不仅只有安丰一地官员因贪赃枉法被暗杀,其余地方也多有传闻……”
“那朝廷就没有施以措施?虽是出于善举,但也不能任由这些人罔顾律法!”
叶宇说出这句话,自己莫名的感到尴尬。因为说起罔顾律法,滁州的叶明智牢中上吊,叶梦新重病身亡,这些事情貌似都是自己的杰作……
孙巨阳摇了摇头道:“老爷,您有所不知,这火莲教极为神秘,曾因州官屡屡被杀一事,朝廷派人追查此案,但追查了两年却未有丝毫进展,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看来本官是被这伙人记挂上了……”叶宇听了孙巨阳的这番解释,算是对这个火莲教有了初步认识。
“幸好县老爷您平安无事!”
“未必啊!”叶宇自叹了一声,将此事暂搁一旁,随即问道:“对了,那丁成举死后,其子嗣后人现在何处?”
“回禀老爷,那丁成举自从问罪之后,家产也被充公,如今已是家徒四壁。其子丁鹏如今已是疯疯癫癫,终日以乞讨为生……”
“哦?看来本官要见一见此人!”
“大人,您……”
“不必多说,孙书吏你去传达本官之令,让杜捕头率领全县衙役,将丁鹏领来见我!黄昏之前若本官见不到丁鹏,本官定予以重罚!”
事情的轻重急缓叶宇分得很清,既然孙巨阳口中的火莲教没有杀他,那一时半刻就不会有危险。而如今最为重要的,就是查清丁成举一案。
因为直觉告诉叶宇,这个案子与卓冯凯有着莫大的关系,既然已经打算整治这个老淫贼,那么这丁成举一案,就必须有所突破。
修建水渠对于叶宇而言倒不是大事,以如今自身财力,完全可以承担这项工程。但是这并不是他的初衷,能够挖出深藏地下的蛀虫,才是安丰县的长久之计。
孙巨阳领命出了房间,叶宇把弄着手里的红叶,双目微眯略有所思。将这片纸质红叶放在鼻间,轻轻地嗅了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而这种清香,却让叶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叶宇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杜双鱼带着一众衙役分头将整个安丰县搜了一遍,终于在一处乞丐堆里找到了当年丁家公子丁鹏。
随即将丁鹏亚姐到了县衙,交予县老爷复命。
而当杜双鱼带领衙役搜寻丁鹏时,卓府就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
“哼!这个叶宇真是个黄毛小子,此案时隔多年,难道他还想翻案不成?”卓冯凯在吸吮了一口人奶之后,一抹嘴,露出不屑地神情道。
管家弓着腰侍立一旁,奉承道:“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岂是老爷的对手,图纸已经被咱们毁了,人也逼疯了!即便他寻到那个疯子又有何用!”
“丁家那小子真的疯了?”卓冯凯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又追问道。
管家却谄媚笑道:“老爷您就放心吧,这两年多来,小人派人时刻监视着丁鹏,的确是已经疯癫了!甚至有人向他身上撒尿,也是嘻嘻呵呵不知所云……”
“你这家伙,当初下手可真够重的!不过也是恰到好处,并未有伤及性命,否则人命在案,还真是有些难办!”
“老爷说的极是!”
“好了,退下吧,时刻盯着县衙,我倒要看看,这叶宇能玩出什么花样!”
“是!小人这就去……”
……
厢房内,叶宇坐着轮椅在床边,看着昏睡过去的乞丐丁鹏。浑身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味,在这的夏天尤为显得浓重。
但是叶宇却没有因此而远离床榻,依旧静静地看着丁鹏的脸。
“少爷,你要是询问这乞丐,也不必对此人如此优待吧!你瞧他那一身脏污不堪的衣服……”阿宽在一旁十分嫌弃的说道。
叶宇峰眉微微一蹙,拧声道:“少爷我食用过人肉,不介意将你的舌头割下来,烹饪之后做下酒菜!”
“唔!”
阿宽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急忙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再说话。
就这样等候了片刻,躺在床榻上的丁鹏慢慢地舒醒了过来。当他第一眼看到房子时,露出一丝的惊愕,紧接着看到叶宇就在身边,顿时惶恐的连滚带爬躲到了一个角落。
瑟瑟发抖地盯着叶宇主仆二人,傻乎乎道:“你们是谁啊?”
“我是本县的新任知县,你知道你是何人么?”叶宇静静地看着丁鹏,和颜悦色地轻声问道。
丁鹏见眼前二人没有敌害的举动,于是便放心不少,挠了挠了他那蓬乱成结的头发,自语道:“知县,直线是什么东西?”
“哦!我叫傻子,我会画弯弯曲曲的线……”
丁鹏说着便吐了口唾沫在左手心,右手蘸着唾沫在地上画着歪歪曲曲的线条,并笑脸迎人道:“嘿嘿,你是直线,我是曲线!”
“少爷,这就是个傻子,您何必为此人大费周章,让我将此人轰出去!”
“出去!”叶宇看着丁鹏的目光,丝毫没有一刻挪开。
得到了少爷的命令,阿宽捋起衣袖就要将丁鹏拉出去,却被叶宇突然喝止:“我是让你出去!”
“啥?少爷,不是,他……我……”
阿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但是看着自己少爷不似在说笑,于是只得悻悻然地走出了厢房。
房间里,此刻只剩下叶宇与丁鹏二人。
叶宇盯着丁鹏良久,这才开口道:“果然是书香门第,这勾勒线条看似杂乱无章,细弱观察却是颇有规律!倒是继承了你父亲本事,这里就你我二人,丁公子,你不必再装下去了!”
“嘿嘿!我叫傻子……”
“傻子?其实你并不傻!能忍受非人之辱,定是非凡之人!不过你若是再装下去,那你就真的是个傻子!因为除了我,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也没有人能替你父亲翻案!”
叶宇话到此处,却是冷冷一笑道:“你所处的环境,想必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呵呵呵……”
见丁鹏依旧不为所动,依旧傻呵呵的笑着,于是沉声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已经别无选择,这种伎俩骗骗那老淫贼还可以,可是你骗不了我!”
说完之后,叶宇就不在言语,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丁鹏的回应。
丁鹏似乎比方才平静了许多,沉默了良久,方才无神的双目,此刻清澈的看着叶宇:“大人您说得对,我别无选择……”
“不过丁某很想知道,大人是如何断定,在下是装疯卖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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