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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菱这时心口突突地,感觉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她本年幼,未见过什么场面,如今突然一下来到偌大侯府,会紧张那是自然的。哪怕是见过不少场面的张媒婆,此时牵她的手都禁不住发紧起来,何况她一个七岁的孩子。
进了至圣堂的正堂,见着眼前铺陈华丽、物器精美的景象,宝菱只觉自己进了天殿,正晕晕乎乎时方见正堂上方坐着一男一女,当即把她给震慑住了。
只见男的鬓黑肤白,浓眉星眼,穿着紫缎袍,腰绦上系着玉环佩,气宇轩昂。宝菱一阵发懵,在她的想象里,侯爷肯定是鬓已霜白脸呈腊黄且皱纹堆积的老爷爷,哪里想到世上竟有这般年轻的侯爷。
再一瞧他边上坐的女人,她头上绾着凌云髻,髻边别着金簪插着碧钗,珠花镶两鬓,黛眉凤眼,直鼻红唇,面如秋月,色如娇花,上身穿着缕金彩缎褂,下身着一袭及踝百褶裙,远远地便散发着一派明亮潋艳的高贵之气。
宝菱在想,这应该就是夫人吧,当真是比画中的人物还要富贵华美。
她正瞧着侯爷与夫人发愣,刚才的紧张也一时浑忘了。她因在乡下生活,没学得什么尊卑规矩,且爹娘训诫也并不严厉,也就不懂得在大户人家里是不能直视长辈与主人的。
瞧着瞧着,她才注意到侯爷面色庄严肃穆,而夫人正眼神犀利地瞧着她。她心里开始发慌了,手脚无措。
张媒婆早已跪下,面朝地,颤巍巍地道:“侯爷、夫人,她就是我说的秦宝菱。”见宝菱还魔怔怔的,便伸出手掐了一下她的手背。
挨了掐的宝菱魂魄顿归,蓦然想起张媒婆的嘱咐来,赶紧跪了下去,再不敢抬头乱瞧了。
高夫人见宝菱一进来便直视她与侯爷,心里已不快,暗忖,一个乡下来的孩子,这胆子也忒大了点。紧接着又见宝菱脑门上顶着一个深青色里混着浅紫色的大肿包,更觉得碍眼,再加上她那身土得掉渣的衣裳,高夫人黛眉微蹙,都懒得正眼瞧一下宝菱容貌。
曾义恩却并未仔细留意宝菱的相貌与打扮,只是问道:“你就是秦宝菱?年岁几何?”
宝菱闻声略微抬头,回道:“今年七……七岁了。”
“你家还有哪些人?”
“爹、娘、哥哥,还有弟弟妹妹。”
然后整个堂内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张媒婆一直低着头,见夫人没发话,猜测着夫人肯定是瞧不上宝菱了。她赶紧僵笑着解释道:“宝菱……这是头一回进贵府,有些胆小生了怯,恐怕是被府里这等气势吓着了,走路慌张一不留神踩空了台阶,把脑门给磕了。其实,她长得挺俊的,只是因家境贫寒,难免吃了些苦头,因此皮肤晒黑了些,也消瘦了些。底子还是不错的,养养就白嫩了。”
高夫人听张媒婆这么一说,便挑眉道:“哦?宝菱,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宝菱听话地将脖子仰得直直的,高夫人再仔细瞧着她,鹅蛋脸,柳叶眉,弯弯的眼儿跟新月似的,鼻巧唇丰。底子确实不错,除了黑瘦了些,论相貌比府里大多数丫头都要强些,就是她脑门上如青紫调色的大肿包,高夫人是怎么瞧怎么碍眼。
而且,她感觉宝菱的眼神在顾盼流转中,似乎有一些不安份,更没有谦卑之色。
高夫人不满意地抿了抿嘴,瞧曾义恩望去,等着他发话。
曾义恩只是稍微瞧了瞧宝菱的相貌,觉得过意得去,而且看上去也乖觉灵巧,便对旁边的林管事道:“你领着张媒婆回管事房去,让何管事放银子,予张媒婆五十两,然后你再派两个家丁亲自到秦家门上,给宝菱爹娘封五百两。”
张媒婆听了忙磕头谢恩,谢恩的声音都是颤颤的,显然她高兴得快昏了过去,之前林管事说夫人议好的是给她十两,给秦家一百两,没想到侯爷如此大方,一开口,便翻了好几番去。她便喜哈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林管事去领银子。
高夫人见侯爷还没与她商量,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还允了那么多银子,心里极不快,但当外人的面,她自是不会驳了侯爷。
曾义恩显然没瞧见他夫人的脸色,只是朝边上立着的林管家媳妇说道:“林风家的,你把宝菱送到明澈轩,叫徐昌家的好好教引,先侍候着珏儿衣食起居。”
“是。”林风家的领了命,牵起还跪在地上的宝菱出了至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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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怎的又这说出这等话来。我本说这事不急,打算等珏儿大了,从府里的丫鬟里挑出一个好的配给他就行了,你又说丫鬟岂能配主子,不能违了这个例,免得其他丫鬟心生鬼胎。说要寻个贫寒人家的孩子,实诚还吃得苦,且又知道是她自己高攀了,自会感恩,再在府里养个几年,便能与珏儿亲,知冷知热的。这好不容易寻来了,你又不乐意,是何道理?”
高夫人愠着脸,作软和语气,回道:“侯爷,你没见这宝菱,直愣愣地瞧着咱们,我担心她生性胆大,不知规矩,又不安份,怕不是那么好养的。”
“小孩子天性好奇而已,况且宝菱又一直在乡下过日子,哪里懂得这些规矩。即便是野性了点,让徐昌家的好好教引,久了她自会知道规矩懂得礼数。实在教引不好,再打发她到哪房姑娘做丫鬟得了,你又何必苦恼生闷气。”
得侯爷这番话,高夫人稍稍放心了,反正好与不好,先观察着,到了时候再做决定。只是想到她的珏儿,她又叹气起来,道:“珏儿若不是得了这么个病,怎么也能得个郡主来配,哪里还需我们操这份心,弄来这么个寒酸丫头。”
高夫人自己便是郡主出身,是皇上的嫡亲侄女。若不是历代公主皆与各邻国联姻,恐怕还轮不到她这个郡主嫁进靖宁侯府呢。
她这一提,少不得又招来曾义恩一阵烦闷伤怀,曾珏是他期望最甚且最喜爱的儿子,又是长子,出了这种事,想必将来的侯位曾珏是袭不来的,而他另外两个儿子,暂且看也不是袭侯位的料,他岂不烦忧?
这时高夫人的丫鬟婵儿走了进来,蹲身福了福,道:“侯爷、夫人,姜姨娘房里的柳儿来了,说姜姨娘身子不好,起不来床了,盼着侯爷去瞧一眼。”
高夫人听了暗自冷哼一声,心里忖道,哪里是什么身子不好,八成是珏儿病后这两个月来侯爷因忧思过重,再没去过偏房,这个姜姨娘便熬不住了,看来天生是个浪荡胚子。
曾义恩问道:“姜姨娘身子是哪里不好了,可找大夫去看过?”
婵儿低首垂眉,回道:“好似是身子乏、头沉、吃不下东西。奴婢不知是否找过大夫,柳儿没说。”
高夫人假意关心道:“侯爷,要不唤了周大夫去瞧瞧吧,碧玲妹子那边的冠大夫最近没了娘,估计还得好些日子才能回来呢,有病不能拖着,拖出个好歹来可不是害了她自己么。”表面上看似她是在关心姜碧玲,其实她是想知道姜碧玲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周大夫是自己这边的人,且医术尚可,是真是假一探便知,若姜碧玲果真是装的,可得让周大夫明里暗里说给侯爷听,让他心里好有个数,别轻信那个狐媚子的话。
“夫人说得在理。”曾义恩赞许道,便吩咐婵儿,“你去回柳儿的话,说我用过晚膳便去。等会儿你再去医药堂,唤周大夫去姜姨娘那里给她瞧瞧。”
“是。”婵儿领命回答着。这时她抬起头,略微瞧了一眼夫人,像是领悟到了什么似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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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菱跟在林风家的身后,走过几个回廊,绕过一个凉亭便到了明澈轩。林风家的带着宝菱进了一个偏房,把她交给了徐昌家的,然后再交待了侯爷吩咐的话便走了。
徐昌家的在前些日子里便听说过这事,她盯着宝菱细细打量了一番,柔声道:“你虽然是童养媳,将来要做大少奶奶,但你得先学些规矩,好好侍侯着大少爷,等你大了,就有福享喽。”
宝菱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婶婶,你搞错了,我不是什么童养媳,我是来做丫鬟的。”
徐昌家的忍不住一阵笑,说:“丫鬟?哪里是我搞错了,八成是你自己听错了!侯爷吩咐的事哪还有错,再说靖宁府里的大规矩哪个不知,哪里能让丫鬟来明澈轩侍候,若你不是大少爷的童养媳,是万万进不来明澈轩的。还有,你得叫我徐嬷嬷。”
宝菱急了,哭道:“不是的,不是的,肯定是你们搞错了,我不要当什么童养媳,我要当丫鬟!”
宝菱知道伯明的姐姐翠儿就是给邻村的富户当童养媳,经常被打哭着逃回家,然后又被她爹娘送了去,来来回回,闹了好几次。
“嗳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哭了。当童养媳可比当丫鬟好,童养媳总有熬成婆的那一日,当丫鬟可都是下人是奴才,而且将来也只能配给奴才,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你若这么哭哭啼啼的,吵着大少爷,他要把你赶出去,那你可是连丫鬟都当不了!”
宝菱听这话立马止住了,她不想被赶出去,刚才听得侯爷说派人给家里送银子去,若她被赶了出去,那银子可就到不了爹娘的手了。家里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翻身机会,哥哥娶媳妇、爹爹治腿,可都等着银子呢,她不能因自己怕打骂把这事给搅黄了。
徐昌家的见她这么乖,一说便听进去了,也就放心了。又见她身上的衣裳实在土,就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帮你寻几件好点的衣裳来。”
说着她就去了,不知从哪房的丫鬟那里寻来几身衣裳很快就回来了。她挑了一件粉绫绣花褂、一条绉裙给宝菱穿上了。再给宝菱梳了个双髻,绑了粉绸带,还给别了朵绢花。
虽然脑门上的那个大肿包影响到了整体面容,不过看起来比刚才要标致多了。
徐昌家的满意地瞧了瞧,道:“宝菱,我领着你去给大少爷送杯茶,也好互相认一认。”
“嗯。”宝菱乖巧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