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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一路无言,江晟脸色极其难看,安素心里突突的,她平时耳朵就特别灵,这个时候更加敏感,江晟每呼吸一口气,她的神经就绷得紧紧的,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错,让他丢脸,他那样一个在乎自己形象的人怎么可能轻易饶过自己。
“吱!”车突然停了下来,安素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她是怕他的。
一段冗长的沉默后江晟开口,语气淡淡的,但此刻敏感的安素还是能从中感受到些许波澜,他说:“你刚才是故意吗!”
安素转头看他的侧脸,弱弱道:“对不起,我只是不小心眼花了!”
江晟的眼睛还是直视前方,没有看她,但安素更害怕了,脚不自觉颤抖。
“下!去!”他一字一顿的说。
安素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天黑的不成样子,路边的灯光极其微弱,风势有点大,她鼓起勇气朝江晟的方向摇了摇头,她怕黑,也怕冷。
“下!去!”音量拔高了一个层次,还是那么坚定不容拒绝。
安素犹豫着,她不知道该作何决定,在里面她害怕江晟的怒气,在外面她也怕黑暗和冷风,两边都一样可怕,她难受得想哭,却又不敢哭出来,因为这样的话只会更遭人嫌。
江晟解下安全带,推开车门走到安素这边,低头将其安全带扯开,拽着她的手就把她拉出来,毫不留情的将她拖到车外,而后重重甩下车门将车开走了。
安素在后面追跑了几步就跌在一旁,风呼啸吹着,这个地段来往的车不多,显得更加阴暗可怕,她瑟瑟发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跌跌撞撞站起来,走到路灯最亮的地方倚靠着灯杆,等待过往出租车。
但是车还没等到天却下起了豆粒般大小的雨点,她反射性的往后跑,跑到最近一家便利店的走廊上,盯着外面瞬间倾盆大雨的漆黑世界发呆。
安素不仅一次在心里过问自己,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坏事,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江晟开到红绿灯地方的时候雨滴一下一下打在前面的透视玻璃上,顷刻间,哗啦啦像瀑布般倾倒下来,想到安素一个人站在那个地方,他头脑一片空白,迅速转动轮盘折回去。
开到刚才停留的地方,安素却不见了,江晟在车里四处张望,片刻,在超市小店的门口望见她的身影。
她正抓着身上的大衣看人来人往举着伞进进出出,这样远的距离,江晟却好像可以看到她冷得两腿打颤的样子。
江晟看她两手空空余光便在车上搜寻了番,果然发现了她留下的钱包,黑色鎏金皮质爱马仕香包。
找了一把伞正要开门而出给她送去却见她已经走进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撑起了一把伞,身上还围了厚厚的围巾,江晟刚想把车开过去却发现她坐进了一辆早就停驻在那里的小面包车里。
他一路跟在后面,远远地跟着没让她发现,其实他不必这样,安素一到夜晚眼睛就不好使,再加上她没留意,江晟开得再近她也不会发现的。
安素的车拐进家里小院的时候他没进去,停了大概十来分钟看到楼上的灯亮起来他才大摇大摆的开进去,循着安素的痕迹将车停好拍拍身上沾上的雨滴进去。
他走到主卧门前,侧耳听到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定是安素在沐浴。
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后江晟步下楼,坐到沙发上看着门边捅里正滴着水的雨伞发呆。
她没有钱,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单就那部车起码也得十几万,不可能有陌生人轻易出借给她,想了一会儿他又觉得自己可笑,她淋雨就淋雨好了,借车就借车好了,自己为什么要返回去妄图接她,为什么要跟着她,为什么想去知道她身上的秘密,自己竟然有闲情去关心她。
安素下来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江晟,以及他直直盯着门口的眼神,心里平静的心又起波澜,她背着手,放轻脚步悄悄走到厨房倒了两杯热水出来。
走到江晟面前看到他目光移向自己身上略有些惊吓的眼神笑道:“你刚回来,喝口热水吧!”其实她很想问为什么他会在自己之后回来,但没那个勇气,江晟一向不喜欢她过问他的事,她刚才就想过了,自己尽量去做他喜欢的事或许会活得比较好。
江晟没有拒绝,伸手去接她手上还冒着热气的水,两只手同握一个杯子时印在上面的指头五个指节分明,五个白嫩饱满,却同样没有任何饰物,江晟皱着眉接过来,心中却打起一个大大的疑问。
戒指呢?
从不离身的戒指为什么没在她无名指上好好呆着。
抿了一口热水驱散身上的热气,他忍不住开口,“怎么不见你戴戒指?”
安素没想到他忽然问这个,目光闪烁,随便找了个理由道:“刚才洗澡的时候脱下来。”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反正你不戴,我戴了也没意思。”
江晟没有继续说下去,也不知道到底有没信了安素的话,却在临上楼时抛下一句话让安素百思不得其解,他说:“我本来就不喜欢戴这些东西。”
没有发脾气让安素吊到嗓子眼的心总归平静回落,她回身看到沙发上的钱包欣喜的扑上去,这个钱包价值不菲,是婆婆第一次见面送自己的礼物,如若丢了她定会不高兴,今晚给她的印象已经破损,不能再给自己抹黑了。
不过江晟既然知道自己身无分文为什么没问她是怎么回来的?
想来他是不会关心自己这些事的,本来看见自己就有点烦,再加上今晚的事,不大发脾气对她来说已经仁慈了,哪里能够祈求他关注她。
不过,戒指……
雨只下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放晴了,钟点工阿姨缪云来的时候安素还在床上,江晟起来的时候她还没睡醒。他在楼下喝了会儿水不见安素人影问向一旁擦玻璃的阿姨,“太太呢?”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在人前承认她是自己的太太了。
阿姨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道:“太太不是回房里休息了吗?先生不是刚从房里走出来的吗?”江晟的房间不让外人进,只允许安素去收拾,所以缪云还不知道两人分居。
江晟也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却没有解释,他上楼敲响了安素的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来。
安素揉着惺忪的眼睛铮铮然看着他,“什么事呀?”
江晟一把把她推到房间里关上房门冷笑道:“安素,你行呀,现在找到帮手了,直接学会睡懒觉了。”
安素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推不知所措,又听到他这么一说,有点莫名其妙,“我早起也没事干呀?”他都可以睡懒觉,为什么到自己身上就不行了,好像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行一样,不过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来,生怕惹他一个不高兴直接甩自己了。
“看来那个钟点工还真是多余,明天就辞了她吧!”江晟说完这句直接开门出去,给安素一个辩解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江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看到房子里面突然多出一个人,下来第一个看到的不是安素还真有些不习惯,这个房子已经和安素连在一起了,没有她出现的房子总让他有种不真实的错觉,好像自己步入了一所陌生的房子,这原本是他的房子,现在倒有些像她的了。
下午,安素将钟点工叫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有点难以启齿,当初叫她留下的是自己,现在让她离开的也是自己,被玩弄的人不好受,她自己也良心过不去。
她思忖着怎么开口的时候,缪云先问了,“太太,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吗?”脸上堆满和善的笑容。
这朴实的笑让安素更加难以开口,她知道这些劳动人民的苦,毕竟自己也是从这个层次爬上来的,有多不容易没人经历是不会感受得到的。
反复想了一回,她还是开口了,“云姨,你家里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对于安素的问题,缪云也没觉得奇怪,以前就有雇主问过这个问题,毕竟谁也不愿意让一个背景不踏实的人在为自己工作。
“我祖籍南方,十年前就来北京了,老公前几年去世,家中有一女,已经成婚生子了。”
听了她的阐述,安素略放心了些,不是最贫困的那种,也是她鼓起勇气开口,“云姨,其实我很喜欢你在这里工作,但是我老公好像不喜欢家里有人。”这虽然只是她自己想的借口,却也戳中了江晟的想法。
缪云咋一听到这些话脸色有点僵硬,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好工作,就这么失去了可不好找,她抓着衣角忙求情,“太太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先生生气了?您说,我会改的。”
安素不知怎么解释,根本就不是她哪里做错,是她的问题,连累别人。
“我丈夫不想请人,所以不是你的问题,你应该可以找到比我们更好的人家。”
既然人都这么说了,缪云也不好继续说了,她无奈道:“哎,现在工作不好找,过几年就该回家乡看看去了,那里也发展得挺好的,说不定会有出路。”
听她一席话,安素更加过意不去了,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大叠钱塞到她手里,“这些钱你收下,下次我们有再叫人的话一定找你来,该怎么联系你。”
缪云推诿不成只好收下,给安素留了个联系方式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江晟从楼上走下来,问道:“人走了?”
安素不开心的点点头,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机,盯着里面不断闪过的画面沉默不语,以此表达她强烈的怨气。江晟从小就惯会看人脸色行事,所以一瞥到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但他没在乎,无视掉她的不快以命令的口吻道:“煮饭!”
安素不动,她讨厌总是被人以这种命令的口气使唤着,她又不是专门伺候人的丫鬟凭什么要受这股子气,这样的怨气在心里发酵着,膨胀着,最终在江晟犀利的眼神下灰飞烟灭。
她正走向厨房的时候又被江晟叫住了,“车库里的车是怎么回事?”
“昨晚下雨没拦住车借的。”安素本来想说的曲折点可怜点让他愧疚死,可仔细一想他何曾对人愧疚过,做那么多出格的事还一副理直气壮模样的人又怎么会有愧疚之心,示弱只会自取其辱而已。
江晟知道她没说实话却懒得追究下去,但在安素进去之后他还是忍不住披上大衣拿起钥匙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