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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夜晚本就黑得早,而戌时四刻已是晚上八点。小竹屋里没有点灯,只有微弱的月光清淡。
院子里有一棵野板粟树,第一无痕早已等候在树下。虽然早有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但当真看见那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的女子,他眼中还是悄然划过一道璀璨的亮光,微微一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叶玉卿脚下顿了一顿,随即冷冷道:“不是为你来的。”
以为她不会来?这根本就是屁话,他拿捏着那个秘密,分明是确定她一定会来才对。
“呵……”一声低笑自第一无痕喉中溢出,他自树下走来,“你这叫不打自招吗?”
他可没说她余情未了啊!至于特别解释吗?她如此紧张,就是叫人不想误会都难呐!
叶玉卿冷漠道:“真想抽烂你那张自以为是的丑脸。”
“这般犀利,真怀念当年你柔情似水的模样,可惜我都没能有幸看到。”第一无痕轻笑,没有一点气愤。因为关于模样,他可是自信得很。她若真觉得丑,当初又如何能踮记他那么些年,甚至知道他身体不行,也执意要嫁他为妃。如今她之所以这么说,左右不过是在泄恨罢了。
有爱才会有恨,因为给予了希望才会失望,因为没有达到自己的期待才会埋怨,若她当真对他毫无怨气他才该着急了。
“若早有先见之明,我当时就应该一把药毒死你这个混蛋东西才对。”叶玉卿撇开脸不看他,每一句话说出来都是火药味十足,但第一无痕始终是笑脸以对。
他走到她面前,自袖中拿出一柄精美的匕首,拨开刀销将匕首塞到她手上,笑道,“这把匕首是千年寒铁所制,削铁如泥。你想要我死,现在也不迟。往这儿刺,随便你,怎么消气就怎么刺。”
他将自己的胸膛往她的匕首送去,她却沉默着步步后退。匕首在月光下寒光闪烁,映照出女人愤恨的慌乱的伤痛的眸,她有着苍白的面容,微微哆嗦的美丽唇角……
“你不是后悔救了我,不是想我死吗?来啊!你躲什么?”他步步紧逼,而后在她不小心踩中身后一块小石子往下一滑时,迅速捉住了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一个狠刺,女人立刻吓得惊叫一声,猛地丢开了手中的匕首。
锋利的刀尖划开了他的衣裳,没有伤到他分毫,却吓得她面容惨白,双手直发抖。
第一无痕猛地一个巧力,将微微发颤着的人儿狠狠地抱进了自己怀里,欣喜若狂地呢喃道:“卿卿,我的卿卿……”
他就知道,那个傻傻地爱了他这么多年的女子,那个即便明知他身体不行也愿意嫁他,即使当初在他这里受了如此天大的委屈,便是临死也还在为他着想的人儿,她怎么可能不爱他?她怎么可爱忘了他?
叶玉卿望着夜色下的板粟树,暗中感叹,几十年的电视剧什么的真不白看,关键时刻,自己在演戏方面的潜力竟然爆棚。想来往后要跟梅香城那个女人飙演技,也不算太难的事了。嗯,不错不错!
“卿卿,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没事……”第一无痕温柔地抚着怀中女人的后背,在他的安抚下,她的颤抖渐渐平息。柔美的身姿安静地倚在他怀里,仿佛在眷念这一瞬间的时光。
他欢喜地更加抱紧怀中的女子,这一刻,从来空冷的心底里,竟奇异地生出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满足感。
当年那三个月中的相处,他或许对她有感激有好感,却还说不上喜欢。所以三年来,他都没有发现后来自己看到的‘清清’与当时陪着他的卿卿有什么不同。第一次对她生出不一样的情感是在四年前的那个早上,她那一翻让他心痛的话叫他愧疚而感动。
当然,也仅止是愧疚感动而已,所以他可以假装不知自己认错了人,依然按照当初的计划娶了左相之女。
他守护了这个小院四年,他将苏冰清当成‘卿卿’捧在手心里,给她想要的一切宠爱与荣耀。
他用这样的方式将那个已逝的,纯洁善良的痴傻女子打造成了自己心中最后一方净土,只能腼怀,而不能踮记。
可是,他没想到她还会回来。更加没有想到,她对自己的影响竟然有那么大。
这一刻,抱紧怀中的人儿,他忽然有种绝世珍宝失而复得的狂喜感,一瞬间头脑发热到,竟觉得哪怕是给他天下给他江山,也不愿交换这一刻的美好。
却不料就在他满怀幸福喜悦之时,怀中的女人忽然说道:“若真有心让本郡主消气,那再让姑奶奶我爆一次鸟好了。”
说罢,猛地曲起膝盖往他腹下撞去。
第一无痕吃过一次亏,这回儿感觉到她的动作,立即本能地双腿一夹,却谁知她那只膝盖只抬起一半就收了回去,换成了另一只腿顶上来。
再给爆一次那还能治得好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第一无痕只能赶紧放开她,大手往下一按,将她抬起的大腿抬了回去。叶玉卿再接再励,旋身退开而后换招再次朝他下盘攻去,一副凶悍到不爆到鸟绝不罢休的样子。但第一无痕有了防备,她再想得手,可不是那么轻易的事了。
再说了这一次她的目的并不在此,不过想试下这人的功夫而已。二人你来我往地过了上百招却是不分胜负,心中都是惊异不已。
当初叶玉卿说过她会武功,第一无痕也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她身手竟是如此了得,完全算得上江湖上一流高手的境界了。
文武双全,还会医术,连幽冥香都没能毒死她。而且,她身后还有玉玄国的武王府,她自己本人更是聪敏伶俐,心计手段能力一样不差。他舍弃她选中那个虚伪又恶毒的丞相之女,这可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会儿第一无痕真是后悔得想要吐血。
而叶玉卿同样暗自心惊,她已经用到五成功力了,可第一无痕应付起她来似乎还留有余力,游刃有余,像在逗她玩儿似的。想来他武功就算还没有超过她,却也不会差过她太多了。
臭老头,还说什么只要她练成了他的独门神功,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毛,这么快就遇上好几个对手了。
“傻丫头,玩够了没,不累吗?”大半个时辰过去以后,见叶玉卿屡试屡败却仍然越挫越勇,第一无痕无奈地笑着问了一声,声音着带着无尽的宠溺与温柔。
“谁跟你玩?”叶玉卿愤怒地叫道,“叫你得瑟,姑奶奶就不信爆不了你的王八蛋。”
第一无痕脑门顿时划过无数道黑线,他忽然换了一个身形,一个佛光掠影过后,人已经在叶玉卿跟前消失,顷刻到了她身后,曲指迅速点了两下,就让她不甘地僵住了。
第一无痕抱了她起来往屋里走去,叶玉卿咬着牙不作声,只是拿凶狠的眼光用力的杀他,第一无痕解释道:“外面这么冷,出了汗不能吹冷风,会着凉的。”
“不要你管,放开我!”叶玉卿怒喝了一声,第一无痕却像没听到一样,将她抱进里面的卧室床上坐下,转身点上了灯,然后取来一条帕子,轻轻地帮她擦汗。
叶玉卿银牙磨得咝咝作响,一副恨不得咬死他的愤恨模样,直逗得第一无痕暗自发笑。真是幼稚!
“动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吧!我让人备好了宵食,吃饱了晚上才能睡好。”擦好了汗,他走到暖炉前取出上面放着的笼屉,从中拿出了几碟热气腾腾的菜肴摆上桌。然后将她抱到桌旁坐下,亲自拿起筷子喂她,叶玉卿泯着嘴不肯张开,第一无痕无奈,只好威胁道:“要想知道你娘的事,就乖乖张嘴。”
叶玉卿恨恨地一瞪眼,果然听话地张嘴,说道:“我想拉屎!”
“……”第一无痕石化。
“呸,王八蛋,想骗姑奶奶我,你还嫩了点儿!”被解开穴道,本该是去茅房的人,在出了院子后忽然转身往山下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得意地自言自语着,第一无痕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看着那奔跑在暗夜的山林中,如猴儿般灵活俏皮的美丽女子,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这世间,竟有如此坦率可爱的人儿。
虽然他曾经错过了她,但好在,还不晚。
一直藏在暗中将她安全地送进了城,回到了叶府,第一无痕才无声无息地离去。
他还多的是时间,慢慢来,不用急。
只要这人儿心中的人是他,总有一天会为他臣服的。
他却不知,在他离开之后,那已经关上的叶府大门却又被拉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只如子夜星辰般神秘美丽的瞳孔。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卿卿姐,墨玉方才发出消息,就在一刻钟前,兵部尚书孙恒温在自己的卧室里被梅香城的人掳走了。”回房的路上,铃音小声禀报。叶玉卿微微颌首表示知道了:“叉叉睡了吗?”
铃音笑道:“没有你陪着,那小子哪儿睡得着。你才走了没多久,就吵着他爹带着找你去了。”
“是吗?”她怎么没感觉到他们在附近?“行了,你也早些睡去吧!”
屋里没有灯,但是才推开门,叶玉卿就清楚地感觉到了那丝已渐渐熟悉的气息。
她点亮一盏暖黄色的灯火,走到床沿坐下。一大一小两张相似度超过五成的脸,并排着熟睡在她的枕上,叶玉卿嘴角不自觉地就露出了一缕笑,她轻轻俯身在小家伙脸上亲了下,而后移过去正准备也亲下男人的脸,却在快贴上时又退了回去。
她起身走到博古架上取东西,清楚地感觉到身后那一丝幽怨的目光都快要将她淹没了。不由无声窃笑,这家伙,真像个孩子一样,还要她哄着呢!
等她拿好东西,回过头来的时候,床上的人还是熟睡着。叶玉卿也佯作不知一样,走到床边解了头发外衣,以内力将自已身上催得暖和了,才掀开被子半躺下来,倚着床头看书。
大概过了一刻钟,某人终于忍不住微微动了下,似乎是刚醒来一样,微微睁开了眼睛。
叶玉卿无声一笑:“吵醒你了!”
第一蓝静静地看了她一下,忽然背过了身去,没有理会。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该死的臭女人,耍他很好玩是吧!每一次都这样,今天亲眼看到她被别的男人抱,他心里本来就已经很不舒服了。原本想着她安慰下就不生气了的,但她明明要亲他了又不亲,闹得他原本就纷乱的心境,更加的难受。若只是其他男人,他自然是自信得很,不会将人放在眼里的。
可是第一无痕,却是她曾经心爱之人,他们还成亲过的。
虽然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多想,他心里也清楚计较这种事情真的是很幼稚很无聊的行为,可有些东西却是人力无法控制的。
比如说心的走向,越控制就越乱。
叶玉卿放下书,轻轻靠过去,主动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下巴搁在他手臂上,柔声问道:“幼容,怎么不理我了?生气了!”
哼,还知道他会生气呢!满腔的酸涩与妒火瞬间被这一声温柔的关怀给浇灭了十之七八,第一蓝眯着眼睛,淡然应道:“没有的事,很晚了,早些睡吧!”
心里却在想着,她要是真敢就这样睡的话,看他怎么收拾她!
叶玉卿沉默了一会儿,抬起脸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下,低声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只有幼容一个人,在心里。”
第一蓝身子猛然一僵,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来看她,是他听错了吗?
她没有躲闪,脸很红,明亮的眼中带着无尽的羞涩,却又是如此的坦率而真诚。他无声地咽了下唾沫,嘶哑道:“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叶玉卿被他深沉的视线看得不自禁地垂下眼睫,泯着唇不语。什么粗鲁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的女人,这一刻竟然诡异满脸通红,心跳纷乱,连一句肉麻话都说不出口。
第一蓝转过身来,揽住她,屏着呼吸紧张地再次要求道:“卿,乖,再说一次,我刚才没听清!”
叶玉卿羞恼地掐了他一下:“明明就听清了。”
“我还想听,很好听。宝贝,再说一次……”第一蓝抬头亲了她一下,因为激动与欣喜,他同样如同喝醉了般,满面红晕。
“别了,一会儿吵醒叉叉了。”叶玉卿想要退回去躺好,第一蓝却不肯放手,他看着把躺在中间把睡得香香,却把他们隔开的小家伙道:“男孩子四岁可以自立了,明天让他自己睡。”
“哪儿有四岁,才三岁零三个月。”叶玉卿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抱起玉坤,挪到自己另一边。
这边还没有把被子整理好,身后的男人就已经欣喜交加近距离把她抱了个满怀:“三岁也可以独立了,我才半岁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独睡的。他现在已经懂事了,万一下回醒过来,又看到我做坏事,岂不是教坏了我们的小宝贝。”
“你还想做什么坏事?”叶玉卿红着脸回头瞪他。
“就做这个坏事。”第一蓝迅速对准她微嘟的红唇狠狠亲下去,人也一个翻身压到了她身上。叶玉卿半起的身子被他压到床上,因为不想压得她难受,他并没有将自己所有的份量都挤上去,但即使是如此,那一半的重量还是让她感觉到沉甸甸的,一个人的世界仿佛突然多出了些什么,将她的生命装得满满当当的。
虽然无法立刻适应,但她却没有抵抗,任由他凶猛的舌撬开她微启的唇,带着炙热的气息,狂猛地袭卷着她的香甜,在唇齿间热情地研磨。
因为供痒不及,脑子里渐渐变得混乱一片,迷迷糊糊中只感觉到被子下,他的手拆开了腰际的盘扣探进来。火热的大掌带着实打实地贴上了她柔嫩的肌肤,二人同时激动小小地哆嗦了下。
他的吻由热情狂猛而变得细碎,紧密的交缠,不停地将她的气息吞噬,并将自己的疼爱渡予。
贴住她细腰的大手无意识地轻轻磨挲着,渐渐往上攀爬。那是爱人的本能,一种自然而然的生理反应,与心爱之人亲密时,还想要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嗯……”一声无意识的低吟自她唇瓣溢出,立即被他纳入口中。
她的柔顺与无言的接纳,令他再无法保持理智,大手迅速扯掉她亵衣的缎带,连带着那最后一层薄薄的兜衣都给扯下来丢到了一边。
热情的吻离开她的唇,朝着秀丽的下巴往下蔓延。辗转地流连着吮过她纤细的脖子,在上面种出朵朵红梅后,渐渐往下缠绵。
她无声低喘着,紧张的手指傻傻地搭在他的肩头,完全不知下一步怎么走,又该如何配合他的动作。
他渐渐往下,慢慢缩进了被子里面。只见她满脸潮红,微红着红唇急促的喘息,时而猫咪般轻哼一声……
“娘,娘亲……”关键时刻,又一声猫咪般的声音响起,瞬间雷霹一样惊醒了二人。
被子里面,正不遗余力地挑逗着心爱的女人,也取悦着自己的男人跟被人点了穴似的,僵僵地抱住身下的娇躯,再不敢有丝毫的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屏息住了。
叶玉卿回头看身边的宝贝,小家伙刚刚醒过来,小手还在揉着眼睛。她连忙探手进被中,迅速拉拢被扒开的衣裳,三两下系下带子,顺便把身上的男人一脚踹开。然后侧过身去温柔地抱住小宝贝,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宝贝怎么醒了,还很早,乖乖睡哦!娘亲在这里陪着你……”
“唔嗯……”小家伙哼唧了两声,若是寻常叶玉卿哄一哄肯定要接着睡了,这会儿却是睁开了大眼睛,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自己想看到的人,便问道:“娘亲,爹爹呢?”
“咳……”叶玉卿尴尬地轻咳了声,道,“嗯,他今晚有事,哄宝贝睡着后就回去了,呃……”
是身后紧抱着她无声喘息的男人不满地在她俏臀上抓了一把,他用密音传话给她,无限抓狂:“可恶,明天一定要把这臭小子丢出去睡,啊……”
带着这臭小子,他就别想好好地亲近美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知不知道男人憋多了会被憋坏的。
对于初尝过荤腥后,又几年没得肉吃的小初哥,怀里抱着心爱的美人,每每挑逗到已经箭在弦上了,却总在紧要关头告诉他没得肉吃,这简直就是最残忍的折磨,太不人道了。
叶玉卿满面通红地任他不满地揪着她小PP泄愤,只当自己没听到他的呐喊。小家伙失望地拧起眉头:“爹爹明明说,要和娘还有叉叉住一起的,他骗人!”
“没骗人,爹爹在这儿陪着宝贝呢!”第一蓝窘窘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笑着安慰宝贝。
虽然很郁闷,但可不想让才对他有了些依赖的儿子误会他这个爹爹是个说话不算数的骗子。
玉坤愕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又看叶玉卿:“娘亲不是说爹爹走了吗?”
叶玉卿弱弱道:“这个……因为他睡在被子里面,娘亲没有看到,以为他走了。”
玉坤怀疑道:“可素,他就睡在娘亲身边啊!摸不到吗?”
叶玉卿心虚地红着脸,无话可答。第一蓝连忙笑着接话道:“娘亲知道爹爹在被子里面,她故意骗宝贝儿的,就是想看看宝贝儿能不能猜到爹爹在跟你玩捉迷藏!”
“哦!”玉坤接受了这个解释,他弯起嘴巴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娘亲,叉叉要睡爹爹那边。”
“好,自己爬过去。”叶玉卿笑着应了一声,第一蓝伸手抱住爬起来的小家伙,放到自己另一边。玉坤立即反对道:“不要不要,叉叉要挨着娘亲睡。”
“刚才不是说要睡爹爹这里?”某男感觉到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小家伙跟着就说道:“叉叉要挨着娘亲还有爹爹,一起睡!”
第一蓝:“……(T___T)……”
臭小子,你能有一回不坑爹不?能木能能木能……
同一时间,在京城某一个不知名的农家小院中。兵部尚书孙恒温眼中缚住的黑布被掀开,他看着面前出现坐着的黑衣女人,稍显狼狈却镇定的孙恒温脸色微微一变,他不悦地喝斥道:“是你!你不是被圣上下旨禁足行宫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夜劫朝庭命官,真当我承元国无律法了吗?”
梅香城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十分客气地给孙恒温行了一礼,正色道:“深夜请大人到此,香城也是逼不得己,还望孙大人海涵!”
孙恒温冷冷道:“海涵就不必了,本官没兴趣跟你这个杀人凶手套近乎,告辞!”
说罢转身就要走,梅香城没有阻拦,只是悠然道:“孙大人明知杀死令夫人的元凶另有其人,却为何偏要将罪名安在香城身上,是欺软怕硬吗?”
孙恒温鄙夷道:“为了一件衣裳可以随手杀死几十个无辜之人的恶人也敢说自己是软,不觉得滑天下之大稽吗?”
“香城素闻兵部尚书孙大人有光明磊落,刚正不阿的美名,却不想也是道听途说之辈。凡事要讲求证据,孙大人可是有亲眼八方客栈的人是香城杀的?”
孙恒温噎了下,随即道:“那么当初在天衣坊的争执总是真的吧!强取豪夺,巅倒是非,还要恶人先告状。与你这种人小心性之人往来,无异与虎谋皮。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恕本官不奉陪了。”
走到门边,他又回头说了一句:“梅香城,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吧!”
“怎么,这是要杀本官灭口吗?”孙恒温拉开门,门外却有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伸手拦住了他。他眼中却并无惧意,只有嘲讽:“若然如此,本官倒是要感谢你们,送我去与夫人相聚了。动手吧!”
他眯上眼睛等待,但没有人动手。屋里面,梅香城狠狠地捏紧手心,才忍住了一掌劈死他的冲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地说道:“听闻大人与夫人是青梅竹马,二人曾相许白头,数十年的情深不移令孙大人甚至愿意随着夫人下黄泉。似大人这般深情意重之士,香城当真钦佩。大人想为夫人报仇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孙夫人泉下有知,得知大人抓住了我这个杀死她的凶手,想来是万万分欣慰的。”
孙恒温身子微微一怔,却是无言。
梅香城再接再励道:“夫人本是好意作证,却奈何枉送了一条性命。不过好在老天有眼,香城在这里提前恭贺孙大人,很快就能将我这个凶手绳之以法,让地人死得瞑目了。”
孙恒温狠狠地捏住手心,拳头青筋爆起,他站在门边半晌不动。
梅香城唇角得意地噙起,她冷冷道:“我是杀死令夫人的凶手,咱们是仇人,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孙大人请吧,来啊,送孙大人回去。”
“是!”
“等等!”孙恒温忽然转过了身来,梅香城隐去眼中的势在必得,淡淡道:“孙大人还有何话可说?”
孙恒温关上房门回到屋里,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暖暖手,他问道:“梅姑娘怎么晓得本官知道真凶是谁?”
梅香城道:“夫人殇荡当晚,看到真凶面貌的人不少。事关香城生死,香城自然会倍加关注。只不过香城不懂,当时明明有那么多人看到了凶手,证据确实,大人为何不上报贵国皇上?”
“你以为我不想报吗?”孙恒温将手中杯子重重地桌上一搁,怒声道,“夫人被害的次日清晨,我就进宫求见圣上想要禀报此事,谁知竟在宫中碰上战王,他劫了我的奏折。随后不久便传来幼子失踪的消息,威武郡主的人亲自上门警告于我,说她根本就没有杀我夫人。明明当时都打过照面了,她还敢睁眼说瞎话,说我上奏折,是在向皇上污告于她,要给我一个教训。为防我乱说话坏她名声,她们将吉儿带走了,说是事情没有了结之前不会将人还回来。”
“原来如此!”梅香城暗中冷笑,那个蠢女人当然不会承认的,恐怕她还莫明其妙被气得满腔怒火吧!竟然做出掳人儿子来要胁的蠢事,真是没脑子到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除了逞凶斗狠,加上走运投了个好胎,那样一个蠢货,也配跟她斗?嘿……
当然,心里想着别的,梅香城神情却很是平静。她微微点头道:“原来孙大人也是受人胁迫才逼不得己,并非香城所想的怕是之辈。适才失礼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孙恒温摆摆手,无奈地叹息了一口气,一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梅香城道:“孙大人,可否给香城一张令郎的画相,香城不想坐以待毙。若能救回令郎,还望孙大人能上堂作证,还香城一个清白。”
“你真的可以救吉儿?”孙恒温激动地站起来,梅香城微笑道:“香城不才,别的本事没有,但孙大人应该听说过,香城的洛基队出道五年来,不曾有过败迹。”
“好好,那就好……”孙恒温高兴地直点头,“夫人已去,我已经只有吉儿一个牵挂了,只要他没事,没事就好!”
“那就一言为定了!”梅香城保证道,“三日之内,香城定将令郎带回。”
“那孙某,便在此多谢梅姑娘了。”
梅香城大方地摆手道:“大人不必客气,不过在此之前,香城还想请大人帮一个小忙。”
“梅姑娘还请直言就是。”
“香城想请孙大人明日带着我的人去叶府走一趟,好摸清一下叶府大概的地形,以方便寻找令郎藏身之处。”聪明人总比别人多几个心眼,对于夜月雪她并不十分信任。虽然棋盘是送进了叶府,但为防意外,还是得确认一下,东西是不是还在叶玉卿那里。
“也好,本官也想当面向威武郡主问问,她是凭何敢如此嚣张跋扈地杀我妻子,掳走我儿。”
“郡主,三少爷,少夫人,兵部尚书孙大人求见!”早上,一家人围着吃早餐时,侍卫进来禀报道。
“让他进来!”叶玉卿应了声,嘱咐其他人道,“待会儿记得先看情况再说话。”
“孙恒温见过永安郡王,威武公爵!”孙恒温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人,二人长得都很一般,丢到人群中就找不出来那一种。
叶玉卿夹起一根青菜送进嘴里,嚼啊嚼的,只是很冷漠地看了孙恒温一眼,并不说话。其他人也都将孙恒温是透明的,孙恒温脸上显出怒色,他*道:“威武公爵,可否借一步说话?”
“你说借就借,你以为你谁啊!”叶玉卿完全不给面子,对孙恒温向承元帝告状污陷她一事,憋了一肚子的火。
孙恒温忍住怒气,退一步道:“孙某不敢以为自己是谁,只是吉儿挑食,三日不食奶娘亲手蒸制的笋糕,便会哭闹不止。孙某不想给威武公爵添麻烦,才亲自送了笋糕来。”
他说着,从身后一人手中接过食盒递过来。叶玉卿没有让人去接,只道:“放那儿吧!东西送到了就滚,本郡主现在看到你就很不爽,别影响我食欲。”
孙恒温隐忍地握住拳头,抑住怒火,咬牙问道:“威武公爵到底要如何才肯将吉儿放出来,难道你眼里当真就没有王法了吗?”
“你说我抓了你儿子我就抓了吗?你有证据吗?谁看到了?”叶玉卿有恃无恐地连声反问。孙恒温顿时哑口无言,倒是他身后其中一名随从冷笑道:“孙大人并未说谁是吉儿,威武公爵却知道是孙大人的儿子,分明是不打自招。”
叶玉卿‘啪’的拍下筷子,怒喝道:“哪里来的贱玩意儿,敢跟本郡主这么说话。来人,给我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那名做随从打扮之人,顿时脸一变,他慌忙喊道:“威武公爵好大的威风,可别忘了这儿是承元国,不是玉玄国。”
叶玉卿不予理会,而叶云已经现身,二话不说便从那人打去。
那人自然是梅香城派来之人,与他的主人一样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十分傲气。可惜他遇上的是本来就等着找麻烦的叶玉卿,对上的是她身边第一高手。
再如何骄傲,也不过就在叶云手下走了二十多招,便被他一脚踩蹋,再也动弹不得。
叶玉卿拿起一根筷子走过来,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那一脸不屈之人,轻笑:“没人告诉过你们吗?无论是在哪里,让本郡主不爽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她说着,手中的筷子状似随意地往下一丢,就直直插进了那人的肩胛里面。那人痛呼一声,愤恨地瞪着她,把一双眼睛都瞪红了。
叶玉卿却只是拍拍手,拍灰一般随意道:“废了他!”
“你,你们敢……啊……”
“你,你太猖狂了!”孙恒温指着叶玉卿,手指直发抖。叶玉卿回头,邪笑:“知道本郡主猖狂,还敢犯到本郡主手上!不得不说,这真是犯贱。”
“你,你你……”孙恒温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玉卿走到案台后,随意地翻了翻取出一本空的奏折,在上面刷刷地写下几个大字,朝孙恒温丢来:“办好了我的事,你儿子自然就回来了。还不滚!”
孙恒温接住那奏折,打开一看,顿时又急忙合上。他再不敢多说,让没有受伤的随从背着这一位,匆忙离去。
那本奏折里,只有四个字:梅贱人,死!
梅香城狠狠地握住奏折,十指都泛白了。
“你确定这是叶玉卿写的?”送走孙恒温后,她问自己那名被废的手下,只听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卑职亲眼见到那个女人写的,到时候上了公堂,这是最直接的证物。我还看到了玉棋盘,他们并没有特别爱护珍藏,很随意地摆在厅里。只要小姐能够救出孙恒温的儿子,让他们父子出来指证,绝对能叫那个女人百口莫辩。”
梅香城细细思索了会儿,随即抬起脸来,冷声下令:“洛基队,今晚行动,目标叶府。尽量救人,救不到也不强求。但是叶府之人,除了叶玉卿与夜三宿夫妇外,其他的一率格杀勿论!”
“是!”
……
洛基队的格杀令当真是肆无忌惮,才不过刚刚宵禁,街上偶尔还有些许人来去。一连三十多个黑影就已经从京城各个方向,悄无声息地往叶府靠拢。
叶玉卿正要给玉坤洗澡,水声中夹着温柔的小曲儿,还有孩子的嘻笑声,听来温馨到让人动容。
叶云轻轻叩门,在门外禀报道:“郡主,强敌来袭!”
叶玉卿笑意不减,给玉坤搓着头发的动作不停:“这种脏东西不值得你们受伤,用药吧!全部留下。”
“好!”叶云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藏匿入暗夜中。
屋里,叶玉卿动作从容地给小家伙擦着头发,边擦边唱着儿歌给他听。小家伙脆声问道:“娘亲,你晚上还要去看那个大坏人吗?”
“今晚不去。”现在,主动权已经移了一大半到她手上了。松驰有度,才是垂钓之道。
“哦,那偶们去看爹爹好不好?”
“怎么了?就一天不见,想他了?”
“白蜀黍说,爹爹家里有坏女人,想抢偶爹爹,叉叉要带娘亲去把她打跑。”
叶玉卿愣了下:“他真这么说的?”
“嗯!”玉坤用力点头。
叶玉卿默默地给他擦干身子穿好衣裳,牙齿咬得咝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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