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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墨色渐淡
“嗯?!”
一声满是不解的疑惑,再次失算的春秋楼主意外地微微一怔。
这个女人自入黑铁城以来,便不间断地用独特的剑意挑衅着各处隐藏的大匠师,然后又在对方回应或者闪躲后再度撤离。
最终在发现了自己设置在这处灯芯里的神虹之道后,还以直逼人心的压力吓走了正在接受试炼的少年剑修。
出剑只为败剑。
高傲到目中无人却又惊艳到难以拒绝。
她做了那么多事想来便只能是,为了引出蹲点在黑铁城里,最强最配得上她身份的自己才对。
结果她居然说她们两人不是来参加神铸峰剑会的?!
这怎有可能!
难道是闲着没事做吃饱了撑得不成!
就在她怎么也想不通对方这到底是要做什么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同样莫名其妙的惊呼————
“哎哎?原来不是吗?我也一直以为你是来参加神铸峰剑会的!”
是那个叫她鱼精的姑娘。
连那么看重的同伴也没告知行动的目的嘛?是薄情还是猜忌心太重,也许最初对于这个人的评价还要再稍作调整才是。
“吾,几时说过,要为无聊的废铁耽误时间。”
墨纹长袖飘飘的荡起,收回阻拦废话的手重新负于背后,疏冷无情的语调再度缓缓开口。
对于虞非婧的疑问,慵懒的剑者连抬眼的兴趣都无。
但既然南思弦已经问出了口,寂雪看着少女水嫩的脸,还是暂时按下了摸一把的冲动换上一句肯定的否定。
神铸峰剑会那种听起来就很麻烦的事,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去参加的呢?
明明,就只是场既无意义又无价值的白费心神。
“无聊的废铁?!!!”
风雅悦耳的女声压抑不住愤怒地有些破音。
同样也有作品参与神铸峰剑会。
虞非婧听到这种话,几乎是立刻沉下脸来眼神陡凛,层层杀气也随着绽露的修为盘旋而升。
“连看都没看过一眼,就说全是废铁,无礼至极的剑者,你是……看不起神铸峰吗?”
身为铸造者,手中诞生的神兵利器可以说就和孩子一样……不,又华丽又听话又不吵闹,是比孩子都还要重要太多的存在。
所以即使是她十分满意的真正剑者,如此品论她的剑也是绝对无法忍的!
就算剑会上确实是有不少其他铸造师出产的破烂!
那也不行!
“喔?”
余光冷冷地扫过威势惊人的虞非婧。
眉间染墨的寂雪,一双幽幽的紫眸愈发地灼人,言语间,漫入一种漆夜如画的森冷。
“予你委婉的一句话……是,正是如此。”
正面回应挑衅。
冻魂的寒芒,锋锐更胜利刃。
傲立剑界巅峰的美人丝毫不知退让与谦礼。
无声踏前的半步界限,衬着飘散如舞的三千雪丝,激荡出万千死丧悲寂之剑,尽显颠覆万世的无尽杀机!
一言不合就要动杀。
眼看局面又走向莫名其妙的发展方向。
南思弦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叉腰拦在寂雪身前:“……别再胡闹了行不行,好好给人家说清楚你在想什么!”
堪称这只冰山的心理观察宗师,她仅仅瞟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家伙现在纯粹是懒得废话又忍不得别人对她挑衅,才会说那种讥讽过度刺激人心的发言。
真是的。
是说,那尾大鱼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人,好好沟通一下就不行吗!
“你竟是为了她,拦吾?”
满腔酸涩翻涌在胸腔,本就已是冷彻刺骨的声线再降三分。
整间古色古香的客房顿时如覆薄霜,几乎隐入只剩雪色的白芒,而那指尖点染开的墨痕更是涟漪回环,暗中画开布满杀机的墨景。
一剑天地动,一念鬼神惊。
面色仍然是千年不改的淡然,眼底却隐晦地圈敛着代表嗜杀的血腥。
如雪的剑者双指撩开额前遮眼的碎发,侧身虚点向前,于万重气浪中沉沉地说道:“让·开。”
哎?怎么更生气了?还有一股冲天难掩的酸味?
该不会是吃醋吧……
“好好说话。”
露出满脸又腻又狡猾地笑容。
南思弦一把握住了寂雪悬在身前的手指,引着微凉的指尖轻轻落在自己的胸口,紧接着又换上死人脸将之甩去一边。
“否则,有些东西,恐怕……你就再也碰不得了。”
明明白白的威胁。
脾气绝对算不上好的剑者,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人如此过分,那毫无疑问都是唯有以剑问杀。
可惜的是。
她才不是什么别人,她是世间唯一的南思弦。
无解。
“……”
任性的剑者摩挲着尚存温软的指腹。
盯了盯意志坚决的少女俏脸,又厌恶地睨了一眼,那不知何时与南思弦亲密的凑在一起,一脸得意的虞非婧。
火上心头,抬掌欲杀。
却又在挺胸默语着“你敢”两字的视线中败退。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寂雪牢牢将这尾作死的鱼精记在心底,暂时乖乖放弃了杀念淡淡说道:“心意不通,纵天下万剑神锐再盛,于吾亦是废铁。”
隐族修法与此界剑修之道迥异。
不带魂,不带意,再厉害的神剑,也无法让她尽情地发挥实力。
反而会因为彼此难融的剑音消减剑境的威力,稍差一些的剑还会因为承受不了剑意崩碎自毁。
便是她抽集三大灵脉又埋入部分剑元所铸的红尘叹,最多也不过就只是勉强地可堪一用,不会影响到她剑招的程度。
真正是说合心又合手的,其实唯有那一口……与她相伴千余年时间的墨剑!
可惜。
它,已经不在了。
十年前就已借出为忘云剑尊之女定魂,会还之期怕是难以估量。
不知何时,才能再沉沦那一幕凄艳的雪落,不知何时,才能再倾耳那一夕湮灭的哀吟。
思及为了唯一放手的唯一,应是被称为怀念的感情涌上心头。
半瞌的紫色眸子隐晦地蕴开浅浅的墨影,右手渐渐地收紧,又因着那什么也握不住的空虚感寂寥地松开。
幽幽的叹息饮入心底。
剑光放缓的时间,天地怆然,唯听————
雪落,无声。
“所以,她的意思,就是那些剑不适合她啦!并不是说鱼姐姐你们的剑不好,你别在意哦!”
敏锐的察觉到某人情绪的低落,南思弦一边微笑着对虞非婧解释,一边可爱地蹦跳几步,不动声色地跑到寂雪的身边。
霸道的火热指尖,追逐着略微的闪躲。
温暖人心的一只手心,压上了冰冷过度的病态白皙。
强势分开五指,一点点地插入指缝,十指紧扣,宛如再也不会分开似得牢牢纠缠。
目光灼灼,紧盯着惊讶的美人。
得意的少女唇角勾起美好的弧度,晃了晃牵在一起的手,拉长的尾音不由自主地上扬:“你说,是不是啊~~~~~!”
无边的甘美凝滞了呼吸。
只属于她一人的笑颜,这由她仅剩的唯一,换回的另外一种唯一。
或许,是比起单单一口墨剑,要远远宝贵得多的至宝,是要她倾尽所有也值得的无上至宝。
仍然冷若冰霜的脸,蓦然之间带上了几分溢满笑意的温暖。
牵在一起的手自然地一带,南思弦便顺势扑到了寂雪软绵绵的怀里。
干什么!
旁边可还有人,啊不是,旁边可还有一尾鱼在呢!
没想到寂雪也能大胆到这种地步,正要开口阻止她的南思弦还未出声,就被冷冰冰的两瓣柔软封住了嘴。
“唔唔唔!!!!!”
瞬时瞪大了眼睛,仅剩的一只手用力地锤着某人胸口。
又羞又惊又享受的南思弦或是仰头或是侧扭,以各种各样的姿势,试图阻止寂雪肆无忌惮的暴行。
然而。
在美人固执的坚持下,这些很快就都变成了荡漾的小情趣。
四周一切的干扰仿佛都放空了。
什么鱼精,什么有人在看,全部印不尽她的心底,火热的冲动,只剩整个世界唯一的那抹令人沉醉的温柔。
交缠,掠夺,吸允……
一波又是一波,一浪又是一浪。
互相重复着你来我往的撩拨与认败,两种各有千秋的清香馥郁混杂到再也分不清彼此,两人的唇瓣才终于恋恋不舍的分开。
燃尽了理智的情热渐息。
回过神来的南思弦立时就是面色绯红地重重一脚踢在寂雪小腿上。
当着第三人的面激吻,简直羞死人了啊啊啊!!!!
才刚刚嘲笑过鱼姐姐失态,自己这立马就也给她补上了笑柄算个怎么回事啊!!!
哎?不对。
为什么看了这么久那尾鱼都没点反应的,难道还是从没见过这种刺激的,给活生生看傻了不成……?
突然猜到些什么,南思弦暂时放下了寂雪那已经快要被踢紫了的小腿。
转头,朝身后望去。
果然不论是落雪墨痕还是虞非婧都仍然保持着接近停滞的状态,整个屋子也都被一种诡异泛黄的奇妙色彩紧紧笼罩住。
很明显的肯定是某人的手笔了。
“剑境,溯回。”
“尘封到连吾都快要遗忘的剑招。吾本以为,这是除却可搅乱时轨之外堪称一无是处的废招。”
清冷如歌的语调隐约带着几分满意的味道。
寂雪眼帘微醺地垂下,伸手挽起南思弦数缕青丝,凑到鼻尖闻了闻,一本正经地说道:“直到今日方觉,许是,妙用无数才对。”
怒。
早不说清,害得她还一直有种放荡的背德感。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吧?!
再度如某种被称为咸鱼的鱼类般翻起一双白眼。
南思弦恶狠狠地挣脱寂雪的环抱,再用力地甩起及腰长发照着她脸上抡去:“妙你个头,还不快放开鱼姐姐办正事。”
“正事。”
剑指点墨画圆,引着如瀑的乌黑青丝乖乖地沦为玩物。
如雪的美人闭上眼暗暗地叹了口气,水润的红唇微微地开合,细不可闻地低喃:“嗯,之于你,又或于吾,哪边才当是正事呢?”
你,知晓吗?
为何,吾会突然想起,这尘封许久的剑招……
————时间,不多了。
摇了摇头,睁开眼,听话地散去指尖凝聚的墨色。
泛黄的微妙色彩顷刻褪尽,漫天飘不落的雪花与春秋楼主虞非婧同时恢复了自由。
不过当寂雪正准备谈起关于魂之铁时,那千年不改冷肃的一张脸,却因为那尾大鱼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而变色了。
“心随剑走,神入剑魄,魂分剑体,如此苛求的修法,难不成……你是隐族?”
“嗯?!”
隐族被轮回者灭族只剩她一人,隐族所存之世亦被她一剑覆灭,这处被称为南明界的所在也该是与之无关。
为什么除了她以外还会有人知晓隐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