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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子,我昨晚看到你妈了。”
老人家醒来后,凹陷浑浊的眼睛无神地望着着他,嘴里一直在念叨这句话。自从李何砚的父母去世后,外婆的状态就不太对劲,好一阵坏一阵。
直到前年,李何砚带老人家去看心理医生,这大半年老人家精神头都挺好的。李何砚渐渐宽了心,没成想昨晚外婆瞒着外公,一个人偷偷坐车到他父母的房子坐了大半天,直到天黑,下楼梯时没看清台阶摔了一跤。
李何砚安抚了一阵,又喂了老人家喝了点白粥,等外婆闭上眼睡着后。李何砚关了门,到楼道口,点了烟,塞到嘴里咬着。
手机响起来,李何砚腾出一只手接了,汪洋说在病房门口,没见到他问他人在哪。
李何砚往后靠着墙,抬头看了眼墙顶,墙顶的旮旯处结了张白色的蜘蛛网,一只小小的蜘蛛在网上缓慢爬行。
他吐了口烟,移开眼:“在楼道口。”
电话挂下还没一会儿,汪洋推开消防门:“我刚去病房看了看,外婆还睡着。”
李何砚嗯了一声。
汪洋走过来,和李何砚并排靠在一边:“我昨晚送魏妤回去,她问了一些事。”
“什么事?”
“我问她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她说没有。”汪洋说,“然后她问我你是不是交过很多女朋友,我说有程小乌在,别的女生就近不了你的身。顺道提起我们以前住一小区,也是我一时嘴快,然后她问了你爸妈的事。”
李何砚垂着眸,若有所思盯着手中的烟。
耳边汪洋继续说:“魏妤是怎么知道你爸妈的事儿,你和她提过了?”
“我二叔来找我那晚,她在门外听到了。”李何砚皱着眉头说,“不过她只知道我爸那烂事。”
汪洋回想了会儿,知道问题出在他这里了:“砚哥,有一事儿,我瞒着你,我们去温泉山庄玩那会,你后来不是回房间了。我那会喝多了,宋璐问起你家里的事儿,我给说漏嘴了,也就提了你爸妈没在的事儿,可能是宋璐告诉了魏妤。”
李何砚静默了一会,忽然想起那天带她去楼下吃夜宵,碰到东哥,她被灌了点酒,回去时,他问她有什么事需要喝酒解压的,她反问自己难道没有吗?
汪洋抹了把脸:“砚哥,这事我就那天说漏嘴了,和宋璐提过,具体的也没说。”
“行,知道了。”
“外婆住院,你有没有钱,要不要给你二叔打个电话?”
李何砚掐了烟,看向汪洋,语气嘲弄:“他自个都靠他老婆了,我还去找他借钱,这算什么事?”
李何砚的婶婶家里很有钱,开厂子的,就她一个独生女。李何砚的二叔是入赘的,没什么本事,不过运气好娶了个好老婆,才过上了好日子。他婶婶指东,他二叔不敢往西,窝囊玩意一个。
“我这也没什么钱,要不找我妈借点?”汪洋犯愁。
“别,我这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还有些积蓄,再说我外公还有退休金。”
自从那晚汪洋送她回来后,魏妤就没再见过李何砚,他这两天也没回来,对面的屋子一直关着门。倒是周玉茹给她打来了电话,魏妤踟蹰了会,还是接了。
电话里,两人对她那天半夜回雁南城的事,都避之不谈,尽扯些别的闲话来说。中国式的父母向来不擅长和孩子低头,周玉茹也是一样的。魏妤和周玉茹都有这样的默契,相安无事聊了十分钟,才挂了电话。
魏妤又坐在书前,翻了会儿书,注意力无法集中。看了会儿手机,晚上十点,又没睡意。魏妤进了洗手间,瞥了眼换下的脏衣服。
其实楼顶也有一台洗衣机,魏妤撞见过几次,住在这里的男生把臭袜子和内裤扔在里头滚的,实在无法克服心理障碍,把自己衣服扔进去清洗。
魏妤衣服不多,洗了没到半个小时就洗完,晾晒了衣服。拿着塑料盆下楼,刚迈下两层台阶,就被楼道里的人影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李何砚。
顶楼的这一处楼道,灯泡坏了好几天,也不见人来修。大家只有洗衣服的时候上来,所以也没人催着房东换灯泡。
魏妤脸色缓了缓,往下走了几层台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个小时前。”李何砚站直了身体,眼神落到她抱着的塑料盆上,“这么晚还洗衣服?”
“你外婆怎么样了?”
“还行,过两天就能出院。”李何砚侧过头看她,“饿不饿,陪我去吃个饭。”
“你这么晚还没吃饭?”
“忙。”他说。
魏妤回到屋里,换了衣服,和他一块出门。
他好像回来之后洗了个澡,身上仍旧是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
“你晚上还去不去医院了?”
“要去。”
两人出了巷子,这会没去烧烤店。李何砚进了家面店,魏妤跟着进去,他点了份牛肉面,抬头看向魏妤,示意她点。
魏妤摇头:“我不饿。”
李何砚放下菜单,服务员同他确认:“就一份牛肉面?”
李何砚淡淡的:“嗯。”
李何砚在吃面的时候,魏妤倒了杯水,静静捧着喝。
李何砚慢条斯理吃完,搁下筷子,抽了两纸巾擦拭嘴角:“好喝吗?”
魏妤放下杯子,抬眼看向他:“水能好喝吗?”
李何砚笑了下:“想了解什么,现在可以直接问我。”
“汪洋告诉你了。”魏妤平静地问。
李何砚不置可否。
魏妤又说:“问了你会说?”
李何砚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看你问什么。”
魏妤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没什么好问的。”
李何砚低低轻笑一声:“是么?”
从面店出来,李何砚送魏妤到巷子里,又转身走了。
魏妤进门之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他在路灯下的清瘦的身影,身上是一件洗得失了弹性的白色T恤,T恤被夜风吹得时而贴在他身上,时而鼓胀起来,像是有了生命。
他是真不怕冷。
魏妤想。
李何砚回到医院,汪洋坐在病房的椅子上,关着音效打游戏。
李何砚推门进来,踢了踢他的腿:“你回去吧。”
汪洋头也没抬,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我回去,我妈也赶我来医院换你班,今晚我就不走了,在这待着。”
李何砚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汪洋说:“砚哥,你是在泡魏妤吧?”
李何砚没说话,掏出烟盒子,拿了根烟放嘴里咬着,过干瘾,没点着。住院楼房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汪洋:“宋璐不是说你认识魏妤的前男友么,你真认识啊。”
“认识。”
汪洋:“你和她前男友关系怎么样?”
“还行。”
一局游戏结束,汪洋放下手机:“那你要是和魏妤真在一起了,怎么面对魏妤他前男友?不是都说兄弟妻不可欺?”
李何砚摘了烟,回想起先前的见面,他漫不经心说了那句看你问什么,她变淡的神色,心里烦躁成一团,揉搓着手里的烟,满不在乎地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又不是还在谈着。”
“那也不太得劲,毕竟是前女友。”汪洋又碰碰李何砚的胳膊,“哥,你以前见过魏妤吗?”
李何砚迟疑:“没见过。”